我红着脸爬起来,却不曾想他一个翻身,我整个人躺在他身旁,他的手臂就搭在我的腰上,他的脸就贴着我的脸,这感觉很熟悉,这床真暖真舒服,舒服得让人不想动。
是爬起来,还是继续躺一会?我的内心激烈地挣扎着,但最后我还是爬了起来,但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横出一手,将我抓住,似乎想将我拽回去,我正怀疑他是不是醒着的时候,他的手突然松开,垂了下去。
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这个家伙还真是睡着了。
我重新回到熏笼底下,将身子缩在一团取暖,许是困了,虽然冷,我竟然还是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身体似乎在腾云驾雾,唇边痒痒的,似乎有什么在搔着,很是舒服。
第二天醒来,我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而北天帆却不在了,谁将我抱上床的?是他吗?但看到衣服整整齐齐,这让我放下心来,看来这家伙还算守信。
这天之后,天气也暖和了一些,太阳也难得出来露了一下脸,窝了十几天的人,都出来走动走动,皇宫又变得热闹起来。
北天帆偶尔也过来用晚膳,但都是吃完就走,像这一夜的情况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段时间北国的事一下子多了,御书房的灯火又经常彻夜不熄,朝中的事情,他开始与我商议,我的地位一下子变得举足轻重起来,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不也再有违礼的行为,相处得也算融洽。
因为天气寒冷,北天帆有时在暖阁里批改奏折,说真的那里还真暖得很,进了暖阁,感觉像春天一样,脱开厚厚衣服,整个人轻松得不得了,有时呆在那里,我还真不想出来。
暖阁里面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有时跟他商议完政事,会在这里用膳,这段时间冷,饭菜总是吃到一半,就开始变得冷冰冰的,但在暖阁,我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感觉还真是前所未有的鲜美,所以有时我在碧水宫还真等着胡公公过来,说皇上有政事与我商议,那样又可以去暖阁了。
两人这种关系,也让我的心情十分愉悦,他似乎真的把我当成了太妃,当成龙符的主人,但晴朗了几天的北国,又彻底阴沉下去,连着几天阴雨连绵,这天气冷得就更让人受不了,暖阁对我的诱惑就更大了。
有时商议完政事,他兴致好,会指导一下我画画、吹萧,有一次,他赞我的箫音清悦,大为精进,我听着一高兴,吹了一曲又一曲,直到我停下来,才发现已经是深夜,外面凄风苦雨,里面温暖如春,我走到打开门,寒风一股脑吹进来,吹在脸上,像刀子刮一样。
“外面下着大雨,要不就在暖阁过一夜吧。”他说,语气淡淡。
“留下吧。”他的声音柔柔的,带着某种魔力。我探头出去,外面的看着不是像下雨,而是下冰水,我的脖子迅速缩进去了。
我犹豫了。
“还是不用了,现在夜深了,皇上早点歇吧。”我推开门准备离去。
“别走了,朕回龙腾宫。”他沉着脸拿起一把伞,大踏步离开了,走前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似无奈,似惆怅,有似乎带点不甘,高大的身影在这个冬季的雨夜显得特别萧瑟。
“皇上——皇上——坐辇车吧。”胡公公追了出去,他尖细的嗓音在这个夜晚显得特别清晰,但北天帆没有回头,雨水湿了他的发丝,他的衣摆,心的某处竟然隐隐生痛。
这天之后,我就不会再发生这种忘记时间的事情,即使这里再暖和,即使外面再冰寒,天一入黑,我就一定回离开。
天气一天寒过一天,不时还伴随着阴雨或大雪,这个北国的冬天,几乎看不到太阳,每天除了那张炕床,走到哪都冷得让人直打哆嗦,内务府终于赶制出一批新的冬衣,衣服的比往年的更厚更能御寒。
皇上又另赐了一批裘衣给部分宫妃。太妃、皇后、妃子的是狐裘,下面一些受宠的贵人、美人,才人,昭仪则是貂、貉所制的裘,能得到赏赐的自然欢天喜地,毕竟这说明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昭然。
前些天风雪交加,各宫妃嫔暂停请安,天气稍好,妃子们都披上了华贵的裘衣前来,既为了保暖,又为了炫耀,毕竟这就是受宠的标志,我的那件狐裘纯白色,跟外面白雪的颜色毫无二致,摸着又暖又软,穿上去暖洋洋的,即使是在室外,这身子也是暖烘烘的。
皇后的弧裘是红色,如火一样,应该是用火狐狸的皮毛做,远远看去既华贵又暖和,让她整个人更添几分艳丽的风韵,一看就比我这见白狐裘贵重,皇后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见一斑,她一出现果然惹来啧啧称叹声。
罗蕴的也是狐裘,款式与我的大同小异,只是颜色没有我这般纯白,看起来应该是同一档次,其它妃子的也各有特色,妃子互相吹捧着各自的裘衣,碧水宫显得特别热闹。
众妃离开之后,罗蕴留了下来。
“德妃姐姐还有两个月就生了,现在身体怎样?”
“一切都好,蕴儿不要担心,本宫会好好护着她,直到孩子顺利出生为止。”德妃因为现在还是禁足期间,她身边的宫人又全部换为可信之人,德馨宫的一切用度,都由我亲自监督,任何一个环节,我都十分谨慎,所以我现在很有信心能让德妃顺利将孩子生出来。
“那臣妾就放心了。”
“罗蕴,是本宫不好,当年没有好好保护你和孩子。”我不无歉意地说。
“是罗蕴不好,当日误会了太妃,不顾一切冲出寝宫,如果本宫能相信太妃,就不会导致这样,许是这个孩子福薄,没有机会来这个世界一遭,不过蕴儿发现皇上对太妃还真不一样,就这裘衣就可以看出太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这狐裘,蕴儿你不是也有一件吗?”
“蕴儿这件跟太妃这件怎能比?看似区别不大,但却云泥之别。”罗蕴一边说一边将她的裘衣脱下来递给我,而我也将我自己那件脱了下来,远看都是狐裘,但拿到手还真不一样,我这件又轻又软,更重要的是放手进去手一会就热烘烘的,她的虽然暖,但绝对达不到这程度。
“其它人许以为皇后那件红狐裘最是珍贵,但皇后那件跟太妃这件也是无法相比的,太妃这件全是选自狐狸腋下之皮毛,最为轻暖,狐腋纯白,所以又称狐白裘,狐白裘,值千金,太妃这件更是狐白裘中的上上之品,世间难得有几件。”
“是吗?”听到罗蕴这样说,我半信半疑,这家伙什么时候对我那么好了?
“看来皇上对太妃情意深重,莫非皇上对太妃真的是有情?”罗蕴笑着问我。
“别乱猜,皇上与本宫没别的关系。”一年前许是这话我说不出口,但如今跟他划清界限之后,我倒说得理直气壮。
罗蕴轻轻摩挲着我那件裘衣,似乎很是喜欢,如果她不说,我还不知道自己得这样一件宝贝。
“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冷,蕴儿从小到大,都没见冷成这样的,晚上即使是盖两床被子也是不够暖。有时还半夜冷醒,”罗蕴担心地说。
“盖两床被子都还会冷醒?蕴儿你这身体弱了,多补补身子。”我笑着说。
“整个皇宫,只有皇上的龙腾宫,皇后的飞凤宫,还有太妃的碧水宫是有炕床,其它寝宫只是有熏笼,往年的冬天倒真的足够暖了,但今年却不行,好在有皇上赏赐的狐裘,虽不及太妃的珍贵,但也能御寒,要不定是感染风寒。”
罗蕴走后,我暗暗自责,自己晚晚睡在炕床上暖融融的,却疏忽了德妃那边,如今她禁足德馨宫,皇上自然不会赏赐裘衣给她,她肯定是不够暖的。
晚上我去了一趟德馨宫,把这件暖暖的狐白裘送给了德妃,德妃以珍贵为由,不肯要。
“这种裘衣本宫还有两件,放着也是浪费,如今你身怀六甲,定不能感染风寒,就是为了肚子的孩子,你也断不能拒绝。”
听到我这样说,德妃才不再拒绝,从德馨宫出来,我松了一口气。
“朕送你的狐裘呢,怎不见太妃穿?莫非不冷?”北天帆问。我想说太珍贵不舍得穿,我想说不冷,但最后衡量再三,还是决定说实话,免得又说我欺君。
“本宫谢皇上赏赐这么珍贵的狐白裘,本宫前些日子去探望德妃,发现她的寝宫仅有熏笼,比较清冷,而御寒的衣物较少,本宫担心德妃感染风寒,伤及肚子的孩子,所以——”
“朕赏赐的东西,能这样随意送人的吗?”听到这话,我心猛地一跳,抬起头看他脸色无异,似乎也并不生气,我这才放下心来。
“本宫只是将狐裘暂借德妃,等皇上的孩儿顺利出生,自会取回。”我笑着说。
“东西朕既然赏赐给太妃,自然是太妃的东西,只要太妃觉得自己足够御寒就好,朕自不过问。”听他这样说,我最后那点顾虑都没了,这人现在真的越来越好相处了,只要不做他的女人,他倒不见得喜怒无常。
“本宫这寝宫有炕床,熏笼,御寒的衣服也足够多,皇上放心好了。”我笑着说,而这小风波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一个月之后的阴雨天,终于迎来了德妃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