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完城上风景,刘旻一行人很快下城,直奔碎叶城中的原黑汗王宫。即便是长久经营的敌国旧都,在刘旻等人眼中,也只是拥塞不堪的小城,乡下地方罢了,重视的只是踏足此地的意义。
王宫也显寻常,只是多了些地方特色,突出些迥异于中原的建筑风格罢了,不了解,也不重视,甚至有些碍眼。
在进入王宫之前,刘旻忽然勒马,手指紧挨着黑汗王宫的一栋圆顶建筑,道:“那是黑汗人的礼拜寺吧!”
相比于王宫,那栋寺庙,显得要更精致,白色的主体,让其也更显亮丽,也可窥探出其背后代表的意义。自萨图克·博格拉汗开启ysl教法统治后,黑汗就在ysl化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到其子巴依塔什时期,正式成为黑汗国教,及至阿里木萨时代,黑汗国已然彻底完成ysl王朝的进化,ysl在其国内的地位再无法动摇,其余诸如萨满、拜火、摩尼、佛教的宗教,都遭到打压甚至清除。
“回殿下,这是碎叶城中最大的一座礼拜寺,供那些ysl信徒日常礼拜、功课活动!”杨延昭显然有所了解,回道。
眼前这座堪称华丽的礼拜寺,显然勾起了刘旻一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神情间都多了几分阴霾。朝随行的于阗主将尉迟古力招了招手,让他给众人讲讲ysl。
尉迟古力又名李从真,乃是于阗国宗室,此番奉国王之令,领军助战。于阗是个佛教国度,自上而下都信奉佛教,而在宗教信仰上,往往是没道理可讲的。
提起ysl,尉迟古力脸上便流露出明显的厌恶之色,嘴里也是大加攻击,视其为邪教,描述用语也尽是野蛮、凶暴、残忍、邪恶、恐怖、愚昧之类的词汇。
对于这些,刘旻不置可否,不过,当他听到ysl对世俗政权与百姓强大的影响力与控制力时,终于不再掩饰那发自内心的厌恶。
大汉可是皇权至上的体制,对于宗教的管理控制如何,从过去佛道二家的遭遇以及那些严格详细的律令条文就可看出。
教权竟然能影响政权,这ysl果然是个邪恶的东西!
“过去的数百年,ysl不断向各方扩散,东方也是其目标,黑汗国正是向东方传播教义的桥头堡。而黑汗国是二十多年前,正式成为其国教。
那些狂热的ysl信徒曾扬言,凡是不皈依ysl教义的异端,都是ysl最凶恶的敌人......”尉迟古力继续介绍着。
等他说完这句话,别说刘旻了,就是其他将帅,都面露厌恶。康保裔就忍不住道:“与这些狂妄的ysl教徒相比,国内的佛教徒,实在要温驯太多!”
尉迟古力连忙附和,认为康保裔说得对,其他人也都点头认可,他们这一路西征来,可是饱受那些ysl信徒的冲击,那些悍不畏死,叫嚣着“圣战”的狂信徒,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也让人忌惮不已,恨不能全部铲除的那种。
“大汉的土地上,岂容此等邪教猖獗!”刘旻则冷冷道:“尉迟将军,我给你一个任务,把眼前这栋淫祠拆毁了,他们那些教职人员,全部抓起来,所有经书教条,全部焚毁!”
“遵令!”尉迟古力回答地很干脆,没有一点犹豫与负担,心中则琢磨着,这栋礼拜寺如此亮丽,里面的好东西应该也不少。
刘旻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却也不在意,他在乎结果。想了想,又唤道:“常古真!”
“末将在!”一名汉将站了出来。
常古真由于当初龟兹血战中的出色表现,伤愈之后,便被提拔为尉将,手下足足两千五百人,算是迈入中坚将领的级别。另外,这是太子的人,当然为雪家族仇恨,亲自擒得仇人送官,后来沉冤得雪,因其在过程中的表现,刘旸闻之表示赞赏,赐了一个出身,其后便一直在军中打拼。
刘旻直接吩咐道:“你率领部下,协助尉迟将军操办此事,不只这栋礼拜寺要拆毁,我攻占的城池土地上,所以ysl建筑,一并做此处置!”
“是!”
显然,刘旻对新占黑汗土地的统治,就从去ysl化开始。
由于国丧的原因,即便进驻敌都,也不能大肆庆祝,不过,每军每营,仍旧赏赐了大量物资,让将士们饱餐一顿,即便不能饮酒,没有女人,但获得很好的休息。
王宫内,两年前西征的主要将帅们齐聚一堂,就目前的军务进行安排布置,但最为重要的,还是黑汗国目前的形势,以及西征军下一步的动向。
碎叶城的陷落以及阿里木撒汗的阵亡,几乎宣告着黑汗国的灭亡,但是,在西面仍旧有一些来不及攻克的城市,以及有组织的抵抗力量。
其中最为主要的,便是由副汗哈桑·博格拉汗率领的抵抗军,原本哈桑是镇守碎叶的,但在杨延昭兵临城下后,见势不妙,不过西逃,没能逮住。
再收到消息之时,哈桑已然带领部下,退守黑汗西部重镇怛罗斯,依靠着怛罗斯,已经让哈桑重新组织起了一支反抗力量。
而倘若没有拿下怛罗斯,那么就不算彻底灭亡黑汗,在汉军到来后,已经有大量不愿臣服的黑汗人,向西逃亡,投奔怛罗斯。倘若不管,让其喘过气来,再背靠中亚的msl力量,必成后患。
刘旻是想毕其功于一役,继续向西,打下怛罗斯,消灭黑汗最后一支残存军队,不过,此议没有得到众将的拥护。
就连杨延昭,都持沉默态度。将领们给出的理由也很合理,劳师远征,历时半载,数经苦战,已然师老兵疲,再加上伤亡惨重,军心虽定,但战意已然消退,军队也需要休养补充。
实际上,重点就两条,一是实力不足了,二是将士的作战意愿也不强了。而怛罗斯距离碎叶城,犹有约六百里,以当前西征军的状态而言,继续动兵,实在后继乏力。甚至于,郭仪还拿两百多年前高仙芝怛罗斯之败来警示刘旻,如此方才作罢,暂收战心。
议事完毕,诸将退去,刘旻独留杨延昭。在杨延昭面前,刘旻没有压抑他失望的情绪,道:“诸将都不想再打了,下面的将士们,恐怕也都是类似的想法吧!适才城头,我就已经察觉到了,似乎所有人都认为,打到碎叶城,就可以收兵了。只是,打蛇不死,只恐日后生患啊!”
闻言,杨延昭沉吟片刻,说道:“众将并非怯战,他们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我们已然跨越天山,深入黑汗国境,军需供馈,困难陡增,新占之地不平,可供利用的粮饷就有限。
几番激战下来,南北两路兵马,都是死伤惨重,实力大损,能够控制住当下局面,已然不易。而我们对于怛罗斯的情况,终究陌生,后路不靖,贸然兵发六百里,实在冒险了。何况,已然入冬,不便持续作战。
再者,西征将士,即便有一部分轮换补充,大部分人,已然在安西待了两年了,兵心思归,也是人之常情。将士们,也确实再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啊!”
杨延昭说完,刘旻沉默了,良久,方才叹道:“你们所虑,我不是不知,只是心有不甘啊!”
二人商议间,碎叶城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吵嚷声,听起来混乱无比,王宫之中都隐隐能够听到。一名军官匆匆入内,刘旻眉头皱起:“城中发生了何事?”
军官禀道:“殿下,常古将军上报,因拆毁礼拜寺,引发ysl教众不满,纷纷阻止,城中教徒聚众裹乱,冲击执行将士!常将军请示,如何处置?”
闻言,刘旻一时没有作话,只是那张脸越发冷峻起来,不论是此前的惨胜、符后的崩逝,还是适才诸将的反对,都让他心中积累了大量负面情绪。
此时,终于控制不住了,先是偏头对杨延昭道:“你们的考虑是对的,后路不靖,难启征伐,我们确实要停下休整一些时日了......”
言罢,即冲军官吩咐道:“传令,阻我军令、冲击大军者,杀!”
“是!”军官受令,雷厉风行地便去传命去了。
而随着刘旻这道轻飘飘的军令,方平静不久的碎叶城,再度混乱起来,杀戮与死亡在这座丝路重镇弥漫看来,比杨延昭进城时还要酷烈。
三日过后,城中居民,只剩不到三千人,坚持保卫ysl者,几乎无一幸存,礼拜寺终究被暴力拆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