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五十分,杋胜科技各个办公区域依旧灯火通明,同事们大多还在岗位上奋斗,江刻却关掉电脑,提上双肩包准备下班。
边上的小南问:“刻哥,你要走了?”
“嗯。”江刻说,“家里有事。”
他小跑着出了门,小南很疑惑,江刻一直一个人住,从没提过父母家人,也没养猫养狗,家里能有什么事?
江刻匆匆下楼,去电动车停放区拿了自己的小电驴,戴好头盔跨上车,一拧把手,小电驴就冲了出去。
从公司骑车回公寓最多十分钟,中间除了穿过几个十字路口,还要在一条大马路的中段横穿一段没有红绿灯的斑马线,那样会更快回到公寓,不需要去前面的十字路口绕路转弯。
钱塘有斑马线前汽车礼让行人的规定,实施了好几年,早已深入人心。
江刻每天都骑这条路回家,在那条路中段的斑马线上转弯,穿越马路到对向车道时,突然,一辆轿车没有刹车让他,直直地冲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撞上他。
幸亏江刻一直在观察路况,反应敏捷,拧过把手一个大转弯,电动车几乎是擦着轿车打了个圈,轿车急刹停下,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江刻的电动车则停在车头左前方。
堪堪逃过一劫,江刻右脚支地,掀起头盔面罩,瞪大眼睛望向轿车驾驶室,可那车的车头灯很亮,刺得他看不清车中人的模样。
车子安静地停着,没人下车,江刻赶时间,虽是对方全责,他到底没摔倒也没受伤,就指指驾驶室以作警告,扣好面罩后继续骑车上路。
——
唐亦宁饿了,躺在小床上啃了个苹果。
她已经煮好米饭,还炒了一盘莴苣,百无聊赖地等江刻回来。
刚才,有房产中介带客户上门来看房,唐亦宁提前接到过江刻通知,穿戴整齐给他们开门。
从九月开始,已经有好几拨人来看过房,如果江刻不在,唐亦宁都会打开大门,站在玄关处监督他们。
房子很小,转一圈就能看完,有新的租房者问唐亦宁为何不再续租,是不是房子哪儿有问题,唐亦宁就骄傲地回答:“我和我老公买房了,要去住新房。”
江刻的租期到下周三,已经进入倒计时。
八点刚过没几分钟,开门声响起,唐亦宁跳下床跑去门边:“你回来啦!赶紧做菜,我都快饿死了。”
江刻把包交给她,换好拖鞋,洗了把手就走去厨房台面前,唐亦宁已经把五花肉切成小块,就等着他回来做。
江刻把肉和梅干菜放进大碗,倒了点黄酒,撒上糖和味精,把大碗搁到一只放好水的小高压锅里,打开电磁炉开始蒸。
“烧半小时,再闷十五分钟就可以吃,你学着点。”江刻对一直围观的唐亦宁说,“这么简单,你怎么就是学不会?”
唐亦宁噘起嘴耍赖:“我不知道要放多少糖嘛,每次肉和梅干菜的量又不一样,我一点数都没有,做得难吃你又要说我,而且我也不太敢用高压锅。”
江刻无奈,从冰箱里掏出两个鸡蛋,问:“要不要再做个蛋花汤?”
唐亦宁:“要!”
江刻取碗打蛋,和她聊天:“你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唐亦宁伸了个懒腰:“还不错,跟着领导出去见客户,吃了顿饭,别的也没干什么,翻翻资料,和同事聊聊天。”
江刻转头看她,心里竟有一股倾诉的冲动。他很困惑,因为那不是他的习惯,他很少会主动对唐亦宁说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觉得没必要,他是男人,怎么能碰到一些小事就像个碎嘴子一样去诉说?
可他现在就是很想说,太奇怪了!
“我刚才回来时……
”江刻低头打着蛋,声音很轻,“差点被车撞。”
唐亦宁吓一跳:“怎么回事啊?”
江刻说:“就那个老百姓大药房那儿,不是有条斑马线么,没红绿灯的,我每次回来都从那儿穿,穿过来就直接到家了。今天穿的时候有辆车没刹车,差点撞到我,真要撞上,按他那速度我肯定会飞出去。”
唐亦宁把手搭上他的背,问:“你摔跤了吗?”
“没有。”江刻和她开玩笑,“我都用电动车玩漂移了,没碰到那车。”
他刚说完,唐亦宁就从身后抱住了他,女孩子温暖又柔软的身体贴在他的后背,那种感觉令江刻难以形容,整颗心都软了。
“你以后别绕近路了。”唐亦宁把脸也贴在他背上,“就去前面十字路口过吧,那条斑马线附近路灯很暗,万一再碰上那种开车不让人的,他坐车里是不怕,你被撞坏了,我怎么办啊……”
江刻应下:“嗯,以后我不往那儿过了。”
梅干菜扣肉要烧四十五分钟,江刻先洗澡,换上一身短袖衫、大裤衩,和唐亦宁一起挤在床上休息。
唐亦宁上班第一天,加上了好几个同事的微信,打开陆萧的朋友圈给江刻看:“我今天中午吃了一顿很好玩的饭,给你看视频。”
陆萧连发四条朋友圈,三条是视频:1、厨师敲开“大明珠”;2、厨师给菜点火;3、厨师给烤乳猪切片。
点火那段,视频里一阵吱哇乱叫声,江刻听到了唐亦宁的声音,微微一笑。
剩下一条是九宫格图片,陆萧把其他的菜逐一放上,每道菜的摆盘都很绝,配的文字是:跟着老板有肉吃![色][猪头]
江刻看完那些视频和照片,问:“你们几个人吃?”
唐亦宁说:“六个,我们单位三个,客户三个。”
江刻咂咂嘴:“你这几天,天天吃大餐啊。”
唐亦宁仔细一想,可不是嘛!六号吃潘蕾的喜宴,七号去毛鲜大排档,八号吃高档私房菜,还真是每天都在大吃大喝。
“嘿嘿,明天大餐继续。”唐亦宁得意地说,“明天中午领导请我们吃饭,为了欢迎我们入职。”
江刻一撇头:“哼。”
“你猜猜。”唐亦宁伏在他胸膛上,神秘地问,“今天中午这顿饭吃了多少钱。”
江刻估算了一下:“两千多?应该不会超过三千。”
“nonono。”唐亦宁摇摇手指,“连酒水饮料一共吃了九千四,我看到发/票了。”
江刻惊呆:“什么玩意儿这么贵?!”
唐亦宁就开始给他讲那些食材的来历,江刻和她一样难以理解:“有病吧?为了吃几口菜心,把外面的叶子都丢了?”
“厨师说丢了,谁知道呢,搞不好炒给了员工吃。”唐亦宁说,“要是真丢了,我会把这家餐厅列为黑名单,浪费食物,天打雷劈。”
她丢开手机,窝在江刻怀里,江刻抱着她,手指有意无意地挠着她的腰,唐亦宁扭了扭身子,问:“江刻,你说,咱俩以后要是变得很有钱,会怎么样?”
江刻望着天花板,说:“换个大房子。”
“你怎么就知道房子?”唐亦宁不满,“比如说吃饭、穿衣服、开车,你会去那种高档餐厅吗?会买奢侈品大牌吗?会去买个法拉利开吗?”
“法拉利?”江刻说,“我比较喜欢兰博基尼。”
“……”唐亦宁,“那你钱够了会去买吗?兰博基尼。”
江刻笑起来,摇头道:“应该不会,可能会去租一辆,开一礼拜过过瘾。买的话那得多有钱?身家几千万都不见得能下手一辆兰博基尼,很多有钱人资产都抵押着的,现金流一点儿都不多,我老板也就开辆宝马。”
“那穿衣服呢?”唐亦宁问,“爱马仕、lv、gui、香奈儿、普拉达……有钱人买那些,是不是就像我们去超市买包薯片一样随意啊?”
江刻说:“不知道,反正我是觉得花几万块买个包,特别傻逼。”
唐亦宁用手指戳他的胸:“所以你就不是那种奢侈品牌的目标消费群。”
江刻说:“我是兰博基尼的目标消费群。”
“兰博基尼谢谢你哦!”唐亦宁哈哈大笑,毫不留情地嘲讽他,很快就换来江刻的报复:一个绵长的吻。
他揽着她的腰,半阖着眼,嘴唇温柔地流连在她唇上,舌头探进去轻轻地勾,嗓音低沉:“你吃苹果了。”
“嗯,我好饿啊……”唐亦宁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苹果快吃完了。”
江刻吮着她的唇,说出口的话带点含糊:“我再去买一箱。”
“搬完家再买吧。”
“也行。”
忘掉那些远在天边的奢侈品牌和兰博基尼,一碗香喷喷的梅干菜扣肉才是江刻和唐亦宁当下能触碰到的幸福。
两人坐在写字台前吃饭,江刻从黑乎乎的梅干菜堆里夹起一块肉,发现是全精肉,直接夹到唐亦宁碗里,说:“这个周六日窗帘和墙布都会弄好,下周三之前必须搬家。我本来想让房东宽限几天,让我们下周末搬,他没答应。不答应就算了,我下周二或周三请个假,你呢?你能请假吗?”
唐亦宁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厂里培训,不去的话应该可以,去的话估计不行。”
江刻说:“没事,大不了我一个人搬。”
唐亦宁吃着肉,问:“要请搬家公司吗?”
“不用,就这么点东西,家具都是房东的。”江刻回头环顾这小屋,“我自己开车搬,最多两趟。”
唐亦宁想起包阳台的事:“咱们阳台还没包呢,不包了吗?”
“暂时先不包了。”江刻说,“钱不够,以前的租户也那么住,问题不大,等发了年终奖再说。反正马上就要冬天,洗衣机放阳台上,太阳也晒不坏。”
唐亦宁咬着筷子点点头:“好吧。”
——
第二天,因为接到莫惠清的通知,望金拉链钱塘办事处业务部的员工几乎都来了办公室,参加中午的迎新午餐。
整个办事处全员出发,步行去附近一家餐厅吃饭,近三十个人,周雯定了三桌。
唐亦宁第一次正面看到孟杨,那是个高而瘦的男人,三十出头,利落精干,五官偏硬朗,看着不好惹,人缘竟是还不错。
他管杜春强,把杜春强介绍给手下四个业务员,整个二部全员男性,被周雯笑称为和尚组。
三部经理叫高琼,是一个和彭玉年龄相仿的小姐姐,也是个社牛。任颖是她手下,两人一碰面就开始大聊育儿经,讨论起小朋友幼升小的话题。
唐亦宁认识了和自己同在一部的五个同事,两男三女,都挺和善,莫惠清把唐亦宁托付给一个叫程娟的老业务员,让她带唐亦宁跑两个月客户,熟悉一下业务。
唐亦宁有点失望,以为自己会一直跟着莫惠清,又发现任颖和杜春强都是跟随老业务员,而不是跟本部经理,立刻就释然了,觉得昨天去见霍云舟,大概就是莫惠清想看看她面对客户时的表现,纯属偶然。
饭桌上,大家边吃边聊,莫惠清把孟杨和高琼都叫到一桌,顺便和他们谈事。有人问孟杨,广州工厂最近怎么样,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乱成一团,孟杨烦得要死,摆着手说:“不要再和我提广州!妈的,那边已经搞不好了!早点倒闭吧!别他妈拖我们这儿后腿。”
莫惠清瞪了他一眼,孟杨不敢再乱说,唐亦宁小声问身边的程娟:“程姐,咱们广州
那边的工厂很乱吗?”
程娟三十二岁,已经在望金干了六、七年,压着声音说:“去年广州那边出了点事,公司和几个老业务员打官司,官司是赢了,结果老业务员全走了,还带走了手里所有的大客户。那边一下子乱了套,这边就派孟杨过去想把业务重新抓起来,可他在那边待了一年,被整得够呛,今年年中逃回来,说不管了,非要他去管,他就辞职。”
唐亦宁问:“那那边现在是谁在管?”
程娟说:“厂长是有的,管理层还留着原来的几个,就是业务没人管,剩下的业务员各干各的,生意差得一塌糊涂。工人没工开,钱就少,很多人辞了职,整个分厂现在就是个摆烂的状态,我觉得迟早要关门。”
唐亦宁:“那边那种情况,会影响我们这边吗?”
“不会,放心吧。”程娟很耐心地讲给她听,“那边之所以会设分厂,是因为十年前我们这边的业务越做越大,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客户都在广东。你应该知道,广东也是服装大省,从我们这儿把货运过去成本很高,孙总就去广州考察,收购了一家小拉链厂。我们这边出技术、设备,派出管理层,让他们按照我们的生产流程、质检标准来运营,慢慢的就变成望金在广州的分厂。”
程娟喝了一口茶,继续说,“头几年生意还不错,后来,管理层慢慢撤回,他们的家都在钱塘嘛,就把管理权交给那边的本地人,一下子天高皇帝远,他们就不按我们这边的标准来了。去年几个老业务员在外头接私单,被公司发现后打官司,最后就闹成现在这样子。我们这边一直管得很好,生意多到做不过来,现在广东那边的客户指明了要我们钱塘的工厂来做,不要广州分厂做,你说说,那破厂子不就是在拖我们后腿么?”
唐亦宁懂了,抬头看孟杨,他正和莫惠清凑在一起聊天。
这个凶巴巴的男人似乎很怕莫惠清,对别人说话粗声粗气,碰到莫惠清就秒怂,也是很有意思。
就这样,唐亦宁在望金拉链做起了初级业务员,后面的几天,她每天跟着程娟出去见客户,去服装厂或外贸公司,一天要跑好几家。
拉链的订单不比面料,一条拉链便宜的才一块多、两块多,最贵也就十几块,每个订单都很细碎,业务员不能出错,待在厂里的跟单员下单时更不能出错。
唐亦宁听程娟和她的跟单打电话,一条某款式黑色尼龙拉链,尺寸竟多达十六种,每种的数量从二十几条到一百多条不等,精确到个位数。
整个订单涉及拉链四款,颜色八种,尺寸一百二十六种,单价最低125元,最高437元,总金额才两万出头。
这让以前动不动就接触到百万订单的唐亦宁很不适应。
钱塘办事处的坐班人员采用大小礼拜休息制,第一个周末是单休,程娟周六也要跑客户,唐亦宁自然跟着去上班,没陪江刻去新房。
她接到周雯的通知,说下周一进厂培训,让她带点儿换洗衣服和日用品,早上直接去厂里报到,会包吃住。
江刻一个人承担起周六盯墙布、周日盯窗帘的工作,唐亦宁乐得轻松,周日独自一人回文兴桥看望父母,韦冬颖看着女儿笑嘻嘻的样子,捏捏她的脸,问:“江刻对你好吗?”
“还行吧。”唐亦宁说,“他就那个样子,和爸没法比。”
韦冬颖说:“你们那个房子刚装修完就要住,会不会有味道?我总觉得对身体不好。”
唐亦宁说:“没办法,租房到期了,房东不肯短租,江刻也想搬家。至少,整个房子的硬装已经过了三年,我们白天上班都会给它开窗通风,妈妈,别担心啦。”
周日晚上,唐亦宁回到公寓,和江刻一起收拾起行李。一些用不到的东西,江刻已经趁周末运去新房,小公寓变
得空荡许多。唐亦宁摸摸那张写字台,问:“明天早上我走以后,是不是再也回不到这里了?”
江刻正在往大行李袋里装衣服:“你还想回这儿?回来干吗?这小破屋,住了一年半还没住够啊?”
“咱们可是在这儿结的婚。”唐亦宁抬头看看那低矮的天花板,又看向窗边的落地晾衣架、1米2宽的单人床,还有狭小的厨房台面、老掉牙的冰箱和微波炉,笑起来,“过几年会不会不记得了?我要拍几张照片留个纪念,以后给咱们的孩子看,说爸爸妈妈结婚时就住的这种房子。”
江刻:“……”
他回头看她:“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唐亦宁正在拍照,回答说:“至少二十八岁以后。”
见江刻没回应,她问:“你呢?你想什么时候要?”
江刻:“我……不急,要不要都无所谓。”
唐亦宁一愣:“什么叫‘要不要都无所谓’?孩子总得要吧,不要孩子结什么婚?一直谈恋爱好了。”
江刻看着她,唐亦宁还在拍这小屋子,他眨了眨眼睛,没再说话,继续低头干活。
周一早上,唐亦宁拖着拉杆箱出门,江刻开车送她去工厂。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去望金拉链位于云遥的工厂,从科创城过去,江刻特地绕到星云坊,又从星云坊重新计时,二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江刻想下车去搬后备箱的箱子,被唐亦宁拒绝了。
厂门口有人员进出,她说:“你知道的,我同事都以为我是单身,你最好别让他们看见,就当自己是个网约车司机吧。”
“行。”江刻点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好好培训,周五晚上,我等你回家。”
唐亦宁知道这句话里的深意,这一次的“回家”不是回文兴桥,不是回小公寓,而是回到她和江刻共同拥有的那套房,是他们真正的家。
唐亦宁点头:“嗯,周三就辛苦你了,要自己搬家。”
江刻说:“没事,你去吧。”
唐亦宁下了车,搬下拉杆箱,这一天秋高气爽,她转头望向那碧蓝天空下陌生的工厂大门,又回头看了眼江刻,朝他挥挥手,拖着箱子汇入进厂上班的人流中。
——
周三,下雨了。
江刻请假半天,蚂蚁搬家一样,把小公寓里剩下的所有东西装上车。他最后一次上楼,在屋里走了一圈,房间被他打扫得很干净,房东的东西一样都没损坏,这是他多年租房养成的习惯。
江刻在只剩床垫的小床上坐了会,又去写字台前坐了会,心里的感觉很奇怪。他租过好几套房子,有合租,有单租,没有一套在搬离时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情绪,竟是有些舍不得。
他想起唐亦宁说的话,他们是在这间房里结的婚,婚后生活了三个多月。在那之前唐亦宁也会来,只是当时的江刻不会想到现在的光景,今天将要发生的事,是过去十几年他最大的梦想,很意外,他竟然并不怎么高兴。
江刻按照约定,把两把钥匙留在玄关柜上,背上双肩包,最后看了一眼这房间,关上了门。
他开车去星云坊,因为租的车位在地面,还很远,只能扛着行李一趟趟往返车位和新房。怕行李淋到雨,他甚至会跑起来,衣服头发被弄湿,都不算个事。
搬完所有行李后,新房变得很乱,江刻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开始整理行李。
最近他跑这儿跑得很勤,所有的东西都是他在收拾,唐亦宁国庆以后就没来过,江刻都记不得自己打扫过几遍卫生,每次打扫干净,又因为要装这装那,房子再次弄脏,他也不嫌麻烦,就一遍遍地打扫。
不知不觉天黑下来,屋里变得安静,只剩下窗外的雨声。江刻拉上所有屋子的
窗帘,坐在客厅的餐椅上歇口气。
他饿了,还没做饭,米面油和调味品都有,燃气也已开通。冰箱是新的,里头装了些速冻食品,他买了几口新锅子,有炒锅、奶锅、大个头的高压锅,还有崭新的一台微波炉、一只电饭煲、一套刀具和铲勺六件套,热热闹闹地摆在厨房台面上。
但他不想做饭,提不起劲,大概是因为下雨,雨天总是会让人心情低落。他身上很脏,又是汗水又是污渍,他看看自己沾了灰的双手,心想要不先洗个澡吧?
洗完了煮碗饺子吃,他想,今天真是累死了,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他站起身,扒掉t恤和长裤丢在餐椅靠背上,去主卧大衣柜里拿了条内裤。两个卫生间,去哪个洗呢?江刻决定去客卫,客卫的淋浴房比较大,还有窗,洗澡会更舒服。
就在江刻准备进客卫时,大门处传来了开门声。
江刻装的是指纹锁,能开门的人只有两个,他拿着内裤站在餐桌旁,眼睛盯着入户门,只听“滴滴”两声提示音,入户门打开了,那个人提着包、甩着伞蹦进门来。
“surprise!”她对着他摇头晃脑,又被他的造型吓一跳,“我去!你怎么不穿衣服的?”
她慌慌张张地回头关门,怕他被外边的人看了去,江刻哪还会管走光,丢掉内裤,大步走到她面前,张开双臂就将她拥进怀里。
唐亦宁一阵错愕,以为自己眼花了,她没看错吧?
江刻的眼睛红红的,他是……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