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穿着一件蓝色的帽兜衫,他靠在锈迹斑斑的铁皮上,戴着帽兜,一绺黑发泄出落在肩头。
他的五官藏匿在帽兜阴影里,从林退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利落的下颌线。
林退拿着手电筒,光直直打在这人身上,对方却没有抬起头,也没有出声。
要不是看到他的肩膀刚才动了一下,林退都要怀疑对方发生什么意外了。
意识到这样把光打过去不礼貌,林退移开了手电筒。
车厢还算干净,虽然破旧,但没有成堆的垃圾,上次他来的时候,光清理就浪费了两个多小时。
这么多年过去了,箱皮的垃圾量应该很客观,显然是眼前这个人打扫过。
林退没预料到这里已经是别人的地盘了,他伫立在原地,角落那个人又动了一下,但仍旧没有开口说话。
见对方没有驱赶他的意思,林退犹豫了片刻,他慢慢俯下身,从背包里翻出一个毯子,铺到了地上,然后把睡袋放上去。
林退混合着凉水吃了一粒止痛药片,然后脱掉外套,钻进了睡袋里。
野外的风要比市区更加难以忍受,林退却睡得很好,他把脑袋埋进睡袋里面,枕着外套很快就睡着了。
夜里他还做了一个很乱的梦,等林退醒过来,完全不记得梦的内容,只闪过几个沉闷的片段。
一觉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外面的风尖锐呼啸着。
林退仿佛失去活动的兴趣,窝在睡袋里,看着外面那片绿油油的麦田发呆。
他没有带手表跟手机,不知道现在几点,对时间也毫无兴趣,看累了就睡一会儿,醒来接着漫无目的发呆。
角落那个人还没走,仍旧保持半坐的姿势靠在铁皮箱,既不说话也不动。
眼见又到了傍晚,林退终于有些饿了,他从睡袋里面钻出来,拆开一瓶漱口水,又用净水洗了脸。
清理完个人卫生,林退吃了两片面包、两片午餐肉、一根蛋白棒、以及一粒维生素片。
想了想,林退拿出一些食物跟一瓶水放到了那个男人旁边,然后钻进自己的睡袋。
对方没有道谢,也没有拿过那些食物吃,不过林退并不在乎,他看着暮色渐渐压下来,黑暗从远方的天际一点点笼过来,最后降临到这列小小的铁皮车厢。
林退闭上眼睛,昏昏沉沉间他听到车厢有轻微的动静,他懒得睁开眼睛,也不关心发生了什么。
直到脚步声经过他,伴随着车厢微晃响起了一道落地声,林退撩开一条眼缝。
昏暗的光线中,一道身影站在车皮入口,他的身量很高,肩背线条结实宽阔。
林退看着他慢慢走远,最后消失在那片麦田中。
对这个不知道姓名,却在一处同睡一晚的人,林退并没有太多好奇心。
等他走后,林退从睡袋中爬出来,撕开一条一次性内裤,忍着冷到发指的天气换上了。
他给这个人的水跟食物对方没碰,还静静放在地上,林退现在没心思回收,再次钻进了睡袋。
第二天林退在晨曦中醒来。
今天是少见的好天记气,但林退还是提不起精神动。
他一向把时间安排得很满,从小林宜挽就是这样,把他的课余生活挤得满满当当,长大之后林退并不习惯清闲。
现在他觉得累极了,就连呼吸似乎都要耗费他很大的精力,除了这样躺着,林退什么都不想干。
等到饿了,他才机械地从睡袋里走出来,麻木地漱口洗脸。
林退从登山包里翻食物时,他才发现那个穿蓝色兜帽的人又回来了,仍旧是坐在昨天那个位置假寐,放在他面前的食物跟水没有了。
林退看了一眼放在墙角,里面压着一块石头的透明大垃圾袋,里面塞着他昨天给男人的食物包装跟水瓶。
垃圾袋是林退带来的,他不习惯乱扔垃圾,即便是在野外。
见对方把食物吃了,也没有乱丢垃圾,林退又给了他一些食物和水,反正他带的足够多。
林退预计在这里待一个星期,食物准备了十天,以防发生什么意外,这两天他只吃了两顿饭,多养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
晚上男人又出去了,他走后林退换上干净的内裤,把旧的放进包装袋中,一块扔进了垃圾袋。
第二天早上醒来,男人依旧还在,林退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开始思考对方这两天有没有洗漱,有没有换过内裤。
他发散思维胡乱想着,到了晚上饿的时候,除了食物、水,林退又多给了对方一瓶漱口水跟一包一次性内裤。
隔天食物跟水没了,漱口水包装拆了,但内裤没有拿还放在原地。
林退放新的食物时,看到那袋内裤,慢慢拿起来。
一直沉默的男人看到他停顿的动作,第一次开口,“尺寸小。”
林退花了两秒钟摆出一个困惑的表情,一时没理解尺寸小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