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仪是个活泼的性子,惯来闲不住。
隔天便去了沈府找沈扶雪出去玩。
纪氏心里清楚,姜令仪和沈扶雪两个好的跟姊妹似的,从前在洛州的时候便天天黏在一起,现下姜令仪回来,可不是要找沈扶雪做伴儿,她便也没拦着。
姜令仪回京城两年多了,对京城也算是熟悉,她带着沈扶雪在朱雀大街上闲逛。
朱雀大街是京里的主街,两侧开着各式各样的店铺,卖什么的都有,热闹极了。
正好姜令仪想买些胭脂水粉,便带着沈扶雪进了家脂粉铺子。
姜令仪挑的起劲儿,沈扶雪也不免看了起来。
一旁的掌柜见状推荐道:“姑娘,这些是我们店里新进的口脂,您不如试试?”
沈扶雪闻言随手拿起一盒口脂,然后用指腹挑了些胭脂抹在唇上。
抹好胭脂后,沈扶雪照了照镜子,好像有些太红了?
沈扶雪天生好颜色,甚少装扮,此时有些拿不准,便问姜令仪道:“好看吗?”
虽然已经看了十几年,但姜令仪还是愣了一会儿:“好看!”
因着天生体弱的缘故,沈扶雪的唇瓣是淡淡的粉色,此刻染上了嫣红的口脂,越发显得唇瓣娇艳欲滴。
偏沈扶雪眉眼间却一派天真,当真是至纯至欲。
姜令仪觉得,这世上没有男人会不喜欢沈扶雪。
掌柜也真心赞道:“这位姑娘是我见过最衬这款口脂的。”
两个人都这么说了,沈扶雪便买下了口脂。
掌柜的能说会道,接下来又给两人推荐了好些脂粉,沈扶雪也跟着迷迷糊糊地买了许多。
等出了铺门,沈扶雪才恍然发现,她好像买的太多了,这得用到什么时候啊。
姜令仪知道沈扶雪身子弱,她们俩又走了这么久了,她怕沈扶雪身子撑不住,便道:“浓浓,咱们找间甜品铺子吃些糕点吧。”
“好啊,”沈扶雪回道。
今儿纪氏准了她,她能吃几块糕点。
姜令仪刚要动身,她身侧的丫鬟就匆匆过来了,还同姜令仪说了几句话。
沈扶雪问:“怎么了?”
“方才我哥哥瞧见咱们了,他叫咱们一起去茶楼坐坐,”姜令仪道。
姜令仪口中的哥哥是她的同胞兄长姜时青,姜时青待她一向很好,只不过一点——
姜时青委实是太过啰嗦,时常教诲姜令仪,导致姜令仪很怕同他说话。
姜令仪无奈地道:“也不知道我嫂子是怎么忍的。”
沈扶雪闻言忍不住笑了下:“行了,正好我也许久没见姜大哥了,正该去一趟。”
姜时青早年间时常来纪府,一直是把沈扶雪当做妹妹看待的,她自然要过去拜访一下。
两人往茶楼去,由丫鬟引着上了二楼的雅间。
姜令仪一进雅间就道:“哥哥,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这儿喝茶了……”
只不过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姜令仪愣了一下,才道:“见过四叔。”
姜令仪懊悔地想道,她怎么忘了,她哥哥和四叔的关系一向很好,俩人时常待在一处。
和她不同,姜时青好几年前就回京城入国子监读书了。
再加上姜时青和陆时寒同龄,两家的亲戚关系又那么近,姜时青和陆时寒自是走的很近。
沈扶雪没想到陆时寒也在,她低头行礼:“见过姜大哥、陆大人。”
姜时青道:“快别拘礼了,都坐下吧。”
姜令仪和沈扶雪坐在椅子上。
姜时青笑道:“方才我就在楼上看到你们俩了,便想着叫你们上来坐坐。”
原本姜时青以为陆时寒会介意,没想到陆时寒说无所谓,他便让两个小姑娘上来了。
许久未见,自是有许多要问的,譬如沈扶雪的身子如何,现在又喝着什么药。
沈扶雪一一答了,姜时青见沈扶雪面色不错,也便放下了心。
陆时寒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沈扶雪。
沈扶雪今天好似有些不一样。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眉眼,但今天却好似更有神采一些……
这厢,姜时青又问道:“你们俩刚才都买些了什么,大包小包的。”
“我和浓浓买了些胭脂水粉,”姜令仪道。
姜时青:“……”
算他白问了,他还以为买了些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呢,原来是胭脂水粉。
陆时寒喝了口茶,原来是涂了口脂。
姜时青吩咐丫鬟泡壶新茶来。
茶水很快就端上来了,只不过端着托盘的丫鬟忽然有些晕眩,脚下一个没踩稳,茶水便迎着洒了过来,正对着沈扶雪的方向。
场间的变故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沈扶雪更是没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偏过了头。
“噼里啪啦”的碎瓷声传来,但预料之中的滚烫却半点儿也没有。
沈扶雪抬眼,就看到了陆时寒高大的身影,还有他湿透了的衣裳。
是陆时寒帮她挡住了热茶。
姜时青和姜令仪也是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四叔,你没事吧?”
“陆大人,你怎么样?”
小娘子显然是吓到了,声音里都带着些颤抖。
陆时寒蹙眉,他甩了下袖子:“无妨。”
他用袖子挡住了大半茶水,只有少许烫到了胳膊上。
话虽如此,但沈扶雪还是担心的不行,她连忙吩咐云枝去药铺买烫伤膏。
敷好药膏,又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后,沈扶雪悬着的心才放下。
姜时青见两个小姑娘脸色都有些白,道:“你们放心吧,四叔早年间在军中什么伤没受过,还怕这点子热茶。”
姜时青顿了顿又道:“行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回府吧。”
事情已经解决,两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听话的走了。
待两人离开后,姜时青才道:“四叔,方才真是多亏了你了!”
沈扶雪身子那么弱,要是再被泼上热茶,指不定会什么样儿。
姜时青连连感叹,他没想到陆时寒会及时救了沈扶雪,明明他离沈扶雪要更近,动作却没陆时寒快。
陆时寒起身,看着沈扶雪远去的背影:“好了,咱们也走吧。”
…
入夜后,廊庑下挂满了灯笼。
陆时寒又做了梦。
梦境中依稀是白日里的茶馆,这次没有泼来的滚滚热茶,他就站在沈扶雪身前。
梦境中的他抬手抚上了沈扶雪的唇瓣,将她唇瓣上娇艳的口脂一点点抹掉。
他的指腹满是早年练武留下的薄茧,这般摩挲下,难免有些疼。
沈扶雪的眼睛里噙满了泪花,泪盈盈的,好似江南四月的蒙蒙烟雨,“陆大人,你轻一些。”
他放轻了些力度,“下次不准再涂口脂。”
小娘子不解:“为什么?”
他没有说话,心里却想,这样的沈扶雪太好看了,他不想叫旁人看去,只能让他一个人看。
抹去口脂的唇瓣是淡淡的粉,上面还残留着些许嫣红,格外诱人。
他低头吻上了沈扶雪的唇。
直到连喘息都变的无力……
一夜梦醒,陆时寒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这个梦。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梦境中的画面却怎么也无法从脑海中赶出去。
陆时寒嗓音喑哑:“来人。”
下人听到动静后连忙上前:“大人,有什么事吩咐?”
陆时寒:“备水,我要沐浴。”
下人有些怔愣,这一大清早的,怎么忽然要沐浴?
下人把疑惑咽下:“是,奴才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