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许多话了,沈扶雪才想起来问陆时寒:“陆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小娘子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好奇,像是一汪水似的。
陆时寒身后的程周,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姑娘,我们大人是这间书画铺子的老板。”
沈扶雪愣了。
那双大眼睛越发圆鼓鼓的,像是受了惊的小猫,可爱的紧。
沈扶雪怎么也想不到,陆时寒竟然会是这儿的老板。
她最喜欢去的书画铺子,竟然是陆时寒的店,这也太巧了!
沈扶雪一时惊讶的不知说什么话好了。
陆时寒的声音里也难得蕴了丝笑意:“怎么,傻了?”
沈扶雪还有些懵懵的,她摇头:“没有。”
陆时寒道:“正好,你不是想挑书吗,我帮你挑几本。”
沈扶雪晕乎乎地点头:“如此,便谢谢陆大人。”
陆时寒是这间书画铺子的老板,这儿的活计虽不用他亲力亲为,但他对这儿的了解肯定比自己多多了,让陆时寒帮她挑书,肯定更好。
沈扶雪像只小尾巴似的跟在陆时寒身后。
陆时寒拿一本,她就接一本。
陆时寒对这儿确实很了解,因此给沈扶雪挑书的速度也很快。
先是经史子集一类的,先拿几本。
再是沈扶雪喜欢的探案类型的话本,又拿几本。
最后则是些游记传记一类的,再来几本。
至于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陆时寒则一本都没拿。
拿的时候不觉得多,只是每样几本,但放到一起数量就很可观了,当真是厚厚的一摞。
沈扶雪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些书,她得看到什么时候啊。
陆时寒侧过脸:“怎么了,不喜欢?”
沈扶雪摇头:“没有,很好。”
其实陆时寒选择的大半都是她喜欢看的,自然,除了那些冗长的经史子集一类的。
就是,实在是有点儿太多了……
沈扶雪也不是每日都看书的,她还要做些旁的事。
沈扶雪估摸了一下这些书的数量,且够她看很长一段时间的了,不过也好,倒省的她以后再费力挑书了。
程周很有眼力见儿的接过沈扶雪手里的书:“沈姑娘,站了这么久也累了吧,不如进雅间坐一会儿,休息一下吧。”
沈扶雪点头:“也好。”
她和陆时寒进了雅间歇着。
这雅间推开窗便是郁郁葱葱的柳树,花香的气息几乎能从风里透进来,闹而取静,当真是个极好的去处,幽静极了。
沈扶雪从前来了许多次,倒没见过这么好的雅间。
程周适时解释道:“这雅间是为我们大人预备的。”
沈扶雪恍然,怪不得。
陆时寒又示意一旁的下人,不一会儿下人便拿了好几个软垫和迎枕过来。
软垫扑在椅子上,迎枕靠在椅背上,一坐上去柔软极了,舒适的很。
沈扶雪有些不好意思:“谢谢陆大人。”
陆时寒肯定是还记得那天晚上床铺的事,才会如此吩咐。
陆时寒:“无妨。”
小娘子娇气,喜欢软和,他已然记在心里了。
陆时寒问沈扶雪:“最近身子怎么样?”
其实陆时寒一早便派了暗卫偷偷跟在沈扶雪身边,伺机保护她,故而对于沈扶雪的身边事,陆时寒几乎全部了解。
只不过陆时寒还是亲自问下沈扶雪,以免有什么遗漏之处。
沈扶雪点头:“陆大人放心吧,我身子很好,那日之事也没再发生。”
除了第一次服药外,之后再没有似那日般困倦过,都和往日一模一样。
陆时寒:“嗯,如此便好。”
说着话,沈扶雪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陆大人,你且先等等我,我下去取个东西,马上就回来。”
很快,沈扶雪就上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香囊。
沈扶雪把香囊递给陆时寒:“陆大人,这不是端午快要到了吗,我就想着给你制了个香囊,算是祈福。”
沈扶雪按着香谱,往香囊里添了好些香料和药材,有苍术、白芷、佩兰、川穹、辛夷,还有苏合香等等。
虽说香囊上的绣工一般,但里面香料却很好,香气氤氲,可以提神解乏。
沈扶雪道:“日后陆大人要是办公累了的话,可以嗅嗅这香囊,很是提神。”
其实现在送香囊有些早了,毕竟还有些时日才过端午。
不过陆时寒太忙了,经常外出办案,总是寻不到人影,沈扶雪索性提前送给陆时寒,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人。
陆时寒接过香囊,“好。”
沈扶雪笑道:“陆大人喜欢就好。”
沈扶雪松了口气,她之前一直担心陆时寒嫌弃她的绣工,可送香囊祈福这事儿需得亲手做,要是让丫鬟代劳的话,那成什么了。
好在看陆时寒的模样,应当是没有嫌弃。
一旁的程周几乎是没眼见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普通……的的绣工。
其实倒也说不上很差,毕竟好歹还能看出香囊上绣的是兰草,只不过这兰草也太呆板僵硬了,活像是假的,也就他们大人能昧着良心说很好了。
程周哪里知道,就这还是沈扶雪绣了好几个,挑出最好的那个呢。
现如今礼也送完了,书也挑好了,她也是时候回去了,要不然家里人该担心了。
沈扶雪起身向陆时寒辞别,然后叫云枝带上挑好的书,乘着马车回了沈府。
…
畅音园,五福堂。
天气越来越热,太后年岁又大了,难免有些不舒服。
箬竹叫小宫女端上冰盆,又用凉扇轻扇。
凉风送来,太后才觉得舒服了些。
太后不由道:“幸好是在园子里,要是在宫里,指不定多热呢。”
这会儿刚过午膳时间,太后也有了睡意。
太后身边的盛嬷嬷示意,让所有宫女都退下,屋里便只剩下了太后和盛嬷嬷两个人。
太后睡的不久,只睡了两刻钟便起身了。
盛嬷嬷服侍着太后起来。
太后念叨起了陆时寒:“时寒又好些日子没来了,是不是太忙了?”
太后气道:“定是皇帝又指派了时寒许多朝务,皇帝也不想想,时寒可是他的亲儿子,他也不怕累到时寒。”
太后的这番话若是传了一个字出去,便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但盛嬷嬷却波澜不惊地道:“皇上这是器重大皇子,这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太后一想也是,便没再说话,只叹了口气。
太后想起了陆时寒的身世。
刚出生不久就被弄丢,等皇上寻到陆时寒时,陆时寒已经在定国公府养了十几年了。
后来又因着种种缘故,陆时寒一直没有认回来,没恢复皇子的身份。
太后想着想着,越发心疼起这个孙儿。
盛嬷嬷低声道:“太后,到了请平安脉的时候了,张太医已经在外间候着了。”
“唤他进来吧。”
“是。”
太后上了年纪,早年间又吃过苦,身上不免积了许多病,虽说并不妨碍性命,但也难受的紧,是以,皇上这才召了张太医入宫侍奉太后。
张太医给太后诊完脉道:“太后的身子近来恢复的不错,只需继续按臣的方子就好。”
太后点了点头。
张太医刚要退下,太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济宁侯家的二姑娘,现在身子怎么样了?”
先前为着这事,陆时寒可是第一次开口求她,太后自然上了心。
张太医回道:“沈姑娘一直服着药,不过沈姑娘的身子弱,便是服药也只能缓缓调节,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大的改善,但至少能让沈姑娘不再犯旧疾了。”
“那便好,”太后道。
回禀完,张太医便退下了。
太后难免想到了沈扶雪。
太后是知道陆时寒的心思的,她作为皇祖母,虽不看好沈扶雪的身子,但也一直记挂在心里。
要是沈扶雪真的不好了,陆时寒定然会很难过。
再者说了,太后还挺喜欢沈扶雪的,沈扶雪生的鲜花嫩柳一般,性子也温婉,便是连写的字都格外好看。
盛嬷嬷忖度着太后的心思道:“太后若是想见沈姑娘,不妨让老奴去宣道口谕。”
就如同上次抄佛经这个由头一样,这次便说太后嫌畅音园冷清,想让各府的小娘子都进宫陪太后住几日,也好热闹热闹。
这理由合情合理,也不会叫人怀疑。
太后点头,“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正好陆时寒也好些日子没来了,依着陆时寒认真的性子,定是每日在大理寺忙,想不起来进宫看她的事。
这回她唤了沈扶雪进宫,且看他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