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到了端午那日。
端午节是个大节日,皇室特意在金明池畔举办了龙舟赛。
金明池畔两旁都是各府的大人极其家眷,热闹极了。
普通百姓也都聚在周遭,将附近几个街道都围的水泄不通。
沈扶雪一早便预料到了这等情况,是以根本没有随着沈正甫和纪氏赴宴,而是单独留在家里歇着。
她打算晚上再出去。
每到大的节日,京城晚上便会举办灯会,听说还有舞狮的,比白天要热闹的多。
再加上晚上也凉快些,沈扶雪自然喜欢晚上出去。
纪氏想了想也同意了,虽说沈扶雪最近身子好了些,但外头人这么多,天又热,还是别出去遭罪了。
待到下午时,金明池旁的宴会才结束,沈正甫和纪氏也归了家。
沈正甫和纪氏略收拾了一番,便到傍晚了,一家人一起外出。
到了朱雀大街,沈正甫和纪氏嘱咐沈霁照顾好沈扶雪后,便双双离去了。
沈正甫和纪氏感情极好,这等难得的节日,自是要单独相处。
沈霁很有哥哥的样子,带着沈扶雪往前走。
大周太平日久,人物繁阜。
今儿又是端午,街上更是热闹的不得了。
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当真是一派繁华盛世景象。
沈扶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京城,和洛州很不相同,眼睛都有些看不过来了。
沈霁怕沈扶雪累到,就道:“浓浓,要不咱们先休息会儿。”
沈扶雪摇头:“我没事。”
她觉得她还怪拖累沈霁的。
街道上许多学子相伴,按理说沈霁也该同他的好友一道游玩,怎么也比陪她强。
沈扶雪道:“哥哥,我自己能行,再者说了,还有这么多丫鬟婆子呢,没事的。”
沈扶雪话音刚落,姜令仪的声音就远远传过来了:“对啊,沈大哥你放心,我陪着浓浓。”
“令仪,你怎么在这儿?”沈扶雪惊道。
姜令仪挽住沈扶雪的手:“我特意在这儿等你呢。”
她原本是同哥哥嫂嫂一道出来的,可姜时青和他妻子刚成婚不久,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俩人你侬我侬的。
姜令仪可不想打搅了他们,就独自离去,在朱雀大街的入口处等沈扶雪,果然,没多久就见到了沈扶雪。
姜令仪也这么说了,沈霁便道:“好,那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及时遣了丫鬟告诉哥哥。”
沈扶雪点头:“哥哥,你放心吧。”
沈霁又交代几句,才放心离开。
沈霁离开后,姜令仪则接过沈霁的任务,负责给沈扶雪沿路讲解。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笑,待走到了一处楼阁前才停下,楼阁的牌匾上书“望月楼”三个大字。
姜令仪道:“望月楼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酒楼,原本我也想在这儿订一桌的,没成想我遣人来问的时候,老板说是房间早都订完了。”
“对了,听说几位皇子今天也在这儿用膳,我四叔好像也去了,”姜令仪顿了顿又道。
据说是今天下午宴会结束,几位皇子觉得不尽兴,才又来这儿继续,好些勋爵家的子弟都去了。
沈扶雪还当真不知道这酒楼这么受欢迎,她打算以后有机会的话,也来这儿尝尝。
说了一路了,姜令仪也有些饿了。
她便到一旁的小摊前买了几个粽子,虽说在家里也吃过粽子了,但总觉得外面的更好吃。
姜令仪买完便要当街打开吃掉,沈扶雪不由道:“令仪,咱们还是先找个人少点儿的地方吃吧,要不然人这么多,撞到你噎到的话怎么办。”
姜令仪一想也是,便想带着沈扶雪往前走,没想到迎面撞上了一个着青衫的公子。
这公子生的很清俊,身量又高大,立在花灯下,犹如一棵挺直的松柏。
虽然眉眼间有些阴郁,但却越发显出一股隐隐的气韵来。
姜令仪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祁远,她不由道:“祁远……”
沈扶雪也认出来了,来人是姜令仪的远方表哥,她曾和祁远见过几面。
听说祁远家境很不好,父母双亡,族人又霸占了他的家产,祁远无奈之下,只能到姜家暂求一席之地。
姜家不缺钱,接济的人多了去了,自然不在乎多祁远一个。
是以,祁远在姜家住了三年,不过谁也没想到,祁远的书念得那样好,竟然考中了进士。
一朝跃进龙门,祁远现在已经入朝为官,虽官职还低,但前途不可小觑。
沈扶雪向祁远见礼:“祁公子。”
祁远也向沈扶雪还礼。
姜令仪原本心头一股气,祁远好歹在她们家住了三年,却连端午节都没上门拜访。
可现下瞧见旁人都三三两两地结伴,就祁远一人形单影只,姜令仪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儿。
姜令仪想了想,把刚买的粽子递给祁远:“今天是端午节,你自己一个人住,也不知会不会包粽子,这个给你,你拿回去吃吧。”
端午节,便是邻里都会互相赠送粽子,何况两人毕竟是远亲,送粽子再寻常不过。
祁远接过粽子:“谢谢表妹。”
姜令仪就知道,祁远这个闷葫芦,肯定不会说超过四个字。
祁远又向两人点头示意,便转身走了。
姜令仪见状道:“浓浓,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去找祁远说两句话,一会儿就回来。”
朱雀大街上都是人,姜令仪挤了好半晌才追上祁远,累的气喘吁吁的:“祁远,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看见祁远这冷淡疏远的样儿,姜令仪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拉着祁远一路往僻静处走,直走到湖畔才停下。
祁远眉头轻拧,看着姜令仪的手。
姜令仪没注意祁远的视线,只是道:“下回你走慢点儿,我差点儿就岔气了。”
姜令仪说着松开手,从袖口里取出一个香囊递给祁远:“端午节,人人都要戴香囊祈福,偏你没有,这个给你。”
她一早便预料到祁远不会置办端午节用的东西,但亲眼看见还是生气。
当真是一点儿也不会照顾自己,她都怀疑祁远的福气都是这么被折腾没的。
姜令仪说的随意,但若是沈扶雪在的话,必能认出来,这是那日姜令仪和她一起用心制作的香囊。
祁远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不必了,不过还是谢谢表妹。”
送粽子也便罢了,他不好再收下香囊。
又是这样!
姜令仪气的握住香囊往湖里扔,“反正是家里绣娘多绣的,留下也没什么用处,你既不要,那我便扔了就是。”
姜令仪一早便准备把香囊送给祁远,偏祁远今天没去她家,这会儿好不容易碰上了,岂会轻易放弃。
姜令仪的手已经抬起来了,半路却被拦住了。
祁远拧眉,他早该知道的,姜令仪就是这样的性子。
祁远把香囊从姜令仪的手里取出来,然后挂到腰际。
姜令仪的嘴角翘了起来,又很快压下去。
早这样不就得了。
…
另一头。
沈扶雪没有等姜令仪,而是继续往前逛。
她是知道的,姜令仪和祁远两人就像欢喜冤家似的,在一起总是要拌嘴。
不,这么说有些不对,是祁远总是安静而沉默地待在一旁看书,姜令仪总是绕在祁远身边说个不停。
不过不管怎样,姜令仪只要一碰上祁远,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回来了,她索性自己去逛一逛好了。
沈扶雪一路沿着小摊往前走。
她打算给沈霁买些笔墨,沈霁整日变着法儿逗她开心,又是帮她买珍奇的鱼,又是帮她买新鲜的小玩意儿。
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也要表示表示。
因此,沈扶雪打算用她剩余不多的私房钱给沈霁买礼物。
她的私房钱没剩多少,纪氏这些日子又一直没给她月银,当真是花多少便少多少。
虽有些肉疼,但沈扶雪还是打定主意买些贵的给沈霁。
正寻思着,沈扶雪忽然看到了个很精致的生肖砚台。
这砚台制作的很精细,用料也上佳。
最巧的是,这个砚台上雕刻的生肖正与沈霁相合。
沈扶雪几乎是一眼就相中了,喜欢的不得了,依着她对沈霁的了解,沈霁肯定也会喜欢的。
沈扶雪果断拿钱买下了砚台,叫摊主包好。
沈扶雪买东西买的正畅快,周遭又全都是人。
自是没有注意到,一道黏腻的视线已然盯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