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现在的工资水平,价值一两年工资的冰箱、彩电、洗衣机那都是奢侈品。附近哪家要是买了是要引起轰动的,也会变成大家艳羡的对象。
黄家如果不是为了做冰糕生意,也是不会这么早就买冰箱的。
黎夏道:“我买房的钱借了一部分,差不多凑够了。等买完房过了户,就可以拿房子去抵押贷款。到时候钟姐的钱也可以早一点给她。”
张嬢嬢眼都瞪大了,“那你得欠多少债啊?”
这年头只有存钱的,像黎夏这样花钱,还是拿着房子去银行抵押贷款提前花钱的实属罕见。
听起来就跟天方夜谭似的。
黎夏想了想,“比半个万元户还多呢。”钟姐那里二千六,买冰箱一千多,再加上老头老太一千多。确实是五六千了。
这么一说,就连对面的廖嬢嬢都忍不住道:“夏夏你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黎夏道:“都是没办法的啊。我要继续做生意,钟姐要卖房子筹股本。那我必须买房子吧。这去别人家的冰箱放东西,短期还行,还真能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啊?”
曲叔叔道:“黎会计,你这闺女的胆子是真的大!欠五六千的债说得轻描淡写的。别说五六千,我欠一千都要睡不着觉的。”
黎会计其实心头也有点这样的想法。他们这一代人只有存钱的,提前消费想都没想过。
不过黎夏的铺子每个月千把块的净收入他心头是有数的。那这五六千还真不是多大事儿,年底就还清了嘛。买房子、买冰箱还都是必须的。
他笑道:“现在国家富强了,老百姓日子越来越好了。她钱都是花在该花的地方,胆子大一点也不是太大的关系。”
曲叔叔道:“国家确实是越来越好了啊。你们听说了么,前天啊□□那个祸害保外就医的时候自杀了!不就是因为看到老百姓日子好过了,没人会再被她鼓动起来绝望了么。不然她牢都坐了十年了,这会儿来自杀?”
众人的注意力立即从黎夏身
上转移开了。黎夏欠多少债原本同他们也没多大关系。但□□这个祸害那是真祸害了大家伙不少年。说起来在场的老头、老太太那是个个义愤填膺。
黎夏挑眉,这可真是一个很有历史年代感的名字啊!
大嫂端着另一大钵浇头过来,看老头老太们激动的批判起了□□也有些惊讶。
“走吧。”
路上大嫂和黎夏说了头一晚把抄手包好放冰箱的事。
黎夏道:“可以,不过只能今天包明天的。赶集你预备三百个,平时二百个。有调整我告诉你。”
“好!”
等三个人回来的时候,老头老太太们已经聊到最近粮油提价的事。
这是今天‘五一节’中央红头文件下发的通知,这个和黎夏切身相关。
面粉一斤涨了一毛一,以至于蒋家的面每把涨了一毛。黎夏每天的成本提高了两块。
而且,国家给予居民一定补助,她这个个体户享受不到且影响最大。
但是均摊到每碗面就几分钱,所以她也没有提价。
老头老太太们已经从谷贱伤农,说到农村青壮跑去沿海打工之类的话题了。因为有补助,所以他们对粮油涨价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现在涨价的不单是粮油。
接下来接连两天都是晴天,黎竣第二天下午五点半提前吃了晚饭就骑车去收花了。
六十斤花对他来说小意思。但这个点正是最热的时候,柏油马路边上甚至都有些晒化了。
黎竣六点半回来的时候自然是一脸晒得通红,汗流浃背。
黎夏已经洗过澡了,穿一条连衣裙坐在地坝的藤架下乘凉,湿头发披在脑后。
表姨本来就跟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黎夏替她收拾了渣男就更是把她照顾得周到了。
床上的铺笼罩她二十来天就要给黎夏洗换一次,连她日常穿在外面的衣服都每天理了去洗。
所以黎夏平常除了厨房必须她上手的事儿,旁的一概不做。比在家里住着时还舒坦呢。
这会儿看到二哥的汗衫都被汗湿后贴在背脊上
,她想到前世狼狈的自己。
所以,走前一步确实是大有好处的。
她摇着扇子回去看热闹。就只是看热闹,没打算动手帮忙。家里人手很充足。
二哥坐在屋檐下摇着大蒲扇歇气。大嫂,二嫂都动起来了。
二嫂给邻居称花。她在供销社是糖果专柜的,称惯了秤。
大嫂就在一旁做记录。
过一会儿,她们还要去别人家里看看他们做得标不标准。
不过,有个一两回大家就都知道了。
有个邻居道:“要是夏夏那里有电视,我们大家伙就一起到你那边去做了。又有现成的桌椅,大家一起看着电视还能边聊天边摘花。”
黎夏那里还真能把所有人都容纳了,不过她没接这个话茬。
这么热烘烘的天,谁会想一堆人挤在自己家啊?
她还得提供风扇、蚊香、茶水。又不是她的生意!
哥嫂也知道这个要求不可能实现。是他们欠黎夏人情,又不是黎夏欠他们的。
黎家的地坝里热热闹闹的,十几个人聚在这里。等前头的人走差不多了,其他邻居在自家门口张望一下,再穿着拖鞋、端着干净撮箕过来。
黎家正好在两条巷子的交汇点上,三个方向都有人往这里走。
六十斤花,三十户人家几分钟就分了下去。干活的人多,花少,比前世的黎夏显得有效率多了。
黎竣私下还问过老头老太要不要分两斤去摘。
黎夏妈撇嘴道:“两个小时才两块钱,我懒得。”
她推磨半小时,一天能挣四五块呢。不过要是卖豆浆之前有这样的活儿,她肯定会很积极地端着撮箕开工的。
黎会计自然也不会做这种手工活。他有退休工资的。
而且,如今黎夏的收入很好。儿子、媳妇这么一弄也在一起往好了奔。他做这个干什么?
他闲着没事的时候算了算。黎夏一年的收入一万二到一万五,往后还可能更多。
老大、老大媳妇工资加起来两百多,两份外快加起来也是两百多。一年有
六千!
老二和老二媳妇比这个数略多点,算七千吧。
他退休工资一百八十多,老伴卖豆浆一百二三。
他们家的家庭年收入有三万!
刚算出这个数字的时候,黎会计自己都吓了一跳。一年四套房是什么概念?
虽然黎夏这么搞起来,他不再是家里收入最高的,说话的分量好像也不再像从前那么重。
但儿女有出息就是最好的。
他和堂哥在一起消磨退休时光,好像也没有那层隐隐的自卑了。
阿明再能干,如今一个月应该也多不到哪儿去。
他在里屋小声和黎夏说起这话。
黎夏心道:晚了一年啊!早一年回来这时候手头都有一万了,正好可以投资明哥。听说他四处拉投资,没两处成功的。
她当然是听来吃面的王哥他们说起的。
呃,她这回注意了一下,马哥这两天都没有来。
地方台第一部录像还没有完,大嫂、二嫂又张罗着开始把花收回来了。
先看看是不是按要求摘和撕的,然后过秤。一斤花摘掉多少扔了,茶老板那里是有数的。他们得交回够数量的。
等做一段时间,就不用再三百块全压在那里了。
将近十点,黎竣才回来。
“都没问题,叫人来拿钱吧。”
又是一场热闹!
魏容提前在供销社换了角币。每户人家一块七,黎家提成三毛。
见果然能拿到现钱,好些人都问道:“明天照旧吧?”
黎竣已经洗澡去了,陈媛和魏容笑道:“照旧、照旧。”谁运的花,当晚的九块钱就归谁。但两妯娌如果不上班,是每天都要帮忙打下手的。
等黎竣洗完澡出来,魏容端水给他喝,“辛苦了!”
媳妇儿把水递到手边,这都多久没有过的待遇了?尤其妹子在家摆烟摊那三个月,天天那眼睛跟刀子似的往自己身上戳。
“确实有点辛苦。尤其是第一趟,那个晒啊。不过想想每天能进账四块五,我蹬自行车的脚就有劲儿了。”
两房一房半个月
,确实是四块五一天。
魏容眉眼弯弯地道:“我今天的杂货也赚了四块多。今天不是赶集,比昨天少三块。”
黎夏妈在外头切西瓜,“都出来吃西瓜!”
大家伙走出来,她刚对半切开。
这间屋隔了五六个平方给黎远做房间,八九个人有些坐不下。黎夏预备去檐坎上坐或者和表姨拿回去吃。
黎竣走出来道:“妈,中间那坨最甜,你挖给小妹。”
魏容和陈媛也道:“对对,最甜的给小妹。”
黎夏笑了一下,也没客气推让,当真吃了。她这是带着哥嫂一起奔小康呢!一坨瓜心还是受得起的。
黎夏妈道:“跟你们商量个事儿。你们想不想天天吃肉?”
“想啊!”黎远和黎雯抢着回答。
黎夏妈道:“那从下个月开始,伙食费翻倍。”
一家人互相看了看,都点头道:“好啊!”如今有了外快,添50块钱而已,能天天吃肉没什么不好的。
黎夏看表姨微微变了脸色,给二嫂魏容递了个脸色。
魏容反应过来,“表姨添的那一份算我的,你每天帮我看店子呢。”
表姨道:“我就顺便而已。而且赶集天旺场都是你或者表姐自己来。”
魏容道:“所以我也只给了你二十啊。我特地请个人多麻烦啊,钱少了还没人肯的。这样是两下里便宜。”
表姨那里基本工资是八十,黎夏四月接了七单宴请给了她十四块浮动工资。她吃住花掉三十,还能攒下六十多。
到黎家搭伙这半年,表姨长胖了几斤,头发都乌黑油亮了不少。
她想了想点头,“行,那就这么办吧。”
花生意就这么做起来了。不过没几天街头巷尾就有人开始议论。
“我们坐两个小时才挣两块钱。他们就运一下,每天九块呢。”
黎家给大家伙儿八毛五一斤,但乡下有亲戚的很容易就打听出来茶老板给的是一块钱一斤。就有人心里不平衡了。
“这算剥削了吧?”
他们倒没觉得黎夏挣钱多是剥削,她是靠手
艺吃饭。荒年都饿不死手艺人,可见手艺人赚钱是应该的。
而且就算是剥削,她也只剥削了表姨一个。但上次黎夏打了那渣男,表姨以前过什么日子大家都是清楚的。跟着黎夏干活她乐意得很呢。
但黎阳、黎竣这个没技术含量,挣得比大家多那么多,有人就难免有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