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随意的聊了几分钟,彭志杰激动地告诉黎夏,“我前些天有幸看到了小平同志。”
黎夏羡慕得不行,这是时代的伟人啊。
伟人南巡,整个国家改革的步伐会加快。这股风气,快吹到小镇了。
“有事打这个电话就能找到我。”
“哦,好的。”彭志杰给她打这个电话几个意思?
算了,他最快也得明年这时候才能回来。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他也没有挑明。
彭志杰挂断电话,他现在身处广东一处豪华别墅。
这别墅有几条电话线,这一条是给他们住在底楼的几个保镖的。
负责打扫房子的娥姐叩门叫他,“小彭啊,老板发红包了!”
“来了。”彭志杰已经领了年底的一万块绩效红包。这是发给他们留守的人的,听说往年是一人一千二。
出去后,娥姐和他一起上楼,“给爸妈打电话说这么久啊?”快半个小时了。
彭志杰笑笑,没出声。
“还给女朋友打的吧?哎呦,不是我多嘴啊,你长期不回去,小心女朋友跟人跑了。你不如介绍她到老板的公司当白领,这样人就过来了。你这么受老板看重,女朋友的待遇肯定也会不错的。”
大年初一,吃过早饭。黎会计往妹夫办公室拨了个电话,互相拜年。
妹妹家里没安电话,有事都是用办公室这台。今天妹夫也没上班,是特意来办公室的。
两边的人都各说了几句。
姑姑在电话里道:“夏夏,没看出来你这丫头还挺厉害的嘛。看来你姑父说得没错,你没考上大学多半是贪玩去了。”
黎夏摸摸鼻子,“那会儿没长醒。”
姑姑家有一个表姐,大黎夏几个月,还有两个表弟。表姐在文工团,大表弟去年去念军校,小表弟还在念中学。
表姐笑道:“舅舅说你把厂门口钟家的房子买下来了。行啊,那下次我们回来就住得下了。”
“嗯嗯,住得下,
随时都可以回来。”
到时候她把三张桌子并一起,多铺点垫褥就是一张双人的大床了。安顿两个表弟不成问题。
表姐同她住。表姨过年不在,那间可以给姑姑、姑父住。
省得像从前一样,一家子住得紧紧巴巴的,三个人睡一床还得有人打地铺。
估着姑姑几年才回来一次,也和住不下有关。尤其是两个小的出生之后。
黎夏这个表姐吧,颇有点干部子弟的优越感,有点娇气。但人还是挺不错的。后来也确实嫁到了比姑父职级高的人家里。
两个表弟也混得很是不错。比起来上辈子就他们家一开始最落魄。
黎会计的性子,落魄了就不爱跟混得好的人家多走动的。
不过这辈子他们三兄妹都还成,应该不会再和亲戚疏远了。
电话打完,黎夏拎着东西跟着老头去大伯家。年年都是他们父女去的。
黎阳和黎竣,用黎夏妈的话说就叫支不出门,一点都不会来事。
黎夏也觉得奇怪,魏容那么精明一人,怎么偏把她二哥看上了?
当初她刚分到供销社,就有领导看中了她做儿媳妇。结果人愣是没干,把领到给得罪了。
不然后来分福利房,可上可下的一批人里怎么就偏她的资格被挤掉了?
而且以她二嫂的会来事,居然一直就是个小售货员升不上去!
不过后来二嫂同姑姑走得挺近的,她娘家生意都做到军区那边去了。
黎夏看着走旁边的黎会计笑,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她家老子就是个抱着金山都不会去挖的。改变是没法改变了,她这辈子就好好奋斗吧。
黎会计看她一眼,“东西重不重?”
“不重啊,我能颠勺的手拎这点小意思。”
“嗯,那你的餐馆还是别一直开。省得手腕都便粗了!”
黎夏一身红色的羊绒长裙,外搭黑色的呢大衣。脚下再蹬一双黑色的真皮长筒靴。
黎会计身上穿着闺女买的新
款羽绒服,脚下一双毛皮鞋。
这世道先敬罗衣再敬人的。尤其今天大伯家,就是个富贵场。
元旦前,黎夏一年停薪留职到期,黎会计主动去给她续了三年。
供销社事件后,他再不提什么国家的、集体的单位才靠谱了。
大伯家里自然热闹得很,明哥生意越做越大,来往的人、有时相求的肯定越来越多。
大伯一开始是执意住在镇上。但是孙子要去大城市读书,没几年他也就跟着搬去了。后来就很少回来。
明哥这几年把左邻右舍的房子都给买下来了,据说是加价买的。然后三间房子打通重新装修。房子大了许多不说,还弄得前庭后院、假山流水的。
黎夏都听人说过几次,说他这就是资本家住的房子。但其实人家也只是想让妈、老汉儿住得舒服些而已。
明哥这一点绝对无可厚非。
今天客人多,大伯家的篱笆门是敞开的。父女俩一道走了进去。
黎会计扫了一眼整齐停放的小汽车,比去年又多了几辆。看来他堂侄儿的生意是越做越好了,不然来拜年的人怎么会增多?
“大伯、大伯母,身体健康、万事顺意!”黎夏拱着戴羊皮手套的双手道。
大伯母道:“瞧你这嘴甜的。你大伯回家可劲儿夸你呢。”
黎家的规矩是参加工作就没有红包拿了。大伯母就抓了一把糖给她,“喏,再甜甜嘴。”
明哥也过来,“二叔来了!夏夏,你今天真是亮眼!说来你没去读大学,实在是可惜。不然你身上可真没有短板了。”
黎夏反应过来,明哥居然对大学有情结啊!难怪对外头那个一直挺稀罕的。
她眼角余光偷瞥了堂嫂一眼,看到她脸上一僵。
“明哥,那是我不去读么?那是没考上。”
“你没全力以赴嘛。不然能考不上吗?”
明哥的那些兄弟今天也都来了,过来‘二叔’、‘夏夏’的叫个不停。
有人小声道:“不就
是个卖面的么?整得跟千金大小姐似的。”
今天是来个大伯拜年,黎夏自然不会闹事。她只是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哦,堂嫂的表妹,穿得很是洋气!
大伯道:“夏夏,你跟我过来!老二,你也来。”领着他们父女穿过满屋的客人往书房走。
不少人艳羡的看着。这么多人来拜年,可只有这父女俩一来就有这待遇。
大伯没有亲的兄弟姊妹,但他们父子的发展都很好。尤其明哥还有几分青出于蓝的架势。沾亲带故攀上来的自然不少。
反正大家都不是一母同胞嘛。
黎会计感受着这些目光,小声跟黎夏道:“老子多半还是沾你的光。上次供销社事件后,你大伯更看重你了。”
进去坐下,大伯拿出一张全县的地图指着镇子东北的方向,“我得到内部消息,果然有一种说法要把镇子的行政、经济重心往车站那外边移。可能今年就要做初步的规划了。”
黎会计道:“等讨论完,几种意见再统一,至少是明年的事了。”
今天才大年初一,说明年那就真是有些早了。
大伯道:“那当领导的总不能脑袋一拍就做决定吧。还有另一种说法,准备在沿河就是你们那边修滨江路、打造古镇。”
听到这里,黎夏有些遗憾。他们这个镇确实是古镇,大诗人笔下都提到过的。
如果真的能从这个时候好好保护一些残留的老建筑,确实是很不错、很超前的发展理念。
那样他们可以走一条和前世完全不同的发展道路。
不过,镇上最古老的一些建筑,xx宫、xx寺,那都是占地近千亩的大建筑。一个文|革的时候被破四旧的狂热分子拆除了。一个被改建成了学校,没剩什么老建筑了。
如果把这两个保留下来,没准还真能做成周庄、乌镇那样的旅游文化古镇。那他们可就真的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
听她叹气,大伯道:“叹什么气,这不正
是按你的预想在发展么?”
黎夏把她的感受说了,这回大伯也沉默了。去年出去旅游,他们就去看了几个保存很好的、在开发旅游的古镇。
当时其实也很感慨,镇上最精华的两个大建筑都没保住。
“夏夏,没想到你一个年轻人也能想到这些。是啊,现在再想发展古镇,有点不伦不类的了。而且为了老百姓日常生活方便,确实是把行政机构和农贸市场这些往外面搬迁合适。”大伯看眼黎会计,“两派确实是要争论许久才能出结果。”
黎会计道:“反正不管怎么样,对夏夏应该都是有好处的。要打造古镇、修滨江路的门面,她那里肯定在其中,要想弄个门面不难。就连我那里也都是要拆迁的。到时候夏夏你拿钱出来按市价购买,两个房子拆迁出来置换的门面都给你。”
黎夏道:“反正我先攒钱,不管是哪种方案都是需要钱来支撑的。”
真这么发展倒是也不错。按市价购买,哥嫂也无话可说。
大伯笑着点头,“对,不打无准备的仗。听说纸厂把年底聚餐都放你的餐馆了?”
当然不是人人有份,至少得是个小干部。所以黎夏那里坐得下。
不过,二位厂长这么照顾她生意,多半是因为供销社事件纸厂聚集起来的工人被劝阻,没有跟着去闹事。他俩受了上头表扬。
团年嘛,吃得可好了。188一桌呢,让黎夏赚了五六百。而且是给的现钱,不用等着开年了再去找财部兑现签单。
黎夏一早跟来点单的徐副厂长说了,小本生意垫不起。九百九十块呢!
本来就是为了答谢她,二位厂长便也同意了。
“是啊,还说以后有招待都上我那儿。”黎夏寻思92上半年纸厂依然红火,便高高兴兴接了下来。
大伯笑,“然后他们就把你的功劳抢了?”
黎夏笑吟吟道:“我又没在政府部门做事,能得实惠就不错了。不过,如果能在镇领导面前挂个号,有利于我今后的生意那自
然是极好的。”
大伯点头,“嗯,他们没敢把我也直接抹掉。新的领导班子之前来给我拜年说起这个事,我和他们提了提你。”
不过,也没拆那二位厂长的台。花花轿子人抬人,他也是懂的。
他要是嘴多说破了那两位当时的约束无力,人家对付不了他,却能给他侄女找不痛快。没这个必要!
黎夏眼睛亮了亮,她其实一直担心自己拿着钱也抢不到农贸市场或者附近的门面的。
毕竟茶老板那么多,不差钱。万一谁想弄门面卖茶呢?要是有这个想法的人多了,她可竞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