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诸长泱一提示,应霜泽也想起了一些事,道:“七醴城以前也出土过一些玉瑟海产的东西。”
七醴城与玉瑟海其实相去不算太远,只是中间隔了一座山,因而一直被看做与玉瑟海完全不同的一个地方。
但实际上,七醴城一带时不时有产自玉瑟海的古物出土,有时猎户还会在山间发现珍珠、贝壳之类的化石,只是不如血玉珊瑚这么特殊,因而从未引起注意。
鲛人以前便在七醴城买到过玉瑟海古物,只是都默认为前人商客从玉瑟海带过去后遗留下来的。
如果这些古物并非前人带过去,而是本来就在那里的呢?
血玉珊瑚的出现,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这座鲛人族的至宝,当年究竟是如何遗失的,族内一直未能寻得线索。
现今看来,或许它其实从来不曾遗失,而是在沧桑巨变中,永远地留在了原处。
戚同尘越听越觉得这个分析很有道理,当即决定:“我明日便前往七醴城。”
诸长泱道:“我和君倏跟你一起去吧。”
戚同尘点头:“好。”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同门弟子常年生活在一起,思路其实都差不多,反而诸长泱作为外来人,想法跟他们大不相同,时常有些新的发现。
明月已经西沉,众人见谈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散场。
诸长泱跟着站了起来,却没有立刻告辞,而是看向应霜泽,搓搓手道:“我们现在去提货吧。”
应霜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石脂水,不禁默了一下:“哦。”
不懂,石脂水到底有什么神秘魔力,让一个拥有灵火的炼器师这么着迷?
君倏看了诸长泱一眼,说道:“需不需要放一些在我这里?”
芥子袋空间并非无限的,高阶芥子袋非常昂贵,大部分修士使用的都是只有一室大小的普通芥子袋。
诸长泱一路以来跟个捡破烂的似的,什么东西都往袋子里收,光孤蓬那堆烂剑就要占不小地方,现在还要收那么多石脂水,君倏很怀疑他芥子袋空间还够不够用。
诸长泱一听都感动了,这真的是那个成天打盹的懒惰小瓷吗?居然会主动帮他拿东西了!
不过他还是表示了婉拒:“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虽然普江很坑,但空间技术不错,车间仓库很大,在里面存个矿山都够了。再者这些原油都还要精炼加工,还是放车间里方便。
君倏也没坚持,只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哦。”
次日一早,戚同尘便带着海青山,和诸长泱、君倏二人一同通过传送阵前往七醴城。
至于积金宗其余弟子仍留在玉瑟海,毕竟沧桑演变只是一个推测,谁也不能肯定七醴城一带就是古玉瑟海所在地,保险的做法还是兵分两路。
七醴城地形特殊,四面环山,算是一个盆地,但整个盆地方圆几十里内都没有河流、湖泊之类的地上水源。
只有城中有七口不知什么年代开凿的大井,传说是仙人所掘,井水甘甜如泉。
当地人便是围绕着这七口泉井聚居而成,所以得名七醴。
也因用水一概依赖这七口井,七醴城面积很小,比起其他城市,更像是一个小镇。
从传送阵出来,一行人准备先找一处客店落脚。
本地房舍密集,街道纵横,但走了一会,诸长泱就隐隐觉得有些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座城市莫名透
着一种沉重的感觉。
路上行人明明不少,却没有在别处所见的那种烟火气,许多人脸上都带着一股麻木。
让人幻视一些周一上午的社畜。
诸长泱暗忖:这里的人压力一定很大,该不会也在996吧?
到了客店,几人稍作安顿,接着开始商量后面的行程。
戚同尘喊来跑堂,给了一点碎银子,向他打听周围一带的情况。
跑堂的拿了钱,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热络道:“几位客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别的不敢说,本地我可熟得很。”
戚同尘直奔主题:“我想了解一下,你们这一带有没有哪里曾经发生过地动?”
“地动?”跑堂还是头次碰到这么古怪的问题,以为他是要去周边办事,不放心地况,连忙笑着应道,“没有没有,我们七醴城是出了名的风水宝地,几百年来都平安无事,地动这种天灾,那是从来没有过的,客官尽管放心。”
怕戚同尘不信,又补充道,“客官应该听说过我们城中有七口仙人所留的井,这七口井是一个很厉害的法阵,一直护佑着我们全城平安。”
戚同尘点头:“略有耳闻。”
七醴城的七口井小有名气,因其不但泽被全城,其上还有当年掘井之人所留的法力,能够抵御一些低阶法器的攻击,算是自带护城法阵的功能,本地人很是以此为傲。
但这并不是戚同尘想要的答案,他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仍然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虽然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心中到底有些失落。
无法,戚同尘只能作罢,最后问道:“对了,你们城里是不是有个叫王泉益的人?”
王泉益便是当日将血玉珊瑚典给当铺的人,也是他们目前掌握的唯一线索。
不料跑堂一听到王泉益的名字,原本堆笑的面孔顿时拉了下来,语调都生硬了几分,道:“你们找王泉益做什么?”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善,戚同尘有些纳闷,道:“听说他得了一座血玉珊瑚,我们很感兴趣,想找他了解一下。”
“哦,是这样啊。”跑堂脸色缓了一些,道,“那你们来晚了,他早就把那珊瑚典给了当铺,听说已经被玉瑟海的鲛人买走了。”
说着还悻悻地啐了一口,“就那种人,谁知道他是从哪里弄到的宝贝。”
诸长泱觉得这话颇有深意,扬了扬眉,好奇问:“这个王泉益怎么了?”
说到这个,跑堂的脸色变了几变,似乎有些顾虑,但终究没忍住心里的愤懑,往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劝你们最好别跟王泉益打交道,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把我们全城人都害苦了!”
说这王泉益原来就是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成日偷鸡摸狗,喝酒赌钱,还欠了许多赌债,可谓人憎狗嫌。
不料就这样一个无赖,数月前不知从哪得了一簇珊瑚,典给当铺赚了一笔钱。
他那些债主知道后纷纷上门讨债,哪知王泉益不但不还钱,反而突然大放厥词,说城里的七口水井是他祖上请仙师所造,是他家的私产,要求城里的人再要用井水,都要花钱向他采买。
这种话自然无人理会,七醴城的居民在此生活了数百上千年,世世代代依靠井水生活,从未听说这些井是谁的私产。
即便真是谁家先人开凿的,那也是老黄历的事了,没有听说哪里的人用水要给不知多少年前就有的井交钱的。
岂料王泉益不知何时练得了一身修为,随后使出了法术,封住了水井,任其他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打开井盖。
城里的人
这才大吃一惊,连忙从外地请来修士帮忙,哪知修士也无能为力,说道加在那七口井上的法术十分强悍,一般人破解不了,除非能从名门大宗请来前辈高人。
但七醴城中都是凡人,与仙门相去甚远,又哪有这样的门路。
自此之后,那七口水井就彻底被王泉益控制,城里的人再要用井水,就只能乖乖向他交钱。
家中比较宽裕的还好点,那些本来只能温饱的穷人却是雪上加霜,苦不堪言。
诸长泱这才恍然明白过来,难怪刚才一路走来,所见都是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连草木的叶子都是蔫的。
水有多重要自不必说,何况七醴城方圆几十里都没有其他水源,大家日常全靠这七口水井。
水井被控制,等于被扼住咽喉。
这王泉益竟然捏着全城的命脉赚不义之财,难怪跑堂的提起他时如此不忿。
海青山听得气愤不已,问道:“难道城里就没有人能做主吗?”
“谁敢做这个主啊。”跑堂唉声叹气,“城主原来倒是想管一管,结果王泉益把井一封,让城主家都没水喝了,最后城主还得跟他求情。”
海青山:“……”
城中既无人能破王泉益的法术,那便不敢得罪于他,更不敢拿他怎么样,就怕他将井一封,那全城都要跟着受苦了。
海青山仍是不解,又问:“你们不能再打一口井吗?”
跑堂摇了摇头,“打得了早就打了。”
原来七醴城地质特殊,方圆几十里的地下都覆着一层厚厚的岩石,凡人之力难以掘开,需借助法器才行。
偏生这七口井形成的法阵覆盖全城,一般法器无法无法破开法阵的力量,于是就成了死局。
以前城中常以此为傲,说正是因这特殊的地质和阵法共同构成了七醴城的屏障,此地才能数百年没有发生地动天灾,固若金汤。
可叹这本是七醴城津津乐道的传说,如今却成了勒在他们脖子上的绳索。
七口仙井被恶人控制,他们无法再挖出一口井来。
听完这番缘由,诸长泱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难言。
海青山骂道:“那个王泉益真不是东西。”
诸长泱则更疑惑另一件事,问道:“这地方这么特殊,当初那仙人为什么会选在这里挖井?”
凡人境打井是有很多讲究的,首先要确保地下有水,如“河漫滩上卵石多,地下潜水似暗河”、“两山夹一沟,沟岩有水流”之类的歌谣,都是判断水源的依据。
这七醴城方圆几十里没有看到水源,地下又都是岩层,那位仙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要在这里打七口井?
又怎么知道这地方一定能打出水来?
关键这些修真人士也不喝水啊。
说到这个,跑堂又骄傲了起来,说道:“因为这里风水好啊,都说我们这藏风聚气,是聚灵之地,所以把仙人也吸引了过来。”
诸长泱:“……”
他虽然没有学习过风水堪舆之术,也知道所谓风水,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就七醴城这块地方,藏不藏风他不清楚,但得水明显是很不容易的。
哪怕是黑心开发商,也不能在这样一块地方建楼盘的。
跑堂这里没有得到太多信息,戚同尘和海青山随即出去找人绘制舆图。七醴城这种小地方市面上没有现成的舆图购买,需要找熟悉本地的人现画一幅。
诸长泱心里琢磨着炼点东西,便没有一起去,君倏自然和他一起留在客店里。
待戚同尘二人一出门,诸长泱起身准备回房,君倏百无聊赖地跟在他身后,突然开口:“我要跟你住一个房间。”
诸长泱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我们现在负担得起两个房间的钱了。”
君倏理直气壮:“你之前说要跟我一起睡的。”
在玉瑟海边的时候明明说好他们挤一起睡的,结果被鲛人的事情一闹,连觉都没怎么睡,就昨天晚上凑合了一下,还不是挤一起。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诸长泱汗了一下,情况不一样好吗?他感觉君倏古里古怪的,不过也不是大问题,便点了点头:“好吧。”
君倏眼睛弯起:“你可以选要睡外面还是里面。”
诸长泱:“……”
君哥还怪大方的。
诸长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现在还不到睡觉的时候,我想炼点东西,要不你先帮我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吧?”
君倏:“什么事?”去遛一下猫吧?”
“带开发商散散步。”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珠光宝气的黑猫塞到君倏手上,“怎么样,可以完成这项工作吗?”
君倏抱着猫:“……哦。”
开发商:“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