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大肃穆的佛像注视下,七情六欲正蔓延滋长。
烈日的暑气见缝插针似的从瓦顶钻进来,在空阔的宝殿落下一道道光柱。
那口脆白的梨肉已不知所踪,只留清甜的汁液在唇齿相依之间流淌。
藏在骨子里的血腥掠夺又浮现,沈照渡一只手捧着沈霓的脸,让她承受自己渐渐急躁的吻。
沈霓被他揉得浑身酥软,只能像抱着浮木一般搂着他的脖子,结果立刻被趁虚而入,压倒在蒲团上。
“你又来!”沈霓扯他耳朵。
手中的耳朵竟意外的软糯,她忍不住捏着耳垂转了几下,揉得压在身上的沈照渡忍不住吸气低喘。
难得抓住他的弱点,沈霓更用力地欺负他,两只手各一边拧他耳朵:“以后还敢在神佛像前放肆吗?”
沈照渡的耳朵易红又软,碰一碰都能滴出血,此刻被沈霓温软的手拿捏着,体内的□□四处乱窜。
“喂……”
沈霓刚开口,虚掩的殿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推开,她忙要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沈照渡却迅速起身将她挡在身后,竖起浑身的刺瞪向不速之客。
“沈……”董沧刚踏进来半个身,就被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紧紧盯,嘴里想好的话顷刻被堵在了喉咙。
他看着坐在地上的沈照渡,还是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但此刻却无方才那种身处寒冷深渊的感觉。
“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不愿回到漠北?”董沧的神情比刚进来时还要深沉,“陛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他和我立场不同,我会放朋友一命,但皇帝不可能容下一个背叛自己的将领。”
沈照渡的后背足够宽阔,能挡住沈霓所有视线,但挡不住任何声音。
她悄悄用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角,立刻被反手攥在在掌心。
“不管谁来,我都是同一个答案。”沈照渡握住沈霓还有些凉意的手指,“他是否容得下我,也不影响我追随沈霓的脚步。”
掌心被轻轻摩挲了几下,沈照渡又把手掌拢紧了些。
“那朕现在一刀杀了你也可以吗?”
一个高大的身影叠在门槛上,沈照渡越过董沧往后看,身着孔雀蓝圆袍的萧鸾负手而立,蹙起的眉宇阴沉威严。
“我这辈子受过的刀伤太多,还是选别的死法吧。”
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萧鸾勃然大怒:“你别以为朕舍不得杀你!”
“臣不敢。”说完,他坐起跪下,对着萧鸾行了个叩首大礼,“臣犯下弥天大祸,愧对陛下教诲,愧对天下百姓厚望,只求以死谢罪。”
萧鸾咬牙冷嗤:“不过是为了个女人,别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沈照渡也不反驳::“我志不在沙场点兵,也不在朝堂尔虞我诈,我只是想和沈霓在一起。如今她死了,我有什么理由独活?”
“英雄气短!”萧鸾勃然大怒,“你死在沙场也是死,因为沈霓被朕赐死也是死,你心里就没有轻重之分吗!”
在此之前,他们是最默契的君臣,哪怕在商议国事战事也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分歧。
他们是相似的,又惺惺相惜,出生入死,互相挺身而出,有防备,但穷途末路时信任永远优先于任何一种情绪。
但在沈照渡这里,沈霓站在世间万物之前。
“失去阿玉奇的北夷不过一盘散沙,陛下不妨借此机会御驾亲征,横扫漠北,便能稳坐……”
“朕不需要你来教!”萧鸾利落抽出横在沈照渡脖子上,剑刃正好落在未曾愈合的伤口处,“也不会昭告天下说阿玉奇是你杀的,朕要让世人知道,你就是背叛大裕的千古罪人,朕要你遗臭万年!”
衣角被焦灼地扯着,沈照渡背过手牵过沈霓当作抚慰,可握上去的那一刻,沈霓却往他手里放了一颗小小的药丸。
见他怔愣着,萧鸾再一次质问:“朕再问你一遍,你想死,还是继续为国效命!”
沈照渡垂眸。
萧鸾明显还不想要他的命,但沈霓已经在紧绷的边缘,随时会露馅。
他将药丸按在手心,大声挑衅:“踏平漠北后,大裕十年内再无外患,此后朝堂便是文臣的朝堂,我们这些强悍乖戾的武将的结局不过一个死字。于其被弹劾至死,还不如今天轰轰烈烈死去!”
说完,他当着萧鸾的脸将药丸抛进嘴里,抱拳再拜:“臣在此拜别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疯了吗!”萧鸾立刻掐住沈照渡的咽喉,却只能感受到他将药丸吞咽的滚动。
药效与手劲加持,不过须臾,沈照渡便憋红了脸,含笑释怀地看着萧鸾:“没有人能阻止我去见她的脚步,哪怕终点是死亡。”
萧鸾一怔,紧握的手立刻松开。
“你就这样爱她,没了她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沈照渡重重跌在沈霓身边,他立刻将浑身僵硬的沈霓搂进怀里遮挡。
他终于能感受到沈霓尝过的苦痛,急促地喘着气,抵抗着胸腔强大的挤压,哪怕窒息也要将沈霓护得严严实实。
疼痛越是剧烈,他越是亢奋。
沈霓为了他可以承受得住这样的痛,他怎能不激动?
如巨浪扑面,洪水漫过胸口,沈照渡只能用尽全力呼吸,连眼睛都瞪得漫步血丝。
“我自知罪孽深重,”他伸出颤抖的手抓住萧鸾的衣角,竭力地仰视着,“只求陛下一件事。看在我过去的军功之上,放过沈霓一家,不管如何,都放过他们……”
从今以后,他不再是威名赫赫,位极人臣的侯爵功臣,再也不能像以前只手遮天,庇护一方。
他和沈霓,都没有退路可言了。
穴道被接连被封闭,他咽喉溢出一股血腥,下意识要握住藏在他衣摆下沈霓的手。
原来濒死的感觉是这样的——拼了命也想握住最想要的东西。
而沈霓选择了吻他。
如此,死又何妨。
眼前逐渐变黑,他看见董沧与萧鸾惊恐接住跌倒的他,而那个老和尚不知何时走进了殿里,又摇头笑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