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在沈范的奔走操持下,紫珍斋旁的荒地上沿着惠福街,依次兴建起了几栋一模一样的院落。院墙高耸,院门紧闭。里面是一排排砖木结构标准厂房。酒厂是首先投产的,明代的蒸馏酒技术已经成熟,城乡的各种酒坊极多,出产各式各样的名酒和价格低廉的土烧。
郭逸从一开始举没打算从粮食发酵开始酿酒。按照吴南海的酒业发展计划,穿越酿酒工业将在红薯和甘蔗大批收获之后才开始。直接在广州就地购粮酿酒成本未免太高:工序多,酿酒用的水、酒曲都有一定的技术要求,相当麻烦。而且在酿酒过程中会牵涉到大量的粮食运入和酒糟处理的问题――一般传统的酒坊往往还附带养猪,为得就是处理大量的酒糟。郭逸可没打算在广州城里开养猪场。
因此他们采取的是一种把土烧进行精馏,土烧这种白酒全国到处都有,工艺简单,价格低廉,批量又大。直接把土烧收购进来之后进行二次蒸馏,去除土烧中的杂质,提纯酒液,增加酒精度,就能做出高级品来。实际上现代的许多名牌白酒也是采用大量收购小酒厂的基酒,再进行勾兑而成的。比起这个时空最好的酒坊来说,穿越众还拥有可以量化的质量体系标准、现代化的监测设备和效率极高的蒸馏设备的优势。
蒸馏设备是在临高由机械部门制造之后拆散然后由登瀛洲号运到广州。蒸馏器是生铁、锡和木材的制造的。这种蒸馏器比所有同时的蒸馏器在效率方面要好得多,它不再采用直接加热,它配有一台穿越一式小型的锅炉――非常简单的用生铁和油桶制造出来的常压锅炉,产生出水蒸汽来对蛇形管进行间接加热,土烧经过这样的精馏,最终产生的就是一种清澈如水,入口如烈火的高度烈酒,由于经过了二次乃至三次蒸馏,各种杂酚的气味几乎完全消失,留下纯正的口感。
和蒸馏器同时运来的还有几百个小型扁酒瓶,酒瓶上已经贴上印刷出来的商标――上面是大汉将军戎装木刻图,下面印着个篆体汉字“国士无双”,下面又用小号简体字标注了一番。商标最下面是:紫诚记荣誉出品。最后商标上居然还有容积标称:250毫升。这个看似多此一举的做法是萧子山提议的:新度量衡、阿拉伯数字的推广要做到“润物细无声”。许多后来成长起来的穿越国的新一代正是从当年各式各样的“穿越货”包装上第一次知道了简体字、阿拉伯数字和度量衡。
酒出来之后,经过几个酒匠品尝,都觉得比市面上的各种土烧要醇厚劲大,但是比起那些最好的白酒也只能算是伯仲之间,算不上特别的香醇。有酒匠惋惜的说有这么好的蒸锅,他可以自己做曲,再找处好水就能做成粤省第一了。郭逸笑而不答――紫诚记的酒的不在酒本身,而是玻璃瓶――郭逸要走得是高利润的礼盒路线。他吩咐人将酒装瓶密封待用――第一批酒数量很少,将用作商号开张时馈赠要人的礼物。
沈范在当地的漆器店里订制了一百多个礼盒,内衬锦缎。每个盒子里装上两瓶酒和两个玻璃小酒杯。这个主意是从本时空的酒礼盒上抄袭来得。在明代绝对算是破天荒的创意了,连沈老掌柜都赞叹不已,说东主真是大手笔。
郭逸却感叹中国传统手工艺的精美,这些漆盒制作之精,装饰之华美,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就沈老掌柜说,这还算不上顶级的作品,不过是批量货色而已。
崇祯二年的整个正月,广州先遣站上上下下比临高还要忙碌,同时要开张三家字号,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轻松的事情。郭逸每天带着沈掌柜、孙常等人四出外出拜客,方方面面都拜访――初来乍到,礼数周全很重要。每到一处,按对方身份不同,分别馈赠不同的礼物。当初在人市上给过名贴的梁存厚家也特意去拜访了一次,梁公子见他买卖开张,颇为高兴,收了礼物之外,还回赠了本家自制的烧腊。郭东主和梁公子之间的亲密关系让沈老掌柜喜出望外:
“东主好手段,居然结识了梁公子。”沈老掌柜悄声赞道。
“梁公子很有名么?”郭逸听刘纲说过:梁公子是个世家子弟,平素急公好义,乐善好施而已。
“东主不知道?”沈范有些惊讶,“这梁存厚公子是故户部尚书梁仁埔的嫡孙,他父亲当过两任知府,他自己身上有个举人,在本地是赫赫有名的官绅大户。”
这沈老掌柜说,这梁家自诩诗礼传家,对珠宝玩器这种东西一向不上心,做他家的买卖怕是没门。但是他家在本地根基深厚,结交好了,有许多的好处。
“以后就多多的结交他好了。”郭逸随口应道,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沈老掌柜,广州城里的官员、士绅、大户你是不是都知道?”
“**不离十。”沈范颇为自得。
“回去都写出来。我想知道广州城里所有当官的的――”
沈范哈哈一笑:“这有何难:一会打发人去书坊里买部《缙绅》不就知道了,大明朝廷上到大学士,下到未入流,但凡是个官,无一不有。”
“有这样的书?”郭逸还有些吃惊呢,别得不说,在原来的时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务员名录》这书是肯定没有的――就算有,也不公开卖。
“东主要,我这就派人去买。”
“不急,”郭逸想原本情报资料组要求派遣站搜集广东的官吏情况,他还觉得是件工程浩大的事情,现在看来并不复杂么――资料公开卖。
“还有没有细一些的?比如那些曾经当过官,现在不当了,但是还有很大势力的――”
“这个也有,本省的《缙绅录》。”
“好好,你一会派个人把这些书都给买回来。嗯嗯,”他想了下,“我还想搞到朝报。”
“也不难,找个衙门里抄出来就是。只是东主要这个做什么?”沈范觉得奇怪了,要《缙绅录》对生意有用,朝报都是些朝廷的奏折朝议之类,除了当官的有兴趣,没人会去看的。
“朝廷的动向,对我等也很要紧。谁知道朝廷对海贸有什么打算?”
沈范想这也对,东主的货物多半是海上来的,朝廷若是严禁海贸,对东主就是很大的打击了。不过这种消息,只要和衙门里的书办、师爷甚至小官通好气,看到了及时漏消息出来就是了,没必要费力气去搞抄报吧?不过东主既然说了,办就是了,反正也不算难事。
“总督衙门里办文稿的李师爷和我很熟悉,许他些好处就是。”
“这事情你办就是,要用多少花销直接报给我,不要在柜面上开支。”根据经济金融委员会的通知,派遣站的情报费不能再摊在开设商铺的经营支出成本中,必须另外建账管理核算。这让郭逸很头大了一阵:在人情开支这方面,很难确切的区分到底是为了情报还是为了生意,多半是兼而有之。最后经过商量,决定把人情开支全部算在情报费里。
“是,东主。”
回到紫珍斋,铺面的装修已近尾声了。为了避免有骇物议,装修还是比较传统的做法。沿街三大间铺面,方砖埔地,磨砖对缝的青砖墙不涂石灰,木格条子吊顶,悬着四只大红宫纱灯笼,又有一排小型的义乌买来的玻璃灯。四周紫木回廊环绕,厅堂内悬着当地名家的诗文画墨,风格迥异,显得华贵文儒――仔细一看,作者不是本地世家,就是当政的官宦。便是厅堂中间悬着的“紫珍斋”三个大字,也是两广总督王尊德手下最红的幕僚,总督衙门赞画吕易忠的手笔――这三个字就花了郭逸五百两银子。地当间摆设着一水的紫檀木的花几、条案、八仙桌和官帽椅,配用的各色花瓶、插屏、摆件无不是精品――全都从临高运来的苟家的东西――登瀛洲号最近每次都向广州运送大批这类物件,一则派遣站开张字号装点场面可以少花钱,二来也能乘机销赃,免得堆得仓库里到处都是。闹得沈范心里直犯嘀咕:这么多好东西都是哪来得?别真是从海盗那里搞来的吧?
四个玻璃展示柜位于正厅的两侧,十分显眼,为了确保安全,郭逸叫人在大柜外侧又额外做了一圈铜制栏杆,免得万一围观的人太多压碎玻璃。
销售的货样,都用从外面订制来的各色精巧盘盒托着,下面衬着黑、红、金三种颜色的绒缎,再配以每个柜子斜上方都吊着两盏煤油灯改装成的投射灯,柜子里的货样件件看起来都是流光溢彩。见惯了老式珠宝行里昏暗幽深环境的沈范也连连称奇――郭东主还真有神来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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