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你得!”郑保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就这么办。你找个机会,尽快和那施什么的拉上关系!他要多少银子都好办!还让他当三路头目,再给他七八条船统带!要当官的话让黎朝给他封个大官!比他的澳洲官还要大!”
“这是其中的一着。”汪友正色说,“大掌柜,我们这些法子都是偏锋!能不走最好不要走!”
“你的意思是?”郑保虽然面露不耐之色,还是继续问他。
“上策还是和澳洲人结盟。”汪友说道,“澳洲人如今声势极大,隐约有和郑大掌柜分庭抗礼之势,为敌不如为友。”
汪友再三向郑保说明,澳洲人绝对不是好惹的,一旦结下仇,己方的实力恐怕难以与其对抗。还是双方保持和平比较好。
“……哪怕多给他们些好处,奉他们当盟主也不打紧。头上戴着澳洲人的帽子,行事起来不是更加方便?大不了这顶帽子戴不住了,我们再另立大旗好了。”
郑保默默的考虑了半晌。最后猛得一拍腿。
“妈了个x,就这样吧。老子也学韩信!”他对汪友说:“军师!这事我就听你的了!不过那澳洲人的条件我们可不能答应。”
“那是,那是,答应了人和船岂不都成了他家的。”
“没错,这些本钱还是要咱们自己抓好的。”郑保说着转头对金财发说,“阿发!你还是要再跑几次。”
“没事,全凭大掌柜吩咐!”
“你去和那个什么海阳说,我郑保愿意奉他们为盟主――当然就得用他们的旗号。抢了东西,拿了赎金,坐地就分三分之一给他们,他们抢得咱们什么都不要。”
“这个,太便宜他们了……”
“别忙啊。”郑保胸有成竹,“咱不要他的粮饷。不过,咱们弟兄有朝一日要到临高下个锚修修船什么的,他们也得支应。”
郑保说完这条,又加了一条:“不过得和他们说明白,我们是听调不听宣,可别想随随便便的调我们弟兄去给他们打仗。要不要一起打仗,打谁,都得我们弟兄同意了才行。”
“好,”金财发说,“我明天就启程。”
“不忙,你先歇二天。”郑保说,“我们太着急了跌份――我们这百十条船待着,澳洲人的船也不敢随便乱跑不是?”
他接着对汪友说到:“要是这样还不成的话,我们就把施什么的拉过来,重重的打他一家伙!让他们知道厉害!别以为有几条快船就能称霸海上了!”
“好。”汪友不敢说谈不成就应该立刻跑路,而不是自寻死路的去大打出手,“大掌柜算无遗算,实乃心思缜密。”
“汪师爷,你说动施十四反水过来有多大的把握?”金财发在座舱内对汪友说。
“五五之间。”汪友说道,“施十四投澳洲人已久,也不知道他在澳洲人那里混得如何?要是他混得不错,就很难了。”
在汪友看来连五五之数也没有。最多有二三成的把握。要是施十四当初刚刚投髡的时候,说动他大约不难。如今他在澳洲人那里多少也混上一定的层次,再要说服他另起炉灶就很难了。
“我看他的摸样也不怎么样,穿得是髡贼的一样的土布衣服。咱们当初弟兄上阵得时候,就是个小伙计都有件绫罗的衣服穿穿!”
汪友“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点了点金财发的脑袋:“你白长了颗人头!几件衣服算得了什么?没见澳洲人的大头目都穿土布的衣服?保不准他们澳洲就是有钱有权的才穿土布的,一般人只能穿绸缎呢!”
“要说服施十四,只有许以重金。大概还有期望!”汪友说,“就看大掌柜的愿意出多少银子了。”
虽然郑保说“要多少银子都好办”,汪友知道老营的官中银库里不过一万多银子,充其量拿出二三千两就不错了。这点钱能不能说动施十四很难说。
汪友打定主意:“这事情,还是我来办好了。”
“您亲自去?”
“对,好歹我曾经是诸大掌柜的老营总管,他施十四总会给点薄面――就算谈不成,也不会翻脸不认人。”
汪友和郑保密谈了一番,商定现以愿意投效为名,前往港岛谈判。接着双方讨价还价的机会,他设法混到施十四的船上,再做密谈。
歇了二天,金财发带着使团再次出发。这次他的班子大得多了,有四十多号人。还驾驶了一条双桅米艇,上面装满了猪羊酒水之类的犒劳之物,郑保也真舍得花代价,又从自己的收藏的金银财宝里选了十来件贵重珠宝作为馈赠陈海阳等人的礼物,又挑了一些珠宝作为汪友收买施十四的见面礼。
陈海阳再次接见了这个使团,听了一筐车轱辘般的恭维话之后,他还是没闹清楚金财发来得目的是什么。又谈了好一会才发觉金财发实际上是在和自己讨价还价。
海盗提出的要求无非是要求队伍不能打散,必须还是连成一体。而且要“听调不听宣”。陈海阳从来没搞明白这个假惺惺的“听调不听宣”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最后还是明白了:海盗们要求保持自己最大的独立性。郑保提出的方案实际上是一种松散关系的联盟,或者就是大家一起抢劫分赃的协议罢了。
陈海阳当然不同意这样的提法。虽然这次进入珠江口的作战是搞得影响越大越好,但是他也不希望澳宋的牌子被一群海盗给败坏了,最后拒绝了郑保的建议。
在双方讨价还价的时候,汪友已经混在搬运礼物的随从队伍里上了岸。他乘着这个机会看好了施十四的船只的舷号,又观察了一番周围的地形和岗哨。
汪友靠近了看才发现,澳洲人的许多船只看上去和周边常见的广船、福船样式差不多,实际都经过整修和改装。船舷上开设了火炮舷窗,大炮装到了甲板下。后艉楼上安装了象个车轮一样的东西。而且每艘船的桅杆上还增加了许多看不明白的小配件。咋一看有点类似红毛船了。
船上的水手,个个都穿着蓝白相间的短褂,看上去即干净又精神。模样比官军还齐整。看上去训练有素。最令他吃惊的是所有的水手时时刻刻都在忙碌,不是在擦拭甲板,整理帆缆,就是在甲板上操练。每一艘船都干净整齐的不像话。这种森严的气象是他前所未见的。
“澳洲人真是奇人!”汪友在心中暗暗吃惊,诸大掌柜吃了这么大的亏都不愿意和他们开战,确实是有他的道理!想到这里,他愈发怀念诸彩老,对郑保充满鄙视了。
鄙视归鄙视,说服施十四的计划还是要进行的。不然他就没法向郑保交代了。
汪友和郑保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充满了压力的关系。郑保并不信任汪友,汪友也知道这点,所以对待郑保愈发的小心,尽量揣摩他的心思,顺着他的心思说话,不想和他把关系闹僵――这样的谨小慎微使得郑保愈发不相信汪友,认为他总是留着一手。
这种猜忌最近变得愈来愈厉害,使得汪友不得不采取对策。
但是他观察了很久,觉得澳洲人的布防非常严密。海面上所有不靠岸的船只都停泊成一定的阵形,由外到内层层警戒。最外面是巡逻的划艇。每艘船上都有前后岗哨,时刻监视海面。靠栈桥的船只旁同样有武装岗哨。还有瞭望塔。从岸边积聚的柴火堆来看,这样的警戒是日日夜夜进行的。即使晚间划一艘小船来偷偷拜访也很容易被发现。
汪友决心尝试下,能不能正大光明的混上船去。便和从人抬着几筐子新鲜瓜果蔬菜到栈桥上,央求一个看管小艇的假髡驾船送他上临特51号。
“这些犒军的瓜果蔬菜,我等要一一送到船上去,还请兄弟帮忙。”汪友点头哈腰,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红包来。
“没有派船证就不能使用小艇。”站岗的假髡把手中的鸟铳一横,“至于这些蔬菜什么的,都要统一送到后勤上。不能直接送船上。”
汪友又加了一个红包:“还请小哥通融通融……”
“不行就是不行。”这假髡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贪婪之色,以至于汪友觉得有希望。但是瞬间就消失了,“拿了你的银子,我就完了,快走吧!”
汪友无功而返。他注意到海湾上有几条渔船过来,象是要向船队兜售蔬菜和鲜鱼。这倒是个好机会。但是他很快失望的发现一切新鲜食物都是统一采购得。渔夫菜贩全都不准靠近大船,更不用说登船了――只许在指定的地方登岸验货交易。
这样不得泅水才能上船了?汪友失望的想道:漆黑的一团的晚上在海湾了泅水几里路,他的水性还没好到这样的地步。而且黑灯瞎火的,万一刚摸到船边就挨了哨兵一枪怎么办?白白送了一条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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