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家已无爵可革,傅其弦这四品的太常寺少卿也不过是燕追升任的,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傅侯爷辞官回乡,皇上若真要傅其弦的命,便有违他一开始的初衷。
换句话说,傅其弦就是一个光脚的,容妃老奸巨滑,如此算计他,若是牵连不到燕追,便没必要这样大费周折的。
崔贵妃看她颦起的眉毛,愣了愣,随即也想到了燕追,登时又心中怒骂了容妃一番。
看来容三娘死后,容涂英蛰伏了一段时间,如今四皇子一党再次出手,怕是又要一番撕杀的。
说起这太常寺少卿一职,这半年来简直就像受了诅咒似的,短短几个月时间,数度易主。
一开始坐在太常少卿之位上的,是燕追的人。
当日水灾之前,燕追前往太原,灾后嘉安帝祭天,而因为祭坛祝版之上文字不大工整,又因悬挂的天灯其中一盏出了意外,而使嘉安帝发落了一批人,连撤几名官员,当时燕追安插的手下之一的曹玄便是其中被入了罪的官员之一,而丢了官位。
此后容涂英安插投靠自己的朝中官员柳茂为太常寺少卿。
谁知柳茂屁股还未坐稳,前些日子便遭燕追贬罚,又提拨了傅其弦上位。
现今傅其弦出事,显然就是容妃等人的报复,来势汹汹的。
“傅大人携带的刀是什么?”
傅明华问了一声,杨复珍惯会看人脸色,瞧得出来崔贵妃对她态度亲昵,没有要因此事而牵怒她的意思,登时便恭敬道:“带了一把华丽的首,佩在身上,进宫时一时疏忽忘了解下来。”
巧的就是,监门校尉竟然也查漏了。
而尚书省下右射苏颖反应如此迅速,傅明华又叹了口气:
“据说这位苏大人的嫡子,才将娶了高辅阳之嫡孙女为妻。”
这高辅阳出身渤海高氏,也是大有来头之人。
渤海高家起源于汉时,后兴盛于宇文氏掌权之时,又渐渐湮灭于陈朝铲除士族门阀的行动之中。
陈朝晚期,高辅阳之祖父高济任汲县县令,陈悼帝时,政权渐乱,军权掌于各地诸侯之手。
朝廷无力约束地方,各地诸侯为了招兵买马,便加重徭役,使得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到了悼帝掌权后期,当时陈朝各地有百姓起义,而高辅阳的祖父便在安抚叛军的过程中,遭叛军杀死。
高辅阳之父集结汲县一干人等,组成义军,杀死叛军首领,而后占据一方。
后遭汉东郡公刘挞部属王继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降于汉东郡公刘挞部下。
直到太祖起兵之时,刘挞兵败而被诛,其部下四散而逃。
太祖定国之后,勒令其昔日众属前往洛阳久住,以高士信等一干人为首者听了太祖召集,便十分害怕。
几个刘挞昔日旧部都有不从,以高士信为首之人,杀羊祭天,再次抬出刘挞这支大旗,正式宣布反唐。
刘挞昔日旧部连杀大唐官吏多人,占领定州。
那时大唐初立,太祖得知对高士信等人反了,大怒之下,先派魏州总督潘孝渊讨伐高士信,潘孝渊却兵败被杀。
后又启用相州总督薛丹为将,领四万兵马剿灭高士信。
而薛丹却遭间人出卖,被高士信生擒斩头以祭昔日刘挞。
此时大唐才初立,突厥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芯则借机与高士信联合,太祖震怒之下,任命当时的傅老侯爷为左领军大都督,统领左三军,浩浩荡荡出发。
当时傅老侯爷威名赫赫,高士信听闻傅老侯爷挂帅,也不由有些害怕,放弃占领的相州,而盘据洺州之下,与傅老侯爷遥遥相隔。
傅老侯爷到了卫州,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收回失去,反倒断了高士信粮草。
他据于洛水之上,又令士兵扛石阻断水流,使洺州干涸。
天长日久,高士信被困洺州,断草断粮断水,傅老侯爷又不时派兵骚扰。
高士信领兵出战。
而这时的傅老侯爷令人除去河中大石,大水冲刷而下,将高士信三万多人马俱都被急流走。
其余逃兵慌不择路,而落入傅老侯爷埋伏中,统领的兵马只伤不足千人,而大破高士信五万精兵。
城中高士信被生擒,后遭傅老侯爷送回洛阳。
就是这一战役,才奠定了傅家在大唐之中超然的地位。
傅老侯爷死后,入主烟波阁十大功臣之中,葬于昭葬,长伴于太祖身侧。
这样泼天大的功劳,当年的傅老侯爷是以累累战功拼来的,可惜后世子孙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高士信被斩首于洛阳,首级挂在城门十日示众。
此后大唐一些残余势力被清除,像兴元府君集侯府等,看到当年高士信的下场,自然不敢再妄动。
大唐直到那时才初立。
高士信虽有罪,可太祖仁慈,祸不及其妻儿。
他的儿子高辅阳自小苦读书,而在天丰八年时,中了进士,那时的他都已经五十有六了。
因其父之过,并不如何得重用,中了进士之后,只是入了御史台,封了八品监察御史,而后弹劾大臣,不畏权贵,而受嘉安帝赏识,有意提拨他,并称:英雄不问出身来路。
此后步步高升,至今任五品中书舍人。
傅明华提起他,自然不单纯是为了说起当日曾祖父的荣光,而是因为容涂英欲意续弦,定下的就是高辅阳嫡长孙女。
这个高大娘子颇有贤名,今年才将十四,明年虚十五便嫁入容家。
苏颖的嫡子若娶高二娘子为妻,那么将来就与容涂英乃是连襟的关系了。
若说其中事情是个巧合,也未免是太巧了。
崔贵妃阴沉着脸,大步下了阶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了。”
傅明华顿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事情好似有些麻烦,苏颖受容涂英指示,紧咬傅其弦不放,甚至隐隐有暗指傅其弦带刀入内,妄图刺杀皇上。
傅其弦身后有燕追,燕追才将代掌国事,在朝中威望很高,又开始有官员投靠,渐成气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