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剑吧。”屋顶上的人持剑而立,淡淡开口,清冷孤傲的声线,若云中歌般飘渺动听。
拔剑
赤圣犹豫世人皆知,百里瑾宸的剑是天下第一快,往往都没看见他是如何出手,命就已经丢了世人更知,天下间敢于向他拔剑的人,都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故而,即便自己是天下高手榜上的人物,也不敢贸然相抗
澹台凰仰头看了一眼百里瑾宸牛逼杠杠、威风八面十分潇洒的身影,又看了一眼方才还很是猖狂状似自己十分了不起的赤圣,那吓得剑都不敢拔的样子,顿时于心中归纳并总结了一条真理
不管你是不是真牛逼,遇见事儿的时候,都必须拿出牛逼姿态和风范,让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个高手,不敢贸然与你作对要是一开始就熊着,等于告诉别人你很弱,也就更给了敌人往死里玩你的勇气比如现下的百里瑾宸,虽然她都没真正见过他拔剑与人打过,现下一看他这神祗临世的姿态,就感觉很厉害。
能不能打败人家是一回事儿,但遇见心理素质差一点的,一个“空城计”就连唬得人家缴械投降,多省事儿啊不是
就在澹台凰在心中飞快思考人生哲理的当口,百里瑾宸月色般醉人的眸,淡淡扫向站着动都不敢动的赤圣,寡薄的唇畔微扯,清冷孤傲的声线响起:“不敢,便滚。”
这四个字一出,澹台凰都想给他鼓掌了,这绝逼就是传闻中的大侠风范啊,太酷了
赤圣面纱下的脸一僵,身为天下高手排行榜上的人物,他素来便面临着无数景仰的目光洗礼,江湖中人都给他几分薄面,可今日却遭受了如此巨大的侮辱若是真的“滚了”,传了出去,恐怕以后都不能在江湖中立足
士可杀不可辱
他咬牙,正要拔剑,一道宛如地狱使者般暗沉的声线传来:“我来澹台戟已伤,交给你”
这话,是那所谓的天下第一杀手,半城魁所言
赤圣一听,当即拔剑对着澹台戟袭去,他虽然不是澹台戟的对手,但是在对方已然受伤的情况下,还是能起到一听的牵绊作用的最重要的是,比起和百里瑾宸打,他还是跟澹台戟打吧,至少澹台戟赢了也不杀人
澹台凰焦虑的目光也很快的扫了过去,这才发现澹台戟已经受伤,他右臂之上,有鲜红血液涌出,然而却并不影响他的招式的杀伤力,可到底动作迟缓了一些,与赤圣相搏,只是隐有胜意,不见必胜之态。
红蓝交错,像是一道道彩带飞舞,只是彩带所到之处,都是房屋尽毁,废墟一片
看样子,势均力敌,王兄应当不会吃亏
而与此同时,一阵轻微响动响起,是刀刃划鞘的声音
她飞快转过头,见半城魁的手中拿着一把刀,双腿微微张开,两手相连,握在一起
她有点呆愣,这拔刀的姿势,有点像是东瀛武士的样子。但,他握刀的力度,却大不相同。
而诡异的是,这个人明显是来杀她的,但是远远看来,她竟然觉得他握刀的姿势极为优雅,甚至于恍惚之间,觉得四周一片空旷,唯独那一人,处于乱樱飘飞的林间,沐浴着樱花而生。
那种美,是死亡之美。
更甚,竟让人有一种即便在此刻死于他的剑下,也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美好之感
也就在这会儿,“嗤”的一声,白色的剑光一闪,屋顶上的人,手中的利剑已然拔出
他单手握剑,剑刃上在月色下折射出淡淡的白月光。
不能说不美,却也不能说不锐
那是一种奇异的汇通,一种温润之美和杀伐之气的糅合,一种清冷淡薄和见血封喉的融汇可,偏偏这样极为矛盾的成分,就这样混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却并不觉得诡异,只能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绮丽美好。
就像是天幕之中的一条银河,璀璨夺目于天际,又将星空生生割裂
这一看,就是标准的高手过招的架势,澹台凰很是果断的拉着成雅退后两步,人文社会发展史告诉我们,看见两个很牛逼的人打架,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其他人都应该有多远退多远。趟浑水看热闹的下场,往往是比那打架两人中失败的一方,死得还要早
“嘣”半城魁全力向前奔行,手中刀对着屋顶上那人,杀伐之气十足
而屋顶上的人,一跃而起,雪白衣摆飞扬,以明月为背景,一剑破空,疾刺而下
“嗤”的一声
刀与剑相撞,两人皆面不改色,眸色冷冽,淡看着对方。而后,又几乎是同时,一股白色剑气,和一股黑色刃光拔地燃起,攻向对方
四面的树叶,已然被这浩大的气流掀起,向着两面吹拂吹着,吹着,不知自己该倒向哪一面,竟硬生生的在空中折断
又有两阵疾风,分别吹向自己的对手
两人的衣摆,而在猎猎长风之下后扬。
那场面,据成雅回到漠北之后,对自己相好的姑娘们解说:那是飞沙走石,电闪雷鸣,刀起沧澜,剑破云海黑衣男子冷酷如铁,血一般的刚硬杀伐。白衣男子冷傲似月,雾一般的飘渺虚幻你们要是看见了,一定毕生难忘
两人一剑对峙,都没能伤到对方,各自后退三步,又各自出刀
然后,然后接下来的一切,澹台凰都看不见了因为他们两人的动作太快,身影转动太快,只能听见冰刃剑气交接的声音,根本看不见他们如何出手,可看不见他们已经打到了哪里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她现下还太弱,若是凤御九天练得再精进一些,就能真正的看懂高手过招了
眼神又扫了回去,澹台戟和赤圣的交手之况,她仍然看不清,只看见一个巨大的球体,红蓝之光交错,根本无法透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她看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有点挫败的叹了一口气。
成雅见她叹气,纳闷开口:“公主,现下刺客都被绊住,等到御林军赶到,我们就胜了,您还叹什么起啊”
那正在交手的五人一狼,个个都是高手,自然能够听见成雅的不太小的声音。虽然对澹台凰叹气的原因,都并不好奇,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听到了她的回话
“我只是觉得,这件刺杀之事,不是应该我是主角吗他们就这样打开了,反而我这个主角变成了看戏的他们也实在太抢戏份了,我的一点点存在感都被剥夺了”
她话音一落。
那边交战的几人无一例外的全部飞快偏头扫了她一眼
澹台戟哭笑不得
白子练剧烈咳嗽
小星星充满藐视
半城魁略为困顿
百里瑾宸不可思议
赤圣脚下一滑
就这一滑,澹台凰飞快扔出了在手中藏了半晌的剪刀,对着赤圣的方向,剪刀飞射的极快,像是流星掠过
赤圣眼眸瞪大,在半空中一个横卧旋转,终于避过可,避过了剪刀,却没避过澹台戟的剑
“噗”利刃没入大腿
他飞快落地,退后了两步单手支着剑插在地上,一口鲜血从唇际流出,也不知道是被澹台戟一剑刺的,还是被澹台凰的举止气的
而其他几人在听完澹台凰的话,都是淡淡扫了一眼之后,便回过头接着打斗,唯独赤圣一人的心理素质差了一些,脚下一滑,就给了澹台凰可乘之机
成雅原本听完她的鬼话那抽搐的嘴角,在看见战况发生如此巨大转变之后,瞬间僵直颇为崇拜的转头看向澹台凰:“公主,原来您是准备偷袭”
“是呀原本只是想试试运气,会不会有蠢货上当,没想到还真有一个居然还是天下高手榜上排名第七的人物话说,这世上有人遭遇刺杀,还能真的关心自己的存在感吗当然是越没有存在感越好了,因为比较安全你居然还能听得脚滑汝甚蠢,令堂知否我知道这句话以你的智商是听不懂的,那我就给你解释一下,翻译成白话文,就是你这么蠢,你妈妈知道吗”澹台凰充满鄙视的表达自己的独到见解,那看着赤圣的眼神,当着就像看着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极品白痴
“你”赤圣气得面色煞白,若不是被黑巾蒙着面,他现下的状态,简直就可以状若传闻中的白无常
你这么蠢,你妈妈知道吗
妈妈在中原是没有说法的,但是在西域,阿妈就是母亲的意思。所以澹台凰的话,没有一个人听不懂也就是因为听得太懂了,大家才更为无语这赤圣蠢不蠢、有多蠢,跟他妈妈知不知道,有什么关联
赤圣的腿受伤,被刺伤了肌肉组织也伤了筋骨,不可再动,白子练也慢慢的感觉到毒气攻心,面色越发灰白。
只剩下百里瑾宸和半城魁还在交战,但纵观全局,这场打斗的结果,可以说是基本上已经出来了
刺客一方的弱势,已渐渐显露。也就在这会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火把照得透亮,是御林军们终于赶来了
明日便是东陵的建国庆典,故而大部分的御林军都被调到了太庙和崇阳宫,所以赶过来很废了不少时辰
待他们脚步将近,半城魁当即收手,后退几步,几个轻闪,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白子练也飞快的扔出一枚烟雾弹,“砰”的一声,巨大烟幕像是一个屏障,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等烟幕散开,他和赤圣也消失得无踪了
“嗤”利剑回鞘的声音响起,屋顶上的人,看着半城魁离开的方向,寡薄的唇畔微勾,显然对今日这场交战很是满意。
澹台戟也当即拱手开口:“多谢公子宸今日相救”
华丽优雅的声线一落,百里瑾宸月色般的眸便扫了下来,清冷淡漠,恍若藏着十丈飞雪,淡淡开口:“不必客气。”
语落,飞身而去。
白衣翻飞,若孤帆扬起,破月而行。
由始至终,未曾多看任何人一眼
他走后,澹台凰也懒得去欣赏美男子离去的优美背影,赶紧跑到澹台戟的跟前,略为紧张的开口:“王兄,你没事吧”
“一点小伤”不甚在意的挑眉,温声回话。
而就在这会儿,东陵的御林军们,终于进来了。他们立于两旁,分出一条道来,让皇甫轩走了过来。
而冰冷高贵的帝王,那张冷酷的容颜上,第一次有了名为紧张的情绪。灿金色的眼眸扫来,在看到澹台凰安然无恙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冰凉的声线也随之响起:“大皇子和公主,没有大碍吧”
“还好,没什么大碍,就算你们再晚点来,我们也不会轻易被杀死”澹台凰翻着白眼,很不客气的开口,显然是在讽刺皇甫轩的御林军来的太晚
上次她被人刺杀,她还记得清清楚楚,东陵的御林军是在这货的明确指示之下,直挺挺的就这么跑过去了这次来这么晚,估计也还是他猥琐指示的结果
只是这次她是真的冤枉皇甫轩了
他冰冷的唇角微僵,听着她满含嘲讽的话,一时间不好开口。
倒是澹台戟咳嗽了一声,为他缓解了尴尬:“凰儿,明日便是东陵的建国大典,御林军也应该大多在太庙和崇阳宫,东陵皇现下能够赶来,已经很快了”
是吗澹台凰狐疑的看了澹台戟一眼,按照他这说法,已经很快了难道还是皇甫轩急于来救她,所以才来得这么早他有这么好心吗但,见澹台戟的眸中一片认真,并无任何开玩笑的成分或是说假话的成分,只得信了
八成是为了做样子吧
皇甫轩也当即冷声开口:“也是朕考虑不周,来迟了,还请公主海涵”
一国帝王,如此认真的开口用请,那可是给了澹台凰天大的脸面了她很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直觉这货今天有点被鬼上身,就算做戏也不必到这个份上啊,分明之前还一副讨厌她到极点的样子心下疑虑,但她还是十分客气的点头:“无妨,只是王兄的伤”
就在她说着,御医已经赶到,匆匆行了礼,赶紧上前为澹台戟包扎。这个问题,皇甫轩自然不必再回答了。倒是说起另一事。
“请漠北大皇子和三公主放心,今日之事,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他说着,眼神瞬间变得十分冰冷,恍若万年不化的冰川,冷得惊人
澹台戟点头,优雅华丽的声线随之响起:“今日来刺杀的,有半城魁,赤圣,另外一个人,本殿下若没料错,应当是白子练这追查的事情,就暂且交给东陵皇了”
“漠北大皇子放心”皇甫轩冷冷点头,灿金色的眸看向澹台凰,正想说些什么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不远处忽然奔来一团银色的不明物体,伸出一只前爪扯了扯澹台凰的衣摆
衣摆被扯动,她纳闷的低下头,脑后划过一条黑线,只见小星星童鞋眼角含泪,谄媚的看着她。并用另外一只前爪,捂着内裤破了个洞的地方,小身子扭啊扭:“嗷呜”矮油~星爷的内裤破了,你就给人家补一补吧
看着它这谄媚到极点的模样,澹台凰嘴角一抽:“不补”想补不会回去找自己的主人吗她就不信君惊澜手下会连个绣娘都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要她来做
星爷又用力的扯了几下,狼嘴扯开,表情更加谄媚:“嗷呜嗷呜呜”矮油,我们都这么好的关系了,星爷方才还帮你打架来着
要不是已经离家出走了,这点小屁事儿,星爷至于来求你吗
“不补”这只狼,得瑟的很,她要是真给补了,八成自己以后就要成为它星爷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奴隶了
两次请求无果,星爷瞬间生气了转过身子,用自己的九条尾巴对着她,两只前爪在地上飞快刨土:“嗷呜”等星爷刨到一块红土地,画十三个圈圈诅咒你
不十三个半圈圈
一看见它,而且见澹台凰的口中虽然说着拒绝的话,对它的态度并不算是讨厌,皇甫轩眸中的光辉瞬间黯淡了几许。这狼是君惊澜的,他自然知道
原本准备说的关心之言,也像是一根刺,被哽在了喉间,刺得人生疼
而御医此刻,也终于将澹台戟的伤口包扎好,弯腰行了个礼,便恭敬的退至一旁。
皇甫轩袖袍一挥,抬手开口:“寝宫已毁,朕为大皇子和三公主准备新的寝宫,请”
“请”澹台戟点头。
澹台凰赶紧道:“原来本公主寝宫的东西,东陵皇要找到凶手赔偿,凶手无法赔偿”
“朕来赔偿”好脾气的把她的话接了下去
俺是内裤破洞,求月票堵住洞口的星爷
太子爷方才回了寝宫,小苗子便赶紧上前开口:“爷,您回来了”
“嗯”闲闲应了一声,往殿内走。又懒懒的开口问,“如烟去了吧”
这正是小苗子要说的事情,他笑眯眯的道:“回爷的话,听说是有了冷教主的下落,小姐就寻去了,最后是瑾宸公子去了”
这话一出,太子爷脚步一顿。
狭长魅眸微微眯起,眸中闪过不豫,在原地站了很一会儿,方才又往殿内走去,但显然心情已经不若方才好了。
小苗子见此,颇为困顿,纳闷问:“爷,怎么了瑾宸公子的武功更高,他去也不必小姐去差啊”
“没什么。”他闲闲应了一声,没有开口多说的意思。
小苗子倒也没有再问。
走到屋内,看着偌大的寝宫,宫婢们守在外头,外面的繁华,使殿内看来更为空旷。他脚步一顿,慵懒声线缓缓响起:“爷怎么感觉,好像少了什么”
“爷,您是不是说星爷”小苗子开口猜测。
这一问,倒好像是提示了他。
微风拂面,细雨又自天幕洒下,轻轻落地。
夜色沧澜,满园孤寂。
他在雨中静默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了一声,低声道:“没了它,更冷清了”
语落,举步往殿内而去。
小苗子低头,不再开口,眼角却忽然有点发酸。
翌日,中午,已经是日晒三竿。
太庙的门口,各国使臣都汇聚在此。
高耸的房檐,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楼梯,楼梯之上铺着的红色地毯,以及两旁宫人庄重而神圣的表情,还有四下御林军肃穆的面容,都预示着太庙在所有东陵人心中不可侵犯的地位
各国的使臣按照礼节的排位,站在自己应该站着的位置。而澹台凰则老老实实的站在澹台戟的旁边
楚长歌倒是摇着玉骨扇,笑得一派风流的看着她,但她的眼睛却没忍回视他,反而往那一袭紫银色的身影上瞟
别误会,她这眼神的意思,绝对不是什么芳心暗许,或是爱慕暗恋欣赏什么的,只是昨夜欠了人家两个人情,一个洗髓丹,一个百里瑾宸半夜来救,但是她之前很不识好歹的将他气走了,所以有一咪咪不好意思。
而太子爷今日也好像是真的生了她的气,眼神都没往她这边扫。然而,眼角的余光在发现她的注目之后,薄唇微微上扬,没给她瞧见。
“时辰到大礼开始”高台上的司仪,尖着嗓子大声开口。
他话音一落,全场肃静,所有人看着前方,不论是真心恭敬,还是出于礼节,没有一个人露出半点不和谐的神态。
高台之下,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皇甫轩,脚踩蟠龙靴,一步一步往上。
每一层阶梯,他落脚都很重,表情冷肃,通身是独属于王者的霸气威严
“咚”
“咚”
钟鼓锤响,在这安静空旷的场景之下,显得更为大声,更为震耳,也更为震动人心。
一声一声,若天鼓锤响
终而,当帝王登上高台,鼓声停下。烈日的金光撒在皇甫轩的身上,仿若太阳神阿波罗临世,炫目而耀眼
司仪也于此刻高声开口:“承天诏命,东陵建国三百六十载,顺天命,创盛世。历代而传,不负先祖之业也今,建国庆典,普天同庆,着大赦天下,万民同乐”
唧唧歪歪说了很多,也说了很长的时间,澹台凰听的哈欠连天,但是其他人都是一副很习惯的样子,显然是早已适应了古代皇廷的这些繁文缛节,或者说还颇为喜欢。而与她同样哈欠连天的,是她斜对面的楚长歌,他拿着扇子一下一下的遮着哈欠,显然也是插科打诨惯了的人物
大概就这样磨叽了有一个时辰之后,司仪的长篇大论终于结束,合上手中的卷轴,恭敬的低下头将它交给皇甫轩。
皇甫轩也十分严肃的接过,转身对着太庙的方向,抬步走过去。
到了祭台的跟前,将那一卷诏书放在托案上,退后两步。旋即,在澹台凰看猴把戏的目光注视下,拿起三炷香,点燃,然后恭敬的插上
澹台凰是现代人,也是无神论者,自然是不相信这所谓的祭天是有什么用的所以看着这群古人如此庄重的样子,她才觉得十分逗趣,迷信啊迷信
她正想着,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戏谑的眼,魅眸幽闪,显然也是对这祭天没什么兴趣。
只是,在看见澹台凰面上的不以为然之后,他眸中带了些审视。他不敬神佛,是因为他永远相信这世上的东西,都必须要自己付诸努力,方能得到,与神佛无关。但她为何也不敬
见着他眼中的审视,澹台凰也很明确的知道自己身为现代人的鲜明特色暴露了,她很快的闭上眼,做出一副很迷信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只是声音很小:“观自在菩萨”
她这状态一出,他薄唇勾起,饶有兴味的笑了。
而那边同样也不敬神佛的楚长歌,看向澹台凰这前后矛盾的样子,星眸之中也隐有笑意。
又是半个多时辰之后,祭天终于结束,皇甫轩率先往崇阳宫而去。
而澹台凰还在那里闭眼念着观音心经,正念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呵”一声轻笑自耳畔响起。
很熟悉的,很懒散的,很危险的,很惹人讨厌的声线睁开眼,便见着他放大版的面孔,嘴角一抽,条件反射就想后退
而在她后退之前,他已然意味深长的开口:“太子妃,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知太子妃的心中,是色,还是空呢”
语落,不等她回话,便低笑着离去。
澹台凰表情空白的站在原地,她心中清楚的很,方才她不管是答空,还是答色,他都一定能说成她心中全是色可是,这货不是在生气吗他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吗为毛又要冒出来捉弄她真是居心叵测,举止难猜
她身前的澹台戟,见她久久凝视着君惊澜的背影,优雅华丽的声线响起,语气稍有不悦:“还愣着做什么接下来是最后一场宴会,你莫要失仪”
说着,率先往崇阳宫而去,澹台凰赶紧跟在他的身后。
而他们二人走后,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眼,满含着刻毒,看着澹台凰的背影。玄色龙袍下的手也紧握,澹台凰,昨夜没杀了你,算你命大你我来日方长,朕就不信,你每次都是那么命大
待所有人都先行,也就慕容馥和她的仆从落在最后。仆从看了一眼她的侧颜,恭敬开口:“女皇陛下,丞相大人和大司马、大司空,联名上奏,请您先办好正事,再想别的。至于漠北公主的事情,几位大人也请您不要节外生枝,平白得罪了漠北,对我们并无好处”
慕容馥闻言,冷冽的眼神扫向他,刻毒如冰:“多嘴朕要怎么做,还不需要他们来教”
话音落下,一甩袖袍,跟上了众人的步伐。
仆从在她身后,微微摇头叹息,燕相当年动用各方势力,执意送先皇唯一的血脉登上皇位,可女皇亲政之后如此乾纲独断,与先皇一般不顾大局随心所欲也就罢了,但她却还小家子气,易怒,也不知道燕相当年之举,到底对是不对。
就在他思虑之间,已经跟着慕容馥到了崇阳宫的门口。
而今日这顿饭,吃得还算是安份,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人出来找任何人的麻烦。想来也是清楚今日是建国大典的庆祝大宴,上次东陵皇的登基庆贺大宴,就已经闹出了不小的风波,接着下每次宴会总会出点事儿,所以今日若是再有人闹事,恐怕东陵皇纵有再好的脾气,也得发火了故而想闹事的都老实了
他们想着,各自吃菜,推杯换盏,笑意融融。从东家长,说到西家短,但也不妇女一般的在大殿之上八卦,点到即止,四下皆乐便可。
自然,国事也是谈的,但是鉴于各国的人都在,所以所有人说的也都是些无关痛痒,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有的,是故意放出假消息,给人以错误暗示,以达到让对方最终错误估计其国情的目的。
总之,这话都是没什么价值和没什么营养的,倒是澹台凰难得一次宴会上没人找茬,拎着筷子吃得十分欢快,古代的菜肴虽然没有现代的那么多调料和花色,但皇宫的菜肴可都是用鼎烧出来的,那口感可比锅烧出来的美味多了
所以她现下是放开了肚皮大吃大喝,今日也是她第一次体会到穿越之后的好处,而她这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异常行为,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而今日,除她之外,还有一人异常,那便是皇甫轩,他竟高坐在龙椅之上,不断饮酒,像是有什么烦心还是愁闷的事情一般。只是他坐得太高,除了那些爱慕他的大家千金们,并无多少人注意到。
总管太监看着,站在他身后想劝,却没敢劝。心下实在纳闷,今儿个这样的好日子,陛下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好像是在喝闷酒
澹台凰吃着吃着,忽然感觉一阵尿意上涌,尴尬的在澹台戟耳边开口:“王兄,我去如厕”
澹台戟面色一僵,有些责怪的看了她一眼,小声道:“去吧,速去速回”
“得令”澹台凰应了一声,便悄悄起身,退了出去。动静不太大,故而除了一直盯着她的几人,其他人都未曾发现。
她出去了一会儿之后,龙椅上的皇甫轩,忽然起身,冰冷声线响彻大殿:“众位,朕先失陪一下”
众人闻言,微微转过身,在才注意到皇甫轩俊美的容颜有些微醺,显然是喝多了点,现下要失陪,十之是感觉到自己失态,想去醒醒酒再来吧也是,他们来了东陵这么多天,就没有一天给皇甫轩省心,唯独今日这样的好日子,又没有人找麻烦,他高兴了多喝几杯也是正常的大家都理所当然的这样想着,并十分能够“理解”皇甫轩“愉快”的心情,于是都点头,拱手道:“东陵皇上请便”
皇甫轩点头,但让众人更为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直接退回后殿,反而从龙椅上下来,自大殿走了出去。虽是喝多了些,但步履还是稳健,神态也并无异样。
他出去之后,小苗子悄声在君惊澜耳侧问:“爷,这东陵皇好好的,喝什么酒啊还从大殿的大门跟着漠北三公主出去了,您说他在搞什么鬼”
“明天是什么日子”太子爷端起酒杯轻饮,懒懒开口。
小苗子一愣:“明日是宴会结束,各国使臣都要回国的日子啊等等,难道,您是说”明日漠北三公主就要走了,皇甫轩心里不高兴,多喝了点酒,现在又追出去,是这个意思吗
酒杯放下,闲闲道:“明日便要走,若是有什么话,今日不说,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说了”
上次在潜龙殿的门口,皇甫轩那刹那心动,和这些日子的异常,他都看得分明。
“那您还”小苗子纳闷,知道皇甫轩的目的还不拦
“因为她不会应”缓声解惑,状似心情颇好。从前是觉得她在感情方面太冷淡了些,但现下他忽然觉得,冷淡些也好。她看似大大咧咧,却固执的守着自己的心不让人进去,所以,对所有人待她好,她都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他猜,若非她是真的清心寡欲,便是心中有结。以她的性子,前者是不太可能。
而若心中有结,他也确定,这个结,并未解开。
故而,也不可能答应皇甫轩
澹台凰出恭完毕,便乐颠颠的往崇阳宫走,还没吃饱,回去接着吃。
没走几步,假山之后却忽然伸出一只手,飞快的抓住她的手,反手一剪,直接给绑了
她想挣脱,但对方内力太高,加上袭击得太过突然,没能挣脱开接着,她就被拖入了假山后
她忽然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熟悉,好像是剧情重演,唯一不同的是上次绑了人往假山后拖的人是她,但是这是被拖的主体是她角色转换
到了假山之后,便被人狠狠的摁倒墙上。旋即,听得一道冰冷的声线传来:“别叫,你若是好好合作,我们还是好朋友”
一条黑线划过脑门,看着面前之人熟悉的脸,嘴角微抽,好朋友,这话不是她说的吗难不成她明天就要走了,所以皇甫轩要绑了她报了上次自己塞他臭袜子的仇
正想着,便闻到一阵酒气扑鼻,嫌恶皱眉:“东陵皇,你该不会是在发酒疯吧”
“朕清醒得很”他灿金色的寒眸,与她的凤眸对视,距离只在咫尺,两人的鼻尖就差一厘米便能碰上。
他忽然离得这么近,让澹台凰也有点发沭:“那你想干啥塞臭袜子你昨晚洗脚了没有我上次塞你之前可是刚刚洗完脚换的新袜子啊,你可不能”
“女人,朕喜欢你”他冰冷的薄唇忽然吐出这么一句话,近距离的看着她的脸,观察着她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然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作为帝王的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耳尖竟然微微红了,显然从来没有表白过。
澹台凰听完,表情僵住了半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脸,喜欢她尼玛没搞错吧喜欢她喜欢到找了一根绳子直接绑了想起他们之前的过节,她严重觉得这句话很不可信,十有就是这货喝多了在发酒疯,也许还认错人了,于是她状若和蔼的开口:“那个啥,你先把绳子解开,我们有话好好说”
“绳子解开了,你就不能好好听朕说了”他开口打断,旋即,看着她的眼,一字一顿的开口,“女人,你听好了,这些话朕这一生只说一遍朕喜欢你,虽然你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虽然你唱歌难听、举止诡谲,但,朕就是喜欢也许是那天你在父皇殿前劝朕的那一句话,也许更早。朕不管你跟君惊澜是不是有婚约,只要你愿意接受朕,这婚,朕抢定了”
“”澹台凰表情空白,已经惊讶到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还有他那说了半天,到底是褒奖还是贬低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终于艰难开口,“你说什么”
“朕说,朕要你做我的皇后”他冷声开口,语气十分认真。
澹台凰咽了一下口水,话说这还是她到了古代第一次被表白,而且对象如此坑爹,是之前想弄死她的大仇人,她真的很需要消化一下,最最重要的是
她要思考如何措词拒绝才不会惨遭报复
而就在这会儿,地面忽然一阵晃动
他们的脚下,竟然出现一个机关,脚下顿时空了
皇甫轩显然也惊了一下,接着,两人垂直下落
澹台凰往下一看,他们掉下去的地方深不见底,摔下去之后,八成小命得没。而这一切都怪皇甫轩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要不是他胡乱表白,扯得太过离谱,至于激怒了老天吗
想着,心中对老天爷也是一阵怨恨,仰天怒骂:“擦老娘难得被表白一次,你就整个天崩地裂,老天爷,你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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