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澹台凰怔忪看着君惊澜离开的方向,楚玉璃微微挑眉,温雅的声线缓缓响起:“那个人,你们认识”
他一问,澹台凰一怔,秀眉也拧了起来。诧异的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竟然不知他能这样敏感,然而,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回话,因为她自己也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个人
楚玉璃见她不说话,倒也没有接着再问,他永远是那样,知道把握尺度和分寸,丝毫不会叫人为难,也不会令人厌烦。
澹台凰原本是问楚玉璃紫罗珠的事情,现下也没有心思再问了,眼神一直看着君惊澜离开的方向,她若是没料错,那妖孽和那个人的武功应该是旗鼓相当的,这一战,胜负未可知
楚玉璃见她神色凝重,浅浅笑了笑,温声道:“放心,这世上能伤了君惊澜的人,还没有”
似乎突兀的一句话,却点到了中心,让澹台凰不知不觉的松了一口气,偏头看向他,轻声道:“你道似乎很了解他”
“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敌人本宫与他,算不得敌人,却能算是对手”其实,也算是情敌但是楚玉璃的性子,素来便是温雅如玉,定然不会讲出如此凶残的字眼的。
楚太子的处事之道告诉我们,有些不和谐的想法,放在心里就行了,没有必要广而告之让天下人都知晓,这样才容易隐在暗处,找到机会见缝插针。
澹台凰点头,微微放心,她武功不及那个人,所以也没有跟上去,怕自己帮不上忙不说,还反而成了君惊澜的累赘,但既然楚玉璃都这样说了,应当是没有大碍的。
等了半个多时辰,君惊澜方才回来了,看他的样子不似打斗过,但面色却是有些不豫,以至于他唇边笑意都温和了几分,眉间的朱砂也似血一般艳丽。
他大步回到了澹台凰跟前,不由分说就将她推着转了一个圈。
“喂干啥”不是没抓到人回来拿她出气吧
她这般问着,他没回话,推着她又转了一个圈之后,才终于确定了她没被伤到,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眼神却又冷冽了几分,已然是极为愤怒。
看他的样子,澹台凰也算是反应了过来他的目的,一把挥开他的手:“行了行了我没事,想知道我有没有事儿不能用嘴问吗瞎推个啥玩意儿”
“你素来蠢钝,或者自己伤了都不知道,爷还是自己验查一番的好”太子爷闲闲说着,唇际含着似笑非笑的情绪,看起来很高洁,但嘴里却说着无比犯贱的话语。
澹台凰原本担心他安全的心,登时也被丫的几句话消磨殆尽,咬牙切齿的怒骂:“不长眼的混蛋,老娘是哪里蠢钝了”
话一说完,伸出手也非常不客气的将他推着转了两圈,嘴里念念有词:“你素来愚蠢,说不定你受伤了你自己也不知道,我也来查看一番”手劲极大,若不是君惊澜说这话的时候就有防范,便能被她一下推倒在地
楚玉璃在一旁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提醒那两个几乎已经浑然忘我,自顾亲热的人。
澹台凰表情一僵,收回手,不推了。太子爷狭长魅眸好整以暇的看了楚玉璃一眼,眸中有极为可疑的挑衅和得意之色。楚玉璃只浅浅的笑了笑,对他的眼神并不以为意。
澹台凰不再和贱人闹腾了之后,便偏头看向楚玉璃,接着问:“你刚刚说到楚长歌,他怎么了”刚刚那个对她动手之人的事情,等回去和君惊澜私下说,现下还是先找楚玉璃把其他的事情问清楚。
楚玉璃闻言,朗目含笑,接着方才的话道:“本宫是说,大皇兄或许有办法,父皇最宠爱的是大皇兄,若是他去求,或者还有几分希望”
这话一出,澹台凰狐疑的挑眉:“你父皇最喜欢的是楚长歌他把太子之位都传给你了,他不是最喜欢你吗”这货不是不想给她帮忙,所以要把责任都推给楚长歌吧就楚长歌那个不成器的样子,楚皇最喜欢的会是他开什么星际玩笑
一语问出,楚玉璃面上的笑意微僵,顿住了片刻,悠远浅淡的眉眼也慢慢掠过一抹自嘲,没有解释澹台凰的这句话,却看着她的眼眸温声道:“你当知道,若能帮你,我会竭尽全力的”
只是一眼,就看出了澹台凰的怀疑,不是他要把责任推给楚长歌,而是他真的没办法。
澹台凰听他这样一说,脸上浮现出一点点尴尬的笑,嘿嘿的傻笑了一声,避开了他的眼神,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倒也是,楚玉璃为了帮她,救命的药都拿出来了,怎么会舍不得为紫罗珠帮她说几句话。还是她有点小人之心了
在她尴尬低头之中,楚玉璃又接着道:“笑无语此人你当是见过,也该是有些交情,但是迦叶砜太贵重,若是没有让他满意的条件,他应当不会给你。至于午夜魔兰”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似乎是在沉吟着什么。
君惊澜懒懒笑了一声,将他的话接了过去:“午夜魔兰,即墨离爱棋成痴,天下间无敌手,若是谁能赢他一盘棋,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
澹台凰一听这话,当即一拍大腿,兴高采烈而又无比狗腿的围着他们两个人转了几圈,神态谄媚,看着他们的眼神,好像是看着每个月给自己发工资的再生父母,十分谄媚的道:“矮油,你们两个不是据说是泛大陆最聪明的人吗据说是并世双雄呢,要不你们谁帮人家去下一下”
“人家”两个人,具有强大的杀伤力,成功的让这两人几乎遍体生寒,看着她那故作羞涩,矫揉造作的样子,两人的表情都微微有点僵硬。
终于,是楚玉璃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看着澹台凰,十分诚恳的道:“术业有专攻,即墨离最喜棋道,日夜钻研,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好对付三年前国宴之后,本宫与他下过一局,输了半个子”
这下澹台凰的表情就变得苦逼起来,苦哈哈的看着楚玉璃,怀揣着最后一丝幻想,眼中含着晶莹的泪水,可怜兮兮的问道:“他是否趁你不注意,偷偷使了什么心计,比如换了一个子或者你只是一时大意,暂时不小心输了,只要再来一次,你一定能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看着她那满怀期待,十分可怜的模样,楚玉璃嘴角微微一抽,偏过头咳嗽了一声,这才十分残忍的打碎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三年前那一局,本宫输得心服口服”
这话好比一记重锤,打到了澹台凰的身上,她很快的扭过头看向君惊澜,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亲爱的小澜澜,我是那样的爱你,我知道你也是很爱我的,所以一定愿意为我发愤图强,在棋局上拍死即墨离的对不对”
下棋她是会,但也只能称得上中上罢了,因为她根本对下棋没什么兴趣,跟那个即墨离下八成放下去的第一个子就是错的所以还是请外援好了。
听着她一口一个亲爱的,还爱来爱去,尤其那个小澜澜的称呼,莫说是太子爷了,就连一贯温和无甚情绪波动的楚玉璃,嘴角都微微抽了抽,若是她选了自己,那给自己的称呼是小璃璃这样一想,他美如山水墨画一般的容色,忽然开始有点扭曲。
君惊澜先是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旋而低笑着开口:“即墨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下的不是棋,是南齐的江山社稷即便爷真的为你发愤图强,与他一战,也不过是一场双方都无路可走的死棋罢了”
死棋,便是下到最后双方都不能再走,是为平局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表情顿时就变得很嫌弃:“这点用处都没有,还一天到晚那么拽。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语气中的唾弃和鄙夷,无法用言语表述。好不容易有机会打击他,必须抓住至于打击他可能面临的下场,咳咳,再议,再议
她这话,直直的让太子爷笑得非常好看,好看得直叫人毛骨悚然。
楚玉璃在一旁咳嗽了一声,化解了君惊澜的尴尬,毕竟三年前下棋的时候,自己也是即墨离的手下败将,要是君惊澜都被澹台凰鄙视了,自己不是被瞧扁到地底下了吗于是,他温声开口道:“即墨离是南齐摄政王,此人以皇叔身份挟天子以令诸侯,寻求的是一个平衡,他的棋盘,是南齐的政局,不可错一步,故而他从来不会输,若是会输,这世上早就没有即墨离这个人了”
步步为营,一步都不会走错,定然极为谨慎而足智这下,澹台凰的表情也肃穆了下来,她挑眉看着他们道:“所以,你们两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非也。本宫说了,他的棋盘,是南齐的局势”楚玉璃又笑着强调了一遍。
他这一强调,澹台凰便也终于明白过来了所以,即墨离是把整个南齐的局势控制的极好,只要有他在,外敌轻易不可入侵,内政也不会乱,但是想走出南齐去别闯一番天地,一统天下却是不可能,因为南齐这一盘棋虽然被他下得极好,但却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但是她面前的这两个人不同,他们几乎都是天生的王者,都有足够的实力和雄心去扩展一番新天地。一个如烈日一般耀眼,终将破出北冥在天下撒下他张狂而夺目的光辉。一个形如美玉心有城府,也将是包揽天下的一只手,令人无法抗拒。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麻烦了
看她愁眉不展,君惊澜笑了声:“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有爷在,你安心便是。更何况现下漠北局势混乱至此,我们也没有时间去求药,一切都要等眼前的事情终结再说,你又何必急着操心”
这话说的句句在理,也像澹台凰透漏了一个讯息,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几乎是惊奇的道:“你有办法”
太子爷闻言,好整以暇的环胸,狭长魅眸看向她,扫着她那满怀期待的模样,十分坏心眼的凉凉道:“虽说爷与即墨离下棋未必能赢,但别的办法么,还是有的不过太子妃方才说对爷太失望了,爷现下也不好贸然叫太子妃重新对爷燃起希望”
“”什么叫现世报,这就是
澹台凰虎着一张脸看了他很久,心底无比郁闷纠结,这丫的总是不肯吃一点亏,她不过找到一点机会小小的打击了他一下,马上就报应到自己身上来了她嘴角一抽,开口道:“其实我对人失望了之后,就喜欢和对方保持距离,最好是把住处都相隔十万八千里”
她这话一出,君惊澜绝美的面色一顿,隐有不豫,眸色也冷了几分,对视了好一会儿,见她似乎是在说真的,冷哼了一声:“太子妃放心,到时候爷会让你充满了希望”
这样一说,便是答应了。
楚玉璃在一旁笑了笑,忽然十分突兀的道:“公主,倘若你不喜北冥太子这般斤斤计较的性子,可以考虑跟从本宫,本宫也是有办法的”
话音一落,两个男人就对视到了一起。
楚玉璃的意思简单而明白,这是在给君惊澜示警,意思是他若是对她不好,让她心里不痛快,他楚玉璃不介意横插进来。他一心想守护的东西,绝不会让旁人欺凌。
他的意思,君惊澜岂会不明白。
他凉凉笑了声,魅眸盯着楚玉璃,似乎突兀的道:“楚太子放心,只要本太子活着一天,你便不会有机会”他的女人,他自然会照顾好,不会给其他人留下任何空隙。
这话音一落,抓着澹台凰的走,大步去了营帐。
身后,楚玉璃带笑的声线飘来,浅而动听:“但愿”
澹台凰被这两人搞的有点尴尬,所以没有多话,偏头看着君惊澜似乎不太好的脸色,心情也有点忐忑。
跟着他进了营帐之后,他忽然一把将她按到帐篷的墙上,狠狠一吻啃了下去,夹杂着狂风暴雨般的怒气。
澹台凰顿感莫名其妙,想推开他,却没成功,最终在他的攻势下渐渐软了下来。
直到这会儿,他方才罢手,狭长魅眸死死盯着她,如玉长指轻轻描过她微微红肿的朱唇,咬牙切齿的警告道:“太子妃,你给爷记好了再敢招蜂引蝶,爷咬死你”
“”咬死她他是狗吗咬死她
看着她古怪的眼神,太子爷终于明白自己在急怒攻心之下,说错了话,导致严重失言。心下微微尴尬,以至于面色也有点熏红,咳嗽了一声,又补充道:“你知道爷的脾气”
对这个间接性疑妻综合症患者,而时而不时幼稚病发的“儿童”,澹台凰表示十分无力近距离瞅了几眼他潋滟如画的面容,她一把将他扯过来,很霸道的回了他一吻
“再敢怀疑我,我也咬死你这混蛋”
竟生生的像是一场战争,彼此都很生气他生气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身边的优秀男人,她生气他竟然为这么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发怒,她的心思,那会儿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战争落幕,两人呼吸都絮乱了些,可再互相看着,眼中便只剩下了笑意。很多话,不必说的那么清楚,彼此都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最后,澹台凰一把将他推开,大步走到床边,落坐:“好了,别闹了刚刚追那个人没追到”
“他一箭射出之后便走了,轻功与爷相若,他不想让爷追到,那么即便追到明日,也还是一场持久之战”既然追下去没什么结果,他便回来了
澹台凰沉默了片刻,犹豫了好一会儿,一副支支吾吾,想说又不好说的模样,就那般沉吟这看着他。
看她这般,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想问什么就问吧”
“是百里瑾宸对不对”这一句话问出来,她也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极快,几乎是要从胸口跳出来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是百里瑾宸,那个人不仅仅帮过他们,而且还教过她武功,算是半个师父可是,那边绝佳的武功,加上能让君惊澜如此生气也没有戳穿,基本上天下都只剩下四个人
百里惊鸿,那是他的干爹,应当不可能。冷子寒是他的师父,也当不会。而半城魁,说了欠了自己一条命没还之前不会杀她,今日就不会对她动手。那就只剩下百里瑾宸
尤其,她脑中忽然十分突兀的想起那天他在草丛那边说的那一番话。“我有时候,真的希望自己是个极有同情心的人。”
还有几次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似乎是巧合,却总给她一点故意的感觉。包括那一次在望天崖取灵芝草,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可最后却有人炸山而百里瑾宸也是知情者之一
所有的事情这般一想,她越来越觉得可疑
她这般一问,他当即沉默了下来,心下也有些絮乱而烦闷。看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似乎是必须要求得一个答案,他终而看似极轻,实则极为沉重的点了点头:“是他”
这话一出,他轻轻的舒出了一口气,也像是一个在心中埋藏的多年的秘密,终于吐露,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原来,有些重担,吐露出来,多一个人分担,就会轻松这么多,只是说出来了,她的心中,应当没有这么轻松了。
果然是这样
心中的猜测被验证,看着他几乎是颓然的模样,她又疑惑的开口:“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为什么要帮我们”上次君惊澜后背伤了,他将药拿出来,几乎是毫不心疼的用了,若真的是他,他何须如此
“他与爷一样,都不想让干娘知道,也并不想捅破彼此这层窗户”他说着,坐到了她身边,那张美过万里山河的容颜上,没有了一贯慵懒的笑意,只有淡淡的疲累。
于是,澹台凰便想起那一日,似乎也是百里如烟说了有那个药之后,百里瑾宸才拿出来的,若是百里如烟当时不在她忽然感觉一阵后怕。
旋而,又听得君惊澜低声开口:“而且,他自己也很矛盾”
所以,他才一直没有跟他撕破脸,只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便不会对她做什么。自己状若无事的找他帮忙,他也不会拒绝。甚至还会帮她练功,因为他自己心中也极为矛盾,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澹台凰皱眉看向他,她觉得真的是有点离谱:“可是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这一问,他徒然伸手,一把将她揽过来,一如往昔一般霸道。铁臂将她紧紧圈着,精致的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微微咬唇,吐出了一句话:“因为爷抢了他一样东西”
这话一出,澹台凰募然觉得自己脖颈处一凉,像是什么滴了上去。她心中一慌,才知他是落泪了。
她曾见过他失落的模样,却没有见过他脆弱至此。心中一疼,回抱住他,却没有提及他的泪,他抱着她,就是不想让她看见,所以她不会去提,只紧紧抱着他,无声安慰,又轻声问:“什么东西”
“娘亲”
澹台凰心口一滞,一种疼痛至骨髓的感觉,慢慢弥上了心尖。终而咬牙抱着他,泪水也禁不住自面上滑落,只一个劲的重复一句话:“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不需要他多说,她便已经明白。他是从小就无父无母的孩子,最是没有的东西,便最想奢求。南宫锦给了他母爱,那样的温暖到了跟前,便会忍不住想伸手去抓,但是他心中一直清楚,那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抢来的东西原本是属于别人的
“是爷的错,爷欠了他”从小,干娘对他便是最好,好的几乎是忽视了自己的儿子,而如烟或者因为是女孩子,才得到了她多一分的纵容,而原本该是瑾宸的东西,却全部被他抢走了。这如何不是他的错
“你不知道,干娘真的很偏心,六岁的时候,我们在上林苑打猎,我和他一起摔了,干娘便只顾着我,丝毫没注意他。十四年前,干娘养的狼和狐狸生下了小星星,干娘便抱来送给我防身,而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足足守了那白狐几个月,才等到小星星出生,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就被干娘送到了我这里”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爷便也知道自己欠了他。所以有一日,爷看着他捧着一盆药草,皱眉看了很久,爷觉着他该是有兴趣,于是在干娘要将神医门的医术传给爷的时候,对干娘说爷对医术没有兴趣,让她传给瑾宸,因为神医门历代只能传一个人只是有些孽债,是还不完的五王之乱之时,生死一线,爷方才明白,那些不属于我的温暖,其实没有什么可以贪恋的,我注定是要走一条洒满血腥杀伐的道路,所以那些阳光温暖,都不属于我故而,那一战,回来之后,爷便很少跟干娘见面了”
但,瑾宸还是恨着他的。尽管他已经很努力的淡出干娘的视线,以至于这几年每次干娘看见他,都会骂上一句没良心的臭小子,这么久都不去看她。但,终究因为他当初的自私贪求,没有早一点离开,才导致他和瑾宸走到这一步
这下,澹台凰已然是无言,只是抱着他无声落泪。此刻,对百里瑾宸,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同情多一些,还是责怪多一些。
“他恨我明明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却对别人的孩子嘘寒问暖,反而将自己弃之不顾。你说,他怎么能不恨我”他的语气第一次这般颓然,若说他这一生欠了谁,便也独独只有百里瑾宸一人
澹台凰听着,也只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她明白他的感受,就像是饥饿到极点的人看见了食物,那般渴求而舍不得放手。他心中何尝想去抢夺别人的东西,只是到了眼前,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其实,或者也不仅仅是这些的,瑾宸的性子我明白,他心中也许还有其他心结,也许还有什么误会。否则也不会如此决然”只是,他没有勇气去问每次站在瑾宸的面前,他便觉得自己欠了他很多,甚至是抬不起头来还要强作淡然,到这一步,他有什么脸面去问对方为何会这般决然
听他说到这里,澹台凰才终于明白他一直纵容百里瑾宸屡屡对他下手的原因,恐怕这一次这箭羽不是对着自己来的。他也决计不肯说,因为对百里瑾宸,他心中有愧
最后,他低声开口:“不要告诉干娘”
“嗯”澹台凰点头,又是禁不住落泪。南宫锦若是知道因为自己无意识之下的偏心,会让两个儿子反目成仇,也一定会自责至极“那你知不知道,你干娘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这一问,他稍稍顿了一下,才轻声开口:“听说是她欠了我父皇的,具体欠了什么,爷并不知”这般一说,他语气也低落了几分。
澹台凰心中又是一疼,他其实不仅仅知道他贪求的那份母爱,是不属于自己的,他还知道南宫锦给他的母爱,也并不是为了他,而是因为多年前欠了他父皇的。却还是放纵自己去求了,这个在世人眼中天神一般的男人,其实真正渴望的不过是家的温暖,可是他没有因为没有,所以就抢了别人的
后来,她说:“君惊澜,我们会有孩子的,那时候,那就是属于我们的家,是我们的家,不是别人的”
他终于笑了笑,说:“好那你得给爷生一窝”
“你以为老娘是母猪”澹台凰暴怒,一把将他推开。旋而,伸出手心疼的拂过他微红的眼眶,轻声问他,“那百里瑾宸,你打算什么办”
他抓住她的手,沉寂了片刻,眸色微定,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有机会,找他谈谈,若是有误会,是该化解的”
纵然有再多的没有脸面去面对,也必须面对否则最终,最受伤的人会是干娘。而凰儿也会被自己连累
草原之上,皎皎月色之下,清冷孤傲之人手持长弓,站在月光之下,仰头而观。
无站在他身后开口:“主上,君惊澜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这次都出来追您了您”
“他要追便追吧,还是你觉得,我会怕他”淡淡应了一声,不甚在意。
无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道:“可是主上,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要是夫人知道了而且君惊澜知道一直都是您在幕后做这些事情,却没有戳破,或许他对您并无敌意”
“没有敌意”那人冷冷哼了一声,募然回过头,那双月色般醉人的眸比十丈飞雪还要冰寒,看着无,淡淡道,“母亲对他偏爱便罢了,他既然占了别人的东西,便该心怀感激。可十几年前,他明明看见我盯着那药草看了许久,眉头也皱着,便该知道我是对那药草过敏。却去对母亲说让我学医,你以为这是没有敌意”
是了,全天下人都以为他惜药如命,爱药成痴,就连母亲也这样认为。却无几个人知道,他对药草过敏,在他学医之初,任何一种药粉,都几乎能让他呼吸困难,几近窒息。可最终,却因为母亲那句话,他咬牙将一切都咽了下去
“瑾宸,你是极聪明的孩子,这医术娘相信你一定能学好的,等你学成了,以后也可以帮帮你惊澜哥哥”
这话,像是魔咒一般,从脑中响起,他轻轻一扬手,长弓在空中化成灰烬。眸中的恨意也终于隐下,淡淡转身,看着那轮明月,轻轻道了一句:“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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