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凰带着人跑得脚下虎虎生风,尉迟风被炸了军火库,又被玩弄了感情,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已然在极度愤怒的情形下,下令命人救火,并由自己手下的副将带着人去追
并且在营帐的门口,愤怒的表示,一定要将这群人都抓住,千刀万剐以消心头之恨
但是他们营帐中官兵们奔驰的速度,岂是澹台凰这些人的对手她们这几个,不是武功高强的,也是体力好的惊人的。不消一会儿,就将那些追兵都远远的甩在身后
而太子殿下从营帐里面出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潜逃,不是飞奔,不是赶紧回军营,而是去了最近的河畔洗澡胸前揣着的两个据澹台凰所言,没有洗过的苹果,加上裤子上的澹台凰的“逼迫”之下,倒上去的血包,早已让他怎个人都不好了。
还没到河边,就吐了一次。
看得东篱是一阵心疼,爷的洁癖从小就有,虽然来的莫名其妙,但却是一点污秽都不能容,能憋到现下才吐,当真是极限了。
天上明月皎皎,地下人在泡澡。
君惊澜入了河水之中,整个人也终于是舒坦多了,微微垂了眸,靠在石壁上,意图将自己的身上泡干净一点。而忽然又想起几个时辰之前,在尉迟风帐篷中的那场意外,让他的面色也微微红了几分,夜色太暗,无人能看得分明。
东篱一招手,暗夜中无数个黑影四处散开,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百米之内,无人可靠近。
太子爷在这边悠闲的泡澡,澹台凰也已经完全脱离了尉迟风的营帐附近能掌控的地区,澹台凰带着人停下,这才看向那几个姑娘,而这会儿她们才发现这几个姑娘,还都是熟人,也就是和他们一路来的那些军妓当中的三个。
安全了之后,她们一见救了她们的居然是澹台凰等人,又想起那会儿轰天的爆炸之声,也明白了澹台凰这些人,原来也不过是想进去炸火药。也算是顺路救了她们一命,她们当即跪下,开口道:“我们是扬州富商之家的小姐,因为父亲犯了事儿”
说了一半,澹台凰闲闲笑了一声,不太耐烦的挥手打断:“好了,你们的身份并不重要,我也不太感兴趣,现下我们既然已经将你们救出来了,你们便自己逃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这般干脆的一说,那三个姑娘也都不是啰嗦的人,当即重重的对着她们磕了一个头:“孟丽儿,孟齐儿,孟昭儿,谢姑娘救命之恩”她们虽然容貌不是极为出众,但还都是清白身子,刚刚落了妓籍,就被送到了这里,对澹台凰的感激,自然是不言而喻。
“嗯,你们走吧别跟着我们了,做你们的自己事去。但是东陵的人应该不会放过你们,也许会派兵追捕,你们路上小心”澹台凰说罢,不等她们回话,给了绝樱等人一个眼神,转身便走。
几个轻跃,几人就消失在夜幕之中。不做圣母,但这世间的不平之事,也总要有人帮忙伸张,做军妓的人,大多都是父兄犯事被连累,姑娘们都是无辜的。于是澹台凰今天带着大家做了一次正义的人
而那几个姑娘看了一会儿她们的背影,深深记住,这才转了身,没命的逃了。
和拓跋旭带的人会合的地方,就选在金草地的中央地带,几人的身影在夜幕中如风掠过,可奔袭了一段路之后,忽然前方一片白雾,烟尘滚滚。澹台凰一看情况,便觉得不对,脚步骤然停下
可步伐刚停,一只枯瘦的手,忽然从她的身后伸了过来。
她眸色一冷,回身就是一掌掌风凌厉而冷锐,对方却也不是好对付的,迎着她的掌风,一拳头打来,两两相撞
巨大的气流在他们的周身燃起,两人的衣摆都像后翻飞,被风吹成一条条笔直的线。
两人对战,内力之拼,一丈之内,其他人已经无法靠近半分
绝樱这样的高手,想给澹台凰帮忙,往上一冲,却也都被往后弹了数米,最终只得和凌燕等人无能为力的站在旁边观战终于是成雅乖觉,飞快的转身道:“绝樱,你轻功好,你赶紧找北冥太子来帮忙”
绝樱点会意,飞快的回头奔驰而去,去找君惊澜。
而澹台凰此刻,也是半点都不敢懈怠的和面前之人拼斗一双凤眸冷冷凝视着他,黑色的衣服,黑色的披风,一双幽深暗轨的眼眸,不是莫邪又是谁
这老东西,还真是阴魂不散
风起云卷,杀气破天
澹台凰的凤舞九天虽然才只到了第七重,但莫邪虽武功莫测,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太大,才体力不济,以至于两人这般比拼下来,倒是不相上下
莫邪显然也没料到澹台凰也能有这样出众的武功,幽眸中隐有赞赏,叹道:“骨骼奇佳,小小年纪,有这般修为,不简单”
被敌人赞美的感觉,虽然不是太好,但也不是很坏澹台凰咧嘴一笑,叹道:“骨头都僵化了,不在家里找个地儿瘫着,还非要出来兴风作浪,不容易”
莫邪此言,是赞叹。
澹台凰此言,是讽刺。
当不简单对上不容易,是很容易激怒被讽刺的那个人的
可莫邪听完,居然不生气,反而桀桀的笑了一声,不阴不阳的道:“你很像她”
“像她谁像你妈妈”澹台凰一边抵抗,一边用言语攻击,然后快乐的发现这些日子,在君惊澜毒舌妇的浇灌之下,她也已经很有了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妈妈是什么意思暂且不清楚,但是阿妈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
于是,莫邪脸色一变,莹绿的幽光从他的瞳孔里面生了出来,一股怒气似要将澹台凰给溺毙这愤怒之下,他手臂气流横上,又很用上了几分力道,算是用尽全力和澹台凰拼杀了起来
澹台凰也不甘示弱,催动了内力与他相抗,莫邪的内力雄厚,并不是她能招架得住的,但是只要拖,时间拖长,他就不会是她的对手
可,就在两人这般对战之间,莫邪的眼神忽然变了,从澹台凰的方向看去,他眸色变成一汪湖水,眼中幻化出了无数个圈,一圈一圈,一圈一圈
这样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发花,整个人也慢慢昏沉了
终于,他眸中幽暗的圈圈中心,慢慢的变出了一把利箭,无形的气流,像是一根钉子,对着澹台凰的眼眸狠狠的戳了进去
“嘣”的一声,她脑中的那根弦忽然断了白眼一翻,便失去了知觉
晕倒之前,她的最后一个意识是摄魂术坑爹呢
莫邪桀桀的笑了声,一把将她扯起,飞身而去,术法这种东西,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辈如何可能招架凌燕见此,心下大惊,赶紧上前去追,可她还没跑出几句,莫邪便扬手一挥,袖袍一滑,罡风乍起,烟尘漫天
漫天的灰尘遮挡住了凌燕的视线,等她的眼前能看得清东西,那两人已经不见了。她狠狠咬唇,恼恨的立在原地。
莫邪带着澹台凰离开的半路上,澹台凰已经醒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夹着,而且是很没面子也没里子的夹在腋下,浑身的穴道也被点了,而对方的一路上奔逃的很奇怪,一路上做记号,生怕别人找不到他在哪里似的。
这般行为,也让澹台凰开始盘算他的企图
但,很快的,澹台凰也没心思猜了,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可猜的余地,这个莫邪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病,半夜爬上了雪山,又似乎发现了什么,飞快的从雪山上下来。下来之后呢,夹着她在原地转了几圈,又神经病一样跑了回去
等到再次登上雪上顶,莫邪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如何,终于停了下来。这种情况下她还能猜出她的目的,她就真的是神仙了
最后莫邪终于跑够了,把澹台凰像是破麻袋一样,徒手往地上一扔,然后点开了她的哑穴。
好整以暇的往她身边一坐,一副十分“居高临下,我就知道你有问题要请教我的表情”开口:“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芳龄几何家住何处是否婚配有无恶疾如果不介意的话,请问你家鸟儿的尺寸是多少性取向是男是女人生中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最不开心的事情是什么有没有做过憋屈的事情那件事情离现下多久了”澹台凰一咕噜脱口秀一样,问出了无数问题。
有几个是好回答的,有几个是不好回答的,还有的问题是需要思考的,所以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有人来救她,或者等到她成功的将身上自己的穴道用内力冲开。
但是莫邪已经被她问懵了,因为她问的问题跟自己预先设想的完全不同,而且有些问题别说叫人回答了,就连听一下都觉得不堪入耳见她还在唧唧歪歪,他脸色一黑,出口打断:“这不关你的事”
“不是你让我问的吗”澹台凰眨巴眨巴眼睛。
莫邪嘴角一抽,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了她半晌,好不容易才终于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一句话:“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抓你吗”
“哦,那你为什么抓我”澹台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十分从善如流。
莫邪嘴角又是一抽,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多嘴跟她说话,一张脸纠结了很半天之后,按照自己预先想好的台词,十分深沉的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但是说完之后,他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要是澹台凰开口就问自己为什么抓她的话,自己现下这么回答,这句话会显得十分深沉。可现下被她这么一搅合,自己又主动提出问题,让她来问,她问了自己又不说,整个就显得他莫邪有毛病似的
果然,澹台凰白眼一翻,十分唾弃道:“你是不是有毛病”
莫邪被她一问,眼角又是一抽,却终于冷笑了一声,颇为阴邪的眼神看向她,道:“本尊没有毛病,本尊告诉你本尊这一路上做的记号,都是为了引来一个人,而只有那个人才认得本尊的记号”
澹台凰点头表示了解,然后接着问:“你说的是那个一横一竖的十字记号吗”
莫邪十分傲然的点头,所以他才这般山上山下的跑,模糊焦点。
然后澹台凰很不厚道的告诉他:“我有一只宠物,它的名字叫翠花我为了避免它到处瞎尿出事,就让人做了这个记号,告诉翠花,它只有在有十字记号的地方才能尿尿,跟你刚刚画的那个记号,很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般说完之后,又在莫邪微微变了的面色之下,补充了一句:“意思就是你做的记号和我习惯用的记号是一样的,所以只要是认识我的人都知道这个记号,他们会以为是聪明的我,在被你抓了之后,一路上做了记号这一切都怪你思想太落后了,做记号也不知道做一个角度刁钻的,十分不好描绘的,让人不好模仿的记号这下好了吧,唉”
澹台凰瞎说着,十分深沉的摇头皱眉,一副无限叹惋,为莫邪深深可惜的样子。不过这事儿是她瞎掰扯的,莫邪要引来什么人她不知道,但是要引来的人,一定跟她有关系她并不想连累任何人,所以这样忽悠一下莫邪,若是忽悠成功,莫邪就又带着她接着跑在,在山间再多穿梭几遍,她就能冲开穴道,自力更生的潜逃了
莫邪听完,瞬间面色铁青,飞快的起身,就要带着澹台凰再走,却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看向澹台凰的眼神瞬间阴沉了下来,沙哑的喉间挤出一声冷嗤:“差点被你骗过去了”
话音一落,便又将澹台凰扔在自己脚边。
老家伙,还挺不好骗的啊澹台凰的屁股又砸到了雪地上,一阵痛然后开始在心中慰问莫邪那和自己素不相识的祖宗十八代
慰问了一会儿之后,莫邪忽然看向她,尖利的笑道:“你一定不知道吧楚玉璃是我徒弟”所以,抓这个女子,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将楚玉璃那小子引来
上次自己出手,险些杀了她,可他那个宝贝徒弟,好得很,竟然公然跟他作对尤其在离合蛊发作之后,他竟然也不来求自己,这更令莫邪感到生气,所以索性抓了这个女娃娃,将那个不孝徒儿引来,一起教训了
他这话一出,澹台凰僵住了楚玉璃是他的徒弟那个冠盖京华,人间美玉一样的男子,是这个人的徒弟听了莫邪这一句话,她只觉得荒谬,非常脱离现实的,无比的荒谬
于是,为了抒发自己心中的荒谬之感,她十分藐视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名气,又一天到晚想出名,幻想自己是一个挺牛逼的人,于是就借名人来炒作自己,冒充楚玉璃他师父”
莫邪堪堪听完,虽然很不明白那个所谓“炒作”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意思却是能听明白的这让他的嘴角又是一抽:“你到底是从哪个缝里蹦出来的我莫邪在翸鄀大陆是享誉天下的人物”
“没听过”澹台凰很不给面子的打断,打断了之后,又在莫邪噎得险些吐血的情形下,问他,“请问你所谓的享誉天下,是指誉满天下,还是指臭名昭著”
“咳咳咳”莫邪捂着唇,开始咳嗽,成功的感受到了来自体内鲜血的翻涌,并尝到了喉头的腥甜
一瞬之间,他真的很有一种一掌劈了她的冲动但是楚玉璃到来之前,在自己的目标达到之前,以及自己所有的计划实施前夕,他却又不能动手,狠狠咽下了那口气,憋得面色铁青,不再看向澹台凰,也不打算再跟她说任何话
澹台凰正琢磨着自己是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待着,还是再说几句话,看看能不能争取在楚玉璃被引来之前,把这老家伙气得一命呜呼之时。雪山上忽然刮起了一阵异风
天色忽然黯了黯。
终于是有人来了,然而,来的却不是莫邪希望的人,也让澹台凰微微蹙了眉。
那人紫袍曳地,银冠束发,一路行来,似乎闲庭阔步。看似悠然而缓慢,实则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这雪山之巅。魅眸幽深,神色微禀,不怒而威,行止间是无法冒渎的尊贵。
在看见他的那一瞬,莫邪的眼神忽然下沉,沉下之后又亮了教训楚玉璃也好,抓了这个女娃也好,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为了叫自己的仇人痛苦
但,有什么痛苦,能比让他看着自己如此出色的后代,身死命殒还要痛苦呢
论武力,他打不过这个后生之辈,可,若是澹台凰在自己的手上,一切都就不一样了
澹台凰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他的眼神亮了一亮,心中顿生了不好的预感,糟
赶紧看向君惊澜的方向,正想是不是叫他走,可他已然上来了。她看过去,他也看过来,四目相对之间,见她完好,便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偏头看向莫邪。
旋即,他潋滟如画的面绽出淡淡笑意,颇为客气的开口:“尊者抓吾妻,是为何”
态度得体,不卑不亢,与他那日在往东陵的路上,和莫邪打斗之时的张狂判若两人。而看向澹台凰的眼神,带着一点淡淡的安抚,似是在让她不要担心。
但这般情态,让澹台凰生出一种浓重的无语吾妻吾妻是谁这臭不要脸的,啥时候都不忘记占便宜。
莫邪一听他的话,便冷笑了一声,诡谲暗沉的眸子看向君惊澜,然后一把将澹台凰抓了起来,笑得莫测:“为何你猜猜,是为何”
这一抓,极为粗暴,让澹台凰的眉梢不悦蹙起。
君惊澜也颇为不悦,微微挑了挑眉,心下不豫,语气却十分沉稳,看着莫邪缓声道:“尊者有任何要求直说便罢了,不必欺凌一届弱女子”
弱女子这话一出,莫邪险些吐血若是澹台凰这样武功高强,嘴巴毒辣的女子,都能被称为“弱女子”,这天下的男人都可以用“柔情似水”来形容了
而澹台凰倒是从来没有看见过这货与人认真谈判的样子,这会儿竟微微有些失了神。
莫邪虽然对“弱女子”的描述很是无语,但冷笑了一声之后,到底还是将澹台凰搁到一边。抬眼轻哼了一声,冷睇着眼前风华无双的男子,眸色暗沉,那神情活生生像是从地狱里头爬出来的,桀桀笑道:“条件条件倒是很简单你接我一掌如何”
君惊澜听罢,只懒懒勾唇,魅眸也微微挑起:“前提呢”接他一掌,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莫邪听罢,也不奇怪他的聪明,径自自袖口掏出来一个瓷瓶,对着君惊澜扔了过去:“吃了它”
君惊澜一笑,袖袍一甩,接过,打开瓷瓶一看,一股淡淡异味扑鼻,闲闲开口:“这般珍贵的毒药,就这么给本太子吃了,前辈不觉得太可惜了么”
澹台凰眸色一凝,颇为阴郁的看着君惊澜,若是毒药,他不能吃
莫邪听罢,又是一声冷嗤,看着君惊澜的眸光幽冷中含了赞赏:“没想到还是个识货的,这毒也没什么厉害,不过是吞下之后五内剧痛,再也不能运功而已然后,再接我一掌”
他话音一落,君惊澜好看的眉再次上扬,玩味道:“那阁下这一掌,本太子接下如何,接不下又如何”
“你若死,她活”莫邪唇角扯出残酷的笑,最是简洁明了的答案,却最是刁难人,一命换一命,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好”他如玉长指一卷,将瓷瓶捏好,狭长魅眸看向莫邪,凉凉道,“前辈说话,是否算数”
莫邪冷笑一声,颇为不屑道:“难道和个小辈谈条件,本尊还出尔反尔不成”
他这话音一落,君惊澜便干脆的伸手,将瓷瓶打开,澹台凰当即厉喝:“不许吃”
这忽然一声吼,将两个男人都惊了一下
君惊澜微愣之后,懒懒笑着看了她一眼,魅眸中的光芒依旧是那般暖而包容,却颇为不合时宜的犯贱道:“太子妃,你我虽然还未成婚,但爷死了,你可不能急着嫁人,要守节三年”
“混账,我说不许吃”澹台凰急红了眼,可这一急躁,不仅没助她冲开穴道,反而在胸口堵出了一阵憋闷之气,更加难以冲开了一些。
她这般叫着,他却还是将药倒了出来,滚落在他修长的手心,终而在澹台凰怒瞪的眸光中咽下,随之,将手上的瓷瓶扔还给莫邪。
莫邪伸手一接,看了一眼,满意点头,将瓷瓶一扔,便双手负于身后,等着君惊澜散功。
澹台凰心下大骇,已然吓得面色发白,看着他渐渐开始苍白的面色,她一时间惊慌失措,不能自抑
不,不能失措,不能失措
她强制性的让自己平静了下来,然后闭了眼,关闭了自己的五官神识,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去听去看,全心的去冲开自己身上的穴道内力汇入丹田,慢慢进入经络之中,耳边什么都听不到,脑中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神识封闭,慢慢的体内也有了可喜的反应,快冲开了,快冲开了
她是急切的,极为激动的,甚至是心头隐隐发颤的。
她知道自己不能慢,一点也不能,快一些,快一些,他们就能多一分机会
还有一点,还有一点就可以了
终而,在她快要破开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阵无法忽视的罡风扫射之声,她心中一急,猛然一提气
“噗”穴道冲开,喉头一口鲜血也喷了出去
飞快的然而抬头一扫,看向他,她的瞳孔散开剧痛的光华:“不”
罡风之下,他颀长的身子被莫邪一掌击飞,艳红的血喷洒在雪地上,整个人也往雪山之后的高崖掉落了下去那一瞬,他狭长魅眸扫着她,似乎在笑
缓缓与山崖相错。
那一掌,震碎心脉,绝无生路
澹台凰飞身而起,想去拉他,莫邪却忽然出手,意图阻拦她几乎是疯了一般,猩红着眼回身一掌,拍得莫邪后退了几步
顾不得身后的莫邪,她飞快到了崖边,伸手去够,却只抓到了他一片翻飞的衣角。
“嘶”布帛碎裂。
她双眼茫然,看着手上那一截破碎的布料,看着一眼望去只有薄薄云雾,什么都看不清的山崖底,她忽然感觉天黑了。
她的整片天空,全都塌了
在这一瞬间,在这个孤寂冰冷的山崖上。他救了她,她却没能抓住他眼中掉下了泪,瞬间便爬满了她整个面庞
冷,通身彻骨的冷,整个人仿佛泡在冰窖里。
她徒然回过头,眸中仇恨的烈焰被点燃,狠狠的想看莫邪,那种眼神,让见惯了世间各种眸光的莫邪都心惊可,方才被澹台凰打了一掌,他已经伤了真元
此刻已经不宜再动武,而且他答应了君惊澜,他死,她就活
待到澹台凰飞身而起,又是一掌袭去,莫邪大笑了一声,黑色的披风对着澹台凰扔了过去,这一遮挡,待到澹台凰将披风一掌震碎,他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本尊今日心情好,饶你一命”
山崖上,回荡着他的声音,但澹台凰什么都没听进去,只知道他坠崖了,仇人逃了,她喉头徒然一热,竟生生呕了血,“砰”的一声,栽倒雪地之间,对着山崖便上爬了过去。
一点一点,爬了过去。
天很亮,但她的天,已经黑了。
一路攀爬,艳红的血拖了一路。也好,活着如此不易,要争夺要争战要忍受世间苦楚,从前有他,并不觉得难熬,即便王兄落崖,她一人肩挑漠北重任,也从未觉得难熬。
但如今他没了,她也跟着没了吧。
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跟着。
活着从来很难,死,却容易。
她死死咬着下唇,重重爬着,一路往山崖那边,轻轻低喃:“君惊澜,你可别走得太快,等我一会儿”
待她终于再次回到山崖边,准备将整个身子滑下去之时,山崖的石壁上,忽然伸出一只手。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
脸上的眼泪和鼻涕都在瞬间凝固,傻呆呆的看着那只手,然后,是两只。
接着,某人艳绝的容颜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狭长魅眸扫着她,慵懒声线带着严重的哀怨:“太子妃,爷在下头扯着藤蔓,等着你跳下来殉情等了很久,可你居然一点和爷同生共死的打算都没有,爷的胳膊都酸麻了,你竟也没下来”
澹台凰还在发傻,很反应不过来现下是什么情况。
但君惊澜已然爬上来了,看了看她一脸的泪眼鼻涕,当即面露嫌恶之色,给她擦干净,却也看到她这一路悲愤之下呕出的血,心中一阵微抽。
澹台凰任由他擦着,抬眸看着他,傻呆呆的问:“你不是中毒了吗”
她这般傻愣着,他却微微是扯开了衣领,露出脖子上那个小龙一般,雕刻精美的链子,那是在北冥太子府中,她在他的床头看见过的东西。
他闲闲一笑,狭长魅眸凝注着她哭花了泪容,一边给她擦泪痕,一边开口回话:“这东西是爷满月之时干娘送的,里面封了药丸,戴上这个链子,百毒不侵”
能让他随身带着的东西,从来没有一件是简单的。
于是,澹台凰很快的想起了他拿到毒药的那会儿,对着莫邪似是而非的那一句,这般珍贵的药,给他吃了不是太可惜了么因为百毒不侵,所以极为可惜。
“那我看你被他打中胸口,心脉”说到这儿,她自己嘴角先抽搐了一下。
她怎么忘了,如果他没中毒受了那一掌,那么内力都还在,而他年少时练功自断过浑身经脉,所以现下他真正能控制死穴的经脉在哪里,恐怕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爷若是不落下去,让莫邪以为爷死定了,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在最后一刻,她竟然有这样的毅力冲开了穴道,甚至一招击退了莫邪数步
长指拂过她的眼眸,轻声笑道:“好了,别哭了,爷这不是没事么”他是没事,倒是她,呕了血,怕是还要调养。
澹台凰磨牙:“我是不会放过莫邪的,他有一种邪功,那眼睛”
“他以后没有了”他好整以暇的笑,看她不懂,又接着道,“方才爷将瓷瓶扔还给他,也下了药,只要他碰到这辈子,他便再也别想用术法”
澹台凰眨眼眨眼再眨眼,太子黑,果然黑,非常黑。他就不会吃亏,倒霉的总会是旁人
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之后,本应该欣喜若狂,她却又哭了,再次磨牙:“君惊澜你个混蛋,没事儿你为啥不早点爬上来,吓死老娘了”
她一边哭,一边狠狠伸手揍他
毕竟是在半山腰才扯到藤蔓,爬上来的确很需要功夫,但她在气头上,他也不辩解,由着她打,却依旧犯贱道:“幸好你长得丑,没能让莫邪对你生出龌龊的心思,不然又是一个麻烦”
“我擦”澹台凰彻底怒了,往死里揍丫
后来,太子殿下纡尊降贵,背着哭累了也打累了,最后趴在他肩头睡着了的女人,从雪山上下来。
下山之后,殿下看着河中波荡的水流,又扫了一眼自己衣摆上的血迹,厌恶皱眉,便打算泡澡。而一整天的折腾之下,此刻天已经又黑了,他将澹台凰轻轻放在一旁的草地上,正要离开入水,梦中的她却忽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我抓住了”
她鼻尖一耸,眼角有泪滑了出来。她抓住了,山崖之上,那一刻的错手,那一刻的抓握不住,将成为她心中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缺,永远无法消弭的惶然和无措。
他心尖恍若针扎,轻轻伸手拂过她的发,她却被惊醒。
星子一般晶亮的眼眸,在夜空的照射下看着他,熠熠生辉,亮得厉害。
一眨一眨,看着他艳绝的容貌,看着他幽深而魅惑的眸,看着他眉间那朱砂一点,她忽然哑声道:“君惊澜,我想吃了你”
他微愣,心中又是一疼,知她是今日以为自己要失去他,才终于决定抓握。
虽是了解,却没多话,十分好脾气的暧昧笑道:“那你就来吃了吧”
话音一落,她一个饿狼扑羊,狠狠掠住了他的唇,从未有过的主动,她不知道这场爱情是不是真的能如她所希望的一般天长地久,但她却知道她再也不想错过
山崖上那一次错过,已经足够
她要抓住他,牢牢的抓住他,谁也别想再将他从她身边夺走
两人在草地上一滚,便落入了微凉的水中。女霸王不知道在哪里找出了一把刀,忽然架在太子殿下的脖子上,十分流里流气的道:“小样儿,给老娘把衣服脱了”
君惊澜一怔,魅眸染笑,很是配合的在大爷的指挥下宽衣解带。
却也忽然抬头问:“你的月事”
“走了”她的月事从来得快去得也快,多则五天,少则三四天,到今天已经第五天了
于是太子放心了,东篱远远一看,瞅着那情况,就知道爷今晚是要的样子,手一挥,暗卫们赶紧散开守好。这时候爷要是又被人打扰了,他估计他们在场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衣衫尽褪,澹台凰不是第一次见着妖孽的身子,却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肌理分明,充满着力与美的收束,像是古代最为完美的雕像,性感而又满盈着野性
然后,她太赞叹,就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远远守着的暗卫们,听着这一声口哨,都嘴角一抽,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对着爷吹口哨,太子妃居然对着爷吹口哨看来以前说她是个女汉子,真的太抬举她了,她哪里是什么女汉子,她分明就是女流氓
然后,澹台凰在月光下,看着美人的身子,发出一声荡笑:“美人儿,看爷今日如何摧残你”
君惊澜早已习惯她的“特殊”,甚至还相当喜欢她的“特殊”,是以缓缓往浅水中央的石壁上一靠,张开有力的双臂,饶有兴味的看她,懒懒笑道:“欢迎大爷肆意品尝”
然后,在这个风高月黑的晚上。
一条小溪中,有美男子一名,惨被蹂躏,女子凶残,恰似霸王硬上弓。
而在很远处防守的暗卫们看来,石壁遮挡,他们只能看见河中水花激荡,看着那一圈一圈的水波,激荡激荡啊激荡,微荡微荡啊微荡,忽然不荡了
不会吧,爷这么快就
然后,听见他们家太子妃阴沉的声音传来:“果然还是出故障了”
太子爷嘴角一抽,这话歧义太浓,听着像是他身子有什么问题一般。
然后,澹台凰又接着教训道:“我早就说了,叫你找块磨刀石磨细一点,你为什么不听”
太子爷:“”
他呼吸微沉,伏在她耳边,已是极为隐忍,问:“你说怎么办”
澹台凰挑眉提议:“削掉半截”
“砰”远处的暗卫们全摔了
他呼吸一沉,既是好笑又是好气,提议:“让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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