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后的架子,端得很足,凤袍之上是张扬的九彩之凰。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一道一道耀眼光芒,整个人仿佛都是金光闪闪的,与楚玉璃今日的落魄,形成颇为鲜明的对比。
澹台凰扭头看了君惊澜一眼,用眼神询问:怎么办
君惊澜收到她的眼神,懒洋洋的笑了笑,揽了她的腰,飞身而起,速度极快,没有被任何人能瞧见,随后伏在楚玉璃的寝宫屋顶,而那对面,则是楚玉璃的书房。
书房的窗口开着,而四面都是暗卫和隐卫,有太子府的,然而更多的,看那情况,该是皇帝和皇后的。
澹台凰趴在楚玉璃的寝宫屋顶,待了一会儿之后,竟然有些微微愣神,这寝宫很美,不是那种华丽修饰之美,也并不是淡雅古朴之美。而是借由了大自然的力量,风和花草,都美得像天聆之境。
偏头一看,四面片片白色的花瓣飘飞,有的似乎能在空中停滞,如羽毛一般拂过的微风,像是灿灿烈日之下撩动的纱帘,美到如梦似幻。
真是好看呐
君惊澜见她看得出神,便闲闲笑了声:“这是羽纱之境,楚玉璃的寝宫,与爷的太子府是不同风格,你若是喜欢这种美景,太子妃寝宫,可以按照这种风格来建”
“呵呵呵,还是不要了我随便住住就好”澹台凰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脸上有面条泪蜿蜒而下。这妖孽住的寝宫,华美而金碧辉煌,他住着,便衬得他尊贵无比。楚玉璃住的寝宫,清灵而充满圣气,衬得他淡然无垢如同圣天使。自己呢
住在君惊澜那种风格的寝宫,是俗气住在楚玉璃这种寝宫,是完全不搭调,故作风雅,充满了违和感。她还是随便住住好了,哭瞎
看出她心中所想,他也没有多话。似笑非笑的扬唇,狭长魅眸随着她看向楚玉璃的书房。
楚皇后的面上,一直带着明媚的笑意,这是一个华贵端庄的女人,尽管已经四十岁的年纪,却还是风韵犹存,时光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残酷的痕迹。
而澹台凰看着她面上的笑容,却觉得极为刺眼竟恨不得出去揪着她揍一顿,整个玥璃太子府,都是一片愁云惨淡,门口一层一层全是禁卫军,府内到处都是他人布下的眼线
那些暗卫之间的彼此防备,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同一拨人。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住在里面的楚玉璃没理由不知道。太子府的下人,也是一个个面上愁云惨淡,似乎是怕太子真的倒了,他们也跟着没了前途。
可,在这种充满阴暗色调的情形下,唯一的异色,就是楚皇后面上明艳张扬的笑容,那笑似乎是在冰潭里面埋了几十年的睡莲,终于有一日看见了浮世之辉,一点一点绽开她的欣喜,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极好的事
自然让澹台凰恼火,有这么给人当娘亲的吗好像楚玉璃今日不是被废了太子位,不是被人羞辱了,而是即将要升官发财,而她是来贺喜的一般
如此这般情态,使得楚皇后过度愉悦,竟然一个不小心,踩上了门槛,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一跤
一旁的小太监赶紧扶着她:“皇后娘娘当心”
一语落下,小太监的脸色早已一片惨白按照皇后娘娘往日的脾性,自己这做下人的,一定要被惩处。
谁知,楚皇后今日似乎是心情实在太好,根本没有跟他计较,只优雅的理了理裙摆,在楚玉璃的寝宫门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使得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开心,不那么喜形于色,甚至还有点淡淡的哀愁之后,方才点头,示意小太监敲门。
那充满着喜气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低沉,好似也很为楚玉璃难过一般。
即便不问君惊澜,澹台凰也知道她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有所求
小太监收到眼神指示,便在门口敲门,里面传来纳兰止的声音:“谁啊”
这一问,门口无人应答。只是又敲了几下
随后,门开了纳兰止见到门口之人,先是愣了一下,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狐疑,但还是跪下道:“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微冷的风,从门口灌了进去,里面很快的传出来楚玉璃轻微的咳嗽声。
纳兰止赶紧道:“娘娘,您赶紧进去吧,殿下如今不能见风,您在门口多站一会儿,这风便多灌进去一分”
楚皇后点了点头,居高临下的道了一句:“起来吧”
随后,雍容华贵了进了楚玉璃的书房,长长的裙裾曳地,十足的华美张扬。
纳兰止和那小太监,都只堪留在外面,不能进去听。
澹台凰和君惊澜对视一眼,旋而飞身而起,最终如同羽毛一样,轻飘飘的落在了楚玉璃的屋顶。听着里面的动静。
澹台凰想了想,横竖楚皇后不像是个有武功的,很难发现他们,而楚玉璃发现他们了也无妨,便索性轻手轻脚的将屋顶的瓦片掀开了一块,瞪大了眼看着下头。
书房的陈设,很简单,却件件价值不菲。
彼时,楚玉璃的手上,正拿着一根细细的银丝,轻轻挑动着琉璃盏中的烛火。姿态悠然而从容,半点不似是被废囚禁的太子,倒像是隐居山林的居士。
也不知道是不是挑动烛火太认真,心思也太不在此处,竟没有注定到屋顶那两人。
听到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他头也未曾回,只收了手,将手中的银丝放到一旁搁着。悠然转身,弯腰行礼:“母后”
“我儿不必多礼”皇后飞快上前,扶着他。而从澹台凰的角度,和明显的能看到楚皇后在做这一切的时候,眸中的不自然之色。
她在这里都能看到,更匡仑是在楚皇后对面的楚玉璃
但他并无什么旁的反应,楚皇后托住了他行礼的身子,他便也不再行礼,浅浅笑了声,温雅道:“母后请坐”
楚皇后倒也不客气,径自走到主位坐下,并笑着开口吩咐道:“这里面就你我二人,不必再让其他人进来”
“儿臣明白”楚玉璃仍旧是那样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嘴角含着微微笑意,对她这番话,也是波澜不起,点尘不惊。
旋而,十分从容的走到一旁,桌案之上,将茶杯取出,往里面倒了一杯茶。
太子之尊,做起这样的事情,也并没有什么违和感,仿佛是经常在做一般。一时间,屋内只剩下茶水落入杯中的声音,旁的声音,一概没有。
澹台凰在屋顶看着,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楚玉璃这家伙倒也是个狠角色,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却到一旁去倒茶,而倒茶的这声音,其实是最能影响人的心情的,尤其当人听到茶杯里的水将满,心中就会忍不住局促而焦躁。
果然,楚皇后听着他倒茶的声音,整个人的神经都已经紧绷起来,凤袍下的手,已经开始不安的扭动起来。这让澹台凰险些开心到给楚玉璃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谋定天下的人物啊,将人心抓得如此透彻,不过是这一会儿,楚皇后就自乱了阵脚。
楚玉璃倒好了茶,缓步走到楚皇后的跟前,恭敬的递给她,微微一笑,道:“母后请用”
楚皇后纵使心中有些紧张,但也还是强笑着将茶接过。
而这会儿,楚玉璃就坐在她的对面,在给自己倒第二杯茶。并不需要怎样的姿态,他看起来就拥有一种言语无法描述的平静,如同山涧的溪流,跨野而过,点点滴滴都是清泉,掀不起任何波涛,藏不下任何诡谲幽暗。
这般情态,叫楚皇后心中不安更甚,她原以为自己来了之后,能看见楚玉璃失魂落魄的模样,那么她想要什么,一切都会方便很多。
但是现下,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孩子,从他精致如琼的浅淡眉眼中,她看不到任何情绪。这是一个完全看不透的人,至少现下的她,是真的看不透。那么,这一腔的话,要如何开口
楚玉璃将自己跟前的茶杯也倒满,随后微微抬起头,一笑,轻声问道:“母后此来,父皇可曾知晓”
“他自然是不知的”楚皇后条件反射就应答了一句,应完之后,心中无比后悔她竟一时失神,就这般答了自己是私下来的,这已经硬生生的让自己失去了谈判的优势。
澹台凰在高处看着,看着这一对母子之间的交流互动,总觉得有点诡谲的意思在里头,尤其半晌她都没看明白楚皇后可能会有的意图。
扭头瞥了君惊澜一眼,却看他容色闲散,显然对眼下这一幕,并不奇怪,甚至已经能猜到楚皇后的来意。她瘪了瘪嘴,也收敛了思绪,接着看。左右是没这妖孽聪明,也没什么好郁闷的。
楚玉璃得到了答案,只淡淡点了点头,神色很是从容。将自己的茶水倒完之后,缓声笑道:“这茶水,味道如何”
并不问楚皇后的来意,却说起一杯不相关的茶水,其间深意为何,恐怕也只有楚玉璃自己明白。
楚皇后没有答话,但是她已经发现自己进屋之后,整个情景已经没有按照自己所预期的情况发展,楚玉璃的过度从容,反而让她有些紧张而局促,以至于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
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冷静过人,长大了,就更是让她看不透。
长时间的沉寂,让屋内的气氛变得古怪。楚皇后没有径自吐露自己的来意,楚玉璃也并不问,好像她专程从皇宫里头出来,就是为了喝他一杯茶水一般。
半晌之后,楚皇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要是接着沉默下去,恐怕就真的白来了。
于是,她状若温柔慈祥的一笑,轻声笑道:“玉璃,今日的事情,母后都听说了你父皇实在太过分,母后知道之后也很是气愤,只是到底知道晚了,没来得及帮你,否则母后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
澹台凰在屋顶上,为楚皇后竖起了中指马后炮,典型的马后炮
而楚玉璃,也并没有听完她的话,不知道是因为听不下去,还是因为早已料到她会说什么,浅浅一笑,打断道:“儿臣多谢母后”
楚皇后一怔,接下来的话反而说不下去了,自己一腔想要表达的母爱和真心,在他这一句话之后,如同一个笑话一般尴尬住,十足尴尬。
但,这样的情况,也并不能改变她此行的目的,和前来的初衷。
她略微尴尬的笑了一声,便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轻声开口道:“母后来之前,知道了一个消息,左相将梦子汐软禁了,将要嫁给司空将军的公子”
左相从来就不赞同梦子汐对楚玉璃的喜欢,因为他是皇帝一脉,所以从一开始,他心中就清楚皇上不可能将皇位传给太子。自古以来,皇位相争,都是成王败寇,更何况楚玉璃现下有了如此多的权势,新帝登基,也定然容不下他
所以左相心中明白,与其将女儿嫁给楚玉璃,倒不如嫁给世家公子,一来避免楚玉璃出事,女儿跟着吃苦,甚至一不小心加入了楚玉璃的九族,在某些特殊的时刻,一起被诛灭。二来么,与世家结盟虽然不如与皇家结亲,但却能巩固他在世族中的地位。所以他现下的行为,并不奇怪
楚皇后这话吐出,便已然等着楚玉璃开口求她,毕竟这梦子汐在楚国,和楚玉璃不一样的关系,是每个人都知道的。这般说来,梦子汐的名节,已然受了不小的影响,而司空家的公子却还愿意娶,原因很简单
为了羞辱这位已经失势的太子几乎是内定的太子妃,在太子落难之后,改嫁他人,这恐怕比在楚玉璃的脸上煽几巴掌,都能叫他难堪而司空家的公子,先前就和楚玉璃有些过节。
但,楚玉璃听了这话,反而浅笑了一声:“这很好。”
“什么”楚皇后挑眉,近乎是有点惊诧的看着他,实在没想明白,楚玉璃为什么会拿出这样的答案来。这个答案,近乎是再次超出了她的预料,不,并不是如此,而是与她先前的预料,根本背道而驰
“这很好。”楚玉璃温声重复,看向楚皇后,如画的眉眼,带着淡淡笑意,从容间的气度,令人心折,一点都不像是被废掉失势的太子。
见楚皇后依旧怔忪,他含笑补充道:“玉璃并非子汐的良人,若我落难,左相能说服她嫁给其他人,这很好,不必再继续耽误她。而司空家的公子,虽说与玉璃有些过节,但品行尚可。”
他这样一说,楚皇后几乎是有点上火,他竟然完全不上套虽然有点上火,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这是一场谈判,她是有目的而来,若是发火,她就已经失了镇定失了镇定,那便是已经输了一切
平复下来之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强扯起笑意,点头道:“难得你能看开,母后还担心你承受不住”
“我与子汐,不过君子之交,何须看不开呢”楚玉璃听了,温温雅雅的回了一句,眉眼间笑意融融,并无半分不甘心或是不开心的情绪在里头。
楚皇后连用两计而失败,心下也是一阵抑郁先是用亲情攻势,楚玉璃不买账,现下用梦子汐威胁,他也并不介意,这一来二去之间,她已经失去了谈判的筹码。这让她心里开始不安
澹台凰偏头看了君惊澜一眼,实在忍不住用密室传音询问:“你觉得楚皇后的目的是什么”
君惊澜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回答:“还能要什么,无非是楚玉璃手上把控的势力”
澹台凰脸色一冷,楚皇不顾父子之情固然可恶,可在楚皇后身为母亲,不但不安慰,还兴高采烈的前来,企图用梦子汐胁迫楚玉璃交出权柄,如此落井下石,比楚皇还要可恶
她这根本就是在人已经极致脆弱,只剩下唯一一点想望的时候,硬生生的掐灭对方的最后一点存活之心愤怒之下,她便想下去教训这女人
但君惊澜拉住了她的手腕,在她不解的目光下,懒散道:“你现下出去,只会叫楚玉璃为难”
且不说他们的身份暴露,会让楚玉璃有通敌叛国之嫌,又给了楚皇处置他的理由。就是下去之后,对楚皇后动手,楚玉璃作为儿子,怕也心中不适。
澹台凰瘪嘴,但到底是认同了他,只能再找机会收拾她,却也往他身边蹭了几下,用密室传音道:“有你跟着,真好”能帮她,也能避免她犯错。
太子爷听了这话,魅眸染笑,闲闲警告:“别蹭,你是在点火”
澹台凰脸色一变,登时就不敢动了
上面很安静,下面也很安静。
楚皇后又坐了一会儿,终于是按耐不住了。
将自己手上的茶杯轻轻一放,抬眸看向楚玉璃,近乎哀愁道:“玉璃聪明如你,应当能知道母后的来意如今你父皇这般待你,不过也是为了你大皇兄,长歌虽然是你的兄长,却总是看不惯你们兄弟二人,甚至对母后都颇有微词,若是让他登基,我们都危矣”
楚玉璃听了,容色不变,还是那般淡雅从容,温声道:“楚国有遗训,皇位传长不传嫡。这皇位原本就是大皇兄的,他若为刀俎,我们即便为鱼肉,这也是注定。母后何须如此介怀”
这话一出,楚皇后容色一凝。近乎是有点怒气她没想到楚玉璃会如此油盐不进
她皱眉开口:“即便是母后求你,你也不愿意帮帮你弟弟吗”
澹台凰在屋顶上头想磨牙,这楚皇后,趾高气昂,有一点是在求人的意思吗
“母后想要什么”楚玉璃也并不因为她的话而动容,只轻轻浅浅的问出自己的疑惑,说是疑惑,但他面上也并无半分困惑的情绪,反而像是一切早在意料之中。
见他这样一问,态度似乎有了一丝松软,楚皇后也看到了不少希望的曙光,当即也软了态度,笑道:“母后是希望,你能将你手上的权柄,移交给你皇弟纳兰止,陈子明,蒋玉坤,这些朝廷重臣都是你的人,只要你一句话,他们定然会扶长风上位”
楚玉璃听了,微微一笑,点头表示了解。旋而接着问道:“还有么”
看他这样一问,楚皇后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打算答应还是没打算答应,但也毫不客气的接着说出了自己心中余下的希望:“除去这个,母后知道你手下还有其他的系统,比如暗卫,杀手,情报探查,母后希望你都交给长风你们兄弟二人,必须有一个成为皇帝,既然你父皇已经放弃了你,母后希望你能扶持长风一把”
说到这里,楚皇后顿了一下。
随后,又接着笑道:“玉璃,这不仅仅是帮你弟弟,也是在与你父皇作对他不是要废了你么,你也就是该给那老东西一点颜色看看,叫他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随着他的心意去发展,他要你只坐太子就做,他要换人就换人。这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下,不仅仅是哀求。就连挑拨楚玉璃和楚皇的关系都用上了,想要逼起楚玉璃的不甘怨恨之心,然后站到她的身边,帮助楚长风。
澹台凰在屋顶冷笑,这女人简直虚伪到了极点让楚玉璃不要遂了楚皇的意,所以就遂了她的意是么尤其竟然说他们兄弟二人,必须有一个成为皇帝,说得好像两个儿子她都很重视似的,然而事实上她重视的只有楚长风一人而已
虚伪欠揍
她气得磨牙,而楚玉璃听罢,却只点头表示明白,微笑道:“母后的意思,玉璃明白了。”
这般不冷不热,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这让楚皇后完全拿捏不准,她强自让自己不要再这般激动,坐好了身子,轻声开口问道:“明白了,那你觉得母后的意思怎么样玉璃,要快成大事不可妇人之仁,你父皇如今废了你,可就等着扶持楚长歌登上太子之位你若是慢了,就来不及了”
澹台凰听着,这一瞬间是真是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如同楚皇后一样不要脸的人,这般催促,还口口声声的成大事,可成的是楚长风的大事而不知道的单听她这句话,还以为她在鼓励楚玉璃做皇帝一般
相较之她的愤怒,楚玉璃的表现一直是十分淡然从容,听了这话,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看他这般,楚皇后的面色冷了下来,几乎有点不客气的道:“难道你还以为你有机会东山再起你父皇今日要你如此难堪,就是绝了你再登上皇位的希望,你还不肯放弃吗”
“今日之事,母后没有插手么”楚玉璃微笑着抬头,十分平静的询问,像只是问着一件普通的小事。
这世上要绝了他登上皇帝之位的,岂止父皇一人面前这个人,也一样如是。
楚皇后顿时语塞,久久不能说话,美眸中也闪过一丝尴尬。的确,若非她火上浇油,楚皇也不会做的如此过分,这是他们两个人共同想给楚玉璃的绝望和难堪,但是这样的话,她现下不会承认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开口笑道:“这些都并不重要,母后相信玉璃你是不会介意的”
“那么”楚玉璃顿了一下,白皙修长的手,在杯上轻轻滑动,抬头看向她,面色温软的如同一汪泉水,微笑问道,“那么母后又知不知道,这权势,对玉璃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一问,澹台凰瞳孔一缩,霎时明白过来意味着什么楚皇为何不杀楚玉璃恐怕就是忌惮他如今掌握在手中的力量,若是这般交出去,楚玉璃就真的会沦为鱼肉,不仅楚皇,怕是楚皇后,一句话也能要了他的命
这权柄,对楚玉璃意味着保命的东西可楚皇后,要他交出来尤其交给了楚皇后,交到了楚皇的对立方,楚皇恼怒之下,一定不会留下楚玉璃的命
楚皇后面色一变,也不奇怪他能看得如此通透。若非他手中握着的势力叫人害怕,今日楚皇治罪,不仅仅是一个区区不尊王命,废黜太子的罪名,而是欺君处死。但,这般,也并不能改变她的决心。
她逼视楚玉璃,近乎命令地道:“玉璃,成大事,必须有牺牲你若帮了你弟弟,他会感激你的”
这话一出,楚玉璃徒然手一松。
“砰”的一声,他手中的茶杯盖,摔碎在地,清脆落地的声音,像是心里也有什么碾碎了。
成大事,需要有牺牲,便是用他的性命,来为她铺设楚长风的大事。好一个成大事,必须有牺牲
他敛了思绪,淡淡起身道:“母后,请恕玉璃不能从命。”
他说着,将袖中玉佩掏出,那是已然准备好交给她的玉佩。此刻却伸手轻轻一捏,玉佩化作粉末,从他手中洒落。
旋而,在楚皇后瞪大双眼,痛惜的目光之中,微笑开口:“这玉佩,是玉璃所有权柄所在,拿着,便等于玉璃亲往,持玉者所有的命令,他们都会听从。原本,的确是准备交给母后的,只是”
只是,她叫他太失望。
只是,她磨灭了他心中所有对于亲情的期盼。
倘若方才,她在听他说失去了权柄,他必死之事,她有一瞬间的犹豫,哪怕是有一瞬间伪装的担忧,这东西,他也会给她。
但是,她没有
楚皇后气得面色通红,胸腔剧烈起伏,指着他开口怒道:“楚玉璃,你这个不孝子你”
“恭送皇后”他微笑低头,送客。
称呼已经不再是母后,而是一个极为陌生而疏远的称呼,皇后。
澹台凰在屋顶看着他,他一直在笑,只是那笑,不像是笑,只是这般看着他,便觉得整个胸腔都被剧烈的挤压,疼到喘不过气她也无法探知,此刻的楚玉璃,心中能疼到何种地步。
楚皇后冷哼了一声,一甩袖袍,大步出去了。楚玉璃的态度已经明确至此,她再说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澹台凰此来,原本是为了来看楚玉璃的,可看着楚玉璃此刻几乎已经没有生气的表情,和凝固在面上的笑容,她心中涌出了蓬勃的怒气
转头,楚皇后的凤驾已经消失在街道,她冷笑一声,拉着君惊澜飞身就走她的朋友,不容许人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若要伤,付出代价
这一路,她买了许多零食,各种各样的。
而楚长歌先前约的千金笑,是一座青楼。澹台凰也没顾忌那些,冲进去就把他拖了出来彼时他正在和几位大人饮酒作乐,就这般被拖走。
澹台凰给了他一个任务:“马上帮我弄到皇宫的地图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你娘一顿”
听说“你娘”两个字,楚长歌眉梢挑动了一下,却没反驳,只笑笑,让人去准备。
而澹台凰则扛着零食,到了小星星和翠花的房里,逼着它们吃。
君惊澜跟着她,没说话,她瞥他一眼,近乎有点哽咽道:“君惊澜,我生气”
太子殿下微微叹了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我知道,我陪你去教训她”她从来重视情义,重视朋友,即便换了凌燕韦凤被这般对待,她也一样会生气,所以他并不吃醋,只堪安抚。
小星星和翠花吃得撑到不行,开始抗议:“嗷呜”“嗷”我们要拉屎了
澹台凰又把零食往它们跟前堆,还附上一个袋子:“就是要你们拉屎拉在里面”
两只动物虎着脸看了她一会儿,起初不乐意,但最终估摸着澹台凰是想拿着它们的便便回去膜拜,当即觉得虚荣心很满足,于是拿着袋子去拉了
不一会儿,它们拉完了,楚长歌的地图也拿来了,笑着递给她:“你准备如何对付母后”
澹台凰拿着地图,飞身就往皇宫而去,手中的袋子晃了想几下,扭过头,十分凶残认真又不容置喙道:“我准备把这屎都喂给你母后吃了”
楚长歌:“”
星爷和翠花:“”
太子爷很快跟上澹台凰,闲闲笑道:“这主意,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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