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星辰死了。
燕星辰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了。
这个画面对于副本内外的玩家来说都是一个重磅消息。
直播间里,弹幕短暂地停滞之后,便开始以十倍百倍的数量密密麻麻地出现。
甚至还有几个路过的总榜玩家发了弹幕。
“燕星辰真的死了!???”
“我现在还有点恍惚,虽然我也是押注了他会死,但是昨天他的粉丝和看好他的人营造的声势那么大,甚至都有人说他能活下来并且冲总榜,怎么这就……死了!?”
“好可惜,这张脸好可惜,现在完全看不出五官的样子了。他真的死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啊啊啊啊我不相信!!!”
“我刚刚关注他,我的钥匙……”
“哈哈哈哈哈哈我赚翻了!!我在副本一开始就押注他死,黑局和直播间赌局我都下注了,等副本结束我就可以大捞一笔了。还要感谢燕星辰昨天吸了一大批粉丝啊,不然我还没多少奖励呢。”
“有没有那么一丝可能燕星辰没死?毕竟只有副本结束我们才能确定里面所有玩家的生死情况,燕星辰没有开直播视角啊。”
“祭祀是玩家必须参加的,燕星辰没开直播视角,但是其他人开了啊。刚才可是所有开着直播视角的玩家的画面都直播了这一幕,这还能有假?只要被拉上祭坛的那个是燕星辰,那燕星辰肯定已经死了。”
“这还能有异议?只不过是副本没结束,还没结算而已。嘿嘿嘿,我又多下注了很多,说不定还能在最后捞一笔。”
副本每过十万编号,难度和进入其中的玩家水平天差地比,十几万副本和二十几万副本之间就有着鸿沟。
所以二十万编号之前的副本,对于玩家死亡的下注规则,和二三十万编号的副本不一样。
二三十万的编号副本里,一个玩家若是在直播中死了,翻盘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没什么别的结果,所以樊笼的赌局机制主要是防止观众们在副本玩家死前的那一刻下注,会在副本内玩家遇到生死危机的时候就关闭下注。
可二十万编号之前的副本,樊笼为了保证赌局的公平性,玩家即便是自己开着直播视角然后再众目睽睽下死亡,那个玩家的直播画面也只是和直播视角关闭一般变黑。
只要副本还没有结束,观众就还能继续关注那个玩家、继续押注那个玩家可能会死亡。
因为副本内的一切瞬息万变,只要副本不结束,玩家们永远不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也不是没有那种所有人都以为早就死了的玩家在最后突然活着走出副本的情况。
樊笼是不会暴露这些的,观看副本的玩家们只能通过副本结算的情况,看自己到底是得到了惩罚还是奖励,才能知道最后的结果。
黑局是沿用了直播间赌局规则拓展出来的玩家自发的赌局,自然也遵循这样的准则。
也就是说,即便现在,所有人在其他玩家的视角看到燕星辰死在祭坛上,樊笼也不会直接在直播间公布这个玩家已经死了。燕星辰的直播画面仍然和没有开启直播视角的时候一样,玩家们依然可以关注他、或者赌他会死。只有副本彻底结束,他们才能百分百确定燕星辰的死活。
但这也同样意味着——如果燕星辰真的死了,他们还是可以继续下注!
到时候再不济,也就是赌注原封不动地返还而已。
这可是流连在各大直播间的玩家们最喜欢的情况。
一个可以被下注生死的玩家在副本还没结束的时候被大家亲眼见证了死亡,这基本就是樊笼为数不多的“仁慈”,观众们可以趁着副本还没结束继续下注,要是副本结算的时候那个玩家死亡带来的奖励很多,后面明知道那个玩家已经死了还下注的人还是能得到一两把钥匙的保底奖励。
奖励不够多,分不到,那也不亏。
稳赚不赔。
于是在燕星辰被拉上祭坛之后,他的粉丝数开始下跌,押注他死亡的人数直接暴增,达到了整个直播间观众人数的一大半!
基本大半在看直播的人都顺手押注了他的死亡。
黑局那边也差不多。
这一回,没有人会说如果燕星辰活着出来可以赢得多少钥匙了。
因为这在他们看来已经不可能发生。
那名总榜三十五的玩家更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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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新的弹幕挂在了直播间的就死了,还不如那些被拖进来送死的纯新人。要不然我们现在直接履行赌约算了,你是总榜前十,我以后说不定还会和你打交道,我们不如和气一点,我也很好说话。你不是想要十万编号副本的钥匙吗?我们现在结束赌约,你把输给我的传奇道具交出来,我也给你一个十万编号副本的钥匙,就当交个朋友。”
话是这样说,但许明溪身为总榜第九,就这样输了赌约,还拿了这人的钥匙,可谓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那位总榜三十五心中窃喜——他现在粉丝增长的速度都快了起来,还多亏了许明溪和燕星辰。
岂料等了许久,许明溪终于理他了,可是回复的内容却十分简单。
——“赌约继续。”
总榜三十五的玩家神色一顿。
这人都死了,许明溪还不死心?
难不成许明溪觉得燕星辰还有什么可能活着?
替死的道具,不是没有。
但这些道具动辄几千上万把高级的钥匙,一个十几万编号的副本,就是那个新人第一厉九泽,都绝对拿不出来这种道具。
许明溪多半是面子下不来罢了。
这人笑了笑,发弹幕道:“继续便继续,你要能赢,别说是三把十万编号的钥匙,我还倒贴燕星辰——如果他真的活着——和齐无赦还有许千舟周晚那些人一人一份高级道具。”
许明溪这一回几乎是迅速回复。
“成交。”
-
副本内。
巫女祭神中的玩家在留意着齐无赦等人的反应。
他们都知道昨天破晓这个垫底组织突然窜上第一,还以将近两倍的分数压过黄泉。他们都是进入组织赛的玩家,手里都有各个组织的信息,每个组织的玩家稍微核对一下,就知道破晓进来的人就是齐无赦、燕星辰和梁讳。
梁讳一直很神秘,但也没有很出彩,属于大家都知道的那种不太会有出格表现的玩家。
所以昨天基本所有人都猜测是齐无赦带着燕星辰猎灵去了。
他们今天很多人都想着试探一下赴死者的真正实力,估量一下对方到底需不需要合作或者提前对付。
结果现在,齐无赦居然眼睁睁地看着燕星辰被剜眼。
这位赴死者虽然从始至终身周的气压都很冷,但是燕星辰都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齐无赦还是没有出手。
虽然这在每天都在为自己的生死奔走的玩家身上很正常,但这也说明了,起码齐无赦——或者说齐无赦加上周晚再加上许千舟,这三个人并没有正面挑衅青山族的实力,也没有破解死亡触发的方法,所以他们选择直接牺牲一个不太重要的病秧子。
这些人根本不足为惧。
也许昨晚的猎灵,这些人真的只是运气好。
祭坛之上,青年已经完全没了动静,银碗上的鲜血逐渐增多。
乌云再度密集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又要下雨。
青山族人们同昨日的祭祀一般,先是虔诚地感念巫女和神灵,祭坛上的青山族人开始收拾祭祀用品,其他人便散去了。玩家们还要忙着完成主线任务和寻找猎杀更多恶灵的方法,祭祀一结束便立刻离开了。
齐无赦等人还在原地。
阿朵扒拉着梁讳遮住她眼睛的手,嗓音带着点哭腔。
“姐姐,”她说,“我听到哥哥的喊声了,他听上去好痛。”
梁讳低声说:“没事的。”
梁讳还是没有放下手。
这样的场景,阿朵不能再看到一次。
齐无赦一直冷冷地站在那里,直到周围的人都撤下,他快步走到祭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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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祭祀的青山族人拦住了他:“外乡人,没有祭司的允许,祭坛不允许随意走动。”
“你们已经杀了我的同伴,”他说,“我要带走他的尸体去安葬。”
女祭司,或者说是桑礼,又或者说是青山族那位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的族长,在祭坛之上低头看来。
她看了一眼齐无赦,喃喃自语般道:“是个瞎子呢。”
她让青山族人继续拦着齐无赦和周晚等人,拖着华丽长裙走到了已经面目模糊的青年面前。
她摘下了面具。
那张桑礼变得有些许衰老的脸暴露在了天光之下,神情气质充满了冷淡与幽沉,全然和燕星辰他们在地煞中看到的桑礼截然不同。
刑架偏高,她微微仰头,看着对方的面容。
她笑了笑,似乎很是满意这个结果。
可惜,底下的人虎视眈眈,人没死的时候不想着救,人死了还想着要个没用的尸体。
她又怎么可能让这些人如愿呢?
执行祭祀的青山族人正在拦着底下那些外乡人,她便对身侧的青山族人说:“天色不好,要下雨了,不要让雨水玷污了巫女满意的祭品的身体和血。就你吧,你,把他和他的血带回祭司殿。”
那捧着银碗正在装血的青年站在一旁,正在撒着保持血液新鲜的药粉。
他低着头,面具之下,那双明亮的黑眸闪过一丝狡黠。
他听到女祭司的命令,眼神似有“意料之中”之意。
青年像是早就等待这一份命令一般,立刻点了点头。
齐无赦等人见尸体也要不到,也没有纠缠,转身便走了。
其他青山族人捡起了一旁满是血尘的眼珠。
祭祀的一切都已经结束,女祭司转身,朝着祭坛后方的台阶往下走。
青山族人们躬身相送,捧着银碗装血的青年放下银碗,将“祭品”的身体从刑架上放了下来。
他虽然戴着兽形面具,身量颇高,但是身板瘦弱,看上去像个二十岁上下的病弱青年。
阿朵的父亲甚至自言自语道:“小伙子,你的身材看着可真像今天这位去陪伴神灵的脆弱好看的外乡人。”
他昨天是保护燕星辰等人最久的人,女祭司都不如他对燕星辰的印象来得深。
他看着戴着兽形面具的青年,神情有些迟疑——或者说是怀疑。
周围执行队的青山族人跟着点头。
“……确实有点眼熟啊。”
只是那个叫燕星辰的外乡人已经死透了。
不可能还生龙活虎地站在这里。
他们看青年就要扛起“祭品”,下意识要上前帮忙,却见戴着兽型面具的青年轻而易举地一只手抬起了“祭品”,另一只手再度重新拿起银碗,轻巧地往前走。
其他人:“……”
他们错了。
这位族里的年轻人和去陪伴神灵的那个虚弱的外乡人一点都不像。
这绝对是两个人!!
这哪里是病弱青年,这一拳就可以打死他们一个人。
众人看着戴着兽型面具的年轻人一手拎着那“祭品”便跟着祭祀走进了祭司殿,心想:果然跟在祭司身边做事的人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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