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聆结识了不少“好哥哥”,疯玩了一整天。
等到拜寄礼结束后,也终于能跟着晏寒鹊朝夫人回新家了。
因要在中州待上四年左右,晏寒鹊寻了处大宅子,花了三日将急需的东西从晏温山搬了过来,填满了空荡荡的宅院。
晏聆牵着晏寒鹊的手第一次回家时,诧异地看来看去,还撒了欢地跑了半圈,气喘吁吁地回来仰着头看晏寒鹊:“爹,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吗?”
晏寒鹊点头。
“好大啊。”晏聆抹了把脸,小声说,“您怎么买得起的?”
晏寒鹊沉默好一会,伸手将晏聆乱糟糟的头发抚好,冷淡道:“晏聆儿,爹没穷到连个小房子都买不起。”
晏聆“哦”了一声,确定这是买的而不是占得别人家,当即高高兴兴地拉着晏月到处玩了。
十三州以拥有天衍灵脉的世家为尊,晏温山虽然是小世家,但灵石对寻常小门派来说也还是足够充足。
往常中州这个地方对晏聆来说,是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被晏寒鹊恩准来一回的“稀罕地”,乍一搬来此处,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玩。
晏月趴在椅子上,视线跟着晏聆飘来飘去,疑惑道:“师兄,你要干什么去?”
“找盛焦,他说有个地方特别好玩。”晏聆换了身新衣裳,转了个圈给晏月看,“这个好看?”
晏月无条件附和师兄,啪啪鼓掌:“好看呢!”
看他这个反应,晏聆就知道这衣服不合适,熟练地把衣服一脱:“那我不穿这个。”
晏月:“……”
晏月也不生气,眼巴巴看着他:“师兄带我去吗?”
晏聆随口道:“带你出去干嘛啊,你要是被坏人抓走怎么办?”
晏月顿时耷拉下脑袋。
晏聆自顾自地选好一见黑色小衣裳裹在身上——不是他喜欢黑色,只是他从小到大都皮得很,成天乱跑打滚,浅色衣裳不耐脏,穿黑色就瞧不出来他是个小泥猴了。
他穿好后,故意不看晏月,溜达着噔噔噔跑了。
晏月蔫蔫地趴在椅背上,一副要哭出来但还是强忍出来不给师兄添麻烦的懂事模样。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
“咔。”
晏月一抬头,就见晏聆“去而复返”,强忍着笑伸手在雕花门上敲了下。
晏月顿时喜出望外,颠颠地冲出去抱住晏聆的手臂。
晏聆刚才躲在门外看够晏月委屈巴巴的样子,笑得直打跌:“傻子,你真以为我不带你啊?”
晏月乖巧地说:“师兄带不带我都行,阿月很乖。”
“那你哭什么?”晏聆笑嘻嘻地扯着晏月的小脸,“小哭包,不害臊吗?”
晏月任由他打趣。
片刻后。
晏聆强忍眼泪,呜呜地说:“……爹骗人,上学根本不用练剑。”
晏寒鹊冷淡道:“把眼泪收回去。”
晏聆吸了吸鼻子,强行将眼泪憋了回去。
晏月:“……”
“明年深秋入学宫。”晏寒鹊将新打造的一把剑扔给晏聆,毫不留情,“从明日起,寅时三刻起床练剑。”
晏聆眼眸都瞪大了:“爹!我辰时起!”
“那是之前。”晏寒鹊道,“往后不是了。”
晏聆:“……”
晏聆抱着重剑,目瞪口呆半天,突然大哭出声,转身跑着去找朝夫人。
——虽然要抗议自己不想练剑,但晏聆还是没胆子当着晏寒鹊的面把新剑丢掉,吭叽吭叽地抱着重得要命的剑跑去朝夫人的药圃。
“娘!娘——”
朝夫人站起身,瞧见晏聆哭成这副德行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笑着朝他伸手,任由晏聆一下扑到自己怀里。
“不想练剑?”
晏聆拼命点头:“不要拿剑。”
朝夫人抬头看了看冷淡着脸走过来的晏寒鹊,无奈失笑:“那你想做什么?”
晏聆想了想,忙起来一指周围的药圃:“想跟着娘学医,种花种草。”
朝夫人道:“这是灵药。”
晏聆改口:“……种灵草灵药。”
晏聆从小就不爱练剑,也不爱修炼,一门心思只想着玩,对其他事兴致寥寥,非得被逼着哄着才能勉强动一点。
朝夫人和晏寒鹊对视一眼,突然笑着道:“聆儿是不是今日要出去找朋友玩?”
晏聆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头:“嗯,找盛焦哥哥。”
“我记得你盛焦哥哥是不是剑术很好?”朝夫人温柔道,“还有奚家的那个小少爷,小小年纪刚觉醒相纹就能将「何处行」用得出神入化;还有你鸩哥哥,医术毒术也了得……”
晏聆听得小脸狂皱。
朝夫人哄他:“他们都有自己厉害的,那我们聆儿呢?”
“我、我……”一向能言善辩的晏聆突然就噎住了。
朝夫人没让他立刻回答,而是推了推他:“不是和盛焦约好了去玩吗,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晏聆抱着剑,包子脸都要皱出十八个褶了。
晏月对这种大事不太懂,还在等着出去玩,见晏聆不动,疑惑道:“师兄?”
晏聆哆嗦了一下,怯怯看向晏寒鹊。
晏寒鹊看出朝夫人哄孩子的套路也没拆穿,很配合地将晏聆怀里的剑拿起来,淡淡道:“先去玩吧。”
刚才晏聆还嚎着闹着要出去玩,现在晏寒鹊放他去了,他倒是怂了。
小心翼翼看了晏寒鹊神色好一会,晏聆才握住晏月的手,完全没了刚才的欢天喜地,心事重重地走了。
等到两个小小的身影离开后,晏寒鹊才道:“不想他入剑道?”
“聆儿是个吃不得苦的。”朝夫人无奈叹了一口气,“他想学剑就跟着你练剑,想当医修就跟着我学医术,全由他自己。”
晏寒鹊蹙眉,看起来不怎么赞同。
朝夫人笑着道:“我们两人还在,为何要逼着他处处超群出众高人一等呢?他只要活得开心,就算天赋不高也无碍。”
晏聆不必要如此努力也能无忧无虑过一生。
晏寒鹊没说话,垂着眸看着朝夫人精心培养在小结界中的灵花。
娇嫩漂亮的花,根本不知晓什么叫风吹雨打。
若是撤去结界,恐怕用不了三日就会枯萎。晏聆并不是娇贵的灵花。
只要有晏寒鹊和朝夫人在,笼罩在晏聆身上的结界就绝不会撤去,任由他独自遭受风吹雨打的苦难。
做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或许也不错。
晏聆垂头丧气地牵着晏月往和盛焦约定的地方走,满头都是阴郁之气。
晏月不懂晏聆在纠结什么:“师兄,你不是不想练剑吗,现在不练了难道不好?”
“好。”晏聆闷闷不乐,“……也不好。”
“啊?”
“我觉得我没有练剑的天赋。”晏聆小声嘟囔,“刚才那剑我都拿不动。”
晏月不明所以:“我觉得师兄很聪明啊。”
就是有点懒。
晏聆愁眉不展,还没走到和盛焦相约的地方,就见不远处盛焦正拿着串糖葫芦小口小口啃着。
既然都出来玩了,晏聆索性不想了,赶紧跑过去:“哥哥。”
盛焦眼神冷了一下,但还是露出温柔的笑容对晏聆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晏聆:“有事儿耽搁了。”
盛焦“哦”了一声,伸手揽住晏聆的肩膀,视线又扫了一眼旁边跟着的小屁孩晏月,眸子闪现一抹不耐烦。
“走。”盛焦道,“我带你……们去城隍庙玩。”
晏聆不明所以地被他推着往前走:“城隍庙?但昨天不是说要去桂山涧吗?”
“那鬼地方有什么好玩的。”盛焦脱口而出,察觉到晏聆的疑惑,忙露出个温柔笑容,“城隍庙才好玩呢,人山人海,你不是喜欢热闹吗?”
晏聆被推着走了半条街才察觉到不对,将耳朵上的耳扣拿下来,一股熟悉的声音呼啸传到他耳中。
晏聆小脸登时沉了下来,凶巴巴甩开“盛焦”的手:“奚绝!”
“盛焦”的脸顿时一分为二褪去伪装,露出奚绝那张欠嗖嗖的脸,他被拆穿了没有任何抱歉和尴尬,反而笑眯眯地勾住晏聆的肩膀:“桂山涧都是山山水水和成堆的桂树,现在满山桂花一齐盛开,味道浓郁难闻死了,去哪儿干嘛啊?我和你说啊城隍庙有一条街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哥哥就给你买什么,吃一个扔一个都没问题。”
晏聆要被气死了:“你!你竟然骗我?!”
“是啊。”奚绝毫不心虚地承认了,甚至还为此洋洋得意,“我要不骗你,你肯定跟着盛焦跑去看破山水了,我这叫智取。”
晏聆:“……”
晏月怯怯拽了拽晏聆的手:“师、师兄。”
他有点害怕这个奚绝。
晏聆知道奚绝自小被骄纵着长大,思维和旁人不一样,只好强忍着怒气,耐着性子道:“我已经和盛焦说好啦,不能违约的,明天我们去城隍庙好不好?”
奚绝突然伸手一把将小晏月薅过来当人质,挑眉道:“我才不管——限你半个时辰内到城隍庙,否则我可不能保证对这小屁孩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说罢,「何处行」猛地催动,奚绝和晏月瞬间消失在原地。
晏聆:“?”
晏聆人都要傻了。
他虽然和奚绝认识,但才相处没几日,并不知道他本性到底如何,听到刚才那句话直接当真了,呆在原地好一会才匆匆忙忙地跑去和盛焦约的地方,飞快在中州城最大的那棵桂树下找到已经等待许久的盛焦。
盛焦瞧见他,眼眸柔和下来:“你终于……”
“城隍庙在哪儿?”晏聆跑得气喘吁吁,一把抓住盛焦的手,语无伦次地呜咽道,“阿月被抓走了,说、说是不去城隍庙,就就杀阿月。”
盛焦愣了下,伸手给他顺了顺气,柔声道:“别着急,慢慢说。”
晏聆害怕晏月出事,一个劲儿地说要去城隍庙。
盛焦也没多问,看出来他体内灵力不高,只好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带着他催动灵力,只花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城南的城隍庙。
晏聆都要急死了,一落地就急急忙忙拿掉耳扣,害怕地在嘈杂人群中去找两人。
只是才细细听了没两下,耳畔就传来并非相纹,而是真正的声音,似乎是晏月的。
晏月嘴似乎被塞住了,只能发出“唔唔”十分痛苦的声音。
晏聆急得不行,赶忙循声而去,果不其然在城隍庙最显眼的地方瞧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晏月背对着他,身体好像在微微发抖。
晏聆立刻冲过去,怒气冲冲道:“奚绝!”
话音刚落,晏月一回头,嘴唇两边脏兮兮的,口中似乎叼着东西,瞧见晏聆过来,眼睛一亮,含糊地说:“师兄!唔唔唔!”
晏聆:“?”
奚绝双手环臂,似笑非笑地看着晏聆。
晏月终于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拿着手中一个竹签上吃了一半的肉串,眼眸发着光,高高兴兴道:“师兄!师兄这个好吃!我们就在城隍庙玩吧!”
晏聆:“……”
一串肉就被收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