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为父听说你把顾玥接回来了?”
顾大人叫住顾琤。
顾琤站在屋檐下,微微躬身,“儿子的确将三妹妹带了回来。”
“她人呢?怎么不来请安?”
“三妹妹身体不好,又累了一天,已经睡下了。父亲要见她,不如缓两日。”
顾大人并不在意,“人回来就行。得抓紧时间给她寻个亲事,早日打发出去。”
顾琤这回没反对,“父亲说的对,是该给她寻个亲事早点打发出去。”
若是早早寻了亲事将顾玥打发出去,也就不会有那些恶心人的事情发生。
府中因为胡氏当家,所以顾琤很容易就瞒住了顾玥的消息。
谢氏那边更是瞒得死死的。
他就指望着顾玖收到信后,能够早点过来。
顾玖是在第二天一大早回到顾府。
她的回来,让顾大人吃惊。
“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大人担惊受怕,想着自家即将出孝,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事,影响到自己起复一事。
顾玖朝顾大人看去,“是有点事,父亲起复的事情得缓一缓。等明年开了春,再说吧。”
“为何要等到明年开春?”
顾大人心都凉了。
顾玖难得回来一趟,就为了告诉她这件事吗?
顾玖神情淡淡地说道:“国库空虚,衙门半年内不会扩编。尤其是四品以上的位置。父亲想要起复,得有耐心,慢慢等待机会。”
“只是因为国库空虚?”顾大人总觉着这个理由有点牵强附会。
顾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陛下是什么脾气,父亲应该知道一点吧。陛下比先帝还要吝惜钱财,加上宫中添了新人增加了开销,陛下对国库看得越发紧。衙门等闲不会添人。
父亲若是不信,改日抽空去吏部看看,多少候缺的人。比往年多了一倍不止。”
顾大人大受打击,“怎会如此?朝廷就艰难到如此地步了吗?”
顾玖郑重说道:“北荣西凉皆不安分,边境冲突越发频发。明年军费还要增加,大家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总而言之,父亲不要着急起复的事情。太着急恐怕候不到实缺。如果父亲不在意虚职实缺,那倒是没所谓。”
“为父怎么可能不在乎虚职实缺。”
顾大人认为顾玖就是在说笑。他年富力强,正是拼仕途的时候,当然想要一个实缺,就如当年的户部尚书。
他觉着自己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就做得很好。
可如今,亲闺女告诉他未来半年形势都不好,犹如三九寒天兜头一盆冷水浇下,透心凉。冷得直哆嗦。
顾大人一脸心灰意冷,“累你辛苦跑一趟,哎,为父就不招呼你,你自便吧。”
顾大人摇晃着脑袋,脚步虚浮,准备去后院找小妾喝酒,抚慰受伤的心灵。
打发了顾大人,接下来要做什么都方便。
顾琤说道:“还是二妹妹厉害,三言两句就将父亲给唬住了。”
顾玖却说道:“我可不是吓唬父亲,我说的都是真的。明年边军军费要如实送去,军备要替换,朝廷其他方面的开销就只能被压缩。”
顾琤叹了一声,“没想到朝廷困难如斯。不说这个,我们还是先料理三妹妹的事情。”
“六哥前面带路。再和我说说三妹妹的事情,你在信里面就提了一句,我就瞎猜了一晚上。”
“事情太过骇人听闻,我也不敢在信件上如实写出来。我得了那些下人的口供,二妹妹要不要先看看。”
“行啊!”
顾琤先带顾玖看口供。
之前接到信件的时候,顾玖猜测顾玥是不是和什么男人勾搭在了一起。
如今看完了口供,她才发现,自己将顾玥想得太单纯,太纯真。
她哪里是勾搭了男人,她分明是在卖。所谓的高级交际花,就是她这样的。
“去将丫鬟葡萄带来。”
顾玖没急着去见顾玥。她想先见见丫鬟葡萄。
葡萄身为顾玥身边的心腹丫鬟,所有的事情都瞒不住她。
但是葡萄的口供,显然不尽不实。
谁给顾玥介绍的那些男人,没有一个人老实交代。
顾玥到底怎么走上这条路,是心血来潮,还是受了刺激,也没有交代。
显然很有问题。
葡萄被带到厢房。
“跪下!”顾琤十分厌恶葡萄这个丫鬟。
他总觉着,是这个丫鬟带坏了顾玥。
葡萄老实地跪在地上。
顾玖轻咳一声,“见到本夫人,意外吗?”
葡萄哆嗦了一下,没作声。
顾玖轻声一笑,“你家姑奶奶犯得事到底有多严重,是否需要本夫人和你说一声?她那样的行径,败坏了个人和家族名声,让京城顾氏蒙上了阴影。
照着规矩,她必死无疑。你身为她身边的贴身丫鬟,自然也要被千刀万剐。顾府没有擅长这千刀万剐的人才,不过你也别庆幸,王府类似的人才可不少。
就算王府没有,金吾卫,慎刑司大把这样的人。随便请一个到顾府来一趟,就能叫你后悔活着。”
顿了顿,顾玖又说道:“你也别担心脏了顾府。大不了一会本夫人离开的时候,顺便将你提走,交给金吾卫处置。你想见识一番金吾卫的手段吗?”
葡萄浑身抖如筛糠,“不关奴婢的事,奴婢只是按照吩咐做事。真的不关奴婢的事情,求夫人明鉴。”
顾玖嗤笑一声,“你已经不是处子,什么时候破的身?记得上次见你,你跟着你家姑奶奶还在王府,那时候你还是处子之身。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丫鬟葡萄一脸胆战心惊,不敢置信。
顾玖冷冷一笑,“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已经破了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的耐心有限,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时间一过,你不交代的话,本夫人只能将你投入诏狱,请金吾卫的人招待你。”
丫鬟葡萄咬着牙关,哆哆嗦嗦,“奴婢若是交代,夫人可否饶奴婢一命。”
“得看你交代到什么程度。”
“奴婢,奴婢……”
“别紧张,慢慢说。”顾玖这会倒是不急了。
葡萄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奴婢真的是无辜的,一切都是我家姑奶奶和谢少爷的决定,奴婢从始至终都是听命行事。”
谢少爷?
顾玖挑眉,朝顾琤看了眼。
顾琤打开厢房门,对守在外面的小厮说道,“退后十步,胆敢偷听,要了你们狗命。”
然后重新关上厢房大门。
顾玖问道:“你说的谢少爷,指的是谁?”
“自然是谢实少爷。”葡萄擦着眼泪。
顾玖嗤笑一声,“谢实捅了你家姑奶奶一刀子,并且间接害她被赶出王府。你家姑奶奶为何还会接纳他,和他狼狈为奸。”
“我家姑奶奶需要人替她跑腿做事,还需要人,需要慰藉。那个谢少爷常年习武,身体强壮……”葡萄的声音越来越小。
顾玖了然一笑,眼中满是讥讽之色,“你和谢实上床了吧。让本夫人这猜猜,一开始可能是你家姑奶奶逼着你伺候谢实,到后来就是你自愿的。对吗?”
葡萄一张脸煞白,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这个样子,顾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玖问道:“你家姑奶奶什么时候和谢实有了男女之情?是在海西伯府的时候,还是离开了海西伯府才发生的关系?”
“这怎么可能?”顾琤听到海西伯府,完全惊呆了。
海西伯府赵二郎,是顾玥的初婚。顾玥胆子再大,也不该会在那个时候就和谢实有了关系吧。
可是葡萄的供词,推翻了顾琤对顾玥仅有的一点幻想。
葡萄低着头说道:“在海西伯府的时候,我家姑奶奶就和谢实少爷有了来往。赵二郎脾气暴躁,总是打人,我家姑奶奶忍受不住,才会……”
顾玖轻声一笑,“这么说顾玥进入王府,也是谢实牵线搭桥。”
“正是。”
“谢实就不怕东窗事发,牵连到他吗?”
葡萄咬着牙,不敢说话。
顾玖蹙眉,盯着她看。
越看越发现不对劲。
顾玖脸色瞬间一沉,厉声质问,“顾玥生的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是楚王的,还是谢实的,老实交代。”
顾琤闻言,脸色先是一白,“这,这,这不能吧。”
顾玖冷哼一声,“顾玥在海西伯府的时候就敢和谢实勾搭在一起,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她能进入王府,靠的不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吗。这孩子的来历,只怕有问题。否则那个谢实,为何不遗余力的帮着顾玥。”
顾琤大惊失色,混乱皇室血脉,是要杀头的啊。
他跳起来,一拳头砸在葡萄头上,“贱婢,还不赶紧交代。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你想死,我成全你。”
“六哥,息怒。和一个丫鬟动怒不值得。”
顾琤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幸亏他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这件事就他和顾玖知道,不用担心会被传出去。
顾琤捂着头,“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敢这样做?她难道不知道,这是要命的吗?”
“顾玥自小就喜欢行险,长大后变本加厉,没什么可稀奇的。”
顾玖很平静。
经历了最初的愤怒后,如今她已经可以冷静地看待顾玥身上发生的任何事情。
她看着葡萄,“说吧,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葡萄浑身抖啊抖,牙齿在打架,咯吱咯吱作响。
“那个孩子,应该是,应该是王爷的。”
“应该?”顾玖蹙眉,“这么说,你和你家姑奶奶也不确定孩子到底是谁的?那个孩子也有可能是谢实的?”
“是,是的。”葡萄一脸胆战心惊,“我家姑奶奶怀孕前,同谢少爷还有楚王,都有过来往。”
“无耻!”顾琤一拳头砸在桌面上,他快要气死了。
原本想着,将顾玥嫁出去就行了。
如今看来,问题远比他想象得严重。已经不是远远嫁出去就能解决的。
顾琤很庆幸,他请了顾玖,而不是告诉顾大人。
以顾大人的脾气,只怕场面无法收拾。多少会有一些闲言碎语流传出去。
他朝顾玖看去,“二妹妹,如今怎么办?”
“六哥别急,事情还没问完。”
顾玖盯着葡萄,“你家姑奶奶被关在田庄,她是如何想到叫谢实做老鸨,给她介绍外地来京的世家公子?”
葡萄牙齿还在打架,战战兢兢地说道:“我家姑奶奶在田庄住了半年,舍了一笔钱财,才买通田庄上下所有人。
姑奶奶需要人帮她出主意,就偷偷联络了谢少爷。谢少爷就给姑奶奶出主意,在附近重新置办一个庄子,既可以生钱,又多了一个去处。
然后,姑奶奶就拿出最后剩下的一点钱,请六少爷帮着置办了庄子和铺子。
姑奶奶过惯了奢华的生活,田庄日子太过清苦,早就受不了了。偏偏谢少爷也没什么钱。
两人于是就借着前王府良娣的身份招待那些外地来京的世家公子。姑奶奶既得了钱财,又解决了寂寞,便一发不可收拾。”
“贱人!”顾琤怒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