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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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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聿尊关了电话,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开机。

  陌笙箫趴在桌子上,几乎去掉半条命。

  那名警察将她拉起来,让她后背靠着椅子,又将强烈的灯光调节了下,正对她的脸。

  审讯室的门打开,另一人走进来,“听说刺伤严少的人嘴巴很硬?老李,你干刑警几十年了,什么硬骨头没见过。”

  “你总算来了,来,替我一下。”名唤老李的警察将站在门口的男子拉进来,“我先去填饱肚子。”

  陌笙箫又饿又渴,唇瓣因干涸而破裂,一名三十出头的警察随之坐到她对面,那人翻开手里的资料,“你叫,陌笙箫?”

  笙箫没有应答,她口干舌燥,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男子翻阅几页资料,他觉得陌笙箫这名字很熟悉,仿佛哪里见过。再看看这张脸,他便恍然大悟,当初苏年的案子就是他经手的,陌笙箫,对,就是她。

  “审出什么了吗?”他朝边上一人问道。

  对方摇摇头,“不过证据确凿,就算她死不开口,李队已经立案侦查了,再审审,估摸着就能移交检察院。”

  男子点点头,“我出去下。”

  他装作无所事事般在走廊徘徊了几圈,确定周遭无人后,这才掏出手机按下一串数字。

  聿尊方床气退去,就有电话进来。

  他看也没看,直接按下通话键,“喂?”

  “喂,聿少……”

  “什么事?”

  “上次您让我弄出去的那女孩,叫陌笙箫的,昨天又进了局子,这案子不是我负责的,局里人说捅伤严少的是她。这会正连夜审着呢,上头强压下来的,使着法子在令她认罪。”男子一手握住手机,另一手放在唇边,嗓门轻按着。

  “什么?”聿尊眸子睁开,眼锋锐利,“她在警局?”

  “对,昨天从附一院带回来的。”

  聿尊一手掀开薄被起身,精壮健硕的身材展露无遗,全身只穿着条黑色内裤,他披了件睡袍走到阳台外面,“怎么回事?严湛青的案子明摆着的,没有人过来自首吗?”

  “说是只接到个举报电话,局里昨天还出动了人力去搜捕另一名叫顾筱西的嫌疑人,但是今儿一早,基本上就认定是现在押着的陌笙箫所为,你也知道,这件事关系到严湛青的父亲,所以上面很重视。”男子躲在一处死角讲电话。

  “严湛青死了吗?”聿尊口气漠然。

  “没有,不过被刺成重伤,这会还在附一院重症监护室躺着,能不能醒来还是一码事。”

  “我知道了,我半小时后到。”

  男子似乎吃了一惊,忙紧张开口,“聿少,这案子上头压着,不像苏年那次那么简单,您就算来了,也见不到她。”

  “那是你的事。”

  “聿少,您千万别为难我。”

  “你到今天这位子,是谁捧得,你心里最清楚。”聿尊啪地挂断电话,他冰削一般尖利的视线瞅向远处,顾筱西,你有种!

  惹上他一次,她苦头还没有吃足。

  她如今就像一只过街老鼠,聿尊不相信,她还能躲到天边去。

  顾筱西整夜没有阖眼,她辗转反复,身体缩抱成一团,她不知道严湛青怎么样了,他一旦醒来,她的谎言势必会被揭穿。可他若是这么一直睡下去,顾筱西又觉得寝食难安,心里深深记挂。

  怪只怪她,当初太冲动。

  她喉咙口一阵恶心窜上来,想起聿尊所说的那些话,她就觉得想吐。她唯一觉得歉疚的,就是对陌笙箫。她们之间其实并没有直接的冲突,一直以来,也是顾筱西在变着法子伤害她。只是聿尊强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如果非要一个人出去顶罪的话,顾筱西只能将笙箫推出去。

  陌笙箫,你何等金贵?

  顾筱西只是泼了她一杯水,第二天,就遭到了聿尊如此强烈变态地对待,这会,聿尊肯定知道陌笙箫已经进了局子,他肯定誓要擒住她,恨不得剥皮拆骨吧?

  叩叩。房间门被敲响,“顾小姐,早餐准备好了,夫人正在等你下去。”

  “哦,知道了。”顾筱西起身漱洗,下楼的时候严父严母和苏柔都坐在餐桌前,她穿着拖鞋走过去。

  “你坐这。”严母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这些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营养丰富,一定要吃完。”

  苏柔脸色一僵,拿着筷子的手忍不住握起来。

  “我吃不下。”望着盘子内的荷包蛋及手边的热奶,顾筱西只觉阵阵恶心泛出来。

  “吃不下也要吃,这是给我孙子补充营养的。”

  严母就是这样,她在意的只有孙子,苏柔不由幸灾乐祸,拿起勺子喝了两口粥。

  “柔柔啊……”

  苏柔一听严母这样叫她,不由心生诧异,“妈,怎么了?”

  “你和湛青那间房朝向好,你也知道的,这孕妇需要多晒晒太阳,妈想过了,想让你和筱西换个房间。”

  “妈,这怎么可以?”苏柔再能忍,也受不了顾筱西骑到她头上,“那是我和湛青的婚房。”

  “我知道。”严母听她这样说,有些不悦,“可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等做完月子,我让她搬出来就是了。”

  “妈……”

  “好了,我待会就让人把你的东西收拾出来。”

  顾筱西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她明白自己在这个家里的立场,严父放下手里报纸,“这段日子你都不准踏出家门一步,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聿尊,他要将陌笙箫捞出来,势必要将你送进去,你要知道,只有这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我想去医院看看湛青。”顾筱西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你既然现在有这想法,当初为什么要对他下这狠手?”严母想起躺在医院里的儿子,不由泪眼婆娑,苏柔闻言,也是红了眼圈,“妈,我待会就陪你去看湛青。”

  顾筱西难受的越发吃不进去,严母擦擦眼泪,为了孙子也只得把满腹怨恨吞回去,“快吃吧,你现在不能出去,要看,你等湛青哪天醒来再看吧。”

  “爸,湛青的案子怎样,陌笙箫定罪了吗?”

  “哪有这么快。”严父冷哼,“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所有证据都对她不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聿尊驱车来到警局,门口值班的警察想要拦阻,宝蓝色法拉利横冲直撞,叫嚣着停在警察局大院内。

  他打开车门,像是回自己家那般,旁若无人地上到二楼。

  审讯室的门关着,听不到里面的问话声,有人发现了他,大声喝道,“做什么的?”

  男人不予理睬,飞起一脚踹开审讯室的门。

  “砰!”

  里头正在审讯的两名刑警惊得一跳,陌笙箫听到很大的声音传来,她想要睁开眼睛,却全身无力,就连一口气吐出来的力都没有,她真的好想睡觉,好困,好困。

  聿尊走进去,就见笙箫被迫靠在一张只够容纳她一人的硬座椅子内,她头发有些乱,两只眼睛肿的吓人,脸上毫无血色,嘴唇龟裂,几乎就整条命都要没了。

  陌笙箫支持不住,上半身倒下去,就想趴一会。

  站在她身后的刑警见状,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回座椅内,炽烈的强灯直射她双眼,笙箫难受地紧紧眯起来,脸上残留着还未干透的眼泪。

  聿尊见状,一双眸子迸射出原始的兽性,他目光深深冷冷,几乎就能在人的身上打出个洞来。

  “你是什么人?”

  “快出去!”

  他几步来到陌笙箫身边,“我要带她走。”

  “她是重大嫌疑人,不能走。”

  聿尊左手轻轻搭在陌笙箫的肩上,她上半身毫无力气地挂在他手臂上,笙箫找到了个能倚靠的地方,她累极,阖起的双眼怎么都睁不开。

  “我的律师还没到,我要替她办取保候审。”

  “就算律师来了也一样,24小时候内,我们有权对她进行传唤。”

  聿尊左手握成拳,恨不得一拳砸出去打的对方满地找牙,值班刑警大多围聚过来,他知道这时候要想强行带笙箫走,几乎不可能。

  聿尊想也不想松开手,想离开。

  陌笙箫失去支点,人一倾斜,差点栽下去,她戴着手kao的双手无意识一抓,就抓住了聿尊的手臂,“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她神色惶恐,聿尊只觉眼底一痛,犹如针刺肺腑,他知道他多留在这一分钟,对陌笙箫来说,于事无补。

  他别开眼,一阵用力扯开笙箫的手。

  “她若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整个警局的人,包括你们的家人,全部陪葬!”聿尊丢下这句话,便大步朝门口走去,有几个年轻刑警血气方刚,捋起袖子想将他擒住,边上忙有人将他们按住,“也不看看他是谁。”

  “他是谁?”

  “看到下面那辆车了吗?一辆车就足够买我们这些人的命了,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有些年长的就想安安稳稳到退休,惹谁不好,去惹这些主。

  聿尊驾了车又冲出警局,他掏出手机,打给最先同他通话的那名警察,“你们局长在哪?”

  “这会应该在上班的路上。”

  “他的车牌号,以及上班经过的路段告诉我。”

  聿尊在心里记下后,一手将手机丢在副驾驶座上。

  王局开着辆皇冠出门,每天的上班高峰期都很堵,他情愿绕个远路,也不喜欢在大道小道内同别人拥挤。

  他按着往常出门的时间开车经过零顿路,这儿路并不是很好走,主要是道路过窄,他一边听着交通台,一边向前,才在零顿路拐弯不久,就看见一辆宝蓝色法拉利挡在远处。

  由于这是单行道,加上路面窄,他过不去,只得按响喇叭。

  “嘀嘀,嘀嘀……”

  王局索性打开车窗,将脑袋探出去,“谁啊,快让让。”

  他颈间一阵冰凉的触觉袭来,双眼透过后视镜,竟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刀子。“王局,下车吧。”

  “你……你们是什么人?”

  男子不说话,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拉下车,王局三两步被拽到那辆跑车跟前,车窗只隙开一道缝,男子将他的脸压过去,他依稀只能看见里面的男人有一双冷冽的眸子。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

  “王局,如若不知,我就不会特意在这守候多时了。”

  “你究竟是谁?”他的脸被压在车窗上,挤得变形。

  “我只要你一个电话,放陌笙箫出警局。”聿尊双眼透过车窗睨着王局那张狼狈的脸,他想起陌笙箫被折磨的那副样子,性子不免又要暴躁起来。

  “这不可能,局里已经打算向检察院批准对她的逮捕令,她杀了人。”

  男子抵在王局腰际的刀子一重,刀尖刺进去,他吓得急忙开口,“严湛青的案子是上面压下来的,改不了。”

  “你该明白,凶手另有其人。”

  “可所有证据均对她不利。”刀柄上的另一个指纹,虽然也有嫌疑,但严父想掩过去很简单,“除非,除非刺伤严少的人自己站出来。”

  聿尊脸上一道狠戾划过,顾筱西,她要么永远别出现,否则,他非得弄死她。

  “你先让他们放人。”

  “马……马上24小时一过,她就能出去了。”

  “我要她现在就出来!”那种鬼地方,聿尊一刻都不想笙箫待下去。

  “好,好,我马上打电话。”

  “还有,向检察院申请逮捕令的事,立即取消。”

  “可是……上面压得很紧……”

  “那与我无关。”聿尊开始发动引擎,“王局,我劝你一句,你若想安生地混下去,就该做到怎样周旋才更游刃有余,我现在就去警局,希望到了门口,能看见陌笙箫。”

  王局对聿尊也不是全无了解,相较严父,这样的人他更惹不起。

  聿尊将陌笙箫带回皇裔印象,她一路上都安静地靠在他肩头,动也不动。

  何姨已照着聿尊地吩咐早早将粥准备好,他抱着陌笙箫,鞋也没换就走进了客厅,何姨也没想到笙箫会这样被带回来,她脸色忍不住担忧,“陌小姐怎么会这样?”

  “把粥端上来。”

  一天没吃东西,这会只能用些清淡的。

  聿尊将陌笙箫小心翼翼放到床上,他在她脑袋下垫了个枕头。笙箫疲软的几近虚脱,聿尊双手抚着她的脸,“笙箫,笙箫?”

  她眼皮动了下,却没有睁开。

  “聿少,快,粥刚刚好。”

  “你把她扶起来。”

  何姨拉着陌笙箫起身,让她靠着自己,聿尊将一小匙粥凑到她嘴边,她双唇紧闭,连张嘴的气力都没有。聿尊试了几下,何姨吓得只差没哭出来,“聿少,还是送医院吧。”

  聿尊起身,啪地将碗砸在地上。

  何姨一惊,没敢再说话。

  聿尊抱住笙箫,让她重新躺回床上,“何姨,你收拾下,我并不是在对你发火。”

  何姨点头,弯腰将地上收拾干净。

  “笙箫,起来吃点东西,吃完了再睡。”他拍了拍她的脸,陌笙箫的脸只是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聿尊没敢耽搁,一个电话打给徐谦。

  没过多久,徐谦就开着车来到皇裔印象。

  他初步检查了下,“喂也是白喂,这会是吃不进东西的,水都别给她喝。”

  “她究竟怎么了?”

  “看不出来么?虚脱了。”徐谦说的很淡,调整了下点滴的速度,“死不了的,挂几瓶葡萄糖。”

  聿尊望着床上那抹瘦削的身影,她整个人缩在床单中间,只露出一个脑袋及正在输液的右手,徐谦在旁边收拾医疗箱,“她去局子转了一趟吧?”

  见聿尊没有说话,徐谦便料想他猜的没错,“这种逼供方式最残酷,没有内伤也看不出外伤,通宵不给人休息,很多人熬不过去,拖出来的时候半条命没了。”

  男人只觉胸口堵得难受,他起身来到酒柜前,开了瓶酒。

  他只当陌笙箫昨天都在陪着严湛青,没想到,竟被带进了局子。

  但凡他稍作细想,这些苦头她也不用白受,他当初只是想着陌笙箫对严湛青的那份关切,聿尊甚至想给笙箫些苦头吃吃,却没成想……

  他倒了满满一杯红酒,却握紧了出神,没有喝一口。

  “对了,昨天那药效果怎样?那块肉掉了吗?”

  聿尊抽回神,“我怎么知道,那不是你拿来的么?”

  “那是我的新药,那女人是第一个试药的,也不知效果怎样。”徐谦完全将顾筱西当成小白鼠。

  提起顾筱西,聿尊就恨不得将她拆成一块一块,“我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也怪我大意,不想她还能如此折腾。”

  “要在白沙市找个人还不是简单的事?最麻烦的,怕是被什么人给藏了起来。”

  聿尊放下酒杯回到笙箫床前,并未持续这个话题,“要输多久?”

  “不影响你和她睡觉。”徐谦拎起医药箱,“输完这瓶可以给她吃些东西,修养三两天就没事了。”

  何姨守在外头将徐谦送出去,聿尊望着点滴液一滴滴顺着陌笙箫纤细的藏青色血管进入她体内,她微弱地呼吸着,也仅有这呼吸才能告诉着聿尊,她还活着。

  他弯下身,躺到了陌笙箫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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