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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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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笙箫走到了他的书桌前,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聿尊将匣子放回原处,笙箫瞅着男人的一系列动作,这才发现墙壁内暗藏玄机。

  陌笙箫收回视线,“我想和何姨晚上去趟医院,可能在舒恬康复的这段日子里,我都会过去。”

  “我陪你。”

  “不用,”笙箫在沙发上坐下来,“桑炎心里可能还有些想法,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他倘若要对你不利呢?”

  “放心吧,舒恬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聿尊并没有明着拒绝,陌笙箫这般好声好气同他商量着说话,他岂有说不行的道理。聿尊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他按下接通键,“喂?”

  男人蹙起的眉头舒展些,“好,我马上过来。”

  “怎么了?”陌笙箫紧张地站起身,经历这场车祸之后,她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聿尊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我先去洗个澡,没什么大事,肇事司机被逮住了。”

  “在警察局吗?”

  聿尊瞅着陌笙箫认真的表情,紧绷的神色忍不住轻扬,“不是的,是我们自己人逮住的。”

  “我跟你一起去。”笙箫说着,就要跟在聿尊的身后。

  男人走到门口,“你在家等我,问出来什么,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陌笙箫倔脾气上来,她跟到门口,聿尊来至走廊处,“你信不过我吗?是不是怕我串通了骗你?”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居高临下圈住他瘦弱的身子。

  笙箫颈间轻扬,露出白皙的肌肤,“我只是想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对我们下这样的毒手,我想问他,是谁想让我们死。”

  聿尊拔腿走向卧室。

  陌笙箫见他并不答应,有些恼怒起来,她紧跟而上,语调高扬,“我一定要去!”

  男人咻然顿步。

  她差点撞上他结实的后背,聿尊转过身,一只手在脱衣服,“我这会是去浴室洗澡。”

  笙箫摸了摸鼻子,绕过男人侧身来到床边。

  两人收拾过后,这才出了门。

  陌笙箫正襟危坐,想起舒恬右腿以下的残缺,总觉得心神难安,她两手放在腿上,头垂着不知道望着什么正出神。

  聿尊倾过身来,将安全带给她系好,“谁都不能预料即将发生的事,要记得在安全的时候,做好保护自己的措施。”

  聿尊挨她很近,陌笙箫屏住呼吸,能看见男人坚挺的鼻梁以及凉薄的唇,他长得极好看,轮廓分明,五官精细到仿若是被雕琢出来的,若是多一分,就显得累赘,若再少一毫,又缺了点什么。

  男人做完这些动作,就抽回身,发动引擎。

  陌笙箫双手握着安全带,他做这些时自然顺畅,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也完成的十分认真。

  聿尊带笙箫去的是个小区。

  公寓门口并没有像电视中看见的那样,有成排成排的人站着,聿尊走过去按了下门铃,门很快被打开,“聿少。”

  聿尊牵住陌笙箫的手进去,这是件公寓毛坯房,客厅内简单地摆着几张桌椅,聿尊站得笔直,眼睛睇了眼,并没有找到个令他满意的可以坐的地方。

  笙箫一眼就看见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他穿着件藏青色外套,正是在高速路上的肇事司机。

  陌笙箫情绪不由激动起来,聿尊站在她旁边,一条手臂伸过去揽住她的肩膀,“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

  “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聿尊语气平和,一句话丢过去,隐约含着暴风雨临袭前的阴森与雾霾。

  男人挺着脖子,“没有人指使,这是件意外,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信不信我告你们绑架?”

  “意外?”笙箫咬着牙,切齿说道,“你分明是想置我们于死地!”简单的意外二字,就能推卸所有责任吗?就算真的送进警察局,也赔不上舒恬的一条腿。

  “凡事都要拿证据说话,你不相信,你报警抓我好了。”

  旁边的一名男子走过去,一拳砸在他脸上。喷出的鲜血溅在雪白的墙壁上,陌笙箫忙捂住嘴,背过身剧烈呕吐起来。

  男子再度要出手,聿尊忙喝止,“住手!”

  他就知道笙箫受不了这种场面,她却偏要跟着。

  很多阴暗的东西,他并不想笙箫和肚子里的孩子看见,他一个人置身于黑暗中也就算了。

  陌笙箫强忍不适,她没有再天真地说,将他诉诸于法律吧,男人的意思很明显,他一昧袒护藏匿在他身后的真正凶手,如若不使用非常手段的话,舒恬的苦怕是要白受了。

  笙箫右手压住腹部,感觉到聿尊环在她腰际的手,她没有再转过身,自己也知道,直面这一幕对肚子里的孩子来说太残忍,聿尊喊了住手,包括先前不让她跟着,就是怕她反而束缚了他动手。

  陌笙箫轻拍胸口,“那是房间吗?我先进去站会,你离开时叫我一声。”

  “好。”聿尊将她带到门口,陌笙箫掩上房门,透过隙缝瞅见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眼里露出一种惊骇的绝望。

  房间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四面白墙,陌笙箫来到窗前,还好将窗子打开后,大把的阳光会斜撒着投射进来。

  聿尊来到男子跟前,男子抬起头望向他,由于角度问题,并不能看真切聿尊此时的神色。

  “你问再多也没用,我还是那句话,这是意外……”

  不见棺材不掉泪。

  聿尊抬起右腿踹过去,力道大的竟令男子连着椅子飞撞在墙壁上,“砰……”

  散开的椅子被摔得稀烂,男人后背重击,两条反绑的手臂瞬时脱臼,痛的在地上一个劲滚动,“啊,啊……”

  “我明摆着告诉你,今儿不说实话,就别想活着出去,我会令你尝尝被火车反复碾压的滋味,估计你死了,你家里人连个尸体都收不到……”

  男子面色刹那间惨白,“你们……”

  “我有这能耐抓住你,就不会将你轻轻松松交到警察手里,你不妨掂量掂量,命和钱哪个更重要。”

  男子疼痛难忍,冷汗涔涔。

  聿尊点了根烟夹在指间,他居高睨视,燃尽的烟灰掉落到男子脸上,烫的他一个劲哀嚎。

  旁边几人冲上去,照着他的软肋一阵猛踹,结实的门板挡不住男子凄厉的惨叫声,陌笙箫阖起双眼,她又怕声音传出去会惹来麻烦,所以将窗子关起来。

  聿尊将燃剩下的半支烟丢到男子身上。

  他拿起桌子上的拳箍。

  “聿少,交给我吧。”

  “不用。”聿尊想起他差点又被诬陷,虽然陌笙箫没有怀疑他,可聿尊心里极为不爽,拳箍被套进他修长的手指,男人惊恐万分地蹬着双腿,金属质地的坚硬可想而知,再加上四个突出的菱形凸点,这一拳下去,说不定骨头都能被打裂开。

  “不要,别……”

  聿尊走过去,颀长的身子蹲下来。

  阴暗的身影遮过男人整个头部,这张魅惑众生的脸看在他眼中,却充满了恐惧,聿尊还未出手,男人就已先失控求饶,“不要,我说,我说……”

  聿尊右手手肘落在膝盖上,旁边人拿把椅子过来,男人睇了眼,起身并未落座。

  “是有人让我制造的这起车祸,可我不知道是谁,我们是通过电话联络的,这单生意也是别人给介绍的,为了保密,我的上家我也从来没见过,他给我预先打了10万定金,后来生意促成后,是个女人同我单线联系,还给了我资料……”

  “你从来没见过么?”

  “没有,真的没有,我不敢乱说……”男子蜷缩在墙角,“她花30万买那个叫舒恬的一条命,我没想到车上会再坐上一个女人,我心想着这件事不能再拖,索性,索性就动了手,反正一个人是死,两个人也是死……”

  “砰……”

  “啊……”

  陌笙箫心悸,两只手忙捂起耳朵。

  男人双手抱头,脑袋被聿尊抡起的椅子砸中,血流如注。他的一个想法,一下提速,差点就让他失去老婆孩子。

  听他这般说来,对方想要对付的是舒恬。聿尊想起笙箫出事前接到的那个电话,心里豁然明朗,对方是想用舒恬的死,来挑起他和桑炎之间的矛盾,坐山观虎斗。

  “你不是有她的电话吗?把她引出来。”

  “电话打不通了,我上家说生意完成,余下的20万已经打到我卡上,今后我是死是活同他们没有关系。”

  聿尊对这种黑交易多少有些了解,通常交易完成后,几方的手机卡都会注销,很难逮到他们的把柄。

  他慢条斯理将拳箍摘下,通地丢于桌面。

  再有价值的线索也问不出来,旁边人上前道,“聿少,要如何处置他?”

  聿尊将手插入兜内,他摆摆手,示意他们别妄动,要想让幕后的那人自动现身,唯有一个办法,引蛇出洞。

  “先留着。”

  聿尊来到房门口,陌笙箫听到敲门声,将门打开。

  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她的视线,他自然地揽住笙箫的肩膀,她跟着聿尊走出去,视线穿过他的胸膛,聿尊伸手将她的脑袋按入怀中,并没有让陌笙箫看见那一幕血腥,“走。”

  来到楼下,笙箫刚上车便开口道,“怎么样,问出什么了吗?”

  “还是找不出是谁下得手,不过,我有法子将她引出来,肇事司机并不知道幕后指使究竟是谁,他的目标是舒恬,想借她的意外令我和桑炎自相残杀。”

  陌笙箫气恼悲愤,想起舒恬这会还在医院躺着,她禁不住热泪盈眶,“为什么总要将无辜的人拉进去?”

  聿尊闻言,并未作声。

  “你有办法是吗?你想怎么做?”

  聿尊望着陌笙箫激动的小脸,他薄唇抿成直线,“整个白沙市就那么大,就算她不在这,我也会将她翻出来的。”

  陌笙箫回到御景园,何姨熬了小米粥,正往保温杯里面盛。

  舒恬刚动完手术,还不能吃东西,只能吃些烂粥。

  笙箫执意要去医院,为了避免聿尊和桑炎起冲突,她坚持坐车去。

  聿尊拗不过,却并不放心,开着车一路跟在后面。

  笙箫来到医院时,舒恬的爸妈都在,舒妈妈伏在床前,神色哀戚,也没有哭出来,只是拉着舒恬的手一个劲念叨,“你怎么这么命苦,眼瞅着就要办婚礼了……”

  舒恬不想在爸妈面前哭出来,她强颜欢笑,“妈,你还说不来参加我婚礼的呢。”

  舒妈妈听了,越发难受,“我看桑炎对你是真的好,要不是他前前后后联系着那些专家,恬恬,妈说如果,如果他还要你的话,妈绝对不会再老糊涂……”

  舒恬侧过脸,用手背擦了下眼角的湿意,“妈,他敢不要我吗?我已经把他吃得死死的。”

  陌笙箫站在门口,如今唯一庆幸的,便是桑炎的不离不弃。

  “笙箫,你来了。”舒恬看见她杵在那。

  何姨在外面坐着,病房内不能太过嘈杂,陌笙箫将保温杯拿过去,“叔叔,阿姨。”

  “笙箫来了。”

  “爸,你带妈去吃晚饭吧,这儿没事的。”

  舒爸爸和舒妈妈走出病房,陌笙箫将保温杯放在床头柜,她站在那动也不动,舒恬拉住她的衣角,“你怎么了?”

  笙箫咬紧牙关,这才忍着没有将眼泪掉出来。

  舒恬的痛,陌笙箫能感同身受,她当时得知不能再弹琴之后,心里的绝望滋生至无垠,舒恬却反过来安慰他们,笙箫知道,当病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脸上的伪装才会被撕裂。

  “舒恬,你饿了吧?”

  陌笙箫盛碗粥坐到她床沿,舒恬面露倦色,“笙箫,等我出院后你再来吧,这样奔波,你自己都受不了的。”

  “我没事。”

  舒恬平躺在床上,她视线望向病房外,“笙箫,你看见桑炎了么?”

  陌笙箫摇头,“他不在这吗?”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笙箫忙握住舒恬的手,“那个司机被抓住了,整件事情聿尊在查。”陌笙箫简单地告诉给舒恬听,舒恬安静的听完,情绪并未见有何波动。

  笙箫舀了一匙子粥喂给舒恬,她张开嘴吃了口。

  病房的门被打开,舒恬咬着匙子,看见桑炎正走过来。

  “我来吧。”男人从笙箫手里接过碗,陌笙箫并未多呆,走出去时将病房门掩上。

  桑炎舀起一匙,递到舒恬嘴边,她却并未张嘴,舒恬伸手拉住男人的手腕,“你做什么去了?”

  桑炎面色疲倦,整天都在奔波劳累。

  “吃点吧。”

  “桑炎,你这样我很害怕,你是不是在偷偷进行着什么?笙箫都告诉我了,那个司机被抓住了,是有人要挑拨你和聿尊,为了让你们自相残杀。”

  桑炎盯着碗里热腾腾的小米粥,并未接话。

  他和聿尊,能算是自己人么?

  “你知道的,我就笙箫这么个朋友。”舒恬欲要撑起身,桑炎忙将碗放在一旁,他双手按住舒恬的肩膀,“你放心,我只是在想办法帮你联系专家会诊的事。”

  “真的么?”

  桑炎点头。

  舒恬握紧他的手,指间用劲,“桑炎,我只有你了,当我知道我失去一条腿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可是我连哭都不敢哭出来,我怕笙箫心里会更难受,我又怕爸妈伤心,我还怕你会自责。可是,不要紧的,我装完假肢后还是能站起来的,可如果我能走的时候,你却出事了,我就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桑炎,你答应我,好好的,我还等着你娶我做新娘……”

  桑炎弯下腰,将俊脸埋入舒恬颈间,“放心,一定要等到我娶你的那天,我要让你成为最幸福的新娘。”

  舒恬哭着抱紧男人的后背,“你真傻,那么多漂亮女人等着你呢……”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你扰了我的好事,所以,你得对我负责到底……”

  舒恬破涕为笑,“记仇。”

  陌笙箫同何姨走出医院,她拢紧领口,何姨站在路边拦车。

  笙箫双手插入兜内,“何姨,我想走会。”

  她一转身,看见聿尊在她跟前。

  “你怎么会在这?”

  “何姨,你先回去吧。”聿尊朝旁边开口。

  “好。”

  陌笙箫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她安静地立于路边,心里闷得慌,本来想走走,可这会,又没了心情。

  “回家吧。”

  她不想再在这种时候,添惹些多余的麻烦。

  笙箫并没有听舒恬的话,她每天都会往医院里跑,待到她胃口好些了,何姨就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让她送去。

  聿尊这几天似乎也很忙,陌笙箫对他的事从不多问,她猜测,可能是在为车祸的事。

  聿尊驾车穿梭在公路上,宝蓝色跑车犹如夜间出动的幽灵,路牙石两旁的树影迅速消退,他手指轻敲方向盘,犀利的眼眸盯着后视镜中,他被人跟踪已有一段路了。

  前方就是一个拐弯。

  聿尊猛地打过方向盘,后面的车疾驰追赶,没想到他会紧急刹车,两辆车剧烈追尾。

  聿尊从车上拿出随身携带的枪,他一手推开车门,来到后面的车前,车窗玻璃已被撞碎,能看清楚驾驶座上的人。

  “是你?”

  桑炎刚要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枪,就见聿尊抬起了手臂。

  “砰砰砰……”

  连着三枪,打在桑炎的胸前,同时也打破这个静谧的夜。

  冰冷的鲜血喷射出来,聿尊望了眼,快步上车后,发动引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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