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的杀伤效果极大,霎时满堂宾客皆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浅月和少年。
“哈哈,你喜欢云浅月!”少年似乎尤不知道自己这句话造成了多大的效果,见夜轻染的宝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忽然指着他大笑起来。
夜轻染脸一黑,但并没反驳。
“啧啧!原来天圣皇朝的混世小魔王也喜欢云王府纨绔不化的浅月小姐!”少年啧啧了两声,看向云浅月,“我没说错,你果然是一株烂桃花。”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皱眉道:“你胡说什么?”
“不过这个小魔王的武功还不错!”少年仿佛没听见云浅月的话,看向容景,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啧啧道:“看你也人模人样的,怎么就挡不住她的桃花朵朵开?”
容景眸光微闪,并没说话。
“饿死了!我要吃饭!吃饭!”少年摆摆手,向最近的一个席位走去。也不顾众人的眼光,一屁股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伸手抓了一个鸡腿就往嘴里塞。
云浅月看向那个席位,只见正是夜天逸等皇子所做的席位,有夜天倾、夜天煜、还有几位年纪小一些的皇子。除了夜天逸外,包括夜天倾和夜天煜都探究地看着少年,似乎在猜测他的身份来历。
云浅月这才注意到夜天倾,除了他身上穿的不再是代表太子身份的服饰外,似乎一场牢狱之灾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甚至比以前的深沉难测更多了一分淡然的随性。他的身边坐着夜天煜,夜天煜也与往常别无二样,看两人坐得极近,显然是私下里达成了同一个阵营。而夜天逸坐在二人对面,犹如隔山相望,也算是两个界限。不过另外有两个小皇子到是和夜天逸坐得极近。是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
“不交出解药就想吃饭?没门!”夜轻染有些恼恨,抬脚一踢,掉落在地上的宝剑向少年飞去。
云浅月忽然出手截住夜轻染的宝剑轻飘飘地拿在手中。
“你做什么?我要杀了这个混小子!难道你真的和他春风一度了不成?向着他?”夜轻染瞪着云浅月,也不怕被少年捅破心事儿,他本来就喜欢云浅月。这京城里的人但分有些眼睛的早就能看出来。只不过他好不容易在皇伯伯和父王以及爷爷跟前伪装的服用了忘情假装对云浅月忘了情的事情算是功亏一篑了,接下来指不定多大的麻烦等着他,管看他父王僵硬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他对少年恼恨不已。
“你想将云王府搅个底朝天不成?宾客还要用膳呢!要打以后多的是时间!今日不准再打了。”云浅月也想到了这中间的关联。当时少年开口说的时候她都吓了一跳,别说是夜轻染了。他的宝剑掉了,自然说明还是心里对她有情意的,那么以德亲王的精明如何又看不出来那忘情对他根本就没作用,这么长时间在人前对她的冷脸都是伪装的?况且今日在云王府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宫里面老皇帝的耳朵里,到时候迎接夜轻染的肯定是个麻烦。尤其是他手里有京城内外四十万兵马的兵权,他对她有情义的话,对于皇室来说不是好事儿。她不由有些头疼。
“那让他交出解药!”夜轻染看了一眼自己的黑漆漆的手恨声道。
“罗玉,你拿出解药来!”云浅月看向埋头猛吃的少年,想着他几天没吃饭了?
“没有!”罗玉啃着鸡腿,唔哝出声。
“没有?”云浅月向少年走去,来到他身边,见他吃得旁若无人,她压低声音道:“真没有还是假没有?若是你有解药不给的话,我有很多办法让你说有!”
少年吃鸡腿的动作一停,抬头看云浅月。
云浅月认真地看着他,每靠近一次,都会发现少年有一双极美的眼睛。如天上的月光,很是清亮。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心地如何会坏了?不过是外表会些恶作剧而已吧?
少年忽然哼了一声,“没有就是没有!”
云浅月眯起眼睛,“那有什么办法让他手上的黑色尽快退去?”
少年忽然狡黠一笑,对云浅月道:“你亲我一下,只要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云浅月想着这什么要求,她看着少年俊美绝伦的脸,见他一副洋洋得意地看着她的摸样,他和她年岁相当,也就是个孩子而已。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并没说话。
“怎么样?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有办法让他的猪蹄手变回原样。而且这个小魔王不是喜欢你吗?他为了你做了很多事情吧?让你亲我一下而已,这么点儿小小的牺牲你都做不到?要是做不到的话,我看你也不配他对你好了。”少年瞥了夜轻染黑着的脸一眼,对云浅月慢悠悠地道。
云浅月想着还对他来激将法了!她回头看向容景,见容景神色淡淡,见他看来,对他挑了挑眉,那挑眉的动作很细微,若不是她十分的熟悉且了解他根本就看不出来。她移开视线看向夜轻染。
夜轻染恼怒地道:“算了!我的手就这样吧!小丫头,你现在就将他轰出去!”
“云浅月,你最好别轰我,否则你会后悔的!”少年看向云浅月,若有似无地扫了容景一眼,对她警告道。
“一,将你轰出去!二,你说出方法。选一个。”云浅月忽然一笑,对少年漫不经心地道:“我这个人耳根子软,就喜欢听软话,好言好语我下不去手,若是对我警告威胁什么的话,那就不管用了,我的手可硬着呢!下手一点儿都不会手软。”
少年哼了一声,收回视线,眸光忽然扫过不远处的桌子,忽然大声道:“冷邵卓,你给云浅月写……”
云浅月忽然出手点住了少年的哑穴,少年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不听话,还是轰出去吧!”云浅月声音很轻,很是无奈,话落,她忽然出手,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就见她手那么轻轻一甩,少年的身子忽然向云王府大门口甩去,一个黑点由近极远,最后消失了身影,他消失的方向连半丝声音也没发出。
“轰得好!就该轰出去!”夜轻染喊了一声好。
满堂宾客都无人说话,显然对今日的事情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这个少年什么来历,与云浅月、容枫、容景、夜轻染等有什么纠葛,更甚至还搀和进了冷邵卓。
冷邵卓今日当然也来了宴席,一直坐在孝亲王身边,显然没料到他给云浅月的信那个少年居然能够一语道出,他脸色有些白,见云浅月止住了少年的话,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垂下头,气息有些黯然。
孝亲王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云浅月一眼,目光扫过容景、夜轻染、夜天逸,心下叹息一声。似乎这几日就又老了好几岁。
“玉镯、绿枝!将这里清扫一下,重新摆宴。”云浅月对一直守在宴席的玉镯和绿枝吩咐了一句。
“是,浅月小姐!”二人连忙应声,招呼人过来打扫。
云浅月看了凌莲、伊雪一眼,目光又扫了一眼少年被扔出去的方向,二人立即意会,悄无声息地向大门口而去。
“我看看你的手!”云浅月走向夜轻染,对他道。
夜轻染将那只手伸出来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研究了一下,回头问容景,“你有办法没有?”
容景淡淡瞟了夜轻染的手一眼,吐出两个字,“没有!”
云浅月皱眉,对夜轻染道:“这个应该是用某种所融合成的一种东西,被你沾染上了,经过你的汗液迅速的变质,就是如今这种情况了,这种东西应该不会对你身体有伤害,过几天应该就会慢慢退去。”
“这样?”夜轻染皱眉,“什么是?”
“说了你也不懂!”云浅月又看了两眼,肯定地宽慰道:“没事儿,不过这个应该对你身体没伤害。”
“我就碰了他衣领上的衣服而已,他这种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能和汗液反应?”夜轻染一脸求知欲。她认为云浅月既然能说出,肯定懂。
“我也说不出是什么,需要测试才能知道。”云浅月不欲再说,转了话题问,“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夜轻染不会是不知轻重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今日是云离的过继之礼,宾朋满座,若不是惹极了的话,他应该不会在云王府和人大打出手,搅和了宴席。
“他拿了一张画像问我是谁,我没告诉他,他就对我出手。还耍阴招损我。忍无可忍,我就出手了。”夜轻染看了云浅月一眼,说到画像的时候语气有些重,那一眼还意味幽深。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对他干干地笑了一下。夜轻染自然是知道画像中那个人是她的。因为这些年她每次外出大多都是那个男装的扮相,与夜轻染相遇了好几次,虽然那时候她避着夜轻染,没打照面,但是前一段时间她和夜轻染说起来的时候,夜轻染说她故意远离她,显然他是认出那个扮成男子的人是她的。自然也就认识罗玉手里的那张画像了。
“果然会惹桃花!”夜轻染低声对云浅月哼哼了一声。
云浅月脸一红,“我又不是故意的!”
夜轻染忽然潇洒一笑,凑近云浅月耳边,压低声音道:“你越会惹桃花越好!让那个弱美人最好醋死才好!”
云浅月伸手推了他一把,“少幸灾乐祸!”话落,她不再理会夜轻染,向容景走去。也不顾院中的众人,伸手拉住他的手,对他柔声道:“累死了,我回浅月阁用膳,你也跟我一起吧!”
容景瞥了夜轻染一眼,不说话,任云浅月拉着向浅月阁走去。
夜天逸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忽然开口,“月儿!”
云浅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夜天逸的方向,淡淡挑眉,“七皇子何事?”
夜天逸看着云浅月沉默。
“可是酒席招待不周?”云浅月又问。对上他浓郁的眸光,仿佛当他是寻常客人。
“招待的很周!”夜天逸摇摇头,忽然淡淡一笑,声音温柔,“没事儿!就是想着你我好久没躺在墙头上说话了!果然是年纪大了,少了以前的趣味了。”
“以前尽做混事儿了!既然年纪已经大了,七皇子还记得它做什么!不值一提。”云浅月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丢下一句话,不愿再多说,也不再看夜天逸,拉着容景转身。
夜天逸面色微微一白,并未再说话。
满堂宾客无人说话,许多人都想着关于七皇子、浅月小姐的纠葛。如今见二人言语不和,都想着是生了间隙了。又看着容景和云浅月离开,男子雅致风华,女子清丽脱俗。留给众人一个携手而去的背影,便如一幅画卷一般。让人连嫉妒都觉得是多余。不免有人心下赞叹,又有人心下叹息。
“七弟,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女人心,有时候软得如水,有时候硬得如铁。你几次三番做了对不起月妹妹的事情,让她再对你好言好语岂不是妄想?我看你们以后的情意啊,也就如这杯中水,一去不复返了。”夜天煜端起茶盏,并不像嘴里喝,而是一抖手倒在了地上。
“四哥好像很了解女人!”夜天逸恢复神色,对夜天煜挑了挑眉。
“女人我了解得不多,但对于月妹妹嘛!了解得还真不少。毕竟你有五年没在京城,我可是看着月妹妹长大的。”夜天煜笑了一声,“以前她追在太……二皇兄身后十年。说翻脸无情就翻脸无情。我想谁的体会也没有他深了。七弟若是有空,可以向二皇兄讨教一下感受,我想你们应该很说得来。”
夜天倾身子细微的一僵,不过一瞬,看向夜天逸沉沉一笑,开口道:“我和七弟也有不同,她虽然追在我身后十年,那不过是伪装,她本来就不想嫁给我,也不是真对我好。但她对七弟可就不同了。她这些年对七弟可是真心真意。如今七弟让她冷了心,她就属于那个挥刀断情的性子。我不觉得以我的经验能和七弟讨教出什么来。七弟还是好自为之吧!”
“若是因为爱她,让她冷了心,也罢!我到也愿意她一直对我冷着。”夜天逸无视夜天煜和夜天倾联起手来一唱一和的言语攻击,不否认自己对云浅月的感情。淡淡一笑,“总比她从来没对别人下过真心要强许多。”
这句话一出,到让夜天煜和夜天倾失了言语。
满堂宾客一时间也无人言语。
“真是无趣!”夜轻染忽然哼了一声,对坐在那里的容枫喊了一声,“容枫,我如今手痒得厉害,你刚刚拿酒壶砸我那一下的账得算算,走,咱们出府较量一番。”
“好!”容枫答应得痛快,起身站了起来。
夜轻染不再说话,大踏步向府外走去,走了两步似乎嫌慢,足尖轻点,施展轻功而去。容枫走了两步之后见夜轻染施展轻功,他也施展轻功跟随其后向府外而去。
二人离开之后,玉镯和绿枝已经吩咐人将夜轻染和少年因为打斗弄得杯盘狼藉的战场清扫完毕,重新摆上宴席。云王爷和云离连忙招待众人就座。被打断了的宴席再次进行起来,不出片刻,众人便忘了这一桩插曲,推杯换盏起来。一时间云王府内再次恢复热闹。
此时容景和云浅月已经回到了浅月阁,赵妈妈早就知道这个日子口自家小姐定然不会在前厅和宾客凑热闹的,早已经准备了饭菜,见二人回来,连忙摆上桌。
从宴席上离开到用了半顿饭云浅月都没听见容景说话,而且他今日也吃得极少,她给他夹的菜几乎没被他吃一半,她终于发现不对,抬头看向他,出声询问,“怎么了?”
容景抬头看了云浅月一眼,温声询问,“什么是?”
云浅月眨眨眼睛,对他一笑,“和着你这么许久不说话就是在思索这个?”
“嗯!”容景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不轻不重,听不出什么情绪。
云浅月看着他,他依旧眉眼如画,容颜如玉。在别人看来他这样的神情很正常,没什么,但她因为了解,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两眉峰处的气息隐隐凝聚成一线,这是他心情不好时候的象征。这种象征还与他对她冷脸吃醋发脾气不同,而是由内心而发的一种晦暗情绪。她知道容景虽然对外物都是漫不经心,可有可无,但从来对她的事情都是敏感的。她也有些明白他这种敏感来源于何处。她忽然一叹,“容景,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对于你,我说了不会隐瞒。”
“就想知道什么是!”容景又看了云浅月一眼,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
“分子分成原子,离子,原子、离子重新排列组合构成新物质的过程,称为。在反应中常伴有发光发热变色生成沉淀物等,判断一个反应是否为的依据是反应是否生成新的物质。”云浅月道。
容景挑眉,似乎有些不懂。
云浅月叹了口气,将多年不再想的东西搬出脑海,继续解释道:“列如今天罗玉给夜轻染的手弄黑了,只不过是一种障眼法而已,其实那个东西只不过是改变了个颜色而已,是由一种东西和他的手心的汗液反应,变质生成了一种类似于黑色素的东西,才致使他的手便黑,其实说白了,也就是被染了色。但这种改变了颜色已经可以称之为。”
容景点点头,似乎懂了一些。
“还想知道什么?用不用我给你说说物理反应吗?”云浅月又问。
“好!”容景看了云浅月一眼,点头。
“物理反应是指物质的状态或存在的形式发生了改变,而物质本身的性质没有变化。”云浅月给容景解释,见他看着她,她伸手拿起了一杯水,将手倒进了碗里,继续道:“就跟这一杯水似的,装在杯子里是谁,装在碗里还是水,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它的形态变化了而已,本质还是水。”
容景点点头。
“再举一个例子,我们的衣服放进水里,就湿了,但它还是衣服。当湿了的衣服变干了,也还是衣服。无论是湿了的衣服,还是干了的衣服,都是衣服而已。”云浅月继续道。
容景再次点点头。
“还想知道什么?”云浅月第一次觉得面前坐的这个人很像个小朋友。她完全有做老师的潜力,可以给他耐心的解释。他想知道多少,她就能解释多少。
“这些东西和你所学的那些民族语言,以及你所说的汉语拼音都是一起学的?”容景又问,声音极轻。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是有一种已经确定的味道。
“嗯!”云浅月点头。久远的记忆被打开,那些关于那个世界的种种忽然从脑海中如打开了闸门一样蹦了出来,五光十色。原来从来不曾忘记。她本来轻松的心情有些微暗。想着少年为何会这种?他说是自己发明的,那么是巧合,还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之外还有那个世界来的人?传给他的?
她亲眼看到那架飞机在维也纳上空爆炸,小七尸骨无存。而她抱着定时炸弹跳下了国安局的大楼,炸弹爆炸,她再醒来就来了这里,那么小七是否也如她一般,或者比她更早一步来了这里?时空之门被打开,是否同样的爆炸能有牵连?
是否说小七也活着,而且和她一样,活在了这个世界上?
想到这里,她的心忽然砰砰地跳了起来。这些年她清楚地知道小七已死,但心里总有一个声音是他还活着,心底深处不愿意承认他死去,所以她一直忘记不了他,一直活在她心里。从没有想到他也许与她一样时空穿越,灵魂重生,好好的活着。也许就活在这个世界。
若是他活着,也在这个世界上,该在哪里?
“你在想什么?”容景忽然握住了云浅月的手,温润的语气有一丝雨雾的沉郁。
云浅月身子一颤,虽然轻微,但还是传递到了容景的手心,他眼睛忽然眯了眯,看着她,“你在想着那个人,对不对?”
云浅月低着的头抬起,对上容景的脸,他眉心处的气息似乎又浓了些。她忽然恍然,容景是个何其聪明的人,他是不是在宴席上时她对夜轻染说出时就已经先她一步想到了?否则不会到回来这一路外加吃了半顿饭都未曾说一个字,直到她问起,他问了什么是。她虽然从来没对他说过小七的事情,只在不久前夜轻染问起她为何会对夜天逸那么好的时候说了夜天逸个像一个故人,后来又说了个前世今生。但容景何其敏感?他本来就天赋聪颖,有些东西一点就透,有些东西不用点他也能明白,况且这么多年,他了解她比了解自己还深,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和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思想,即便在外人面前她掩饰得极好,但是在容景面前她从来不掩饰,如今哪怕是她一个神色变化,都瞒不住他……
“云浅月,我在问你话呢?”容景攥着云浅月的手猛地一紧。
“是!”云浅月直认不讳。她的确想到了小七,本来就瞒不住容景,也没想要瞒。那些过去被她尘封的记忆,她想忘记的记忆,却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记忆,如今依然在她心底深处埋藏,也许因为埋藏的时间太久,已经成了她心底的一部分,只要稍微有牵扯,便会浮出水面,如蔓藤一般疯狂滋长。
容景虽然知道结果,但云浅月那个“是”字还是让他心底一颤。
云浅月看着容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有些东西埋藏的时间太长,她却不知道如何说了,而如今乍然被罗玉所作所为的冲击之下,她不想去想,也不愿去想,但是不得不想。她想这一刻的心情,应该是没人体会,恐怕是容景,也体会不了。
容景看着云浅月,目光盯着她的脸,见她微低着头,周身云雾笼罩,明明距离得如此之近,明明她的手还在他的手里,可是却仿佛他和她中间隔了千万重山,他在山的这边,而他在山的那边。中间是无数山涧和万丈悬崖。他的心突然一冷。
“云浅月,这么长时间,你还是不能忘记他吗?”容景再次开口,声音轻若云烟。
云浅月唇瓣紧抿,沉默不语。
“你我这么长时间,我每一日都当一年来过,我想着一年三百六十天,我一年就能和你过三百六十年,而我们也许可以活它个百年,那么就是三万六千年。那些未来的不算,就算我们从定情到如今的日子,三个月零十天,那么也就是一百天,等于一百年。我们都过了一百年了呢!你还是忘不了他吗?”容景声音极低。
云浅月心里一紧,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话语,忽然一下子就酸了她的眼眶。
“云浅月,你告诉我,我还需要用多少年才能让你忘了他?”容景又低低询问,盯着云浅月的脸,眸光一眨不眨。
云浅月唇瓣抿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缝合上,她想开口,却是纹丝不动,如被千万年的冰封给封住了一般。她也想问自己,还有多少年才能忘了他?能忘了吗?
“他是不是还活着?”容景又问。
云浅月手指蜷了蜷,依然沉默。
“你说话!”容景的声音忽然加大。
云浅月忽然无力地闭上眼睛,摇摇头,唇瓣终于开启,声音哑得厉害,艰涩地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他还活着,和我一样,来到了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好好地活着,也许没有,只不过是我多心了,那……那个不过是个巧合……”
容景握着云浅月的手又是一紧。
云浅月感觉手上传来疼痛的力道,从手心传递出,似乎径直传到了她的心里。
“云浅月,你的手疼吗?”容景忽然低声问,声音在这一刻说不出的温柔。
“嗯!”云浅月点头,闭着眼睛不睁开,不看容景的脸。
“那你可知道我的心要比你的手疼,疼上千万倍?”容景道。
云浅月又抿起唇瓣,不知道如何答话。她从来就知道每当触及到心底的那个人,她和容景就如隔了层山,也许那山不止一层,而是重重山涧。她的心里是无尽的冰封,而他的心里则是扎满尖锐的刺。那些刺扎在心坎上,又如何能不疼?他疼,她也疼。
容景忽然松开手,起身站了起来。
云浅月闭着眼睛猛地睁开,只见容景不再看她,而是转身站到了床前,脸面向窗外,看不到他的脸色,如玉的手背负在身后。月牙白的锦袍在这短短的时间如结成了一层寒冰,浑身透着清冷的气息,屋内的温度因为他的气息,霎时一凉。她看着他,神色忽然有些怔然。
他们多久没有因为小七而产生隔阂了?是否很久了?
就像他说的,每一天都当每一年来过。不是那种度日如年的困苦,而是想让两个人相爱的时间更长一些。关于小七已经在两个人的心底被不约而同地尘封,她心里的尘封不能碰触,容景便帮着她不再碰触。本以为曾经有了一次深刻的交谈,她愿意倾尽全力去忘,永不记起,可是有些东西在她还没有忘记的时候就突然来了,悴不及防。
比如,小七也许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角落里。
容景忽然转身,对上云浅月的视线,云浅月眼中所有的情绪就那样全部被他吸收眼底,他忽然目光一沉,须臾惨淡一笑,不再看云浅月,抬步向门外走去。
云浅月想也不想,在他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扣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无比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