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敲响,千名学子拿着考牌规范地依次站好队。
夜轻染招呼容景和云浅月进去。
云浅月经过苍亭这样搅了一场局,忽然对里面失去了兴趣,今日夜轻染要她来这里,没准打的是什么主意,她也懒得再费心力应付,偏头对容景道:“我不想进去了!”
容景似乎知道她的心思,温柔一笑,“那就不要进去了!”
“小丫头,你不进去了?”夜轻染本来要向里面走,回头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摇摇头,“不进去了!我回府陪爷爷说会儿话,好几日没回府了。”
夜轻染盯着云浅月,“今日科考准备的两轮考题很是精彩,你不想看看?”
云浅月摇摇头,“我一不想科考,二不想当官,我的最大目标就是将来相夫教子,这个对于我来说,兴趣不是那么大。”
夜轻染蹙眉,“因为苍亭?”话落,他看了苍亭一眼,“你放心,有我在,没人再说你什么了。”
“我还怕人说?”云浅月失笑,“我从来不畏人言,只不过是不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而已。”话落,她不再看夜轻染,对容景道:“晚上你去云王府接我吧!”
容景温柔含笑,“好!”
云浅月不再多说,转身上了马车,弦歌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布政司。
夜轻染见云浅月就这么走了,干净利索,他皱了皱眉,回头对容景道:“弱美人,你不是想要小丫头与你一起参政吗?怎么就让她这样走了?”
“谁说我想要她与我一起参政?”容景挑眉,温声道:“染小王爷怕是会错了意,她日日出入议事殿不是想与我一起参政,而是只愿意与我在一起而已。若我不是在议事殿,她怕是连议事殿一个门边都不登。”
夜轻染抿起唇,微哼一声,“你倒是栓死了她的心。”话落,他转身走了进去。
容景笑笑,也缓缓抬步向里面走去。
夜天逸看着容景的马车载着云浅月走离布政司,面无表情,一言未发地也缓缓转身。
德亲王和孝亲王等朝中的一般老臣在云浅月诵读《谏君书》时都出来了,也是和在场一些学子一样惊异浅月小姐的才华。但同时以德亲王为首的一般忠于天圣的老臣隐隐忧心。今日这些学子明显都被浅月小姐一篇《谏君书》赢得了满堂彩,对景世子的推崇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甚,这对未来的朝局不妙。
一行人各具心思进入了布政司内殿。
外面的学子们依然处于兴奋中,对于云浅月就这样离开不参加今日的观场有些遗憾。沈昭看了苍亭一眼,见他依然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毛笔,他想说什么,又住了口,与众人一起一次持牌进入。
布政司门口有不少学子的家眷或者书童也目睹了云浅月和苍亭之事,不出片刻,这一件事情经这些人的口中便传扬开去。
半个时辰后,京城人人皆知。
天圣京城是一座古都,历经三个朝代,千年历史,这里自然汇聚了天下至繁华的所在。所以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也能顷刻间被流传出去,众所周知,更何况是这样的一件大事儿。本来今日的科考就被天下所关注,而云王府浅月小姐和十大世家苍家少主也一直就是被人关注的人物,同时身份斐然。所以,达到的轰动效果可想而知。
更有甚者,当云浅月的马车驶出布政司走上大街不久,便能听到外面有人高谈阔论,在谈论她所做的《谏君书》。赞扬声不绝于耳。
云浅月坐在车内想着古代没有现代发达科技先进,但是流言和消息的传播速度丝毫不满,不但不慢,甚至有些地方还是现代人所不能及。
“浅月小姐,您今日真是厉害!苍少主偷鸡不成蚀把米。”弦歌的声音也带着兴奋。
云浅月笑了一声,不觉得有什么光荣,她其实最讨厌这样的事情,若不是被逼得迫不得已,她也不愿意用自己的优势来欺负别人,无聊地道:“我哪里有什么厉害,不过是借鉴了先人的文章而已。若是让我做,不一定能比得过苍亭。”
弦歌愣了一下,但依然兴奋地道:“借鉴也要借鉴得好才是道理,今日苍少主故意将您和世子同床共枕的关系公布天下,惹人非议世子,质疑世子品行,就该教训他,这样才大快人心。今日之后,您的才华定然惊艳天下,那篇《谏君书》人人颂扬,天下学子莫不对您另眼相看,再也不会有人说您配不上世子了。”
云浅月“噗哧”一笑,“你家世子本来就品行恶劣,黑心黑肺,还怕人说?”
弦歌轻咳一声,似乎被堵得没了话,半响才道:“世子也没太黑心。”话落,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改口道:“是有些黑心。”
云浅月“哈”地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车外弦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马车又走了片刻,耳边忽然传来华笙传音入密的声音,有些凝重,“小主!”
云浅月“嗯”了一声。
“罗玉失踪了!”华笙道。
云浅月本来闭上的眼睛睁开,立即问,“怎么回事儿?”
“隐卫传来消息,洛瑶公主和罗玉由景世子的隐卫暗中护送,昨日到了东海边境后,玉太子的人接管了二人,上了船,但是上船后不久,便发现罗玉不见了。”华笙道。
“子书的人出了问题?”云浅月挑眉。
华笙低声道:“属下只得到了这个消息,还不知道是否是玉太子的人出了问题。”
“子书知道如今天下的情况,洛瑶和罗玉不能出事,派来接应的人应该都是亲近可信之人。应该不是他的人出了问题,也许就是船的问题了。”云浅月沉吟,“但不管如何,罗玉是不见了,在容景和子书两人的联手下,还能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走,显然是早有筹谋。”
“小主,怎么办?属下要找罗玉的下落吗?”华笙问。
“罗玉虽然身穿男装,但是明眼人一看便能知道她是女儿身,既然知道她是东海的紫萝公主还下手的,无非天下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而那几个人也都在这京城。有东海子书在呢,我们不必找了,也许找也难以找到,不如不费力气。”云浅月想了一下道。
华笙应了一声。
“我娘可有消息?”云浅月又问。
“主子也得到罗玉失踪的消息了,只说那个小丫头和小主您一样命大,皮实着呢,谁养着她谁头疼,不用担心,也没吩咐属下找,依然带着四皇子继续去东海了。”华笙道。
云浅月笑了一下,“没错,谁养她谁头疼。”
“南疆国舅今日离开了南疆,似乎向京城的方向来了。属下按照小主早先的吩咐,一直派人盯着了。景世子的人似乎也在盯着他。”华笙又道。
云浅月应了一声,问道:“有秦玉凝的下落了吗?”
华笙摇头,“没有,不止没有秦小姐的下落,明贵妃的下落也没有。”
云浅月说了一声“知道了”,华笙的声音隐了下去。
云浅月想着她还是小看了某些人的势力,竟然在容景和玉子书派人一路护送下还有办法将罗玉弄到手,若不是她娘说了夜氏的暗龙使和暗凤使,她怕是会惊异。
马车回到云王府。
云浅月下了马车,只见云王府门口停着一辆宫里的马车,像是六公主的马车。她淡淡看了一眼,问门外,“是六公主来了?”
“回浅月小姐,是六公主来了!”守卫立即回话。
云浅月抬步向府内走去。
云王府的人见她回来,都连忙见礼,一个个见到她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她对一个人问道:“六公主在哪里?”
“六公主带了人来,去了世子的西枫苑。”那人立即道。
云浅月不放心七公主,足尖轻点,向西枫苑而去。不出片刻,来到西枫苑,她在院门口飘身而落,看向里面,眼睛眯了起来,六公主竟然带了皇室的隐卫来了西枫苑。
里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六公主在强迫七公主什么,云浅月听见了云离的名字。
皇室隐卫大约二十多人,见云浅月来到,齐齐将她拦住。
云浅月眯起眼睛,冷笑道:“我家的大门,什么时候连我也敢拦了?”
那些人对看一眼,挡在她面前有些踌躇。
“滚开!”云浅月轻喝了一声,挥手打开挡在他面前的隐卫,抬步向屋里走去。
房中人似乎听见她的声音,停止了说话。
云浅月来到门口,透过珠帘,一眼便看到七公主脸色发白地坐在椅子上,六公主趾高气扬地站在她面前,她挑了挑眉,冷声道:“六公主不在宫中养伤,来云王府做什么?宫中尊贵,才是你这等贵人该待的地方,云王府污泥之地,不怕污了你的贵脚吗?”
六公主冷哼一声,“若不是我妹妹在云王府,本公主才不稀罕来云王府。”
“如今你认嫂嫂是你的妹妹了?她在宫里被封闭了十年,人人笑话她痴傻,你这个当姐姐的也没少嫌恶妹妹,那个时候你怎么没想起她是你的妹妹?”云浅月挑眉。
“我是她姐姐,她是我妹妹,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不管我想不想,她也是我妹妹,不是你一个外人能插足我们姐妹的事情的?”六公主扬起下巴。
云浅月嘲笑地看着七公主,“我姓云,如今嫂嫂嫁入云王府,自古以来都是嫁夫随夫,她也姓云,比起我来,六公主你才是那个外人吧!”话落,不等六公主开口,对守在七公主旁边的两个人吩咐道:“将她扔出去!”
“是!”那两个人本来出身风阁,自然听云浅月的,齐齐上前,一左一右,同时出手,六公主还没来得及再说话,便“啊”地尖叫一声,已经被二人扔了出去。
六公主带来的隐卫本来被云浅月刚刚打倒才起来,云浅月对皇室隐卫厌烦,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这些人均被她挥手之下不约而同地受了伤,此时见六公主被扔出来,连忙去接,但伺候七公主的那二人武功都极好,联手之下力道自然不容小视,那些人被六公主砸出来的冲力撞倒,“砰”地一声,都被砸到了地上,六公主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带着她滚!今日先饶了你们,以后我再看到她踏入云王府的门,带来几个人杀几个人。包括她在内,一个不留。”云浅月冷冷地对外面道。
外面的皇室隐卫闻言立即带着被砸昏的六公主出了西枫苑。
云浅月回身看向七公主,她的脸色仍然发白,身子和手似乎都在剧烈地轻颤,可想而知内心受的冲击何等的大,她并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过了盏茶时间,七公主似乎才平静下来,语气沉痛,“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
云浅月看了她一眼,语气和缓,“我也有许多姐姐,也和六公主一样,云香荷你还记得吧?她死了,再不再我眼前出现了,我才再没了这样的姐姐。高门大院里,能有几个姐妹情深?更何况还是皇宫的公主?你嫁了哥哥,哥哥说今生只娶你一个,他对你好,云王府你掌家,从爷爷到仆人,上下都将你当成家人,多少人羡慕嫉妒你的幸福。你既然幸福了,招别人些嫉妒也是应该。更何况本来哥哥应该娶的是她,她没有那个福分,如今怕是悔不当初,看到你这个从小就没她好的人比她如今过得好,她自然心中恨不得千方百计的让你不好。你若上了她的当,那么便是真正亏了。”
六公主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不能上了她的当。我终究还是太心软,总拿她当姐姐,最气最恨的时候也只是想着和她不来往,没想到上次在皇宫十一公主处对她出了手,她还不得教训,今日竟然带着人跑来了云王府。”
“嫂子,皇室里,没有姐妹情深,或许有,但决计不是六公主和你。”云浅月看着她,“你如今怀了哥哥的孩子,不该再心软放她进来。只要你说不放,别说她带了二三十个隐卫,就是带二三百个隐卫,也进不来云王府。”
“我这次知道了,她既然不念半分姐妹情谊,我就再不对她客气,这云王府,她以后休想再进来。”七公主似乎真被冷了心,抿着唇道。
云浅月点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对她道:“嫂子,你要时刻地记着,你目前有着最好的男人做丈夫,腹中有着你和他的孩子,你是云王府的当家主母,爷爷喜欢你,哥哥喜欢你,我喜欢你,云王府上下的仆人们知道六公主来了都人人紧张你,也是喜欢你。你就是云王府的人,也只是云王府的人,别人想夺去你的幸福,你必须不能手软,要她付出即便血的代价也不能夺去。人贵在的不是得到幸福,而是守住幸福。”
“我知道了妹妹!”七公主面色暖了下来。
云浅月对她笑笑,起身站了起来,“我今日回来看看爷爷,知道六公主来了,便赶来了。你被她折腾一场,不要动了胎气,上床休息吧!”
七公主点点头,“你放心吧!我知晓轻重,我早已经没了家,云王府和云离给了我的家,这是我用十年的苦换来的,谁也别想夺去。”
云浅月放了心,不再多说,起身站了起来,出了西枫苑。
一阵风吹来,门口两株枫树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云浅月回头看一眼西枫苑的高墙,虽然她来得晚,但六公主的话她还是听了个大概,猜测了个大概。这里曾经住过南凌睿,住过云暮寒,如今住进来云离。她的三个哥哥,两个走了,如今一个留了下来,她自然不允许有人打他的主意,只要她在天圣京城一日,谁也不行,六公主更没资格。
她转回头,面无表情地向云老王爷的院子走去。
来到云老王爷的院子,玉镯正站在门口,见云浅月来到,对她一礼,抿着嘴笑道,“浅月小姐,您回来得真及时,老王爷听说六公主来了,不放心,要派奴婢去西枫苑看看,后来听说您来了去了西枫苑,便又吩咐奴婢不必去了。说有你这个恶人在,其余的恶人都得靠边站。”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本来有些气被这一番话弄得笑了,恼道:“他才是恶人。”
玉镯笑道:“老王爷在后院一个人下棋。”
云浅月点点头,向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果然见云老王爷一个人坐在凉亭里下棋,她走过去,只见是一局上古棋局,那老头头也不抬地指指对面的棋盘,对她道:“臭丫头,还记得这一局棋吗?”
“怎么不记得?”云浅月坐下来,“我抓周的时候你就给我摆了这么一局棋。”
云老王爷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个小丫头天生邪性,出生就带着灵通,装得再像小孩子,也不是个小孩子。你见过有哪个孩子才满月眼睛就能盯着书上的墨字看的?而且还一副沉思的模样?”
云浅月瞪着他,做怪脸,“我是妖怪,你当时怎么没当我沉溏?”
“沉溏个屁!我老头子什么没见过,还怕妖怪?”云老王爷骂道:“你天赋异禀,也没什么奇怪,我们毕竟姓云。几千年前云姓比现在的云姓尊贵。”
云浅月眨眨眼睛,“有多尊贵?天下曾经是我们姓云的坐的江山?”
“坐江山也不过尔尔!”云老王爷将一盒白子推给云浅月,“你来下,一个人下棋就是没意思。”
“孟叔呢?他不是棋篓子吗?”云浅月拿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
“臭棋篓子而已。”云老王爷道。
云浅月好笑,打击他,“你的棋艺也不见得比孟叔高明到哪里去,半斤八两而已,还摆出来上古棋局。”
云老王爷哼了一声,“上古棋局人人摆得,越不会下棋的人越不容易入魔道。”
云浅月对于这句话到是赞同,便没反驳。
“数日前出现星云图,景小子和你看到了吧?”云老王爷一边落子一边又问。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点头,“嗯,看到了!难道你也爬到房顶去看了?”
“灵隐这个天下第一高僧也有错的时候,他推算的日子比星云图出现的日子晚了一日,人人都信奉他,却不想星云图前一日便出来了。这京中人虽然都知道,都等着百年一遇的星云图,却是太过相信灵隐,都错过了时辰,连摄政王也被灵隐给误了,那一晚没去等,第二日才知道星云图出现过了,那一日看到星云图的人寥寥无几。但我老头子知道,景小子一定是看到的那个人。”云老王爷道。
“我怎么竟然不知道星云图出现提前都是推过日子的?”云浅月想着她提前真是半丝也不知道,突然被容景拽着要看什么星云图。
“你不信神棍之言,自小就讨厌和尚道士,你的耳朵日日听的都是些你想听的东西,这些日子又日日关在荣王府,和景小子几乎寸步不离,谁会跑到你面前对你说这个?”云老王爷瞥了他一眼,话音一转,“不过你在景小子身边,也不用去听别的,灵隐那个秃驴的确不靠谱。”
云浅月笑了一声,“灵隐大师都离开天圣大半年了吧?他大半年推算的东西,怎么能相信?”
“他是个半仙之体,自诩能看人前世今生,如今栽了个大跟头,估计无言再回天圣了,在东海猫着吧!”云老王爷道。
云浅月想着就因为他自诩能看人前世今生,她才对他躲着,可不想他将她的前世给抖露出来,数月前听说的东海举行的什么山什么论道大会,很是热闹,和尚道士尼姑,凡事有名望的都跑了去,连雪山老人也去了,她没什么兴趣说灵隐,不再言语。
“你看到了什么?”云老王爷问。
“忘了!”云浅月道。
云老王爷哼了一声,“是真忘了?还是不尽如人意?”
云浅月瞥了云老王爷一眼,“你一个将要作古的老头了,还关心星云图做什么?那都是百年以后的事情,你确定你能活那么久?”
“不止是百年以后的事情吧?”云老王爷看着她。
云浅月闲闲地挑眉,“那又怎样?在我看来,就是一堆漂亮的又稍纵即逝的星星而已。古往今来,历史长河,那么片刻的星光璀璨实在不算什么。世上不尽如人意的事情多了去了,实在数不过来,哪里能事事求得圆满,我只需要知道我和容景能在一起就行了。”
“臭丫头,你被景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就这么肯定你和他会在一起?”云老王爷挑眉,哼了一声,“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一些,你娘那日也看到了星云图。”
“她也会掐指神算?”云浅月意外了一下,那个女人无所不能吗?
“她的义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通古今,奇才怪才歪才,她焉能不会?你个小丫头别看有些能耐,但比起你娘来,还是差远了。”云老王爷道。
云浅月撇撇嘴,拉长音,“是,我娘厉害,她是您的好儿媳妇嘛!”
云老王爷翘了翘胡子,“总之比你这个日日只知道气我的臭丫头强。”
云浅月不再说话,从小到大就没得他几句好话,她也不指望他像别人家的爷爷一样抱在怀里含饴弄孙了。当然,这个老头要是那样的话,她自己就先恶寒了。
云老王爷见云浅月不再说话,他也不再说话,于是,祖孙俩一步一步走起棋来。
上古棋局,千变万化,每一步落子,都能衍生出无数变化来,似乎是千军万马的战场,棋下到三分之一,云老王爷伸手一推棋盘,“不下了!”
“不下了?”云浅月挑眉。
“老了,不服输不行。”云老王爷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本子扔给云浅月,“这是大长公主的卷宗。当年我整理皇宫的藏书,无意中看到,便自己收了起来。这里面用了蛮夷的文字记载,天圣无人能看得懂,你若是能看懂的话,也许能对你有用,给你吧!”
云浅月一怔,伸手接过黑色的本子。只见这个本子很厚,纸虽然泛黄,但被保存的很好,她随手翻开,看了一眼道:“这个是满族的语言,我认识,这个不是什么卷宗,而是大长公主的手记。”
“原来是大长公主的手记,大长公主曾经受伤失踪一年,落在了一个蛮夷部落里,大约就是那会儿就学会了那个语言。”云老王爷点点头,“关于大长公主的卷宗都销毁了,这个手记之所以留下来,大约也就是因为无人看懂。”
云浅月不说话,开始翻看起来。
云老王爷站起身,出了凉亭。
不知不觉,一本手记看到结尾,天色已经响午,云浅月合上本子,就见云离从外面走进来,她喊了一声,“哥哥!”
云离走过来,面色温暖,“景世子的马车在门口等着了,你快去吧!”
“科考结束了?”云浅月问。
“嗯,结束了!”云离点头,“苍亭第一名,沈昭第二名。”
云浅月扬了扬眉,并不对这个结果觉得奇怪,“苍亭毕竟出生在十大世家,十大世家博学渊源,家族藏书万卷,根基深厚,沈昭所学虽然多,亦是刻苦,但还是不及苍亭先天的优势。”
“沈昭已经不错了!”云离道。
云浅月点点头,伸手入怀,将一块令牌塞进云离的手里,“哥哥,这是云王府的三千隐卫调令,父王几个月前给了我,我也用不到,今日给了你吧!”
云离一怔,立即拒绝,“你给我的人够用了,这个你用吧!”
“本来这个令牌就该传给云王府世子,应该是你的。况且你要为了云王府,为了嫂嫂肚子里的孩子保护好自己,亦要保护好嫂嫂,你的职责可不少。三千隐卫在你身边,即便有人想要奈何你,也要有那个本事。我也放心一些,收着吧!”云浅月摆手。
云离闻言不再推拒,低声道:“我刚刚进府的时候知道六公主来过了,幸好有你在。”
“我即便不在,爷爷也不会让她欺负了嫂嫂。百年前,我们的祖先为了始祖皇帝出生入死多少次?这个天下不只是他夜家的。也是我们四王府跟着一起打下的,她是公主又如何?若是她敢犯你,错小也就罢了,错大的话,你只管杀了她,不用畏首畏尾。”云浅月提起六公主,声音清冷。
“好!”云离点头。
云浅月不再说什么,抬步出了凉亭。
云王府门口,容景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云浅月挑开车帘,就见容景微合着眼睛,她轻轻一纵,上了马车,落下帘幕,见容景已经睁开眼睛,她将手里的黑色本子塞进他手里,“不想爷爷手里还有这个好东西,你看看吧!”
容景挑了挑眉,翻开手里的黑色本子,看了一眼,微露讶异,“大长公主的手记?”
“嗯!”云浅月点头。
容景静静看了起来,云浅月也不说话,躺下身子将脑袋枕在他腿上闭目养神。
马车回到荣王府,稳稳停下,容景合上本子,抿了抿唇,忽然轻笑,“原来夜氏的大长公主喜欢的竟然是先祖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