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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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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那一日的记忆被剖开,似乎远古的长河突然开了闸口。

  云浅月的声音有些飘忽,那一日,她还不知为何会重生在这里,没有所谓的孟婆汤,没有奈何桥,没有地府地狱,有的只是她的爹、娘、姑姑,还有那个长命锁。那一缕丝线飘进了她身体,与她身体从那一日就同根生长了。

  她那时候不知那是生生不离,直到姑姑离开后,从她娘和爹的对话中才得知。他们本来不打算再令她嫁入皇室,承受组训,与皇室结亲,入宫为后,但是没想到老皇帝借了她姑姑的手对她下了生生不离,他们出乎意料。当时虽然眼看着生生不离种入她体内,但是她娘刚生产完,体虚气若,她爹从南梁回来身受重伤,两个人都没能力阻止,待她娘恢复功力后,再也没办法清除。无奈之下,与她爹商议,只能答应了老皇帝的结亲,交换了定亲信物。

  后来他爹半年之后去东海治病,她娘两年之后假死离开,她哥哥被调换去了南梁,她进宫遇见了夜天逸,之后老皇帝四十五寿宴遇到容景和夜轻染……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到今日,有的她能记得清楚,有的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像。

  这些年,她做每一件事情都是清醒的,即便最糊涂的时候,也是清醒的。一切的事情若从头来过,她敢肯定,没做过一件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包括遇到夜天逸,与他十年相交,帮助他在北疆站稳脚跟。

  包括遇到容景,启动凤凰劫,失去记忆,换得重生,重头来过。

  包括嫁给他,以及不久前在天圣皇宫平复西南,稳住北疆。

  “原来你出生便知道自己中了生生不离了。”容景沉默许久,眉眼低暗地看着云浅月,“那么什么时候开始想推翻夜氏的?”

  云浅月看了他一眼,抿唇道:“出生之日就想了。”

  容景拇指和食指合在一处,用力地捏了一下,沉声道:“天圣先皇四十五岁大寿那一日,当时你一直盯着我看,目的是什么?”

  云浅月刚要说话,他又道:“别对我说什么看我好看,让你不由自主多看几眼。你看我时那样的复杂目光,可不是只看着好看。更何况你既然有前世的记忆,又如何会对一个孩子倾心?”

  云浅月抿了抿唇,低声道:“从我一岁起,云王府的书房就为我开着,书籍随我翻阅。我那时候早就知道夜氏皇室和荣王府的恩怨。”

  “所以,你那时看我,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揣测着是否将来可以借我挑动夜氏皇权?”容景挑眉。

  “当时是有这个想法。”云浅月承认不讳。

  “将夜天逸和夜天倾府邸调换呢?你真是为了夜天逸?为了试探先皇?”容景挑眉。

  “两者都有。”云浅月道。

  “那么鸳鸯池呢?当时我吻了你,你在想什么?”容景声音忽然幽暗了几分。

  云浅月不答话。

  容景看着她,“你应该是不介意那个吻吧?对于你来说,不过是被个孩子咬了一口而已,算不得是个吻,你不在乎是不是?你在乎的是成功的引起了我的主意,且与你有了牵扯。为将来掀动夜氏皇权一步步铺路。”

  云浅月忽然恼怒,瞪着他,“谁说我不在乎?那是初吻,活了两世,从来没有人亲过我。你……”见容景盯着她,忽然住了口,撇开脸。

  容景看了她片刻,移开视线,淡淡道:“从那之后,你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去荣王府寻我,总不会是那时候爱上我了吧?”

  “自然不是!”云浅月听着他淡淡的声音,语气也淡了下来。

  “无非还是铺你的路而已。”容景看着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慕容氏后裔的?”

  “你中了催情引,又挨了黑衣人一掌的时候,我当时就认出是秦丞相,他是百年前南疆嫡系投靠天圣的一支。”云浅月看着地面,语气昏暗,“当时你昏迷不醒,我碰触了你后来给我的那块玉佩。”

  容景忽然眯起眼睛。

  云浅月继续道:“你不知道,其实对于玉、对于那块玉佩里面隐着的慕容,对于荣王的障眼法,虽然高明,但是我前世接触化工、实验、宝物检验、气料检验等等,那个障眼法难不住我。当日在鸳鸯池时,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那块玉佩不对劲,应该是隐藏了什么东西。但一直靠近不了你的身,没办法检验。你中掌昏迷,我救你,才有了机会。果然看到景字化去,是慕容两个字。我便知道原来荣王府大隐隐于市,夜氏每一代帝王费尽心思想挖出慕容氏后裔子孙,却不想其实一直活在他们身边,眼皮子底下,且封王拜相,身居高位。”

  容景脸色沉了沉,气息微变,“因为我是慕容氏后裔?所以你才用大还丹救了我,你不想我死,正好这个身份对你有利。与你的算计不谋而合,若是联合我的话,那么推翻夜氏也不是不可能?”

  “是,我就是这么想的,你说对了。”云浅月升起怒气,撇开脸,不看他。

  容景盯着她看了一眼,微变的气息忽然散去了些,沉静地道:“既然要推翻夜氏,为何帮夜天逸立足北疆?是否利用他,培植你的势力,将北疆为你所用?”

  云浅月怒气也散了些,冷静地道:“自然,他虽然长得像小七,但是终归不是小七。当年的小七我都能狠下心,如今的夜天逸亦然能利用。他皇子身份的背后,是我为他铺平了路。他将北疆收为己用之时,北疆也是被我所用之时。”

  “所以,你是借他之手得了整个北疆。北疆表面上是拥护他,其实暗中被你收服。所以,数日前,北疆暴乱,没有夜天逸出面,你的一句话,便能摆平北疆。”容景道。

  “不错!”云浅月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夜轻染是夜氏先皇培养的继承人的?”容景又问。

  “八年前,他离京之日去了皇室的祖祀,当时我偷偷跟了去。”云浅月道。

  容景闭了闭眼,“当时你可知道你的生生不离在他身上?”

  “知道了!”云浅月点头。

  “是何想法?”容景问。

  “没想法。”云浅月道。

  “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容景睁开眼睛,看着她,缓缓地又问。

  云浅月沉默下来。

  “不好回答?”容景挑眉。

  “我也不知道。”云浅月摇摇头,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她大约就应了这句话。这是最不受她控制的一件事儿,不,或者是她放任了自己的心,愿意让心落在他身上的一件事儿。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爱上我的?”容景又问。

  “火烧望春楼那日。”云浅月道。

  “于是你启动了凤凰劫?是因为不能承受爱上我?还是不能承受无法再利用我?或者还是因为夜天逸或者夜轻染?”容景扬眉。

  “当时发现爱上了你,想到了身上的生生不离。你如此聪明,不用我一一明说。”云浅月看着他,这个男人从小就是这样,即便再气再怒,或喜或悲,也不行于色。

  “以前我是觉得不用你一一明说,我便能明白。如今发现那是愚蠢,自负聪明,自以为是。每日活在你的戏里,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早已经分不清了。”容景脸色暗下来,声音有一种孤冷的沉寂,自嘲道:“我将你抓在手里,却活在你的戏里,这种滋味……”

  云浅月心下一痛,忽然没了声音。

  容景看着她,似乎要透过她眼睛看向她心里,须臾,忽然轻声问,“云浅月,这么多年,你累不累?”

  云浅月忽然背转过身子,不面向他的脸霎时泪流满面。却是无声无息,肩膀也不颤动一下的那种流泪。

  她累吗?

  早已经不知道累的滋味!

  她不累吗?

  那么戏里那些真心的疲惫,想寻一个港湾依靠,想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的感觉是从哪里来?

  容景忽然站起了身,从后面抱住了她。

  云浅月身子一颤,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要收起眼泪,却无法控制,低垂着的手臂被她圈住,无非去抹掉泪痕。

  “我自诩聪明,透彻世事,却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你将我隐瞒得深,欺骗得深,我活在你的戏里,且以为你在我手心里掌控而沾沾自喜。我的骄傲被你践踏,不留余地。”容景的声音幽幽寂寂,“夜轻染说得对,我也不过是你的棋子而已,只不过比别人接近执棋的手。”

  云浅月刚要张口反驳,声音却被哽住。

  “可是那又如何呢?我毕竟是爱你。无论你启动凤凰劫之前牵扯我算计着如何施为倾覆夜氏,但是之后发现你爱上我,却为的都是我。我想恼你,如每次你惹了我一样,与你大闹一场,一年半年不见你,直到我的骄傲找回来,对你对我自己惩罚够了算。”容景话音一转,“但是你身体里的生生不离就快发作了,它真真实实中在你身体里,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不准许我怒个一年半载,我除了爱你,还能如何?”

  云浅月的眼泪顿时僵住。

  “你是否早就拿定主意死了?所以,与我圆房大婚,催动了生生不离。大婚后,暗中帮助我加快收复河山的脚步,南梁之所以举国投靠我,是因为你暗中出手吧?南梁太上皇是你外公,帝王是你哥哥,他们都爱你,所以自然依你,哪怕将江山拱手让给我。我便少打几年仗,倾覆夜氏的刀锋因为这一大助力也会更快。还有云暮寒为何去了南疆?真是叶倩自己的算计吗?又岂能没有你的推动?还有孝亲王府的三公子,他没有西延玥这个身份前,你就助他以心相交,还有顾少卿,你当时救他,难道真不知道他是南疆王后所依仗的将军府的侄子?还有冷邵卓,沈昭等。他们每个人,背后都有依仗,或者有不同寻常的本事。多少人骂你杨花水性,招惹无数男人,你从不解释,承了这等骂名。其实相交他们,都是为我夺夜氏江山铺路,他们每一个人,都很重要。我以前也如别人一样想法,认为你的一人之重,天下人之轻是以我为首的重,你对我的爱不及我对你。可是如今,我是否可以说终于明白这句话了?”

  云浅月不出声,抱着他的人身体温凉,她却还是感觉到了比一个人独自温暖。

  “夜轻染说我靠女人收复江山,这原是没说错。你想的应该是待我打下江山的时候,你应该也是毒发的时候了。到时候你用江山拴住我,因为数千万百姓尊我为王,那么我岂能轻易陪你去死?所以,你反正也得到我了,也不枉爱我一场,就可以放心地只身死去了。是不是?”容景声音低沉,却清晰,见她身子僵硬,用力地板过她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或者说,你早就安排好,哪怕你死了,也有本事让我不能随你一起去死,哪怕我放弃江山,放弃千万百姓不管不顾,却也有别的钳制着我,想死也死不了?”

  云浅月对上他的脸,抬起手,想去抹掉脸上的泪水。

  “这样的泪水,才是真的吧?以往那些,都是假的吧?”容景拦住她的手,看着她脸上的泪水,“你如此骄傲,如此刚硬,如此心机,如今算计,如此一切尽在掌控,连哭以前也是不准许的吧?”

  云浅月抿着唇瓣,不出声。

  “以往最是话多的人,今日却尤其沉默,是否这才是真正的你?”容景看着她,“我是否该庆幸,你以往愿意被我宠着,故意想我宠着,那些任性、撒娇、柔软,包括生病,你都能当做演戏,手到擒来,入木三分?”

  云浅月忽然闭上眼睛。

  “看着我!”容景声音猛地一沉。

  云浅月不睁开眼睛,不听他的,固执地闭着眼睛。

  容景看着她忽然笑了,“这才是你。你该是不听我话的人。不会怕我吃醋,不会怕我生气,不会怕我发怒,不会怕我命令。我让你向东,你若不想向东,可以果断干脆地向西。”

  云浅月不说话。

  容景忽然将她的身子钳固在他怀里,低头吻下。

  云浅月身子一颤,想要避开,他却不允许,将她脸上的泪痕逐一吻掉,又含住她唇瓣,撬开她贝齿,不容她躲避,长驱直入。

  云浅月僵硬着身子任他施为。

  片刻后,容景忽然放开她,将她拦腰抱起,这个动作被他做了无数次,可是这一次最为不同,她一惊,已经被他放在了大床上,顷刻间俯身压在了她的身上。

  “容景!”云浅月终于忍不住开口。

  “今日你可以不用再说话。”容景对她说了一句,便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如玉的手扯开她腰间的丝带,挑开她身上的衣衫,华美的锦缎层层剥落,露出纤细脖颈,圆润香肩,凝脂雪肤。

  如玉的手覆在她的肌肤上,寸寸流连。

  云浅月深深地吸着气,想伸手推开他,却被他钳住,任她半丝动作也做不了。熟悉的感觉袭来,熟悉的气息入骨,熟悉的手挑起她身体的寸寸火热,让她不能再有思想。

  手拂过每一寸肌肤,轻挑慢捻,细致入微。

  这样的手段,不疯狂,不急迫,不狂热,可是却有一种刻骨缠绵之感。

  云浅月渐渐地没了力气,自己如一根浮木,在他手下,飘荡在海中,这一刻,他才是那个掌舵的人。

  他的锦袍剥落,轻轻滑下床榻,肌肤覆下来,贴在她身上,让她不由得呼吸紊乱,脑中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炸开,眼前浮起了一片氤氲。

  容景伸手覆盖着她的眼睛,将她拉近。

  “不要!”云浅月知道下一步是什么,脱口而出。

  容景却不理会她,下一瞬,将身子埋入,他的头也埋在她颈窝。

  云浅月本想再度张口说什么,忽然失了声。

  这一刻,营帐内静静,帷幔内静静,天地静静,万物静静。

  须臾,容景低声靡哑地道:“你就是我的毒,且。哪怕夜轻染说的都是事实,哪怕我隐隐所知你心深不想探究,哪怕你都句句承认筹谋算计,哪怕是你那双执棋之手将天下人都骗得团团转,哪怕将我的骄傲踩在脚底下,哪怕……你不爱我,一切都是为了报出生就被先皇中下的生生不离之仇,以为了推翻夜氏,哪怕这样……我也没出息地想爱你,不想放手,不会放手。”

  云浅月的身子忽然软了下来。

  容景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她,须臾,深深地吻住她,见她不回应,挑眉看着她,“都到如今了,你还在坚持着什么?还想扔下我去死吗?你做梦!哪怕阴曹地府,你也别想。夜氏我要,你,我也要。”

  云浅月心砰地一颤,看入他眼底,须臾,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了他。

  容景再不说话,忽然疯狂起来。

  天未暗,夜未深,中军帐内却是帷幔深深,深深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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