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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和突然觉得自己无比委屈,一种很强烈的被戏耍的感觉油然而生。
经历过太多在外人看来无法理解的事。无论是美夕的公然挑衅,还是京年毫不留情地伤害,她都觉得自己的隐忍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爱他,她是他的妻子,所以她必须无条件地接受并全力以赴地支持他!
这是她爱他的方式,也是她现阶段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事。
在京年当面承认娶她是因为对闵国坤的感恩之前,她最多是犹豫、纠结、抱怨。他承认了,以这种大大方方的态度承认了,她开始觉得他给她的非但没有爱,更多的是一种屈辱!
她甚至有些怨恨。
“你无耻!”她吐口而出,眼里瞬间蓄满了眼泪。
“我无耻?”他瞪着眼睛反问。
仅存的一点理智提醒他如果再这样争论下去,只会越吵越厉害,然后就是她决然地离家出走,接着是他敢怒不敢言的担心。
他只有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她反驳之前赶紧说,“你说无耻就无耻吧,我不和你吵。我们都需要静一静。这次我走,你留下吧。”
孝和还没反应过来,京年已经拿着钥匙出门去。
颓然地坐回沙发。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不想这样。他会去哪?他不可能回大宅,也不可能住宾馆,要是被记者抓到他住宾馆不知会写出什么花花新闻来。难不成会去找美夕?
她突然有些担心。
在那里呆坐了多久也不知道,电话震动了才回过神。慌忙抓起电话,不是京年,是劲和。
“怎么打电话?”她问。
其实她有点担心京年向劲和求救,说不出理由,转念又觉得京年不是那种会随意向人求救的人。
电话那边传来劲和的笑声,问:“不方便么?”
她急忙解释:“方便!方便!”
劲和的笑声更大了:“没打扰你就好。还没睡?”
孝和看看墙上的钟,原来已经半夜了,对着电话说:“准备睡了。”收回目光的是时候无意间瞟到了玻璃樽里插着的新鲜的玫瑰花,红白相间。
“那就不吵你了,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上次答应你说派个项目助理过去帮你,已经定好人选了,明天的飞机,请你接收!”
相比刚刚京年的冷漠,劲和的轻松愉悦几乎就是让她复活的火种。
“不好我可是要退货的!”孝和强作欢颜,不让他担心。
“给你派去了一个全能团队,包你满意!”
“你总是给我正能量!有你真好!”她说。
“只要你看到的是正面,自然接受的就是正能量。”劲和说。
可惜我看到他的都是负面。她心里悄悄说。
“早点睡吧。”劲和说。
“好,你多注意身体,别太累了!”她不忘嘱咐。
“记得了,你也是。”他说。
放下电话,孝和过去蹲下身仔细地看那捧玫瑰花。娇艳欲滴,含苞待放。忍不住伸手侍弄侍弄。
应该是他为了哄她开心特意买的吧,可他怎么就任凭这些美丽的花在这放着也不告诉她。如果不是她看见了,不知这花活到枯萎能不能得到她一声赞美。
他就是这样,什么也不肯多说一句。
她叹了口气,去关电视,无意中又看见了让她意外的东西。
在电视旁边放卡碟的架子最上面随意放了几张新的DVD碟片盒。
这不像是他的习惯。以往买碟回来都是为了收藏,都会被规规矩矩地码放在架子上,这样被他随手丢放的会是什么?信手拿来——
烹饪!!
惊讶已经不足以表现孝和当时的心情,简直就是傻掉了!
难道,他为了认认真真给她做餐饭竟然专门去买了烹饪料理的碟回来看?
打开盒子,是空的。跑去书房,崭新的光盘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桌子上!
孝和靠着墙滑坐下去,双臂抱膝,眼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接连两天都没有京年的消息。她不敢打电话去问陈君绮,更不敢直接找他。
俊佑打电话来说招标的时候顺便问了句:“京年有没有说这次出差什么时候回来?有事找他,电话一直不通。”
孝和这才知道他出差去了,可是俊佑说他电话打不通又让她开始担心。
她每晚都回他们的小家。每次开门前都会有所期望,期望一开门就看见他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又怕他真的回来。
他没有回来,没有任何消息给她,像消失了一样。
劲和支援给她的项目团队很快投入工作,连带着孝和也不得不更加忙碌。
一过就是一个多星期。
上午开会的时候,就项目中存在的细节问题又一次起了争议。眼看着招标会即将召开,新项目也要上马,一切迫在眉睫。短暂地思考过后,孝和还是决定做进一步的了解过后再做决定。
会后她给俊佑打去电话。
俊佑正在外地出差,要傍晚的飞机回来。
孝和说起了项目招标以及另外一些工作上的事。
知道她很着急,一想到第二天还要回公司开会根本腾不出时间来,他最后提议说不妨晚上到小房子去商量一下。届时他将相关的资料都带过去,跟她一起讨论一下。
孝和一口答应。
忙着各种文件地审阅,听部门经理的汇报,会见到访的客户……
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暮□□临,因为下起了雨,天色更加阴沉。
离开办公室时,已经八点多。
下楼,开车,驶出停车场。
一切都在按照日程表上的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
也许是下雨天开车让她不得不精力格外集中,因此才在与京年停在公司门口的车擦肩而过时也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
是的,他回来了。风尘仆仆地跑回家不见她的踪影,立刻怀揣着礼物飞车来公司楼下等她,想给她一个惊喜,希望她可以回心转意。
怎奈?不料——
他没有打扰她,发动车子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雨越下越大,一路上的车子都亮着红色屁股。
渐渐地,京年开始皱眉。
这路越走越不对。她这是要去哪?他心里疑问。
都说无巧不成书。
偏偏就是这么巧。
孝和刚撑着伞下车,就听见有人叫她。
扭头一看,正是俊佑。他肩上背着包,手里还拎着购物袋。
她站在原地等他,然后一同向楼门口走去。
“拿这么多东西!”她低头看他的袋子,开玩笑说,“你是去出差,还是去旅游啊?”
俊佑提起手里的袋子看了一眼,笑着对她说:“怕你没吃饭,所以就顺路随便买了点。”
“真是个体贴的好男人啊!”孝和调侃他,脸上伴着笑。
“得到你的夸奖比见你一面还不容易!”俊佑顺着杆子爬,一脸夸张,“真幸福啊!”
“少来吧你!”孝和瞪他一眼,“刚回来很累吧,不好意思连个喘口气的时间都没给你就抓你过来。”
“大小姐,你的事我什么时候敢耽误过啊?”他说。
孝和别过头,哼了一声,没客气地说:“怎么,邀功请赏不成?”
“不敢!不敢!”俊佑笑嘻嘻地说,“跟你这邀功回头不知要被某人赚回去多少!”
孝和白他一眼。
两人就这么一路开着玩笑,上了楼门口的台阶。
孝和先收了自己的伞,又帮俊佑收了伞一并拿在手里,然后从包里掏出门卡开门。
俊佑扶着门让她先进,随后跟着进去……
车子里的京年将这些“打情骂俏”“巧兮倩兮”看得清清楚楚。靠着座椅背,看着夏末秋初里的疾雨打在车玻璃上再汇成一股股流下去。
原来你的第五窟在这里,难怪每次你都底气十足,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家出走!有落脚的地方,有安慰你的男人,也难为你还能一直忍受着美夕。一直觉得愧对于你,原来我才是个绿毛龟!加大码的!
京年心里说不出的压抑。
捉奸?
一个是自己两小无猜的女人,一个是自己歃血为盟的兄弟。
额头上绽着青筋,手背上的血管分明。
天已经彻底黑了,雨也停了。不见他们出来。
京年看看腕上的手表,摸出电话打出去。
孝和正在客厅翻看俊佑带给她的新资料。拿起手边的电话,看着刺眼的电话屏幕,心里暗暗怨着,早不来电话,晚不来电话,偏偏这时候来电话!会不会是出差回来了?
接了电话,不敢出声。
“在哪?”京年直截了当地问。
“在外面跟人谈点事情。”虽然事实上确实是这样的,可是内容的实际意义却相差甚远。
“在哪?”京年又问。
“外面。”孝和还不习惯跟京年说谎,满脸通红,一点底气也没有。
“外面是哪?”京年不留任何转圜余地地继续追问。
孝和语塞,这时的她已经进退两难。说实话怕是会遭来误会,说谎话又担心瞒不过精明睿智的京年。
她哪里知道等在她楼下的他,等的就是她的一句实话!
只要她肯说句实话,就证明她心里没有鬼,他就信她!
她没有!
她只想着怎样才能不让他误会。
所以,当京年再次问:“不方便说吗?”
她随便扯了个地方回答:“茶馆。”
京年闭上眼睛,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拳头。
见他久不出声,孝和的心愈发悬着。
她想问他去哪里出差了,想问他电话打不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也想问他有没有注意身体,还想问他有没有去找别的女人……
“你回来了?”她问。
如果我回来了,你就立刻从另一个男人身边离开,回家等我吗?京年想问,没问出口,只是静默地冷笑。
“没有。”他说。
果然听见了电话那头孝和呼气的声音,想必她一直都在紧张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她鼓起勇气问。
心里总是忐忑着,右边的眼皮这几日也一直在跳。
“该回去的时候就回去了。”他说得跟没说一样。
“你,你,”孝和可能是心虚,不敢挂电话,又不知说什么好。
“我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我同意离婚。”京年终于说出了自己最不情愿说的话。说得不痛不痒,云淡风轻,好像就是打一个招呼那样简单。
“啊?”孝和一时没反应过来。虽然想着要离婚,可听到他真的同意了,心里骤然空落落的。
“你开心就好。”他说,和平时一样。
“我,我——”这回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行了,去跟你的人谈事情吧,别让人久等了。”京年满不在乎。
“嗯。”
她正准备挂电话,偏巧这时候正在厨房做菜,不知道她在讲电话的俊佑冲着外面喊:“孝和,准备吃饭了。”
孝和的心一瞬间提到喉咙口,细细听着电话里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