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天气彻底回暖。
吃饭的时候,张嫂说,春天是结婚的好季节。宋华楠一正不动声色的将一块鱼肉往笙歌的碗里放。医生说多吃鱼好,张嫂就每餐饭都准备一条鱼,红烧,清蒸,炖汤,变着法儿的来。
难为的是宋华楠,每块鱼肉都要在他的筷间底下经过让他挑完刺,他才放心的放到笙歌的碗里。
所以他每餐饭都吃的特别慢,还特别潦草。
听到结婚两个字的时候,宋华楠的眼睛都亮了亮彗。
他往自己嘴里吧嗒一口大米饭,嚼咕着问笙歌“小姨的婚期是不是就是这几天了?”
“今天是?”笙歌放下了筷子,瓣了瓣手指。
“十九。”王嫂在一旁回答笙歌毕。
“可不就是近了,你礼物准备好了吗?”笙歌转头,伸手摸索握住宋华楠放在餐桌上的手臂。
“准备什么,你说,我们家听你的。”宋华楠跟着放下碗。
这话把一旁的王嫂逗得咯咯的直笑,笙歌没好气的掐了他一把。
他“哎呦”一声,将手缩了回去。随即发出一连串爽朗的笑。
“趁着这几天你好好想想吧,若是想到,随时找我或者汪赫。”宋华楠说着,又端起了碗筷。
笙歌点点头,显得有些兴奋。
宋华楠会心的一笑。
出院这几日,她天天都待在家里,等王嫂一有空两个人就坐下来听戏,宋华楠每次回家踏进家门一准能听到客厅里依依呀呀的声音。
运气好的时候,一推门还能听到她亮嗓的声音。
他通常就停住脚步站在门廊里,不进去也不动。
王嫂见他回来,会想出声喊他,他就立马在唇边比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别出声。
她在嗓音的调度上拿捏的十分的到位。时而柔时而刚。
他听着听着就入了神。
她也唱的入神。
他能够想象,她浓妆一抹,珠翠一戴之后登台会是怎么样的夺人眼球。
就像子英百年校庆那日,尹修说“你不知道这叶笙歌有多美。”
他是不知道,也许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这份美丽在他的脑海里就有了更丰富的想象。
宋华楠会在笙歌唱完的时候,将自己手里的笔记本往地上一放,噼里啪啦的鼓掌。惹得笙歌格外的不好意思。
这是她唯一的消遣。
她的生活也的确单调了一些。
现在她这么兴奋的原因,无非是因为她明天一天的时间有着落了。
这样的叶笙歌,简单又容易满足,就像当初守在锦绣山庄的那个她,独自守着自己的小窃喜,每天每天,都在寻找微小的快乐。
宋华楠有些心疼。
“快吃饭吧,吃完带你去个地方。”他伸手,将碗筷挪到她的手边。
“去哪儿?”笙歌眨巴着眼。
“先吃饭,多吃点,看你瘦的,等下人家还以为我虐待老婆呢!”宋华楠说着,又往她的碗里添了几筷菜。
一时间,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狼吞虎咽的声音。
?
宋华楠将车开得极其稳当,笙歌开着车窗,暖融融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心底也暖暖的。
宋华楠伸手扭开了车载cd,竟也是京剧的调子。在这奢华的车厢里,这声音多少显得有些不搭调了。
“你干什么?”笙歌说着,伸手胡乱的摸索着,去拧开关。
“可不就是你爱听,我才让人给买了这些稀奇古怪的带子。”宋华楠说着,自己还有些委屈,他让秘书去找这些的时候,秘书那眼神,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诧异。
等到宋华楠提高声调在强调一遍,她才怯怯的连声说好,跑了出去。
没想到这会儿叶笙歌还不买账。
车子驶进了一个幽静的街道,笙歌的耳边只剩下了车轮在石板上滚动的声音。连风声都像是静止了。
“宋华楠,你不会想把我卖了吧?”笙歌玩笑道。
“我还没穷到要卖你的地步。”宋华楠爽朗的笑声在车厢里回荡。
车子很快就缓缓的停下,笙歌听到他拉动手刹的声音。
“到了?”
“到了。”宋华楠点头,绕过车头去给她开门。
“这是哪儿?”笙歌握着宋华楠的胳膊,轻声的问。
“别紧张,我只是带你来置办几件参加婚礼的装备。”宋华楠附在她的耳边,也小声的说着。
“我都看不见,怎么挑衣服?”笙歌显然有些排斥,她有转身逃跑的势头。
“不是有设计师吗,而且还有我把关,我不会让人把我的女人打扮的很丑。”他说完,反握住笙歌的胳膊。
推门的时候,门框上的迎客铃响起来,这声音像是电流一般,让笙歌莫名的一颤。
她想起在美国时候的那家咖啡厅。熟悉的感觉涌出来,她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
这店堂陈列这各式各样的礼服,但是因为屋子的空间设计感极强,所以并不显眼花缭乱。
店员听到迎客铃迎出来。
笙歌听出她们看到宋华楠时候发出的那声惊喜的笑。
似乎她们都对宋华楠很熟悉,有人出声,让宋华楠等等,说这就去叫jojo姐下来。
这话音未落,就听到木质楼梯上传来蹬蹬蹬的高跟鞋声音。
“不用叫了,听你们这些y头嘻嘻哈哈兴奋的声音,我就知道是谁来了。”是个悦耳的女声,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jojo,好久不见。”宋华楠带笑的声音响起来。
“可不是好久不见,还是年后给你未婚妻设计裙子之后,就再没见过你,我还想着,是不是衣服不够好看,把老板娘给得罪了。”女子圆滑的调笑。
“你还有失手的时候?”宋华楠反问。但是很快又接着说“就算你有失手的时候,坏了衣服的设计也没关系,我家笙歌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他说着,伸手搂紧了笙歌。
笙歌抬起胳膊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撞了撞宋华楠的小腹。
这个小动作却完完整整的落进了在场的所有人眼里,耳边的笑声似乎肆意了一些。
高跟鞋撞击楼梯的声音似乎强烈了一些。
笙歌只觉得那个女人是在朝自己飞奔过来。
果然,她的手很快被握住,
“原来你就是宋华楠的未婚妻!”这个被唤作jojo的女人,口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谢谢。”笙歌扬起一抹笑。
如果刚才听她和宋华楠一来一回之间的应答,她还觉得别扭的话,那么这会儿,她的别扭全都消失了,这女子突如其来的靠近竟然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也许是她掌心暖暖的温度在作祟,笙歌一点都不抗拒她的亲昵。
“我常常听ea说起你呢。”jojo忽然出声,又笑着补充“华楠也常常提起你,不过我从来都以为他说自己的未婚妻漂亮是黄婆卖瓜自卖自夸,没想到我是错怪了他,今天你一出现,算是替他雪耻了。”
jojo的语气自然又幽默,把笙歌也逗得笑起来。
“你认识ea?”笙歌好奇。
“jojo是ea最小的妹妹,嫁在中国当媳妇。”宋华楠在一旁替笙歌解释。
笙歌点点头,恍然大悟,怪不得中文说的这么好,又怪不得,她靠近的时候,那股子的气场让她觉得那么熟悉。
“今天是来挑衣服?”jojo拉着笙歌,把她往二楼带,这楼梯有些陡,jojo一路都没有放开笙歌的手。
ea几乎将她所认识的笙歌完完全全的神化了。所以jojo对这个女子也是有些好奇的。她听ea说起过,关于叶笙歌看不见的事情。
那天ea是刚刚和宋华楠通完电话,听说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就立马要打电话来和妹妹倾诉。
jojo觉得姐姐对这个女孩子的关心,简直就像是对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她怪姐姐倾注的感情多的过头了。
可是姐姐却说“我相信缘分,我和yves总觉得和这个孩子投缘。”
今天一见,她似乎明白了姐姐的感觉。
这个女子淡淡的往那里一站,却自有一种吸引人的气场。
她的眉目谦和安静,相貌美而没有距离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近。
原来宋华楠是真的捡着宝了。
宋华楠跟在两个女人的身后,忽然被jojo抢去了笙歌,他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二楼的地毯比一楼更厚重些,笙歌都可以感觉到这隆重。
像是看出她的拘谨,jojo笑了“这二楼,我还真是不随便让人上来。”
“我的荣幸。”笙歌笑,开始微微放松。
二楼不是随便让人上来的,那就意味着,她试装的时候,不会有那么多炽热的眼神投向她。
她最不喜欢试衣服的时候,被人当猴子一样看着。
“什么场合穿?”jojo问。
“婚礼,家人的婚礼。”笙歌答。
“是要重新设计,还是从现有的挑。”考虑到笙歌的眼睛不方便,jojo说这话的时候,转头去看着宋华楠。
宋华楠往沙发上一仰,“时间有些紧,先试试现有的,如果不行,那就劳烦你重新设计。”
“这话说的。”jojo嗔他。“刚刚谁说自己媳妇穿什么都好看的。”
宋华楠又大笑起来。
“笙歌,让笙歌自己说。现在什么都她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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