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狗子见不过是一只猫,也是怒了,嗷地一声又扑上来。虎皮轻蔑地舔舔爪子,迎面扑上。景泰帝只见眼花缭乱地一通乱拳,狗子竟败下阵去,夹了尾巴悄无声地跑开了。
“虎皮好样的!”景泰帝大喜:“朕以前因你生的不好不稀罕你,还叫人撵你走,是朕错待你了!”
虎皮威风凛凛地走回他身边,伸舌头舔他的脸。
“好好好,先别闹了。”景泰帝推开它,指着阴沟道:“里面有朕东西,你给朕开道,去取出来。”
里面群鼠见了虎皮可不敢放肆,一早望风而逃。景泰帝顺利寻回了令箭。天也黑了下来,宫门上钥的声音依次传来,宫廷内已不太有人走动。“嗯,便是现在,该出了。”景泰帝观察着,问虎皮:“你可愿护卫朕出宫?事成之后朕必重重赏你!”
虎皮歪头蹭了蹭他头,温柔地叫了一声。
“真是好猫。”景泰帝赞叹不已:“走!”
然而与之同时,景泰帝肚子出咕噜噜一声响叫。“啊呀,闹腾了这半天,倒是饿了。”景泰帝下意识地摸肚子。然一摸之下,正有一只猫崽子在蹬腿。倒是把景泰帝吓的大叫一声。
虎皮又低下头去,柔情万分地舔他肚子。
“不必说了,这崽子必是你的种了。”景泰帝点点头:“待朕恢复人身,必将你正儿八经赐给宝贝儿,让你们长长久久做夫妻。好了,别舔了别舔了,你可能为朕弄点吃的?”
虎皮抬爪按按他头,似是叫他等在原地。纵身一溜烟跑不见了,不到半刻钟又回来了,还真叼了一条湿淋淋的大鱼来!
啊呀,怎是生的?景泰帝脑子里这样想着,然爪子已然迫不及待地伸出去,夺了鱼来低头去啃。
到底这身子是猫,吃着这生鱼景泰帝非但不觉着腥膻恶心,竟是颇为美味。一口气吃了个干净。抬起头来,见虎皮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景泰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啊呀,一点也没给你留,对不住你了。”
虎皮只低下头,默默嚼巴鱼骨头。
“真是好猫,朕一定重重赏你。”景泰帝赞叹不已。
一时都吃好了,景泰帝叫虎皮叼起令箭,两猫钻阴沟爬墙头而去,不多时顺利出了皇宫。那时景泰帝还想着,这猫儿的身子别看小,可真能跑。然待跑出京城,景泰帝就累的大喘气了。想想到周玄他们所在的城外别苑中还有几十里路,景泰帝只觉着腿软。可也没法子,只能咬牙奔跑而去。
跑了三四里吧,景泰帝着实跑不动了。“不行,朕得歇歇。”他与虎皮说道:“宝贝儿这是有孕之身,不能太累着了。”可转念一想,又忧愁道:“不行,现下都什么时候了,如何能够耽搁!”
虎皮似是看出他的纠结,放平四爪伏在他面前,扭头看看自己后背,意思叫他骑上去。“这,这如何使得?”景泰帝惊讶道:“你这还叼着令箭,已经够重了,如何还能背起朕?”
虎皮只管放下令箭,而把他叼到背上,复又叼起令箭,后爪一使劲儿站了起来,复又精神奕奕奔跑起来。
“想来虎皮在猫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好汉了。”景泰帝大为感动。
就这样在这位猫好汉的护卫下,一路无事。眼看离别苑越来越近了,偏生天公又不作美,轰隆隆几声,下起暴雨来。
“先躲躲再走。”景泰帝环顾左右,还真不凑巧,这附近全是农田,连棵大点的树都没有。
虎皮找了堆茂密点的草丛钻进去,把景泰帝放下,自己复伏在他上方,拿身子给他遮雨。
“真是个好猫啊!”景泰帝都给感动哭了。
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俩猫终于到达别苑墙头。“好虎皮,马上你就享福了。”景泰帝摸着虎皮头道。虎皮则忙着给他舔干净毛上的残水。从背上到屁股,从屁股到屁眼......“行行行,够了够了。”景泰帝莫名老脸一红,叼起令箭,纵身跃下墙头,往院子里寻路而去。
还没走两步呢,便听呼呼风声作响,竟又是一条大狗不知从哪里窜出,冲着景泰帝迎面扑来!
啊,玄儿救命啊!虎皮救命啊!景泰帝未战先怯,夺路而逃。
好在虎皮随后便道,和大狗战作一团。到底是劳累了一夜,此时的虎皮不复在皇宫中战狗时的骁勇,只能勉强招架住。
“你抗住,朕这就叫玄儿来救你!”景泰帝冲他喊一句,叼起令箭头也不回跑了。
周玄和苏凤竹这一夜都无法入眠,簇商量着应对之策。商量到五更天才依偎着打了个盹儿。突然就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喵!老子俄吃苦受罪地挂记着你,你倒睡的安稳!”
苏凤竹受惊睁眼,就见眼前黑乎乎毛茸茸一团,当即吓的一声尖叫:“鬼啊!”
“你老子才是鬼呢!”景泰帝不忿地叫,并拿爪子挠他二人的脸。
“是,是那猫,是爹啊!爹你逃出来了?你怎么到的这儿?”周玄狠狠揉眼。
“还能怎么到的,跑来的呗!可没累死老子!”景泰帝怒侯道。他这猫身已给雨水污泥滚的看不出颜色,兀自滴滴答答滴着水。且这一夜下来又是累又是冷,哪哪儿都不由自主地软打颤儿,倒是好不可怜。
“竟是如此?”周玄惊喜道:“到底是爹!我就说岳父大人不能拿你怎样!”
“哼,你这岳父大人叫的倒亲。”景泰帝撇嘴,扭头把放在一边的令箭拖过来:“拿去!拿了这个赶紧把你的好岳父大人给俄拿下!”
周玄一见两眼放光:“呀,这,这是调兵令箭?爹你拿出来了?太好了!媳妇儿,有了这令箭,便不用愁了。”
“到底是陛下,挂念着咱们的安危,连夜盗了令箭给咱们送来。”苏凤竹则取了巾帕给景泰帝擦毛,又唤人取水食:“一路过来定是渴累了吧,快先吃点东西。”
景泰帝一通狼吞虎咽,直到连连打饱嗝:“可算活过来了,你们不知道朕遭了多大的罪!”
“是是是,让爹受罪了。也亏得是爹,拖着这么副身子,又是盗令箭又是跑了几十里路给儿子送来,换了旁人再不能的。”周玄真心实意地称赞他。
叫他这样一说景泰帝才想起:“喵!虎皮!快去救虎皮!!”
周玄去找了侍卫问了一圈,最后才在园子角落里寻着虎皮,送到景泰帝面前。景泰帝只见它浑身给咬的血肉模糊的,头抬都抬不起来。可见着景泰帝,还是舒展了眉眼,出欢喜的喵喵声。
“都是俄不好,忘了去救你。”景泰帝自责不已,下意识地凑过去舔舐它的伤口。虎皮则侧来蹭他。
苏凤竹见状又惊又乐。忙紧紧咬住嘴唇,手暗地里摇周玄胳膊。
我看见了看见了。周玄冲苏凤竹眨眨眼,也是一副忍笑忍的很辛苦的模样。
景泰帝一转眸看见了,勃然大怒,猛地挺直身子,直视二人。“还有脸笑还有脸笑?俄变成这副鬼样子还不是你害的!”先数落苏凤竹。“便是这猫儿,都比你孝顺,知道疼你老子!”又斥责周玄。
然许是这一下起的太猛了,牵扯到了肚子。景泰帝便觉着腹中剧痛起来。“哎哟,哎哟!!”他捧腹大叫,低头只见自己肚子似活了似的,起伏不止。
“嗯?”苏凤竹忙伸手摸他肚子:“看这样子,是要生了啊!”
“甚?!”景泰帝哀嚎。
“陛下不必紧张,这猫儿生产,我原也见过的。我会好好伺候你的。”苏凤竹便取来软和被褥,把他放上去。虎皮约莫也是知道要生什么事儿了,顿时有了精神,把双眼瞪的滚圆,挣扎着靠近景泰帝。
“你,你滚!”景泰帝一爪捂脸,一爪指他儿子:“你立马提兵去抓你那死鬼岳父去,别杵这儿看老子笑话!”
“好吧,那我便去去了。媳妇儿,爹就交给你了。”周玄不想叫他爹太难堪,依言离去。
“你也走!”景泰帝又赶苏凤竹。
苏凤竹虽是听不懂他,但观其神色也明白他意思。“我可走不得。陛下莫要因为难为情就赶我。可知这猫儿生产和妇人一样,是极凶险的,弄不好就要丢了性命呢。身边没个人照料哪儿行。”苏凤竹一边洗热帕子给景泰帝擦身子,一边笑道。
景泰帝在乡间是曾见过许多妇人因生产丢了命的。当下一个哆嗦,再不敢说个走字。反是弱弱道:“你也未曾生产过,如何懂的接生?还不快快去给朕寻个接生婆子来!哎哟,哎哟!肚痛,好痛!”
然这样的话苏凤竹就听不懂了。只轻轻揉他肚子柔声安慰他:“没事没事。很痛是不是?一会儿就好了哦!”
虎皮也焦急地喵喵叫,舔舐着他。
“怎会这样痛?”景泰帝沮丧地道:“以前见刘桂兰生个孩子那般容易,我还当就跟屙泡屎一般呢,哎哟哎哟,这怎还不出来呢?”
他以为是极痛了,岂知这才是开始。一时疼痛加剧,把景泰帝疼的七荤八素。
“没事没事。用力使劲儿就生出来了。”苏凤竹不停地安慰他。
然疼了半天,景泰帝只觉着浑身失力,就是不见一个猫崽子出来。“这是要难产了吧?”他有气没力地与苏凤竹道:“俄是不是要死了?”
苏凤竹听不懂他的话,只见他伏着耳朵眼睛水汪汪的冲自己叫好不可怜。顿时忘记他的身份,只当是自己从小养大的玉团子。“没事没事小乖乖,你不会有事的,崽崽也不会有事,小乖乖是最棒的!”她搂着猫头,脸凑上去蹭。
景泰帝也给折腾着失去了神智,只觉着被她鼓励着又打起了精神。他一定能生出来的,一定能的!
终于,第一只猫崽子生出来了!
虎皮欢喜地叫着,凑头去舔那崽子。“乖乖真是好样的!”苏凤竹也欢喜地亲猫。突然,她意识到什么,愣住了:呃,这小小猫儿的花色,怎是黑白相间的,不见一点黄?
然虎皮浑然未觉,依旧欢喜地去迎接下一只即将出来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