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州被陈王军攻破的消息早早就传到了兴元府。然而一直到在广明二年元月二十五日的时候,王铮的数万大军却还按兵不动。
此时然而得到消息的王铮却并没有急着反应,相比陈王这个发码,山南切实控制在手中对于王铮而言更加重要。攻下兴元之后的,王铮手里的兵马已经膨胀到了四万五千人。不算裹挟民丁,附从镇军也有万八之数,全军披甲更因为掠的山南道司衙门库藏而扩充到了两万余。
但相对于其麾下如此庞大的兵马,王铮对于实际控制的地盘却只有兴州、兴元,一府一州十分不满,而朝廷迟迟没有承认他这个山南留后,一方节度,让其余诸州继续骑墙。
王铮既恼怒朝廷有点不识抬举,自己没有另立旗号,乃至投降黄巢已是忠义了还要怎的?更恨山南其余诸州,居然在兴元失陷,自己手握重兵却只是通信联络,表示附从,却一点真金实银的表示都没有,五万大军,一月的开销,就不下七八万贯!
这让王铮如何不恼不急?发不出兵饷来,底下的军头估计很乐意煽动起兵丁和泥腿子们把他绑了,换他自个儿来摘桃子!
是以,在凤州被攻破的五天之后,王铮以张彦为统帅,统领镇军一万八千,其中精锐两千,披甲三千,讨伐退到集州的孙正奇部。说来也是孙正奇倒霉,王铮自知如今可用可信之人不多,手下兵丁,虽然镇军犹多,但其中实际上大半都是衙前兵、左路兵这样的老爷兵。全军上下能称精锐者,不过万余而已,仅止五分之一。
所以指望这群兵马四处征讨,推平山南一道,王铮自然不敢如此冒险——他生怕朝廷出兵讨伐之后,一纸诏令,这群老爷们兵将就投降了。
但凭借一州一府之地,很明显太过窘迫,无论是钱粮供应还是战略回旋,都不足用,所以王铮寄希望于张彦这员猛将,将山南最后的成建制的部队击溃,乃至全歼,震慑诸州,以望他等震服真降,供输财赋。
当然,顺带也往南边多打打,打出一个战略空间出来。
“我起兵至今,几近两月,兴元府陷落也快一旬,但朝廷天使却迟迟未来,恐怕天子与一旁人等,不欲我等掌握这山南之地,扼住了朝廷通向关中的通道。当今之际,难免一战。
如今风波诡异,我军虽有五万,但大半不堪用。本帅需要在兴元演练兵马,已备天兵。但如今我控制之地,实过狭小,难能伸张。
张将军与我同起义兵,与我同图光大山南,今日本帅付卿万八大军,唯望将军替本帅打穿山南,震慑宵小,乃至逼迫朝廷正视现实!”
出阵之前,节堂之下,王铮一番心语,激的这直憨汉子,眼眶一热,只觉得如今是得逢明主了:“孙正奇,顽皮猴子而已!还请主公待我捷报!”
转进到集州的孙正奇此时还不知道兴元府方面的大军已将其看作了眼中钉,觉得他是如今山南诸州不可归附的最后绊脚石。
这其实也不能冤枉了孙正奇,毕竟他统领的四千兵队,乃是山南的真正精兵虽在——虽然实际上只有两千,但左路诸州不知道呀,而右路诸州嘛,也觉得孙正奇也算能战,集州城池也算高深,何况这不是朝廷还没表态嘛,就让孙正奇先顶着,顶不住了,咱再说了...
丝毫没觉得自己成了山南风向标的孙正奇,如今还在家宅里与姬妾白日演歌。
谢成浩乃是集州别驾,官位虽高,却不过是虚名而已,如今州内政务都分于各房之中,直接听命于孙正奇。但他作为孙正奇的至交好友,也还算在这集州内说的上话。
他今天此来本是想求见孙正奇,自从兴元失陷,孙正奇转进回了出发地集州之后,除了最开始整顿过城防之后,就常日在家,**作乐,偶尔才处理一下政务。
这也不怪孙正奇,他正等着朝廷表态,又觉得自己也派遣人手去向兴元暗中表态了,怎么想也不该有危险了。既回了集州大本营,还不好好爱妾厮磨一番,对得起自己的行伍劳顿吗?
再次被挡驾的谢成浩对着一同前来的孙正奇的幕下人,张泽说道:“贼破兴元,首在收拾。却不想滋生了太守的慢敌之心。然而我集州为兴元当面,而叛军如今地方窘迫,腾挪艰难,而诸州没有明表归附,以王铮野心,岂能甘愿坐困方井之地?今天太守不筹防务,恐怕来日难逃阶下之灾啊。”
张泽听了,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扯了扯谢成浩的袖子,瞟了一眼正来的几名亲军侍从:“成浩慎言。”谢成浩欲言又止,只能叹息一声,他也知道孙正奇最忌“谣言”,不敢再过多说。
攻破凤州之后,李承泽看了这凤州城池如此残破,而根据张顿的前半段供述,更将李承泽指望着从乡野士绅哪里圈来钱粮的想法给打断了——这群土匪自个儿就干了,谁叫王铮南下把凤州扫的太干净了呢。
但看到后半段,李承泽顿时就安下心来了,自然的嘛,虽然王铮攻破了兴州了,但作为凤州刺史的张顿自然不会将财货转移,故而这价值两万多贯的钱粮都归了李承泽,而这同时也方便了正全城查抄的陈王军士们。
说来,这家伙也精明,早早就将凤州作为自己根本来经营,大帅做大藩镇,他就跟着做小藩镇嘛。将自己掠夺而来的金钱珠宝,都分别藏到了几处隐藏地点——比如沉到茅坑里啊,比如藏在枯井璧里啊,以作为自己的起步之资,却不想今天都便宜了陈王国府。
而当刘元吉前来报销高达三万多贯的军费的时候,李承泽捏着这些财货,才没背过气去——此战伤亡近千,为了让辅助兵也能用命,善后条例的抚慰对象是不分两制兵和辅助兵的,仅是抚恤一项就高达两万多贯。
而剩下的赏格,全军前后也花去了,万贯之多,至于杂项开支,供需这数千之军,也不少三五千贯。
然而应对过去军费开销这一项,安抚好了死伤兵丁的家属,陈王军上下却更加严阵以待,因为凤州城破的第二天,白袍义从就抓到了来报信的叛军哨骑,兴元府失陷的消息与叛军如今已坐拥数万大军的消息让李承泽有些便秘。
“唔,叛军旬日未动,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时间拖得越久,我的这个心啊,就越是不平,越是不平啊,我就越不通泰...两位爱卿可有应对教我?”捂着有些胀的肚子,便秘中的李承泽懒懒散散的,在后园之中对着刘元吉、杨世达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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