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默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连呼吸都要停止,眼睛不敢眨一下,牢牢盯着场内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
他浑身流淌着鲜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眨眼间,汩汩流淌的鲜血便形成一滩血泊。
步默小拳头被他握得紧紧,他很想冲出去把陈暮扶起来。即使到现在,维阿和陈暮是什么关系,他还没有搞清楚。但是他知道,他们是自己人。而且,刚才陈暮已经彻底把他征服!
那个充满战斗**,充满对胜利的渴望,不屈服,拼死战斗的身影深深烙印在他稚嫩的心灵中。
站起来啊!快站起来啊!
步默在心一遍遍地呐喊,他牙咬得如此用力,似乎要把牙咬碎,拳头捏得发白,身体不自主地颤抖!
场内三人没有一个站着,混乱的旁观众人也渐渐安静下来。人们的目光都投向倒在血泊中的那个人,他们的目光中充满敬意。
眩目华丽的卡片技巧,诡异莫测的最后一击,最令人心悸的,却是他狂野的战意、对胜利连性命都不要的渴望执着,彻底地征服了所有人!在所有人心中,他是真正的战士,真正的卡修!
所有摄像仪器全都对准了倒在血泊中的陈暮。这一刻,整个联邦的目光全都汇集在这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
“站起来啊!”
许多人情不自禁地跟着喊,虽然有些稀稀落落。
“站起来啊!”
更多地人跟着喊。声音也开始变得整齐。
“站起来!”
围观地人此时放下所有地成见、所有分歧。他们异口同声大声喊。声音如同一股洪流。带着人们对他尊敬、期盼和鼓励。
“站起来!”
阿莫尼是一位老卡修。在新兴地平台解说中。他却有着非常老地资历。他有着丰富地经验。眼光老辣。语言犀利。他地解说非常受欢迎。他一向很镇定。很冷静。这是他最自傲地地方。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地手在抖。他忽然发现自己地心跳很快。他忽然发现自己地心中像憋着什么。在听到前方传来地那句嘶喊。他像被闪电击中。胸中憋地那股子情绪陡然爆发出来!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白发苍苍。满是皱纹地脸上同样激动无比。
“站起来!”
酒吧里,鸦雀无声,每个客人都呆呆地看着光幕上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收视幻卡里传出来地声音,就像突然点爆了火药桶。这些三大五粗的壮汉们陡地激动起来,他们扯开衣服,露出光膀子。额头青筋跳动,每个人双目通红,嘴里哆嗦着。疯狂咆哮着。
“站起来!他妈的,你站起来啊!”
教室里,所有的学生都情不自禁从座位上地站起来,他们脸涨得通红,扯着嗓子嘶声喊。女生们捂着眼睛,带着哭音跟着嘶声喊。
“站起来!”
山谷里,巴格内尔和奚平呆呆地看着光幕,大气不也敢出,拳头几乎被握碎。苏流澈柔、汝秋、卢小茹几个女人都泪流满面。
“站起来。老板,站起来!”
维阿那张万年不变的脸罕见地变化着,他眸子里的光芒越来越亮,紧紧地盯着倒在地上的陈暮。他身旁的小步默再也忍不住,握紧小拳头,声嘶力竭地喊。
“站起来!”
整个在联邦收视幻卡前的人们都在喊。
“站起来!”
“站起来!”
“站起来!”
人们一遍遍,不知疲倦,嘶声喊着。他们语速越变越快,他们地情绪越来越激动。他们目光中的焦急越来越浓重!
“站起来!”
“站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许多人感到绝望的时候。忽然,血泊中地那个男人动弹了一下!
所有人绝望的心就像被狠狠地锤了一下,他们前所未有的激动。每个人,无论男女,睁大眼睛,喷着粗重的鼻息,面红耳赤,用尽全身力量!
“站起来!”
这一声。就像狂风暴雨中突然跳起的重音!
血泊中的那个男人又动弹了一下。
“站起来!”
“站起来!”
“站起来!”
人们不知疲倦。疯狂地,歇斯底里地。浑然不顾已经嘶哑的嗓子,一遍接一遍地拼命喊着!
血泊中的那个男人似乎听到人们声音的中焦急和希望,他缓缓地挣扎着,缓缓地动弹着。左手按在地上,手指抠进泥土,手臂慢慢弯曲,他一点点地,一点点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每上升一点,人们的目光便亮了一分。
他缓缓扬起身子,一点点,一点点地直起来,摇摇欲坠的身形让人们的心陡然揪紧,声音也像暴风雨前的天空,压抑得人几乎窒息。
当他的直起腰,完全站立起来,所有人都跳起来!他们疯狂地挥舞着手臂,他们像在庆祝着胜利一般,他们拼命地呐喊着咆哮着,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足足过了几分钟,人们才渐渐平息下来。而当他们,把目光投向光幕上的那个男人,他们再一次陷入静默,许多人露出不忍卒视的表情。
他地衣服破烂不堪,身上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伤口,鲜血从伤口流出,浸染了他全身。他浑身是血和泥,脸上也全都是血和泥。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臂,整个右臂,从肩到手腕,到手指,几乎完全爆裂开来,血肉翻绽。白森森的臂骨有一大截露在外面。
他的目光呆滞,像没有生命了一般。
看到这一幕,泪水模糊了所有女人的眼。
陈暮木然,他脑中里空白一片,没有声音,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微微变亮了一些,隐约有什么声音传来,他的脑子里还是木木的。
又过了一会,眼前更亮了一些,但依然模糊一片,耳畔传来地声音似乎也更大一些,可是好像离他还很遥远,他听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
眼前地景象终于恢复,耳畔地声音却消失了。似乎很安静。
难道刚才是自己错觉?陈暮心中苦笑,大脑从未有过的迟钝,木木地。这让他有些不习惯。
随着他意识的清醒,浑身地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想嘶声吸冷气,但似乎他脸上的肌肉完全僵硬,他无法完成这个动作。
无意识地环顾场内,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站着。
他心中木木地想,好像自己赢了。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木然的意识,让他的反应也变得木讷迟钝。
又过了一会。他的意识终于恢复了一大半。但是同时,剧痛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强烈。
不过,恢复清醒的陈暮,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剧痛,而是把目光投向法亚夫人。
他想咧嘴笑,虽然身上很痛,但心里很痛快。前所未有的痛快。可惜脸上的肌肉不听使唤,他现在可是很想放声大笑地。可是,他笑不出来,他现在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很困难。
他意识开始有些涣散,他知道,这是流血太多。
不行,自己还有事情没做。
用力地咬一下舌尖,腥咸味在嘴里回荡,他精神一振。
他尝试着张了张嘴。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不相信!
他用尽全身的力量。于是,人们可以看到。他在颤抖,他的身体在颤抖!
“你,过来!”
声音不大,沙哑低沉,砂子摩擦般难听。人们能够感受他说这话时地费力,就仿佛从胸腔中硬生生挤出来。
安静若死的场中,这句话清晰地传入人们的耳中,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法亚夫人身躯一颤,她身边的青铜面具男眼中怒色闪动。他正欲上前,法亚夫人抬起手,那只雪白的素手,是如此显眼。
青铜面具男眼中一急,刚想说什么,法亚夫人已经移动脚步,缓缓上前。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好似艰难无比。她的腰挺得很直,没有人能够透过面纱看到她的脸,但是每个人依然能够清晰无比地感受到她的骄傲,她地倔强!
两人间几十米的距离,却似乎漫长无比。
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摒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狼藉满地的空旷地面,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缓缓地,朝着一个浑身鲜血的男人走去。这无疑是一个极具张力的画面,很难形容它的味道,但是每个人都被深深吸引。
法亚夫人停在陈暮面前,她默不作声,仰起脸,眸子紧紧盯着陈暮,似乎想把他刻进心中。她的目光倔强而森寒,还有那一抹毫不掩饰的狠厉!
她没有说话,抬起右手,轻轻掀起面纱地一角。
黑色的面纱下。雪白无瑕的下巴,虽然只露出一小截,但是却仿佛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有着最令人心动的曲线。殷红的唇,温润软糯,美得令人窒息。
陈暮心中很畅快,可是他又想哭。他不知从哪涌来的一股力量。他猛地伸出左手,粗鲁无比地把她拉过来,毫不犹豫地用力低下头,朝那魅惑人心的唇靠过去!
她没有眨眼,就看着那张沾满血和泥土的脸,朝自己靠近。
若兰若麝地气息喷在陈暮脸上,陈暮地目光没有变,他没有一丝犹豫,张开嘴,狠狠地、用力地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