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森就那么神色沉静地坐在那,目光在颜月星身上落了不足三秒,又很快移开,情绪难辨。
制片心里“咯噔”一声,忙起身给岑森添酒,紧接着又岔开话题道:“不知道岑总常不常来星城,这邀月楼的蟹可是星城一绝啊,待会上来您一定尝尝!”
虽然不知道哪句话没说对,但制片还是看出了金主爸爸心情不悦。
他心里敲着小鼓,将希望全都寄托于金主爸爸心胸宽广不与他们多加计较,当然,金主爸爸要是能顺着自个儿的话茬轻轻揭过这页,就再好不过了。
非常不幸的是,岑森并没有接他这茬,自顾自地起了身往外走,连句“失陪”都没留下。
恰逢服务员上菜,宽敞包间里,主角一个往外走,一个喊着“岑总”“岑总”忙往外追,剩下一桌人面面相觑,场面瞬间变得特别诡异。
“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走了?”
“不知道啊,莫名其妙的。”
“也太不给老杨面子了吧……”
“老杨哪那么大面子。”
包间内大家嘀咕讨论,包间外夜风疏冷。
周佳恒跟在岑森身后,边走边抻着大衣。
岑森穿好后,稍稍抬手理了理领口,由始至终,他都没给制片半个眼神。
制片火急火燎的,不敢拽岑森,只好死拽着周佳恒,非要问个明白。
周佳恒跟在岑森身边久了,遇事也比较淡然,他轻而易举便掰开制片的手指,上车前,还冷淡地说了句,“杨制片还是少论是非的好。”
“……?”
谁论是非了?刚刚他们不还夸着君逸要捧的那俩设计师吗?
杨制片这会是真心没搞懂,只能眼睁睁看着岑森的座驾倒出车位,从主路上疾驰离开,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赞助不会要黄了吧”的念头。
车上,不消岑森吩咐,周佳恒便查出季明舒的行踪,并一一报予岑森。
岑森“嗯”了声,看向窗外,心情似乎不佳。
他知道季明舒有很多毛病,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听别人来指摘自己的太太。
周佳恒见状,忙主动承认错误,“抱歉岑总,是我失职了。”
岑森能屈尊降贵去参加节目杀青宴这种局,显然是因为季明舒。
可他作为贴身助理,连季明舒下午就回了帝都这事儿都没查清楚,确实失职。
更为失职的是,他就那么放任那群不长眼的在岑森面前议论季明舒,活生生地撞枪口……
“今年年终奖不用领了。”
岑森看着窗外,眼都没抬。
周佳恒肉痛了下,明知迁怒,倒也没有二话。
《设计家》的赞助早已拨出,节目也已录制结束,这会儿因为一时不快中断合作,显然不太现实。
但今天在场内涵过季明舒的,若往后还能在君逸的投资项目中露面,他这总助就该卷卷铺盖麻溜走人了。
他这会儿唯一祈祷的就是,《设计家》这节目能顺顺利利播出,千万不要再作出和总裁夫人有关的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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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森这边骤然离场,惹得节目组人心惶惶。季明舒那边泡完温泉,才刚看到工作人员发来的微信。
她看了眼时间,回了句“抱歉,我不在星城”,就没再多加理会。
她的心思这会儿全都扑在“明天要如何艳压李文音”的事儿上了。
季明舒和李文音的恩怨缠缠绵绵二十多年,大院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结仇根源最早能追溯到小学一年级。
那会儿季明舒把国外带回来的糖果,送给班上长得超好看的小男生。小男生收了,却转送给李文音。李文音知道糖果是季明舒的,还咬着糖果在季明舒面前炫耀。季明舒气得不行,便和她打了一架。
人和人之间的磁场像是冥冥中早有注定,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季明舒和李文音就不对盘,此后多年芥蒂也越来越深,全无和解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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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c家酒会在obeartter举行。
季明舒看邀请函才发现,这次酒会的关键词是休闲,所以她原本想用华丽的高定礼服裙艳压李文音的主意在这儿根本不适用。
挑来挑去,她最后选了条酒红色的及膝抹胸裙。既不显得过分隆重,又能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再配上珍珠白的小手包,完美!
可好巧不巧,李文音今天穿了条珍珠白的抹胸连体裤,还拿了个酒红色小手包。
她挽着投资人的手浅笑逢迎,举手投足间都是往外满溢的娴静书卷气。
以季明舒为首的一圈名媛凑着堆远远打量她,你一句我一句地对她挑剔。
不知是谁调侃了句,“明舒,你和她今天这打扮有点像红玫瑰和白玫瑰g。”
马上便有人反驳:“白玫瑰,她也配?”
“就是,你会不会说话呀,g你不知道她妈妈以前是明舒家的保姆吗?”
“啊?还有这事?”
“对啊,还不是季家好心才收留她们母女俩,结果她从小就和明舒作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女生声音温柔,言语间却是掩藏不住的讥诮。
蒋纯站在季明舒身边,心里“卧槽”一声,忽然有种李文音拿了灰姑娘逆袭剧本,而她们这一群全员皆是恶毒女配的错觉。
不止蒋纯有这错觉,季明舒更是从小就在心里扎了这根名为“李文音”的大女主刺。
时隔多年,她这刺也未能拔出,时不时地发作,折磨得她想要割肉剜骨。
不同于季明舒她们这些千金名媛无事可做,到了酒会也只热衷对他人品头论足。
李文音来这酒会是特意着人引荐电影名导,想请人家做电影监制,为她荧屏处女作保驾护航的。
她自然也瞧见了季明舒,但她这么多年从未把季明舒放在眼里,姿态也一如既往地摆得很高,连半个眼神都不屑多给。
李文音这种态度摆明了是要无视,季明舒心里不爽,倒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冲上去挑事。
她喝了杯红酒压气,又若无其事般和蒋纯一起看台上表演。
蒋纯压低声音问:“你们不打算正面battle?”
季明舒:“怎么正面?”
蒋纯:“你不是专程来艳压她还要警告她不要拍那破电影的吗?那你们至少要来个放狠话泼红酒之类的环节吧。”
季明舒:“你小说看多了吧还泼红酒……”
蒋纯边吃蛋糕边小声逼逼,给季明舒传授各类情敌battle的制胜法宝。
季明舒也是骨灰级小说读者,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蒋纯给她支的招都是傻子女配才会干的那种,实在是太掉档次。
蒋纯说着说着,忽地一顿,“她去洗手间了,快,快跟上去!”
她边说还边推了把季明舒,“你可以拿扫帚把她锁隔间里,或者是给她泼水!”
疯了吧是,这什么场合厕所怎么可能有扫帚。
季明舒被推得起了身,边胡思乱想边不由自主往洗手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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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中心的洗手间也很有艺术气息。
若不是门前女厕标识明显,往里一推可能会以为误进了什么高级化妆间。
季明舒在洗手台前心不在焉地补着妆,眼睛盯着镜面,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身后隔间的动静。
大约过了三分钟,李文音才从隔间出来。
见季明舒在洗手台前补妆,她略微一顿,倒也没有特别意外。
季明舒第二次往脸上拍粉饼,待李文音走至身侧洗手,她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好巧。”
李文音轻笑,没有抬眼,“我看不巧。”
季明舒:“……”
洗完手,李文音扯了张纸巾,边擦边从镜子里看季明舒,声音了然,“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幼稚。”
“?谁幼稚?”
季明舒一秒进入作战状态。
“季明舒,你有钱有闲,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再玩这种小时候的把戏了。”
李文音又拿出口红,气定神闲地补了层浅淡唇色。
季明舒怔了三秒,忽地气笑,声音也拔高了不止一个调,“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你在我面前演什么聊斋呢,谁在暗地里作妖你心里没点数?连怎么做一个安静闭嘴的前女友都不会你搁我面前装什么知性优雅?”
“你知道我要拍电影?”李文音顿了几秒,忽然看她一眼,“岑森告诉你的吗?”
这事和岑森什么关系?
见她表情,李文音忽地轻笑,“我猜,岑森肯定没有告诉你,君逸给我电影投资的事情。不过他都不介意,你在介意什么?你喜欢他这么多年,又使了手段如愿嫁给他,还没得到他的心吗?”
她已经收拾停当准备离开,和季明舒擦身而过时,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轻轻飘飘在她耳边说了句,“真可怜。”
那一声“可怜”,带着从学生时代起便烙在季明舒心上的耿耿于怀,让季明舒的心脏蓦然攥紧,好像不能呼吸。
李文音的高跟鞋滴滴答答往外敲,一路渐行渐远。
而季明舒建设多天的心理防线,被李文音不咸不淡的几句话轻易击溃,这会儿只能撑着洗手台,让自己强行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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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季明舒电话时,岑森正在江彻的高尔夫球场和他一起打球,除了他俩,舒扬和赵洋也在。
四人都站在一块,离得很近。
见是季明舒电话,舒扬还不怀好意地调侃了声,“哟,小舒舒还查岗啊!”
这是僵持多日季明舒第一次打来电话,岑森没理他,径直按了接听。
也不知手机出了什么毛病,明明没按外放,声音却大得周围三人全能听见。
电话那头季明舒的声音有点颤抖,还有点刻意压制却压不下去的歇斯底里。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又记不记得自己跟我保证过什么?你投资李文音纪念你们爱情的电影是什么意思?!想要打肿我的脸让全世界看看我有多可笑吗?!”
过了几秒,她的声音稍稍平静,“我跟你已经无话可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