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棠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好。”
她平和又从容,好似和他在一起只是个任务。
独孤极心口好似又被剜了一刀,却只能牙关咬紧忍着疼。
下人很快将灵米粥送来,白婉棠喂他喝下。
他安安静静的,从未这样乖过,所有的躁动的深压在心底。
喂完粥,她要走。
他才活过来似的伸手拉她:“今晚你不在这儿睡了吗?”
白婉棠:“你身子不是好些了吗?有事你可以叫下人。”
独孤极拉着她不放,眉紧紧皱起。
白婉棠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要他把话说明白。
独孤极别扭地开口:“我想你留下。”
白婉棠笑起来:“下次你要是再这样什么都不说,我就直接走了。”
她推了推独孤极的手,推不开。
独孤极执拗道:“留下来。”
白婉棠:“我得先去洗漱。”
他这才迟疑着松开手,目送她走到门口,又道:“你要回来。”
白婉棠回头看他一眼。
他面容隐在明灭的烛光中,耳朵微微泛红。
她被逗笑了,对他点点头。
若他一直如此,她就算没有情丝,和他在一起能感到开心,也无不可。
她洗漱完,穿了寝衣回来。
独孤极还保持着坐在床边朝外望的姿势。只是目光一触及她的身影,又迅速地收了回去。
他表情凝沉,好似短短时间内思考了许多,才又转眸看她。
她已走到床边,抬手对他的额头轻弹一下,笑道:“独孤极,你这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啊。你要是不改,以后你和别的姑娘在一起,就算她知道你喜欢她,也会因为你总是故意不表现出来而憋闷的。”
独孤极耳边好似回荡起,她三百年前还神骨时说的话。
失神片刻,就感到腿上一痛。
抬眼,白婉棠不好意思地对他咧嘴笑了下。
她不小心踩到他了。
他盯着她,她正对他弯着腰,松垮的衣襟里,饱满的弧度在昏暗中隐现。
他喉结滑动,看她在他身边掀开被子坐下。
白婉棠正要躺下去睡觉,他忽的握住她的手臂:“你踩到我了。”
白婉棠眨眨眼:“然后呢?”
“疼。”他极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你现在才感觉到疼吗?”她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眼睛笑得弯弯的。
独孤极有些热,与业火完全不同的热,让他的呼吸紊乱发烫。
他握她手臂的手不自觉地捏了捏。
手臂内侧的嫩肉是她的痒点,她边推他的手边笑起来,“别捏,你快说你要干嘛。”
独孤极没有说,眼神暗了暗。
在她笑得东倒西歪的时候,忽然一把按住她的腰背,倾身靠近,唇在她脸上碰了一下。
白婉棠的笑戛然而止。
她摸了摸被他亲过的脸,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他亲完后低着头不看她,又还是不肯松开她,“你得给我补偿。”
天性使然,他的语气强硬,但不让人反感。
白婉棠想了想,倾身在他脸上也亲了一下,道:“睡吧。”
她抽手躺下。
片刻后,他才从脸上残留的柔软触感中回过神来,躺在她身边,双手圈住她的腰,嗓音微哑且沉闷,“不够。”
白婉棠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又亲他一下。
这一次亲到他唇畔。
独孤极紧绷的唇线放松,带着愉悦的弧度:“不够。”
白婉棠推推他:“差不多行了。”
他把脸贴近她,高挺的鼻梁触到她的脸侧:“不够。”
白婉棠睁开眼,瞪他。
他慢慢适应了放下他那不肯显露情绪的保护壳,鼻尖在她脸上蹭了蹭,“我还要。”
只是仍带着些许命令的口吻。
他知道她在装生气。
如果她真的生气,就会直接推开他,冷着脸教训他。
白婉棠叹了口气,侧过身与他面对着面,在他脸上又亲了下。
她始终亲不到他想要的地方。
独孤极盯着她红润的唇看了会儿,欺身而上。
白婉棠唇上压着柔软,有湿软的东西抵开她的牙齿,探入她口中。
她第一次与人接吻,呼吸间满是他的气息,口中也变得甜甜的。
黑暗中,交织的呼吸变得凌乱。
她晕晕乎乎的,突然感觉到从未被人碰过的地方被轻触一下,稍微清醒了些,踹了他一脚,“够了,快睡。”
她不反感和他亲密接触,也不是真正的古人,在这方面不会太约束自己。
她也有感觉,只是她觉得进展太快了。
她踹得并不重,被踹的地方不疼,麻麻的。
独孤极睁开眼睛看她。
她的唇泛着水光,已经闭上眼睛,真的要睡了。
可他还觉得不够。
他又亲了亲她,嗓音低哑:“就算你情丝有损,只要你不推开我,我都不会放手。”
白婉棠困倦地问:“那我要是推开你,你就会离开了吗?”
独孤极沉默片刻,道:“我会把你锁在我身边,直到我死,也要让你带着我的尸体,无法丢弃。”
白婉棠以为他在说笑:“你变态啊。”
独孤极:“……”
他搂紧她,将她整个圈进自己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闭上眼睛。
独孤极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可以和他在一起,也可以不推开他。可要她为他放弃她自己想做的事,那是不可能的。
清晨醒来,他希望她能再陪他一会儿。
但她惦记着昨晚那酒楼有很好吃的早茶,就把他推开,自己起床要走。
昨天他强撑着陪她一天,又气血攻心,今日再要下床去陪她,那真是嫌命长了。
他只能坐在床上,按捺着恼火,叮嘱她:“早点回来。”
白婉棠挥挥手,“我会给你带吃的回来的。”
她跑出去,去酒楼吃早茶。
酒楼里人很多,有一人一直含笑盯着她瞧。
是昨晚那个眼熟的江湖术士。
叫什么来着?
枫幽。
白婉棠不搭理他,吃自己的。
少顷,小二走过来,端上一盘她没点过的点心,指了指枫幽,说是他送的。
白婉棠叫小二把菜退回去。
小二赔笑耸肩,把菜放下就走了。
白婉棠再对上枫幽的目光,表情冷淡许多。
她吃过自己点的东西,将剩下的打包,走人。
枫幽点的那盘,她一口没动。
枫幽嘴角的弧度变得浅淡,在她起身之前走过去,道:“这盘点心你一定会喜欢的。”
白婉棠“哦”了一声,叫来小二让他再重做一盘一样。就是不吃他的。
枫幽笑着摇摇头,“你会在广陵待到何时?”
白婉棠警惕起来,“你有什么事?”
枫幽沉吟片刻,道:“无事。我只是想与你结识,同你身边那人一样,和你一起去除妖邪。”
会做江湖术士的人,确实都是有降妖除邪的志向的。
但白婉棠还是道:“最近广陵妖邪众多,你若想为百姓做事,该去找广陵的守城仙。”
小二送上点心,她带着离开,没再搭理枫幽。
枫幽凝视着她的背影。
他有千言万语想同她说,然而他已不知现今是何种情况,不知该如何说起。
白婉棠把带回来的早茶点心,在床边的桌上放好,让独孤极自己拿着吃。
独孤极直勾勾地盯着她,不动。
她拿起一只小奶包塞他嘴里,道:“自己吃。”
他含着奶包不咬,片刻后,恍然地意识到她不会再来迎合他,拿下口中奶包自己吃。
吃得极慢,如同嚼蜡。
白婉棠也不惯着他,等他吃完,叫下人收走东西便又要离开。
独孤极叫住她,“你要去哪儿?”
“出去玩。”
广陵很大,她和独孤极逛了几天,也还有许多地方没逛过。
而且,有独孤极陪着的时候,她最想去逛的地方,一直没能去。
趁他养伤,她要独自去快活。
独孤极枯等她一早,她回来陪他用饭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她就又要走。
这一走,怕是要到晚上才会回来了。
先前她一次都不去看他,他一个人养伤也能熬得住。现在知道她会来陪,一旦她不在身边,时间便变得分外难熬。
独孤极蹙眉凝视她,“别走。”
白婉棠摇摇头,叮嘱他好好休息。
她的拒绝很温柔,可没有商量的余地。
独孤极收撑床沿,要下床,脚刚沾地,就脱力便整个人跌到地上。
白婉棠被他跌倒的动静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就见他半跪在地上,正一手扶着床柱要站起来。一手拿外袍。
“你做什么?”她跑回来扶他。
独孤极披上外袍,“我和你一起去。”
比起卑微地再三祈求她别走,他更愿意忍痛跟着她。
他打定了主意,白婉棠也不劝他。
不过她没让他再杵拐杖,让下人去备了轮椅,推他出去。
走上街市,往她要去的地方走,她陡然间有点不自在,“待会儿,你要是不乐意在那儿待着,你就自己回去。别做扫兴的事。”
独孤极:“你要去哪儿?”
她支支吾吾:“去了你就知道了。”
片刻后,独孤极被她推到一栋花楼前。
门口衣衫清凉的美人,正舞着扇子娇滴滴地迎客。
独孤极脸都黑了。
白婉棠乐呵呵地推他进去。
独孤极抓住门口的柱子顿在原地,眉目阴沉:“去别的地方。”
这里同都城的明月楼不同,是正儿八经的妓坊倌馆。
“你要是不愿意进去,那你自己回去。”
白婉棠松开他的轮椅,绕过他往楼里走,义正言辞道:“我就进去看看,不会做什么的。”
独孤极抓住她的裙子,手指用力到发白:“别去。”
在阴阳关,他和她还不熟时,听过她和别人闲聊,说待日后出了阴阳关,她要养小白脸。
他一直没把她的话当真。
但此刻看来,她说的是真的。
在都城,她是守城仙,要颜面,不能去这种地方。如今到了广陵,没有任何束缚,她便肆无忌惮了。
恐怕如若她那时没有对他动情,她离开阴阳关后,早就在人间纵情声乐了。
独孤极越往下想,脸色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