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他双眸中映着浓稠的夜色,眼瞳漆黑,眼尾带红,似欲念刚刚退潮,薄唇挺鼻,天生一副好皮囊。
姜吟玉头极疼,午后发生的事已经变得模糊,但身子却清晰地记得一些反应,所以一见到他就下意识后退,道:“皇兄醒了?”
她的腿脚到现在还是软的,哪怕从小善舞,也架不住腿和膝盖被人折成那样难受的角度。
她想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姜曜却伸手拉过她的腰肢,问:“午后你在哪里?”
他声音低沉沙哑,犹如清磁,极易蛊惑人心,似乎在午后他也用这样一道声音在她耳畔低低地说话,紊乱地呼吸。
姜吟玉脑海中一闪过许多零星画面,譬如他问她“哪里难受”,让她自己说出来,又或是问“身子怎么这样热,舒服点了吗”,他当真是极其有耐心,一遍遍询问,耐心地帮她缓解热症,只不过动作远没有话语那样温柔,是另一个极端。
姜吟玉知道他何其的凶狠,一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她面上不显,莞尔一笑,“我是在公主府。午后皇兄来府上用膳,喝了醉酒。我扶皇兄在我屋里歇下了。”
她唇角带着浅浅笑意,明眸善睐,巧笑倩兮,说着还迎上来问:“怎么了?皇兄好像一觉醒来便不太对。”
她心中忐忑,不知姜曜是否对午后的事还有印象。
他的手已经覆上她腰肢,姜吟玉身子一颤,避开身子,姜曜旋即拉住她的手,别在她身后,将她困在自己和桌案边,在她耳畔,去寻她耳垂道:“只是扶我歇下?没与你做旁的什么?”
姜吟玉身子抵着桌案,衣裙紧紧皱起,玲珑窈窕的身段被衣料极致地勾勒出。
她挣脱了一下,发现根本挣脱不了,抬起头对上姜曜的目光,“没有做旁的。我扶你屋中歇下后,午后我也困了,被侍女扶着另一间屋子午憩。皇兄不记得了吗?”
少女双眸若麋鹿般干净,一眨不眨望着他,声音软柔:“你将我的手腕握疼了,先松开我。”
甚至见姜曜无动于衷,她将面颊凑到他面前:“好吗,皇兄?”
姜曜手捧住她的脸颊,少女被握着下巴,被迫抬起头,长睫不住地颤抖,目光也染上了几分怯意与慌乱。
二人贴得极其近,隔着两层衣料,也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姜曜盯着她靡红的唇瓣,浅笑问道:“我记得午后在你屋子里吻了你,你给我备的酒里是下了什么东西吗,我醒来后便什么都记不清。”
姜吟玉双手向后撑在桌案上,唇珠被他指腹摩挲按着,腰肢都软了,“皇兄记错了,我并未与你亲吻。那酒我喝下后,也确实感到困极了,醒来便觉一阵头疼。”
姜曜指腹搓揉他唇珠,道:“未做旁的?”
姜吟玉双目一眨不眨,“未曾。只怕有我也不记得了,难道皇兄对我做什么了?我醒来就发现在自己另一间屋里,是侍女搀扶我进去的。”
她眉心轻轻拢起,有一股愁绪在眼中汇拢,仿若真的什么也记不清了,“我们做什么了吗……”
姜曜低下头,高挺鼻梁擦过她面颊,唇瓣几乎若即若离贴上,“是没做什么,不过午后我做了一个梦。”
姜吟玉握着他的衣襟的指尖收紧,问:“什么梦?”
姜曜唇划过她的唇,感受她的颤抖,她左右躲避,姜曜手上发狠,一把握住她的腰肢,将她按在桌边。
姜吟玉眼睛睁大,他唇压下来,片刻就夺去了她全部的呼吸。
直到姜吟玉透不上气来,姜曜才松开她的唇,身子靠到她身上,唇贴在她耳边,道:“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将你狠狠地……”
她耳垂上的珍珠左右摇晃,姜曜拨开耳珰,压低沙哑的嗓音,将那二字说完。
姜吟玉身子彻底僵住,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她才偏过脸,问:“你说什么?”
她耳根一股薄红迅速地升起,声音羞怯万分,尾音颤抖。
姜曜搂着她道:“没听清吗,那我再说一遍。”
姜吟玉摇摇头,不想听,转过身去,被姜曜再次贴上来,他唇靠在她耳垂边,“梦里很多记不清了,但依稀记得,也是这样抱着你,在窗户边……”
他在她耳畔将话慢慢说完,姜吟玉听着听着,眼里都快蓄起泪珠,转头耳朵上珍珠飞起打在他面颊上,红唇紧抿。
姜吟玉道:“你怎么能做这样的梦?和我说这样的话?”
他继续与她耳语,说得像真的一般。
月色入窗照亮他的面容,姜吟玉看到镜子中,他眉目冷隽俊美,周身一层皎洁的光,犹如披了一层不染纤尘的雪,却在她耳边说着这样不堪入耳的话。
姜吟玉心头发颤,贝齿咬住唇瓣,“别再说了。”
姜曜将她脸上的神色尽收入眼底,道:“把身上衣服脱下来。”
姜吟玉没听清,又或是完全懵住了,“什么?”
姜曜固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去扯她裙带,“给我看看你身上的痕迹。”
姜吟玉攥住腰带不肯脱,去推他的手,“你做什么,我不愿意。”
可那裙带还是被他无情地抽走,衣裳瞬间散乱开来。
姜吟玉慌乱拢住衣袍,转身道:“你别解我的衣裳,好吗?今夜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都可以当作没有听见。”
她祈求道:“你别这样对我,我不愿意。”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公主,是奴婢,奴婢给您把汤药送来了。”说话声是白露。
外头人敲了几下门,推门而入。
白露入内,见到姜曜,微微一愣,走到桌边,将汤碗搁下。
姜曜问:“这是什么?”
姜吟玉看他目光落在药碗上,简直头皮发麻,道:“是我身子不舒服,最近找太医开了药方回来调养。”
姜吟玉接过药碗,忍着刺鼻的气味抿了一下,也只喝了一口,她就侧开脸,将药碗搁回桌上。
这避子汤实在苦得厉害。有姜曜在,她也喝不下去。
白露瞧着二人之间不对的气氛,走上来道:“太子殿下,公主今日从喝了酒后,身子就不太爽利,从午后一直昏睡到晚上,殿下若无事,让公主先歇息吧。”
姜吟玉坐下,手撑着额头道:“哥哥的生辰我没能好好地陪你过,是我的不对,万望哥哥不要怪罪。”
她伸出手,拉他的袖摆,“过几日我补偿你好吗?”
她转头道:“白露,送殿下走吧。”
白露上前来,对姜曜道:“殿下?”
姜吟玉阖上双目,不敢去看姜曜的眼神,直到半晌,身侧响起脚步声,男子似乎已经离去,姜吟玉才如释重负,睁开了双眼。
她回到自己床边躺下,整个人无力地躺在云被之中。
白露回来,声音在帐幔外响起,“公主,殿下已经走了。”
白露捞起纱幔,将那碗避子汤递过来,姜吟玉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去,“我不想喝。”
白露瞧姜吟玉一副虚脱无力,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心疼不已,在床边坐下,拉过她的手道,“公主,您和殿下一整个午后都在屋里没出来,奴婢送进去好几次水,您用一些吧,不然容易怀上身孕。”
床上少女垂在两侧的手,覆上小腹,总算肯动了,道:“我是不能怀他的孩子,扶我起来。”
白露将药碗送到她唇边,姜吟玉喝了几口就吐,再也喝不下去。
白露将碗搁下,道:“这避子汤药烈,公主喝了几口,想必应该无事了。”
她拿起手绢,帮姜吟玉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想起傍晚时分,她进去扶姜吟玉,第一眼看到就是她双眼绯红,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欺辱,委屈极了。
白露道:“殿下实在太过狠心。公主在江南和驸马从未同房。今日初次承露,怎堪这样欺折?”
床上少女声音呢喃:“是那酒里做了手脚,他才会如此。我和他不该这样。就算真的要发生什么,也不该是这样的方式。”
她睁开双眼,眸子水光迷离:“他会厌恶我吗?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还没做好准备。”
白露一愣,握紧手绢:“殿下怎么会怪罪您,他这般疼爱公主,要怪也是怪魏三公子。”
姜吟玉乌发披散,目光渺渺虚浮:“他是疼惜我,可也只是疼惜罢了。”
两年前她大婚,曾经问过他愿不愿意带她走,他说是爱怜她,却也带她离开。
他的疼惜到底算什么?
她蜷缩起身子,道:“让我好好静静吧。”
白露叹息一声,不敢再打扰,起身吹灭了蜡烛。室内昏暗,独留少女在寂静的帐中。
姜吟玉一连几日未曾入宫给皇帝侍疾。
如此景象,就连太子身边的宫人也发现了不对劲。
而姜曜从公主府离开,第二日脑海中就浮现起一些破碎的场景,有时是和姜吟玉在窗户边、有时是在桌案上,有时还有在地上。
他想起了那日午后的事,一直在等姜吟玉入宫,而她始终未曾露面。
姜曜知晓她的心思,她并不愿承认那日午后与他发生过的事。
在她一连大半个月未曾入宫后,未央宫送了一道旨意,以皇帝的名义,唤柔贞公主入宫侍疾。
夏日蝉鸣聒噪,空气燥热。
未央宫寝殿中,姜吟玉坐在床边,轻轻地给皇帝扇扇子。
她入宫侍疾半个月有余,这期间皇帝的病症慢慢好转,已经能开口说话。
西北战事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姜曜日夜操劳,姜吟玉从未打扰过他,哪怕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心照不宣没有提那日的意外。
这日,太医照例来给皇帝诊脉,姜吟玉退开,将位置让给太医。
太医给皇帝诊完脉,起身笑道:“陛下身子好转,待过些时日就能下榻了,微臣再给殿下开几味药。”
姜吟走到太医身边,忽觉腹中一阵恶心往上涌,扶着桌子干呕了几下。
白露连扶住她,抚她的后背:“公主?”
这一声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注意,一时间齐齐看向殿中央那道背影。
姜吟玉直起身子,扇子掩在唇边,道了一声无事,对白露道:“只是夏日太热了些,有些头昏脑涨。”
可接着,她又扶着胸口干呕了几下,仿若虚弱无力。
皇帝见状,连忙让人扶着公主坐下,“这是怎么回事?快让太医也来给你看看。”
老太医搁下药箱,道:“公主将手腕伸出来吧,微臣帮您来搭脉。”
姜吟玉靠在白露身上,热得头昏,轻轻点了点头,将手腕伸了出去,太医往她腕骨上搭了丝绢,指尖探上去。
没一会,老太医皱起眉头,询问侍女公主近来饮食如何,身子状况如何。
白露一一回答。
等老太医询问到“公主月信准时来没”,白露道:“公主这个月迟迟未来。”
老太医笑着直起腰,给姜吟玉作礼,“恭喜公主啊,公主这是有喜了。”
此言无异于平地一道惊雷炸起,白露捂住唇,姜吟玉诧异,低下头,指尖攥紧衣裙。
等她再抬头,她眼底泛红,像几乎染了血色,问:“你说什么?”
老太医笑着到皇帝面前,“贺喜陛下啊,公主有喜,陛下要当外祖父了。”
姜吟玉身形一晃,被白露给及时扶住。
床榻上皇帝听到这话后,面庞一下浮起喜色,转头道:“柔贞,你有喜了?”
姜吟玉摇摇头,欲解释:“没有,女儿月信有准时来……”
姜玄听不进去这话,龙颜大悦,让宦官给太医赏赐,“赏,重重有赏!”
殿内一片喜悦,宫人轮着上来给姜吟玉道喜。
皇帝拉姜吟玉到身边来,手抚上她的腹部,爱怜道:“太医说这身孕是四月有的,那时你才从江南回来不久。三郎可知道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