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的氛围丝丝绕绕缠在两人身上,呼吸声放大,灯光打在地上,投出两道人影渐渐靠在一起,搭在她腰肢间的手越收越紧,男生高挺的鼻梁碰到林微夏的脸,像是带电一般,痒又麻。
林微夏的脚尖绷直,双手抵在男生胸膛前,两片嘴唇缓缓靠近,正要贴在一起的时候——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暧昧的气氛瞬间打散,男生撤离,松开搭在她腰间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懒散地背靠在墙壁上。
林微夏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服,走过去,拧开门把露出一道门缝,问道:
“什么事?”
“那个微夏,你有没有充电线啊?”同学问道。
“有,我拿给你。”林微夏答。
林微夏折回,从包里翻出一根白色的充电线折好放进充电盒中递给对方。
因为突发的小插曲,班盛让林微夏先去洗澡,最后两人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
准备睡觉的时候,林微夏翻了一下身,打算关掉床头最后一盏灯时。
班盛冷不防出声:
“别关。”
林微夏愣了一下,说道:“好。”
回去之后,两人之间相处模式比之前好了很多,也找到了一些以前的默契。林微夏开始试着主动发信息给班盛。
信息内容都是很简单的一些日常,林微夏躺在家里沙发休息的时候,盛夏会跳到沙发上,乖乖地趴在她胸口发呆。
林微夏会把身上盖的大衣外套也扣到小狗脑袋上,拍了张盛夏的照片发给他,并附言:
【盛夏大头贴[比耶]】
又或是遇到了好看的日落,刚开的花,林微夏都会发给班盛。他看见了基本会回,只不过有时候回得很晚,那个时候林微夏已经睡着了。
周三,林微夏和门紫在食堂吃饭,刚放下餐盘,林微夏想起来得拍个照片发给班盛,并且在对话框里打字发送。
xia:【我今天吃的是鸡丝凉面,你呢?】
没一会儿,手机屏幕亮起,林微夏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点开一看,班盛的话一向简短没有废话。
ban:【面条。】
在一旁的门紫不乐意了,直接把她手机抢了,说道:“这饭你还吃不吃了?眼睛都快掉手机里了。”
“小紫,你把手机给我,我还没回他信息。”林微夏双手合十,用一双剔透干净的眼睛看着她,眼底透着祈求。
门紫一下子没辙了,林微夏这个人一向性子冷淡,长得又这么漂亮,稍微服一下软,别说男的招架不住,连她一女的都受不了。
“行行,但你回完信息马上给我吃饭啊。”门紫把手机递给她。
林微夏立刻点头,接过手机开始回班盛信息,在对话框里打字。
xia:【你下午有没有课。】
ban:【有一节。】
林微夏看到信息后,指尖犹豫了一下,继续打字问他:
【那下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消息发出去后,班盛没再回复,手机屏幕暗下来,林微夏盯着手机的一角,一抬眼撞上门紫的眼神,失笑,放下手机拿起筷子:
“好好,我吃饭。”
但就连吃着饭,心思始终在信息上,门紫说话时林微夏一边听着一边偷瞄着手机有没有亮起来。
吃完饭后,手机发出信息进来的声音,点开一看,班盛回了她。
ban:【好。】
林微夏洗完手后,去了教室休息,连上完两节心理课后终于放学,林微夏抱着课本顺着人流走出教学楼。
今天的气温又冷了三个度,天空暗沉,风刮来的声音都是割裂的。林微夏站在食堂门口等人。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白色调的马海毛大衣外套,黑色窄管裤下是一双笔直的长腿,大半围巾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疏离的眼睛。
清冷又动人。
惹得路人频频侧目却又不敢上前要微信。林微夏等了大概五分钟,视线内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班盛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大衣,将他整个人衬得头颈笔直,身影修长挺拔,湿淋的手拿着一根燃着的烟,依然是漫不经心的姿态朝她走过来,指尖猩红的光在乌白天色的背景下,她总觉得——
这个画面在梦里出现好多次。
他朝她走来。
她在等他。
班盛来到她面前,低下头看她:
“等很久了?”
林微夏摇头说:“没有,就五分钟。”
两人并肩走进去,他们在人群中都是长相极为出挑的人,刚端好餐食坐下来,就引来了其他同学纷纷注目。
林微夏只打了两个菜,一个是牛肉炒芹菜,一个是韭菜煎鸡蛋,还有一份紫菜排骨汤。
班盛随便打了一些菜,“哐当”一声,把餐盘放在桌上,坐下来准备吃饭。
林微夏想起高中两人一起在食堂吃饭时,他们都喜欢吃牛肉炒芹菜,每次都是打差不多的菜品。
可刚才她去窗口打菜的时候,最后一份牛肉炒芹菜已经被她截走了,班盛的餐盘里没有这道菜,而是别的。
想到这,林微夏拿起筷子分了一半的牛肉芹菜到班盛餐盘里。他正低头慢条斯理地喝着汤,瞥见林微夏的动作挑了一下眉。
“你不是很喜欢吃芹菜吗?高中看你经常和我吃一样的菜。”林微夏说道。
班盛转瞬明白过来,幽长的眼睫掩盖住眼底的情绪,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芹菜塞进嘴里,脸颊缓缓地抽动着,开口:
“是不错。”
两人吃饭吃得一半,忽然有一位年轻的学弟抱着厚厚的一摞传单,拿了两张放到他们桌上,热情地说:
“学长学姐可以看一下,欢迎你们参加!”
林微夏拿起传单看了一眼,是由京大发起的大学生“荧光夜跑”活动,从京北大学的银湖跑离岸山那边,大概需要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
相当于一个短程的马拉松。
林微夏正认真看着上面的活动规则,班盛放下汤碗,瞭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开口:
“你不行。”
林微夏本来也没想参加,被他这么一说,于是问道:
“怎么不行?”
“高中。”班盛给出两个字。
他了解林微夏,她体力不行,短跑可以,但长跑不行。
班盛这么一说,林微夏想起高中接力赛的事,她确实跑得不是很好,但也顺利完成了任务。
班盛语气没有流露出任何轻视林微夏的行为,可他说她不行,那种笃定的姿态让林微夏起了胜负欲。
“我想参加。”林微夏说。
班盛抬了一下眉骨,转动了一下食指的那枚戒指,慢悠悠地说:
“随你。”
林微夏盯着他食指指骨上转动的那枚戒指,心一动,睁眼看着他开口:
“如果我这次荧光夜跑拿了第一,你那枚戒指送给我,怎么样?”
班盛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了那枚银戒,眼底的情绪一晃而过。
一致的,两人都想起了高三那次海边大逃亡,她向他要那个戒指。最后两人以不好的方式收场,林微夏离开的时候也不敢向他要那枚戒指。
而现在,林微夏在主动试着让遗憾变成圆满。
“行不行?”林微夏问他。
班盛最后也没明给一个答案,低头喝了一口汤开口:
“你拿到第一再说。”
林微夏回到家后,研究了一下比赛规则,然后就开始报名。
至此,每天上完课后林微夏都会去京大操场跑上半小时的时间来锻炼自己的耐受力。
她其实觉得跑步跟学习,还有人生一样,有耐力,慢慢努力就好了。
荧光夜跑在一周后的周五举办,学校银湖挤满了人,浩浩荡荡两队人马,其中除了参赛者和裁判外,还有很多前来加油看比赛的观众。
下了一周雨后,天气忽然开始干燥晴朗,只不过还是很冷。
林微夏穿了一套绿白色的运动装,她摘了助听器,头发全部扎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两鬓不断有细碎的头发掉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明朗又漂亮。
她双手插着兜,静静环视了黄线圈外的围观人群,有替自己女朋友加油打气的男生,也有好朋友凑一块不停地喝水聊天的。
周围很吵闹,面孔也多,林微夏看了一圈观众席,没看看到班盛。
其实出发前三小时,林微夏发了短信给班盛,问道:
【你要不要来看我比赛?】
结果班盛到现在也没回她消息。
林微夏有些恍惚地想,这已经是一场赌局了。她在赌自己能不能拿到第一,然后拿到班盛的戒指。
其实没看见他来,不失落是假的。或许班盛根本不拿这场赌局当回事吧。
只有她在乎。
“在想什么呢?”门紫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林微夏回神,笑道:“没,就是在想我能不能拿到第一。”
“你当然可以!我的姐妹就是最厉害的!”门紫立刻夸道。
戴着帽子的裁判吹了一声又一声的口哨,周边的工作人员也开始清场,各运动员也准备各就位。
“磅”的一声枪响,参赛者开始奋力向前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跑步方法,林微夏也有。
她跑在最里面的一处红色跑道上,一路上不断有观众冒出来说加油。
跑到一半后,林微夏不算落后的,她喘着气眯眼看了一下,自己应该处在中上的位置。可是越跑到后面,林微夏的承受阈值就越低,额头出了一层汗,心跳也开始没有章法急速乱跳。
林微夏只能努力保持呼吸,数着节拍挥动着手臂往前跑。
天色呈现一种模糊的暗蓝色,白色的灯光悬在路边,照亮脚下的路。冬天的风吹过来,林微夏已经感觉不到冷了,跑了这么久热得浑身冒汗。
林微夏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总觉得脚下的路漫长,但她仍然坚持着,微张着嘴,风灌进喉咙里,嗓子眼痛得厉害。
她依旧努力地向前跑着,平复自己的呼吸,哪知刚到跑到拐弯处,视线忽然变暗,眼前的景象消失,林微夏心底一阵恐慌,这里竟然有一盏路灯是坏的。
参加比赛前,她向活动举办方仔细询问过场地设置最后才参加的。
林微夏正睁眼努力辨别前方,忽然踩到一颗光滑的石子,脚下一滑,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摔去,手肘,膝盖摩擦到尖锐的细石子,传来钻心的疼。
林微夏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但怎么用力站也使不上力来,干脆坐在地上检查伤口。
身后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人超过她,也有好心的参赛者在经过林微夏身边时,问道:“同学,你没事吧?”
“没事。”林微夏摇头。
林微夏这边的视线很暗,她费力地翻了一下手肘,看着上面翻开的红色皮肉吸了一口气,桐感源源不断上来,让她整个人有些沮丧,也失落。
马上就剩三分之一路程了,她还没跑完。
他也没来。
林微夏小心地抽了一记鼻子,觉得自己好没用,戒指拿不到,还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林微夏抱着膝盖,想伸手拍自己的脸,把眼眶的湿意忍回去,怎么年岁越长,反而越来越脆弱了。
她正暗自失落着,忽然感觉一道高大的身影完完全全地笼罩下来,像是把林微夏拢在怀里。
熟悉的冷洌的乌木香。
林微夏抬起脸,发现班盛竟然单膝蹲在她面前,手臂抵在膝盖上,幽暗不明的表情,一抹光歇落在他脸上,冷淡的神色溢出一点无奈。
“不是说拿第一吗?”班盛慢条斯理地问她。
“我——对不起啊,说好了的却没做好。”林微夏垂下眼,扯了一下嘴角。
身边不断有人经过,她们忽然看见路边出现一位187的大帅哥,背影帅,侧脸也帅,气质拽又酷,怎么跑也挪不动脚步了。
“你他妈是来参加比赛的还是看帅哥的,快走啦!”同伴催她。
“我再看一眼不行吗,好久没有看过帅哥了,洗洗眼睛。”
“再帅也不是你的,没看见酷哥眼里只盯着那个女生看。”
几道脚步声匆匆远去。林微夏坐着恢复了一点体力,正想挣扎着起来,结果双脚倏地一腾空,班盛倾身过来,宽大的手掌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胳膊肘,轻而易举地一把将她横抱在怀里,阔步流星地往前走。
林微夏发出一声惊呼,这会儿淡定的脸绷不住了,小声说:
“好多人。”
“那把你扔下去。”班盛吊儿郎当地笑,一点儿也不给她留情面。
察觉到胸口的衣料被抓紧,班盛感受到了林微夏的不满,哼笑一声,喉结上下缓缓滑动,意有所指:
“今天没戴帽子。”
高中那次少年背着她回家,知道她害羞,摘下了头顶的鸭舌帽扣到她头上。
林微夏也想到了这件事,手指不由得揪紧他的衣衫。她靠在班盛宽阔的胸膛上,感受到了有力的心跳,男生身上的热源烘着她,挨着他的地方一阵酥麻,密密麻麻像过电一般,动弹不得。
林微夏怕掉下去,双手搭上他的脖颈,手掌贴着那块皮肤,感受了他吞咽时的震动。
班盛身体僵了一下,喉咙发痒,抱着她继续往前走,也不顾人来人往的眼神。
一路上,他语气顿了顿,轻笑:“猜到你会输。”
“为什么?”林微夏问道。
班盛抬了一下眉骨没接话,从林微夏报名他就断定她不行,即使赛道一路有照明灯。
有夜盲症的人瞎跑什么。
班盛一路抱着林微夏走出公路口,弯腰把她放进副驾驶,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侧身抬脚坐了进去,手搭在方向盘上,发动引擎。gtr发出一阵强烈的轰鸣声,像离弦的幻影,极速消失在路人视线中。
车子开到医院的地下车库,停好车后,班盛把人带到医院急诊部门,林微夏坐在蓝色的椅子上,班盛很快喊来护士,回到站在她面前,开口:
“护士一会儿过来给你处理伤口。”
班盛转身就要走,发现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黑色的衣料被揪成一团收在掌心,低下脖颈看她。
林微夏抬起一张莹然如玉的脸,一双眼睛清澈分明,她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眼里透着丝丝的怯意。
班盛一碰到她的眼神就懂了什么意思,轻笑一声,挑眉:
“想我哄你?”
“嗯。”林微夏点头。
有些方面她很坚强,但这种伤口敷药之类的生理疼痛她又有些娇气。这一点林微夏倒是从来没有变过。
班盛收回落在她脸上的视线,缓缓出声:
“但我得去缴费。”
林微夏松开攥住他衣服的手,点头说了句好。视线内男生转身,离开。她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开心,只是心底有些失落,他不哄她了吗?
两只细长的胳膊撑着椅子,黑漆漆的约眼睫垂下来,出神地想着什么。
视线忽然一片漆黑,从天而降一件黑色的外套罩在她头顶,有些硬挺的衣料将她整个人裹住,鼻尖充斥着男生衣服里沾着的淡淡烟草味。
全是他的气息。
让人呼吸不过来。
护士很快过来,给她处理伤口,因为视线接触到的是盲区,林微夏只感受到膝盖,手肘处传来一阵冰凉,然后是一阵刺痛。
最后竟然一下子就过去了。
处理好伤口后,林微夏掀开罩在头顶的外套,把衣服抱在怀里,跟护士说了声谢谢。
护士把废弃的棉签棒扔进垃圾桶里,冲林微夏笑着说:“不客气,你老公特地跟我说过,让我给你上药的时候轻点。”
“老公”两个字一下子让林微夏的脸颊发烫,她忙解释道:“不是,我们还在读大学——”
“哦,男女朋友是吧,那以后也是呀,你瞅他对你那个上心劲。”护士打趣道。
护士整理完,就挎着换药篮走了。林微夏望着不远处在窗口排队那道高大的身影出神。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好像什么也不是。一切都还不明朗。
班盛交完费回来后,塞给林微夏两袋药,正准备弯腰拉着她的胳膊把人送回家。林微夏怀里的黑色外套发出呜呜的震动声,她摸出来,把手机递给他,也看到了屏幕显示的来电人,眼神变了一下。
班盛接过来,点了接听,然后走到不远处接听。
大概五分钟后,班盛折回来,把外套穿上,一把将林微夏拽起,带着她往外走,薄唇一张一合:
“给你叫了辆车,在外面停着,我还有事。”
言外之意是让她一个人回家。
林微夏没有接话,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外走,气氛有些冷却,一路走出医院的大门,迎来一阵呼呼的风声,卷着细沙子,林微夏抬手挡住眼睛,趁机不动声色地挣开了班盛攥住她的手。
林微夏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两人之间的缝隙空得可以容下一个人。班盛看了她两眼没有说话。
她很明显地发脾气。
班盛也没上前追她,好像懒得给出回应,他拿出烟盒从掌心磕出一支万宝路,咬在嘴里,橙红的火从掌心蹿出来,侧脸线条利落分明。
连抽根烟都那么帅。
黄色的出租车就在不远处,班盛停下来抬了抬手,车子缓缓朝他们开过来。林微夏没有停,加快速度向出租车走去。
纤白的手拉开车门,林微夏弯腰钻进车里,她背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只觉得今天过得糟糕又疲惫。
司机问她去哪里,林微夏睁眼抱了个地址。话音刚落,车门“啪”的一声被打开,风涌了进来,连带外面汽车经过的鸣笛声也裹挟进来。
男生侧身懒散地坐了进来,冲锋衣拉到锁骨处,车窗外的光刚好折进来,照在他黑色的蝴蝶纹身上,熟悉又冷冽。
司机发动车子向前开,两人都没有说话,林微夏的手放在座椅上,忽然被一只指骨明显修长的手牵住,然后感觉到他褪去了食指上的戒指,边牵住她的手边把戒指往她手指上推。
班盛的动作缓慢,两人的手指缠在一起,皮肤挨着皮肤,最后他把那枚银戒套到了她手上。男生散漫的语气溢出一点叹息又夹着纵容:
“怎么越来越像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