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下,昕然拎起手提包,和古天凌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出了门,完全没注意古天凌奇怪的表情。
昕然打了辆出租车到了北京希尔顿大酒店。下了出租车昕然在门口徘徊了一下,便深吸了口气,坐电梯上了11楼。出了电梯,昕然刚巧看到俞晗搂一大束百合花进了1108房间。昕然正高兴的要走过去叫住俞晗,这时她看见胡丽也随即走进了1108房间。昕然的手忍不住抖了抖,她放慢脚步,走到1108房门前,踌躇了一下,伸手想去敲房门,但最终还是颓然垂下。
“他们应该很快出来的。”昕然靠在过道的墙壁上,不停安慰自己。但是等了好久好久,仍不见房里的人出来。一抹恐惧突然硬生生的闯进昕然的心房,昕然想起了4年的那一天,她兴匆匆的推开家里套房的门,看见了没穿衣服的王阳和陈晓交缠着躺在床上。
恍惚间,脑海中那两个人变成了俞晗和胡丽,昕然猛的一惊,垂下的手抖得越发的厉害了。她想起了俞晗爸爸的话,古天凌是希望俞晗娶胡丽的吧。
昕然再次走到房门前,但是抬起的手颤抖着,始终没有按下门铃。她害怕!她怕开了门会看到上次相同的情形。
那一晚昕然逃走了,和四年前一样,她不停的跑不停的跑,直到筋疲力尽才停下来,缓缓地坐在马路边上的石凳上。绚丽的霓虹灯在眼前闪烁,急速的车辆,匆匆而过漠然的行人,昕然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铃。”手机的铃声将昕然从恍惚中拉回。是谢畅。
“喂,阿畅。”昕然接起电话,语气里还带着哭意。
“喂,丫头,你在哪?”谢畅熟悉而关切的声音传来。昕然突然哇哇大哭起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彷徨无助都随着泪水宣泄出来。
“丫头,你怎么哭了?”谢畅顿了一下又说,“丫头,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叔叔的事情我很抱歉,没想到他会突然病倒。”
“你说什么!?你说我爸怎么了?”昕然突然回过神来急切的问道。
谢畅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
“丫头,你爸的公司碰到了很大的困难。你爸。突然脑溢血住院了。”
爸爸脑溢血出院了?!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昕然几乎喘不过气来。
“阿畅,我现在北京。帮我订最快的航班,我要马上回去。”
“好。”谢畅心里有满腹的疑惑,但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说了声好。
昕然也来不及悲伤,匆匆去了机场,脑子里只剩下这样一个信息:“爸爸出事了,爸爸出事了。”
昕然和父母其实关系算不上亲厚。昕然的父母白手起家创业,两夫妻生意一直很忙,所以从小就把昕然寄养在昕然姑姑家,一年只见个几次。也许是因为愧疚吧,她的父母总是尽量满足她在物质上的要求。虽然没有女儿的姑姑待她比亲生女儿还好,但她幼小的心里总是有股寄人篱下的自卑感,她也因此没有办法原谅她的父母。尽管后来她的父母总是想尽办法补偿,但她已到叛逆期,越这样,她越反叛,于是久而久之关系反而变得疏远了。但是疏远是一回事,那毕竟是她的爸爸妈妈。印象中还很年轻的爸爸,怎么会脑溢血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飞机到达A市已经是凌晨2点,因为匆忙之间昕然把手机落在了北京的出租车上,还好谢畅很早就在机场等她。昕然匆匆上了谢畅的车直奔医院。
“阿畅,到底怎么回事?我爸现在怎么样了?”一上车,昕然便急切的问。
“别着急,丫头,刚接到医院的电话,你爸已经度过危险期了,现在已转到普通病房。你妈妈知道你这段时间忙出国的事情,所以不让我们告诉你。”
“我妈怎么能这样!怎么能不告诉我?这么大事怎么能不告诉我。”昕然哭着说。虽然知道妈妈是怕她担心,影响学习,但是这么大的事不告诉她,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丫头,阿姨也是为你好。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别担心。”谢畅安抚着。
昕然点了点头,便默默的坐着不说话,她实在很担心自己的爸爸。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昕然急切的跑进病房。爸爸还在昏迷中,妈妈坐在病床前默默流泪。昕然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眼前的情景,突然一阵心酸。
“妈!”昕然哽咽的叫了声。
昕然的妈妈赵绮丽缓缓回过头,诧异的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儿。
“然然,你怎么回来了?”
“妈,妈妈,爸怎么样了?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昕然跑过去抱住赵绮丽,哭着问道。
“傻孩子,傻孩子,没事的,会没事的。”赵绮丽搂着女儿,沙哑的低喃着。
母女俩就这么抱着默默流泪。
此时,谢畅已停好车走了进来。赵绮丽看见他,忙松开女儿,回头偷偷抹去眼角的泪,然后笑着问谢畅,“小畅也过来了啊。昕然,这段时间多亏了小畅,要不然。”说着又忍不住哽咽。
“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以我们两家的关系,这点忙是应该的。”说完谢畅扭头看着昕然,温柔的问道,“丫头,需要先开个房间让你睡一下吗?”
昕然茫然的摇摇头。这个时候她怎么睡的着。
“阿姨,这样的话,您先回去睡一觉吧,这两天也累了,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您处理。这里有我和昕然就可以了。”谢畅提议。
“是啊,妈,就让我陪陪爸爸吧。”昕然发现妈妈明显憔悴了很多。
“那好吧,我先回去。然然,你好好陪陪爸爸。”赵绮丽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去,这个时候她还不能倒下。
“阿姨,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小畅,你帮我看着然然吧。”这个女儿,赵绮丽总是放心不下。
送走了妈妈,昕然静静地坐着看着病床上的爸爸。爸爸明显苍老了,眼角的皱纹已清晰可见,脸色是病态的苍白,静静躺着,原本乌黑的头发已显丝丝白意,这哪里还是印象中意气风发的爸爸?!昕然忍不住心酸。
“阿畅,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昕然抬头看着身旁默默陪着她的谢畅。
谢畅犹豫了一下,走到沙发旁的信息栏前,随手拿起一份报纸递给她。
“丫头,看了报纸你就明白了。”
这是一份A市的日报,里面头版头条,大大的标题写着“包装业巨头资金链断裂险破产,董事长林守业脑溢血生命垂危”。昕然握着报纸的手紧了紧,接着往下看。
她一直知道爸爸的生意做的很大,但是她没想到这几年爸爸把事业扩张的这么大,除了包装业,还涉足房地产、过滤网膜、汽车门板等,近几年一共引进了好几套德国进口设备及生产线。前几年国内宽松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给爸爸的事业带来了很大的资金支持,谁曾想几年前还是银行死求活求的到处求企业贷款,到了今年,政府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由松变紧,各家银行都收紧了贷款额度,企业基本很难从银行贷到钱。前几年,大多数有追求的企业家都多多少少的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开拓自家企业的规模,但是前期的投入还未见成效,政府便改变了政策。近期突然收紧的贷款,让这些企业资金周转困难,如履薄冰。资金链的突然断裂,如多米诺骨牌连锁反应。很多企业因此纷纷倒闭。但是包装业巨头林氏集团的濒临倒闭还是在业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多家报纸的头版头条,难怪爸爸会这样。
“阿畅,你实话告诉我,情况到底有多糟。”看完报纸,昕然呆呆的坐了好久,才冷静下来,抬头问身旁的谢畅。谢畅毕业后直接考到了市经贸局,一直在A市,所以他应该是清楚的。
“丫头,你长大了。你要听实话那我便告诉你实话。林氏是一定保不住了,目前最好的办法是让公司依法申请破产。银行贷款倒是好处理,就是大额的民间借贷比较头疼,你可能不知道,你那两个伯父这两年四处以公司的名义收集民间借款纳为私用。已经有人扬言要告你爸爸了,叔叔目前的情况实在不宜在受刺激了。”
“阿畅,你说我爸有可能会坐牢是不是?”想到那两个自私自利的伯父昕然就生气,爸爸实在太纵容他们了。
“目前情况还没这么糟。只要处理好,叔叔会没事的。你放心我已经请我爸出面。你也劝劝阿姨该断则断,目前这样的情况死守着也不是办法。”
“阿畅谢谢你,真的。”昕然真心的说。如今这世道,锦上添花有的是,但是雪中送炭却是难能可贵。
“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谢畅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你一路奔波也累了,先在沙发上咪一会儿,我看着叔叔。”
“阿畅,还是你休息吧,我想看看爸爸,等他醒来。”说完,昕然挨着床边坐下。
谢畅点点头,没有离开,默默在身旁陪着她。
隔天一早,林守业便醒来了。医生说爸爸是脑管堵塞,还好手术及时才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以后得保养,不能再受大的刺激。
“爸,你终于醒了。”昕然激动地看着睁开眼的林守业。
“然然?你怎么过来了?”
“爸爸,你没事就好了。家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爸,你。。。。。”昕然不知道怎么跟林守业说公司的事。
“然然,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爸爸会处理好的。”林守业的声音沙哑,透着疲惫。
“爸爸,钱不重要的,我马上就毕业了,我可以赚钱养你们。我只要你们好好的,真的,你和妈,我只想你们好好的。”昕然忍不住哽咽。
“然然,好孩子,爸知道你孝顺。爸爸妈妈欠你太多了。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爸爸多想给你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爸爸小时候穷所以长大后总是拼命赚钱,有了你妈妈和你之后更是如此。爸爸那时候总以为,只要有钱了就能给你和你妈更好的生活。后来企业越做越大,爸爸也越来越身不由己,肩上的责任越来越重,除了你和你妈妈,还有公司成百上千的员工,爸爸对他们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