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院
这两天没什么事,唯独郑琇莹来了一趟,莫名地看上了她的琴。
“陆妹妹,你这琴是在哪间琴行买的,我看着颇为顺眼。”
郑琇莹一进门,聊了没两句,便指着那摆在案上的琴道。
郑琇莹总觉得有些不放心,这琴实在太像了,像是那个人的手笔。
雪衣哪敢让她知晓她那日折回去救人的事,这岂不是打郑琇莹的脸么,于是只含混道:“是在西市。”
“西市哪里?”
“记不清了,我不熟悉长安,仿佛是在最西侧的一条街上。”雪衣模糊道。
郑琇莹哦了一声,拂了拂那琴弦,偏偏不依不饶:“我着实爱这琴,我愿用我的那把雷氏琴与你换,不知妹妹可否割爱?”
这琴本就是她付出了好大的代价拿到的,雪衣自然不肯换。
而且二表哥那样的性子,他不要的东西便是烧了也不会给别人。
雪衣便委婉地拒绝:“我用惯了,换了恐怕手生。”
郑琇莹不好直接抢人的东西,只好退了一步,不过临走时仍是借了她的琴,想带回去和崔璟曾经送过她的那把比一比。
只是借用而已,雪衣没办法拒绝。
但她却不明白为何郑琇莹这么执着于这把琴。
难道是看出这是二表哥的手笔了?
雪衣莫名有些不安,又害怕郑琇莹发现王景,暴露救人的事,便想着有机会出去得提醒提醒他。
除却这件事,余下两日颇为悠闲,李臣年让看的乐经雪衣已看完了,不懂之处也全用墨笔勾勒了出来。
但随手翻了翻,勾画的地方有数十处之多,看来还是得去请二表哥指点。
可二表哥本就事务繁忙,又不是个良善性子,雪衣若是求他指点,少不得又得付出些代价。
她和他本就不那么匹配,雪衣蹙了蹙眉,一想起清邬院便有些腿软。
还是晚点再去吧,今晚起码能睡个好觉。
谁知,她刚搁了乐谱时,秋容却来传了消息。
往常都是她主动上门,这还是二表哥头一回让人来传话。
雪衣有些不安,再问,秋容只说崔珩回来的时候带了账簿回来。
原来叫她去是要把铺子给她,二表哥办事真快。
雪衣心底小小地雀跃起来。
一间属于自己的铺子,有此做依傍,她往后便是脱离了崔氏也能过活下去了。
二表哥脾气是坏了点,但是他为她挑选了这件赏赐,雪衣还是由衷地感激他的,于是脚步颇为轻快地跟着秋容去了。
只是进了院子,她却发觉今晚的气氛有些怪异。
“今日的文书多,公子还在书房,劳烦表姑娘等等。”杨保从书房出来传话道。
“好。”雪衣轻轻点了头。
她巴不得他晚点出来,这样到时候她也可以早些回去。
然而夏日到了,这书房外面蚊虫有些多。
雪衣只站了片刻,垂下的手腕上便被咬出了几个肿包,微微有些焦躁。
一炷香后,她站的双腿微麻,悄声问了句守在门边的杨保:“杨小哥,二表哥今日要忙到什么时候,”
“卑职不清楚。”
杨保低头,嘴角却抽了抽。
合着表姑娘被晾了这么半晌还没意识到是惹了公子生气呢?
杨保掀了掀眼皮,余光了瞧见表姑娘仍是亭亭的站着,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这才发觉她当真是没发现。
得,果真是个心宽的主儿。
那表姑娘若是没看出来,公子这么晾着她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不急,公务要紧,那我再等等。”
交错的双腿换了换,雪衣果然没发觉。
书房里,崔珩一听见门外的私语,原本就阴沉的脸又沉了几分,笔尖一顿,直接叫了她进来。
雪衣微微诧异,但什么都没说,仍是跟着杨保进去。
崔珩的书房极为简洁,左侧摆了三架的书,右侧临窗,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梨木桌,里面是一座架子床,供他小憩。
雪衣一进门便看见了那摞在梨木桌上的账簿和上面的字样。
原来二表哥打算给她布行啊,雪衣眉间染了笑意。
“看到了?”崔珩头也没抬,一边翻着文书一边沉声问她。
“嗯。”雪衣点了头,“二表哥,这布行在哪里?”
“西市,光德坊附近。”崔珩简短地答道。
那岂不是离琴行很近,如此一来去看王景也方便些。
雪衣更雀跃了,伸手搭上账本,轻轻地问:“我能看看吗?”
“随你。”崔珩仍是不在意。
厚厚的账簿一拿起。仿佛握住了沉甸甸的钱袋子一样,雪衣心跳砰砰。
然而账本尚未翻开,她却瞧见了那压在账本下的一枚熟悉的玉佩,脑子里像断了弦一样,长长地嗡了一声。
“上回你说玉丢了,找回来了,一起拿着吧。”崔珩随意道。
“是吗?”雪衣呼吸发紧,半晌缓缓抬头,才想起来惊讶,“表哥是怎么找到的?”
“偶然。”崔珩开口。
偶然是何意思,二表哥到底知不知道这玉究竟是怎么“丢”的?
雪衣没敢伸手拿,悄悄地看向他:“敢问表哥是在哪儿找回来的?”
崔珩沉默了片刻,这才抬头,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当铺。”
雪衣瞬间慌了,二表哥难道是发现了?
“怎么……怎么会到了当铺呢?”她敛了敛额边的碎发,试探着问道。
“你丢的东西,你不知?”崔珩反问。
“我……”雪衣一噎,含糊地答道,“我是丢在了路上,我也不知怎么会进了当铺了,可真是巧。”
“是吗?”崔珩声音降下来。
正当雪衣以为他只是偶然发现的时候,他唇边忽然逸出了一丝笑:“可我听闻当铺掌柜说是一个女子亲手拿过来的。”
“兴许,是被这女子捡了。”雪衣声音低下去。
“当真?”崔珩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
雪衣垂着头,不敢说话。
崔珩了然,文书一丢,端坐着看她:“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文书啪的一声,雪衣浑身一颤,瞬间抖了出来:“我错了。”
“错哪儿了?”崔珩仍是盯着她。
雪衣被看的极为难堪,不得不小声地解释:“这玉佩不是丢了,是被我当了。”
那人果然是她,她竟真的当了?
虽早已知道,但当亲口听她说出来的时候,崔珩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怒气。
“你为何要当?”
他忽然站起,九尺的身高极其高大,雪衣眼神被黑影一笼罩,慌忙往后退了半步。
“我缺钱。”
雪衣诚实地答道,脸上又泛了一丝红晕。
崔珩想过很多理由,譬如那晚弄得她狠了,她恼羞成怒;譬如她原本就不甘心,又或者她是故意不想收他的东西。
唯独没想到她给出的理由这么简单。
“没别的原因了?”崔珩问道。
雪衣茫然,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啊,她是心甘情愿求的他,她便是不要,也没有丢了的道理。
“没了,我当时真的……真的缺钱。”雪衣低头,耳根烧的通红通红的。
“缺钱你就能这么贵重的玉给当了?”崔珩仍是冷着眼。
“这是何意?”雪衣低头,仔细瞧了瞧那玉佩。
这才发觉这玉佩玉质极为通透,上面还有崔氏的印记。
她瞬间明白了过来,无措地看向崔珩:“二表哥,我不知,我不是有意的。我若是知晓这玉佩如此贵重,定然不会典当。”
这是贵重的事吗,他明明是在气她骗他。
还有,便是缺钱,她大可向他张口,何故要去当?
“你……”崔珩冷眼,她到底懂不懂他在气什么。
“我错了,二表哥我会赔你的。”雪衣认真的道。
“你能拿什么赔?”崔珩不显怒气,只是攥着手越来越紧。
“我……”雪衣踟躇了片刻,这玉极为贵重,她的确是赔不起。
想了想,当看到那账簿时,她脑中冒出一个主意:“要不……这铺子我不要了?”
他差一个铺子吗?
陆雪衣别的不行,惹怒他倒是无师自通。
崔珩有一瞬间恨不得把陆雪衣的心挖出来看看,看看是不是石头做的,否则为何跟块木头似的。
又或者,她压根没有心。
“你觉得我在意吗?”他问。
“那你要我怎么赔?”
雪衣也很无措,偏偏这回的确是她理亏,二表哥要什么都不过分。
崔珩没开口,修长的指端起杯盏饮了半杯凉茶。
雪衣摸不透他的心思,想了想,把头上的戴的钗环都拔了下来:“要不再加上这些,我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不用。”崔珩冷声打断,当看到一堆女子用的东西时,额上的青筋凸的更厉害。
雪衣被他斥的心生害怕,懊恼着问:“是还不够吗?”
“你就这么想赔?”
崔珩怒极,反倒想笑了,他放下杯子,一步步朝她走近。
雪衣看着他平静的脸,心里微微发麻,总有一种暴雨欲来的感觉。
她连忙后退,朝着窗子退去,边退边解释:“如果还不行,那要不我回去,把我箱笼里剩的首饰都拿……”
“过来”两个字尚未吐出声,雪衣便被崔珩压在窗上不得已咽了回去。
崔珩一手压着她的肩,一手按住她的腰,双膝一抵,牢牢地扣着她的腿。
雪衣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墙上似的,一睁眼,便是那张带着薄怒的脸,唇上更是被凶狠的撕咬着。
“陆雪衣,我真想……”
吻的快喘不过气的时候,雪衣朦朦胧胧地听见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二表哥想怎么她,腰上扣着的手猛然收紧,雪衣一吃痛,总觉得二表哥似乎是想掐死她。
至于么?
雪衣呜呜地,双手抵着他的肩,想让他不要吻的那么深。
可是没用,她一抗拒,崔珩反而更生气了,捧着她的脸几乎快把她提起。
雪衣双手无措安放,胡乱一摆,不小心将窗台摆放的几个花盆扫了下去。
屋子里噼里啪啦响接连不断的响起了声音,守在外面的秋容和杨保一惊,公子这么生气,该不会是对表姑娘动手了吧?
秋容踌躇着想借口送东西去看看,可刚靠近门口,却听见了接吻时唇舌搅动的水渍声。
都吻成这样了。
原来公子是打算这么罚表姑娘啊。
两个人面面相觑,双双离门口远了些。
雪衣也恍然明白了过来,一走神,被重重地拧了一把之后,她吃痛,勾住崔珩脖子的双手也跟着收紧,指甲嵌进了他的颈肉里。
崔珩闷哼一声,这才放开了她。
雪衣双腿发软,不得不靠在了他肩上喘着气。
一吻毕,崔珩怒气散了些。
他擦了擦颈上的血迹,面色不虞,捏着她晕开的脸转过来:“想让我消气?”
雪衣点头,还在轻轻喘着气:“我当真不是刻意的。”
“行。”崔珩缓缓移开眼,将博古架上一匹布料抽了出来,丢到她面前,“那就看看你的本事。”
雪衣低头,将那匹布捡起来,双手缓缓一揭开,只见那布料薄如蝉翼。
她有些难以置信,指尖摩挲了一下:“这布……该不会是用来穿的吧?”
“不然呢?”崔珩薄唇微动。
雪衣脸颊倏地滚烫,用这样轻的布料做的衣服穿和没穿有什么区别。
平时他就已经没有分寸了,再穿上这种,定会更加过分。
崔珩却面不改色,双手稍一用力,扯下了一截丢过去。
与之而来的,还有他更令人难堪的命令。
“去沐浴。”
“出来不许穿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