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是告诫过你不可以,你忘了?”雪衣抚着肚子,抬眼瞥他。
“那是从前,你现在很稳。”崔珩从她身后贴上去,语气前所未有过的温柔,“折腾我这么久了,你就不该给点报酬?”
雪衣被他说的心虚,这些日子她因着怀孕脾气的确是变了不少。
趁着她晃神的时候,崔珩伸手调整着她的腰。
雪衣一手撑着枕头,声音微微颤抖:“可我还是害怕。”
崔珩没答,瞥了一眼她的软腰,眼尾带着笑:“你身体可不是这样说的。”
雪衣脸颊瞬间通红。
崔珩唇角浮着笑,一手托着她的腰,低低地道:“别怕。”
雪衣咬着下唇,轻轻点了头。
紧接着柔软的唇便覆了上来,两瓣唇相接着,雪衣抵着他的脑袋轻哼着,觉得自己几乎要融化成一滩水。
“肚子难不难受?”崔珩偏头吻了吻雪衣的发。
雪衣摇头,伸着手臂凑过去,虚虚地抱着他的脖子:“不难受,孩子很安分。”
“那以后还怕不怕?”崔珩又问。
雪衣趴在他颈窝里,闷闷地摇头。
崔珩笑了笑,拢着她的乌发里慢慢梳着。
“你呢?”雪衣又问他。
“足够了。”崔珩抬起她的下颌亲了一下。
两个人依偎着靠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崔珩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肚子,忽地冒出一个疑问:“你这肚子……是不是太大了些?”
“有吗?”
劳累过后,雪衣格外疲倦,揉了揉泪眼,往下看着。
抚摸了几下,她也觉着有些不对:“好像是有点,我记得大嫂四个月的时候还看不出来显怀。”
可她现在已经隆的颇高了。
从前她的小腹平坦细滑,一手便掐的住,崔珩最爱一手掐着她的腰,把她用力地往他身下按。
如今崔珩一手根本握不住她的腰,两手叠加也拢不上,的确……是大的出奇了。
“你是说,我怀的是双胎?”雪衣一惊。
“不是没可能。”崔珩沉着眉眼,指尖轻轻地扣着,“先睡吧,明早我去请个大夫仔细瞧瞧。”
崔珩话毕便替她穿好了衣服抱着她侧身躺好,雪衣心跳乱的厉害,靠在他怀里许久才睡过去。
滑脉好诊,但双胎却并不好辨认,没多久崔珩便请了几个有资历的大夫过来一同诊治。
轮流摸了脉后,几个大夫商议了一番,一致觉得雪衣此胎是双胎,这才确定下来。
竟真是双胎,先前大夫还说雪衣不易有孕,这下好了,一怀就是两个。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情格外复杂。
第二日请安时,崔珩将雪衣怀的是双胎的消息透给了母亲。
大夫人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咱们崔氏已经数代没出过双胎了,可真是难得,你祖父祖母知道定要高兴坏了。”
卢氏也终于解了惑,笑着瞥了雪衣一眼:“我说呢,妹妹这四个月的肚子都快追的上我这七个月的了。”
卢氏这一胎并不显,即便是七个月了,宽松的襦裙一盖压根看不出来。
雪衣闻言只浅浅地抿着笑。
双胎难得,众人纷纷才起来了这孩子的性别来。
大夫人生养过三个,盯着雪衣的肚子看了片刻,开口道:“这肚子生的圆,我觉着恐怕是两个女孩。”
卢氏却并不这么看:“
我们那里正相反,圆肚子的反倒是男孩,我猜是两个男孩。”
“不对,是一男一女!”崔茵茵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偏着脑袋,盯着雪衣的肚子瞧。
“你懂什么?”大夫人将崔茵茵揪了回来,塞了块点心进去,“吃你的点心去。”
崔茵茵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却还是倔强地指着雪衣的肚子,呜哇呜哇地叫:“我知道,就……就是一男一女。”
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雪衣也弯了弯唇。
她摸了摸崔茵茵的头:“茵茵真乖,你若是说对了,等孩子出生后,你想吃什么我便给你做什么。”
“真的吗?”崔茵茵欢喜地便要扑过去。
崔珩眼疾手快,一手捏住了她的衣领:“不许乱动。”
崔茵茵扁了扁唇,哀怨地被哥哥按了回去,连碰都没碰到香香软软的嫂嫂。
其他人都觉得崔茵茵是在胡闹,雪衣却觉得小孩子的眼睛格外灵光,她摸了摸肚子,心底越发地柔软,是以在准备孩子的东西时,执意按照一男一女准备了起来。
自打得知她怀的是双胎后,崔珩也谨慎了许多,晚上即便忍的再辛苦也不再闹她。
实在辛苦至极的时候,只一遍又一遍地用唇去揉她的唇,拉着她的手上下磋磨。
雪衣先前还笑他太过谨慎,可等到六个月的时候,她的肚子突然大涨了起来,双腿也变得水肿,她才真正害怕起来。
没过多久,卢氏便生产了,卢氏这一胎并不算顺利,从子时发动,一直到了平明才生出来。
中间差点难产,幸而崔璟坚持保大,大夫医术也过人,最终险险的母女平安。
经此一遭,卢氏对崔璟再无怨言,两个人这才像寻常夫妻一般。
单胎尚且如此,双胎更是艰难,其中的风险只会多,不会少。
雪衣在卢氏产后便立即去看望,目睹了卢氏生产的全程之后,她愈发害怕。
崔珩亦是不比雪衣好过,自雪衣月份大了之后,她的肚子便高高隆起,一低头,庞大的肚子将脚尖挡的严严实实的,连弯身都困难,连寻常的擦洗都需崔珩帮忙。
偏偏她的身形并无太大变化,手臂依旧纤细,双颊也只丰润了些许,如此一来,愈发显得那肚子仿佛一口扣在她身上的锅。
崔珩每每看着都觉着心惊,每日下值后便立刻回来,陪着她一同用膳,晚间的时候,也总是拉着她一同散步消食,精心地照管。
时间荏苒,又是一年春末,雪衣已经怀孕快九月了。
产房已经备好了,稳婆也找了有经验,大夫更是早早的预备下了,一切都有条不紊着,万事俱备,只能临产的日子到。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雪衣却早产了。
得知消息的时候,崔珩刚刚下值,闻言连马车也不用了,策马便直接朝这府里奔去。
一路紧赶慢赶,等他回府的时候,天刚刚擦黑,清邬院里已经聚了不少人,产房里也传来了□□。
“怎会早产?”崔珩步履匆忙,边走边质问着杨保。
“小人也不知,明明白日还好好的,娘子还在说要等您一同回来用膳……”杨保也觉得糊涂。
“双胎本就和寻常妇人生产不一样,早些生反倒是好事。”大夫人站着门口,向崔珩解释道,“二郎你别急,这妇人生产少则几个时辰,多则一日夜,你先用点东西垫垫肚子。”
“我吃不下,母亲。”崔珩现在哪儿有心情吃东西。
“那你坐下歇一会。”大夫人看着他满头的汗,又劝道。
“我坐
不住。”崔珩仍是不动,沉沉地站着,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里面,雪衣原本正咬着牙,一听见崔珩的声音,她眼泪瞬间绷不住了,朝外面轻轻地叫着:“郎君,是你吗,我疼……”
崔珩眉间一凛,立即便去推门。
守在里面的稳婆连忙伸手去挡:“郎君,女子生产多血气,产房是污秽之地,万不可随意接近。”
“什么污秽之地,无稽之谈。”崔珩皱了皱眉,直接推开了女使。
女使还想去拦,大夫人却叫住了她:“算了吧,让他见见女子生产,往后也能枕边人更用心些。”
女使这才没拦,暗自摇了摇头,没想到这在外头说一不二的大人回了府里竟会为娘子一句喊疼不顾老祖宗的规矩。
这样的男子,还真是难得。
然而崔珩正走到了外间,里面的稳婆却叫住了他:“孩子的头已经快出来了,郎君且等等。”
崔珩立马停住了步,此时,雪衣的声音也由一开始的呻吟变成了憋着力的呼吸。
一声一声,仿佛剜在崔珩心口,让他也跟着喘不过气。
短短的一个时辰,仿佛过了一天。
崔珩双腿站的发麻,几乎要控制不住冲进去的时候,里面忽地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婴啼。
“是位小公子!”稳婆用襁褓包好,朝道喜。
外面也跟着贺起喜来。
又片刻,里面又传出来一声啼哭。
“还有位小娘子!”稳婆又叫道。
果真如崔茵茵所言,这胎是一男一女。
喜报一传来,大夫人欢喜地合不拢嘴,吩咐了大赏。
包好了孩子,两位稳婆一手一个抱了出来,准备让等候已久的郎君和大夫人瞧瞧。
崔珩只掠了一眼,便穿过了人群径直到了里间。
“你怎么样?”崔珩进门后直接到了榻边。
帘子一掀开,只见陆雪衣额上全是汗,正阖着眼轻轻地喘气。
虽是早产,但因着平日多加注意,大夫又都是有经验的,是以雪衣生的还算顺利,前后也不过两个时辰。
雪衣原本还不觉着什么,此刻一见到他,眼中包着的泪唰的掉了下来:“郎君,我刚才好疼……”
她每掉一颗泪,崔珩心口便被烫一下。
“不能哭。”崔珩抬起了她的下颌。
雪衣忍着泪,眼泪将掉不掉的,反倒更可怜。
崔珩心情复杂,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就这一回,往后咱们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雪衣靠在他肩上,眼泪啪嗒,半晌才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两个人静静地抱了好一会儿,雪衣缓过了劲来,才想起来还有孩子呢,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他们长什么样子啊?”雪衣撑着崔珩的肩膀微微直起上身,虚弱的声音也盖不住急切。
崔珩被问住了。
他只顾着来看她,刚刚只掠了一眼那襁褓,看到眼睛鼻子俱全便离开了,若说长什么样子,他还真没看清。
“好看,长得像你。”他斟酌了片刻,猜测道。
雪衣一听长的像她,愈发期待了,扯了扯崔珩的袖子:“那你快抱来让我看看。”
崔珩将她慢慢靠到引枕上,这才放开她的手,起身叫了稳婆。
然而等两个孩子一抱过来,雪衣瞄了一眼那红皱的小脸和眯的只剩一条缝的小眼,愣了片刻,眼眶通红。
这……这哪里长得像她了,还有,哪里好看了?
崔珩认真看了一眼,也无语凝噎,立即又改了口:“看错了,不好看。”
可他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嚎啕大哭了起来。
母子三人都在哭,怎么说都不对。
崔珩揉了揉眉心,忽地觉得未来有些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