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正刚过,赵三郎就背着空背篓回来了,秦英忙给他倒了一碗温水,赵三郎放下背篓接过碗就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舒舒服服的舒了一口气,才将碗放下。
秦英走到赵三郎跟前,取出帕子踮起脚尖给他擦额头的汗,边擦边心疼的嗔怪道:“看你,让你别着急,我和小石头两个呆家里哪里就会轻易出事,再说还有小黑呢,偏你不放心,是不是一路没歇就急急忙忙回来了?”
赵三郎低头看着秦英心疼的模样,脸上就不知不觉的带了笑,伸手微揽着她的纤腰,专注的盯着她扬起的莹白小脸和一张一合的红唇,半晌,抽过她手里的帕子,说道:“我自己来。”胡乱的在脸上摸了摸就又将帕子还给了秦英。
秦英接过帕子随手揣进怀里,问道:“要不要给你倒盆水洗洗脸?洗了就舒服了。”
“好。”
小石头此时蹭过来夹在秦英和赵三郎中间,仰着脸问赵三郎,“爹爹,舅舅家好不好玩?娘说等舅舅不忙了就带小石头去舅舅家找柱头哥哥和木头哥哥耍。”
赵三郎看一眼一脸笑盈盈看着他和小石头的秦英,回道:“嗯,好玩,到时候我送你们娘俩过去。”
小石头高兴的笑起来,还不忘提醒道:“爹爹你别忘了!”
“好了好了,小石头,别缠着你爹爹了,让你爹爹洗洗脸。”秦英拍拍小石头,笑着说道。
晚上,云雨初歇,秦英靠在赵三郎怀里,问道:“我哥哥家没啥事吧?嫂子和两个娃都好吧?”
赵三郎一手搂着秦英,一手轻轻揉捏着她胸前的一方娇挺,慵懒的回道:“嫂子和两个娃儿都躺在床上,听舅哥说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一顿饭了,嫂子还好些,我去的时候人是清醒的,就是没力气下床;柱头和木头两个还小经不住饿,迷糊了过去。给喂了些馒头,两个娃儿不久就缓了过来能睁眼了,嫂子也恢复了些力气,我走的时候已经能起来坐床上说话了。”
秦英点点头,看来都已经没事了,伸手按住赵三郎在自己胸前不老实的手,说道:“你和我哥已经说好了,寅正送粮食过去?”
“嗯,那会儿天还没有亮,没有人注意……粮食我打算先给送一两个月的过去,我想衙门这两三个月内应该要开仓放粮了,往后就有粮食吃了。”
现在到处都是难民,没有粮食吃饿死的人也不少,这还只是他们这里,外面受了雨灾的地方肯定也差不多,所以也应该到官府出面的时候了,否则那些难民非暴乱起来不可。
秦英想到这里,赞同的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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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赵三郎走后,肖氏立刻不顾自己的身体,心急的问秦正,“咋样?赵三郎真说今天晚上寅正给我们送粮食来?”
秦正送走赵三郎正累的坐在破凳子上休息,闻言,随意的点点头,算是回答了肖氏。
肖氏却不以为意,立刻接着问道:“那你有没有问赵三郎,他打算给咱们送多少粮食过来?”
肖氏问完就一脸期待的看着秦正,哪晓得秦正却摇头,气的肖氏当即就开口数落道:“还以为你长本事了,竟然晓得背着我去找你妹子要吃的,没想到你还是那么没用,连这么点小事情都办不好?”
要不是碍于身子虚弱使不上劲来,肖氏真想走过去拧着秦正的耳朵给他一顿排头。
秦正显然已经习惯了肖氏这样对他,只是耷拉着脑袋,并不回嘴。
“你看看赵三郎的样子,你妹妹一家现在有钱了,你也不晓得问你妹妹要个百八十斤粮食,她总不会看着她哥哥和侄儿们活活饿死吧。”真是个死脑筋!
“你给过英子一家啥?就知道问人家要这要那!”肖氏说他什么他都可以不在乎,可他不愿意肖氏打秦英的主意,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屋外走去,他此时不想和肖氏呆在一块儿,听她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你……”肖氏指着秦正往屋外走的背影,气的说不出话来,印象中这还是秦正第一次冲自己发火。
果然如赵三郎所说,半个月后衙门就开始开仓赈粮了,村长在村子里宣布,每户根据去领粮的人头算,大人每人能领三升粮,孩子领一升半,官府还另给粮种,每户拿着地契,每两亩地给一亩半的种子。
当然这些都是张氏转告给秦英的。
“明天人多乱的很,我一个人去领粮就是,你和小石头就别去了。”
秦英想想也是,说道:“那你明天给嫂子说一声,让她别等我了。”她和张氏早前就约好了明天一起去领粮。
隔天赵三郎天还没亮就起来了,秦英也跟着迷迷糊糊的坐起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赵三郎透过门缝看看外面,回道:“寅正,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我还要起来给你做饭吃呢,总不能饿着肚子去镇上吧。”
赵三郎拿过秦英手里的衣裳放在一旁,“我自己下碗面条吃就是了,你那天做的面条还剩了好多。”
前几天赵三郎想吃面条,秦英就多做了些,没吃完的就晾干收了起来,什么时候想吃拿出来煮就是了,方便也不怕坏。
“喔,好。”昨天晚上两人直折腾到了后半夜,这会儿秦英正困得不行,所以就不在坚持,顺势又躺回了被窝里。
刚开始秦英还迷迷糊糊的有点感觉,后来就睡着了,连赵三郎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直睡到了大天亮了才起来。
小石头起来,一大早都没有看见赵三郎,就问:“娘,爹爹呢?”
秦英做着手里的活,头也没回的回答道:“你爹爹一早就去镇上给咱们领粮食去了。”
片刻后,又转过头来看着小石头,笑着问道:“怎么?想爹爹啦?!”这父子俩典型的是“离不得,也见不得”,哪一个一会儿没见另一个就要问,可两人待一起又总是斗嘴。她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拿两人怎么办才好。
小石头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复又问道:“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领了粮食自然就回来啦。”
小石头点点,“喔。”然后就玩儿自己的去了。
秦英看着蹦蹦跳跳跑去扑在小黑身上,不知道正和小黑说着什么的小石头,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又转头继续手里的活。
临走前赵三郎又拿着油灯轻手轻脚的进到睡觉的地方,先是看了看睡在小床上,小嘴微微张开正睡得香甜的小石头,刚走近想给他拉拉铺盖就听到他咕哝道:“娘,爹爹……”
赵三郎以为自己把他弄醒了,忙仔细看了看,就又听到他咂吧了两下嘴,满足的继续说道:“好吃,小石头还要。”
赵三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这臭小子,睡着了还不忘要好吃的,这么好吃,以后长胖了,看你讨得到媳妇儿不。
给他拉好铺盖,又在他肉嘟嘟的小脸上轻轻拍了拍,满脸怜爱的轻声咕囔了一句,“小胖墩。”
复又小心翼翼的走到大床旁站定,满眼情意的注视了秦英的睡颜半晌,俯身在她微启的红唇上轻啄了一下,才给她轻轻拉了拉铺盖盖好,留下一句,“睡觉的样子都一模一样。”就拿着油灯转身出去了,吹了油灯,叮嘱了小黑两句,轻轻关好洞门,便往山下去了。
经过王家时,正好张氏在院门外向他来的方向张望。
张氏待赵三郎走近,问道:“弟妹咋没跟你一起?”
赵三郎用惯有的语气回道:“她不去了,小石头离不开人。”
张氏略带失望的喔了一声,仍有些不死心的说道:“咋不带小石头一起去?多一个人还能多领些粮食回来。”她还想有秦英一起一路上热闹点。
“不用,人多。”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模样。
张氏也识趣,不再多说,转而说道:“那三郎兄弟你先等等,我这就去叫娃他爹他们走。”说完不待赵三郎回道就急急忙忙向屋里跑去。
王家一家人除了王婆子留在家里看门外,其他四口人都要去镇上领粮。王大郎背着王小牛,张氏走在他右手边,王老头跟在他后面健步如飞,赵三郎则走在王老头旁边,一行五个人快步向镇上走去。
他们走的不算晚,但是一路上蓬头垢面瘦骨嶙峋要去领粮的人还是很多,好些人家都是老老少少一齐出动,有的甚至手里还抱着奶娃儿,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多领些粮,过去的日子都被饿怕了,以后的日子就希望不要断粮。
一路上不停歇的走到镇上,等待放粮的人们早已经挤满了通向衙门的大街,而且后面陆陆续续还有人来。这会儿赵三郎一行人挤在拥挤的人群中,还要等待将近一个多时辰衙门才会开始开仓放粮。
张氏要顾着护王大郎背上的王小牛,顾不上捋一捋早已经被挤乱的发髻,脚后跟也不晓得被后面挤的人踩了几脚,整个人可以说是狼狈的很,扫一眼人群中面无表情的赵三郎,暗叹秦英的命好,遇到了赵三郎这么个疼婆娘娃儿的男人,不用来受这个罪。
不像她还要自己来领粮食,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这样一想就开始羡慕起秦英来,都是女人怎么就相差那么多,这就是同人不同命啊,由不得自己不信,不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