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英看着坐在对面的范智源嘴一张一合的对她和赵三郎述说着,只觉得她的脑子跟不上范智源的节奏,秦英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不然怎么会听到赵三郎居然是当今柱国侯府嫡子的话,而坐在范智源上手的美丽贵妇竟然才是赵三郎的亲生母亲,这所有的一切对秦英来说都太不可思议了。
秦英转眼去打量柱国侯夫人,她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日来忙着赶路的缘故面上看着有些憔悴,鬓角隐约还能看见几根白发,但这些仍然不能够掩盖她一身的气质,想必这位柱国侯夫人年轻时必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而赵三郎应该长得像柱国侯吧。
此时柱国侯夫人正目不转睛的定定盯着面无表情的赵三郎打量,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只要她一眨眼睛或是稍稍一用力呼吸赵三郎就会从她面前消失不见似的。
秦英怀里的小六六见自家一下子突然来了这么多不认识的人,也不像先前那般闹腾了,只乖乖依偎在秦英怀里,一双大大的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对面的范智源和柱国侯夫人。
对面的范智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后停下来,见赵三郎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对赵三郎说道:“表弟,姑母这二十几年来没有一天不想着你,天天吃斋念佛只盼着你能好好的……”
范智源话还没有说完,柱国侯夫人便在也忍不住地扑上来一把抱住赵三郎,嘴里又哭又笑道:“华儿,真的是你!娘终于找到你了,华儿,娘再也不离开你了……唔唔……”柱国侯夫人最后终于控制不住的抱着赵三郎大声哭了起来。
柱国侯夫人像是在宣泄这二十几年来对儿子的思念和期盼似的,哭的像个孩子似的不能自抑,直叫一旁的秦英看了都忍不住红了眼眶,生生与自己的亲身骨肉分隔二十几年,只要是做母亲的人都能理解柱国侯夫人这二十几年来的煎熬和痛苦。
赵三郎不妨柱国侯夫人的动作,刚一扑上来时赵三郎就要伸手将她推开,可见她如此伤心终于没有硬下心来,伸出的手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这是除了秦英以外赵三郎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在乎,这让赵三郎感觉怪怪的,但是却并不那么讨厌。
范智源见状忙上来劝慰柱国侯夫人,“姑母,您快别哭了,现在表弟找到了,您应该高兴才是。”
范智源心里是真的替柱国侯夫人高兴,他帮着柱国侯夫人找了赵三郎这么多年,终是让他们母子团圆了。
一刻钟后柱国侯夫人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但是却始终拉着赵三郎的手不放。
赵三郎别扭的好几次想挣脱开来,可每次都在柱国侯夫人受伤的眼神和越握越紧的手中败下阵来。
赵三郎只得更加冷淡的看向范智源说道:“范二爷你们是不是认错了人?我赵三郎从小便在青山村长大,从来不曾去过京城。”
范智源对于赵三郎的质疑却是很有把握的样子,只听他说道:“表弟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听听那赵婆子和赵老头两人如何说。”
范智源早就料到赵三郎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说辞,所以来顺应县时就派人去青山村将赵婆子和赵老头一起带了来。
范智源只一声吩咐,赵婆子和赵老头就被人带了上来,赵婆子一来到堂屋二话不说就直直跪在了赵三郎跟前,对赵三郎求情道:“三郎,你念在我们赵家将你养大成人的份上救救我们吧,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
赵婆子晓得眼前的范二爷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们这么多年是怎么对待赵三郎的,事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一家的。
不待赵婆子将话说完,范智源就呵斥她道:“不要废话,把你对我说的话原原本本再说一次。”
赵婆子缩了缩脖子,不敢放肆,断断续续的述说了起来。
原来赵三郎当真不是赵婆子和赵老头亲生的,而是在二十八年前有人给了赵婆子和赵老头银子让他们养着那时候只有十个月大的赵三郎,赵婆子和赵老头两人贪图那十来两银子,于是就同意了,而那时候适逢真正的赵三郎得了病死了,所以青山村也没有人怀疑赵三郎的来历,只当是小小的赵三郎病突然好了。
赵婆子还拿出一套婴儿衣裳,对赵三郎说道:“这是你当年穿在里面的,我一直藏着。”赵婆子当年舍不得这衣裳只是觉得它料子不错,应该可以值不少银子,哪里知道这却成了证明赵三郎身份的证据。
秦英一看那衣裳料子就知道赵婆子没有撒谎,那料子可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秦英在林薇哪里见过相同的布料,只那么一匹布就要好几百两银子。
柱国侯夫人见了那婴儿衣裳却激动了起来,从赵婆子手里拿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捧着,嘴里喃喃的说道:“没错,这衣裳还是我一针一线亲自给我的华儿做的。”
说罢便将衣裳翻着给赵三郎看,“华儿你看,为娘还在上面绣了你的名字。”
赵三郎低头,那衣摆里侧赫然用金线绣着一个“华”字,这个字赵三郎看小石头教过秦英,所以他认识。
“还有这个玉佩也是华儿你的,只要咱们梅家的儿孙都有一个,这个上面同样刻着华儿的名字。”柱国侯夫人从怀里掏出一方羊脂白玉玉佩递给赵三郎看。
赵三郎只看着玉佩上同样的“华”字样式并没有伸手去接。
赵婆子和赵老头看见那玉佩却忍不住哆嗦,就是因为这个玉佩赵三郎的真实身份才会曝光,他们没有想到赵三郎的身份竟会如此高贵,想到以往他们待赵三郎一家人的种种赵婆子和赵老头身子不禁抖的更厉害了,特别是赵婆子更是害怕的厉害。
原来几个月前钱氏在家养伤,还没有来得及来顺应县找赵大郎,没曾想赵大郎自己就先回到了家,刚开始赵婆子和赵老头只满心以为赵大郎是专程回来接他们来顺应县的,而一说起回家的原因赵大郎也总是含糊其辞,只推说在顺应县想爹娘了所以便回家里来看看,可高兴过了头的赵婆子和赵老头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赵大郎的异常,为此赵婆子还在村里人面前显摆起来,逢人便说自己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要跟着大儿子去县城里享福了。
可几天后赵婆子和赵老头的美梦被无情的现实打破了,放高利贷和赌坊的人齐齐跑到赵家要钱,那些人凶神恶煞岂是赵家这样的庄户人家能够应付的,扬言要是赵家不还银子他们便要收了他们的房子和土地抵债。
赵婆子和孙氏还有钱氏三个在村里人面前多么泼皮的人,在那些前来要债的人面前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竟被那些人手里明晃晃的刀吓得差点没尿裤子。
还是赵四郎壮着胆子向那些要债的人问明了缘由,原来竟是赵大郎在顺应县欠下的银钱,统共二百多两银子,赵大郎自知还不了这么多银子,被前来要债的人催逼了好几回不说,还因为还不出银子挨了好几次打,要是继续在顺应县里呆下去可能连命都会不保,所以就趁赌坊和高利贷的人不备逃回了青山村,哪知这才过了四五天追债的人竟然找上了门来。
却说赵大郎到顺应县开铺子做生意,渐渐认识了不少不务正业的泼皮无赖,他们撺掇着赵大郎吃喝嫖赌,赵大郎因此迷上了赌博,整日里竟只知道流连在赌坊里根本无心杂货铺的生意,只让刚开始雇来的一个伙计看着铺子里的生意,刚开始赵大郎还能在赌坊里赢些银钱,可后来竟然连杂货铺子都输了不说,还欠了一百五十多两高利贷,在赌坊也拖欠了四五十两的赌资。
这样的真相对于赵婆子和赵老头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赵婆子当时就一口气没有上来当场撅了过去,还是赵老头反应快当即就与赵大郎撇清了关系,说是他们早已经分了家,赵大郎欠下的银子自找赵大郎偿还就是,与他无关。
既然赵老头都开始与赵大郎撇清关系,赵二郎和孙氏自是依葫芦画瓢,声称大房和他们二房是两家人,大房欠的银子自然也与他们二房无关。
要债的人都是些无赖蛮横惯了的哪里会听赵老头他们这些废话,他们只认银子管你分没有分家,只要你姓赵就都要乖乖的把银子还来,不然就要收了房子和土地,要是还是不够就把女人卖进窑子里去,男人则卖到煤窑去干苦力凑银子。
这话一出把赵家人吓得着实不清,个个都惨白了脸,胆子小的当场就哭了起来。
孙氏虽然被吓得不清,但是脑子还是转的很快的,这时候她想起了赵三郎来,让要债的人去顺应县找赵三郎要银子,赵三郎有大房子还有许多田地一定拿的出来二百两银子。
赵大郎可不是傻子,孙氏能想得到的他当然也想得到,在第一次被催债时赵大郎就已经将欠银推给了赵三郎。
这世界上的聪明人可不止他赵大郎一个,这些要债的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当即便叫人去打听了赵三郎的情况,去打听情况的人回来时脸色就不好,把打听到的消息给他们大哥一说,那大哥二话没说就将赵大郎胖揍了一顿,想陷害他是吧,要不是他多长一个心眼子估计连这条命都要搭上了,同知老爷和周三爷的人也敢叫他去问着要债,他是嫌命长了吧。
孙氏的话无疑触怒了这一群人,带头的老大叫赵老头他们赶快凑齐二百五十两银子,隔天下午他们就来取,要是到时候拿不出二百五十两银子那就卖了他们的房子还有地来抵债。
赵老头和赵婆子被逼的没有了法子,只得拿出压藏在箱子最下面的白玉玉佩去当铺换银子,哪知刚到当铺就遇到了范智源的人,所以才有了这后面的事,而那两天的事情却成了赵老头一家挥之不去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