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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掉马(十一月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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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回到五福院书房谢尚问显荣道:“似你姐都写文出书了,你有什么想法?”

  眼见媳妇的丫头都写文出书,谢尚自觉自己的小厮也不能落于人后——明明他小厮的才学比丫头们都强!

  显荣躬身道:“大爷,小人一心伺候大爷并不敢做非分之想!”

  谢尚不信:“真没一点想法?”

  显荣诚恳道:“大爷,小人们就想您金榜题名!”

  谢尚细想想还真是——他媳妇贤名在外,他若是科举无功,或者名次不高,搁人嘴里可就是戏本子里常说的“巧妇常伴拙夫眠”了。

  那他的乐子可就大了!

  他的当务之急还是科举,其他都是小道——他得专心用功!

  拿定主意,谢尚方才点头道:“显荣,你把我今儿早晌老太爷替我批改的文章拿来,我再瞧瞧!”

  显荣见谢尚听劝自是松了一口气——他的腿保住了!

  庄子的水窖都修好了,秋种的小麦油菜也都下了种的时候《中馈录·衣卷》的样书印好了。

  看到陆虎送来的书箱里齐崭崭的样书,锦书、芙蓉、碧苔等人不自觉地就相互间交换眼神,喜气洋洋起来——她们写的书!

  红枣见状便一人与了一本让她们检查错别字,然后她自己也拿了一本细看。

  看完一遍确认无误,红枣方拿了书来给云氏瞧看。

  云氏压根就没想到这《中馈录》竟然还有后续,诧异之下翻了一回,看到书分基础篇、提高篇和应用篇三篇,其中基础有纺织、裁剪、缝针、刺绣、编织五章,提高分春秋、夏、冬三季和常年四章,应用则是分男、女、童、学等四章。

  翻到正当季的《冬》一章,云氏看到有雪褂子、大氅、裘袍、棉袍、棉衣棉裤、绵裙、暖帽、套筒、棉手套、棉鞋、羊毛短靴、羊毛袜、羊毛围脖、羊毛衫等样式做法不算,还有冬天常用的刺绣花样——可说涵盖了一家人冬天的全部穿戴。

  想着现今整个雉水城人差不多都照着去岁的《中馈录》来安排酒席,云氏不免觉得好笑——难不成一城人又将学着自家穿衣?

  俗话说“为官三代,始知穿衣吃饭”。云氏暗想:先尚儿媳妇把自家的食谱编著成书公布于众,男人便说是教化之功,是功德无量的好事,现尚儿媳妇又写这一本《衣卷》教人制衣想必也是不遑多让的善举。

  “尚儿媳妇有心了。”云氏笑道:“这书你放我这儿给我慢慢看。”

  “我再拿五百两银子给你,你还跟去岁一样替我印了散人吧!”

  又散五百本?红枣心说:看来这书今年是别想在这雉水城卖钱了!

  去岁的《中馈录》搁名下六个庄子一起卖,至今也才卖出去两百本,还多是过路客商所买——若不是有府城京师两个铺子,她还真不知道要卖到哪一年才能回本。

  回屋让陆虎把《衣卷》印两千本,《食卷》也加印两千本,然后各一千本送去京师,五百本送去府城,下剩的五百本留在雉水城。

  十月二十九,红枣回桂庄送节礼。王氏告诉道:“红枣,贵雨的好日子定了,大定就在十一月初六,迎亲在腊月初六。”

  红枣点头表示知道,转又笑道:“贵雨哥结亲倒是方便,怕是那头新娘的嫁妆还没全抬出门呢,这打头的就已经到了!”

  王氏依言想了一回,忍不住笑道:“别说,还真是!”

  “对了,红枣。你知道吗?这回你爷又跟你爹说让你爹叫你桃花姑一家子来吃酒!”

  红枣呵了一声:“我爹没答应吧!”

  “当然!”王氏理所当然道,然后又告诉道:“然后你爷又让你三叔叫。”

  红枣好奇:“三叔他怎么说?”

  王氏嘲笑道:“你三叔说自古走礼都讲究有来有去。”

  “上上回你桃花姑的儿子陈宝娶亲,一家子都装聋作哑没人去,一分喜钱都没折;上回陈玉来给金凤下小定,这外甥女婿人都来面对面了,你爷和你二叔也没提给你桃花姑补一份礼的事。好了,现轮到自己家办事,就想人家来给自己做脸送礼了?呵,他是没这个脸去叫。”

  “谁想叫就谁去叫,他是不去丢这个人!”

  红枣笑:“三叔这话倒是在理,但他这么讲,我爷不生气?”

  “气啊!怎么不气?但分家了,你爷又能如何?不过骂两句罢了!”

  红枣本着吃瓜得吃全的想法又问:“还有后来吗?”

  王氏道:“后来你爷让你二叔经驿站给你姑去了一封信。”

  闻言红枣忍不住吐槽:“脸真大!我爷真觉得他一叫我姑就能来?”

  王氏冷笑:“这一准都是你奶的主意。你奶就想教人知道,你桃花姑不来娘家,不是她不教来,而是你桃花姑自己不来!”

  “总之错都是你桃花姑的!”

  “她只要叫人知道这点就行了,根本就没真想叫你桃花姑来!”

  红枣听得只想翻白眼,无奈道:“娘,你说我奶现也是有年岁的人了,身上还带着病,如何整天还作这些妖?她就不能干点正事?”

  “正事?”王氏不屑道:“你奶这一辈子干过什么正事?”

  “她知道什么叫正事?”

  红枣无言以对。

  “红枣,”王氏继续吐槽:“你都不知道。你奶还好意思当着你爹的面跟说你爷说贵雨是长孙,这婚事得办好看。一听这话你爷就跟你爹借马给贵雨结婚用。”

  “你爹不好说不,只得答应把咱家刚买的种马借给贵雨下定成亲时用!”

  生活需要仪式感,红枣暗想:李贵雨一生一次的结婚,即便只有几步路,想骑个马也无可厚非。

  但想起自己学骑马学了几年的事,红枣立关心问道:“娘,贵雨哥会骑马吗?”

  王氏一呆:“这个还真不知道!我得跟你爹提提,别到时生出事来!”

  现儿子李贵中就在学骑马,王氏知道这骑马可不容易。

  红枣点头:“不过几步路,即便不会骑马且让马夫牵着倒也罢了。贵雨哥自己一个人骑,可真得小心在意。这牲口都有脾性,可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比如谢尚的马奔雷的脾气就很糟糕——只要跟其他的马一起跑,就一定要跑在最前头。

  而且这货还不肯随便给人骑——想中途换人都不成。

  搞得谢尚现在给他一众的兄弟姐妹迎亲送亲都不敢骑奔雷——这马一撒蹄子就会冲到新郎官的马前,一点也不犹豫。

  十一月初六,红枣带谢尚去老宅吃酒,送了跟给李贵富小定一样的礼物——四块红绿绸缎、两匹细布、两对银錁子荷包、两坛酒、两条火腿、两条鱼,两包喜糖和两匣子糕团等八样礼。

  对于红枣谢尚能来,李高地就已足够高兴,加上谢奕为了能跟李贵中一处玩也死皮赖脸地不请自来,李高地更是开怀得哈哈大笑,笑得窗户纸都振动得噗噗作响。

  谢家真是没拿他当外人啊,李高地如此想。

  李高地自觉人前有了面子,压根就不在乎礼物。

  于氏虽觉得礼有点少,但看礼物折算下来也有十六两之多,在一众亲戚里独一份,当着人便只说好,夸红枣有心——若是说少,会被人旧话从提先前的分家不说,还没得被人议论“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都活到这个辈分上了,可不想再留笑话给外人看。

  似郭氏和李满仓也都罢了——他们早知红枣不待见他们这房人,今儿能来就已算给脸了!

  不能妄想太多!

  独当事人李贵雨觉得特别失望——上一回金凤小定,李贵雨想:红枣可是送了整两匹的绸缎,仅这一样就值二十两了。

  今儿他大定红枣才送了四块绸缎,就值四两而已。

  红枣对他和他三叔两房人的区别看待真是太明显了!

  俗话说“善财难舍”。李贵雨自卖了一年的菜后于钱便看得极重,然后加上现在在村里教书,收入有限——一年才三十吊钱,且还要大半交给家里。

  自己一个月就只能留一吊钱,一年也才十二吊钱,还要买书零用,几乎攒不下钱。

  而且就这还是他奶疼他,和他娘说说他现在教书,若是买纸买墨还跟爹娘拿钱看着不像,所以才留下的。

  李贵雨现就指着这回办事收礼发财了——他娘说了这回的礼除了吃食,其他一应都给他做私房。

  李贵雨以为富贵如红枣怎么也得送他一份价值三四十两银子的钱物,没想结果才这么一点——李贵雨脑子里先前的种种臆想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回到冰冷的现实,李贵雨又心算了一回他大伯给的八两、三叔的四两、族长的二两、外家的二两、二爷爷的一两以及其他亲戚的二三百文礼,发现全加起来依旧只二十来两。

  统共四十两左右的银钱,李贵雨苦笑:比他预想的整少了一半。

  李贵雨原本打算拿了钱便买两套房放租,但现今看就只能买一套了。

  潘平牵来李满囤新买的种马。

  作为种马,这匹刚在桂庄落户的成年公马自是生得身高腿长,英武健壮,睥睨高庄村所有的骡驴——连谢尚见了都禁不住赞了一句:“好马!”

  李满囤闻言自是得意,好容易才咽下了冲到嘴边的“那是,值一百六十两银子呢!”

  现李满囤已经明了人前装逼得不动声色,不露底价,如此才能昭显高深莫测。

  “尚儿会相马?”李满囤背着手问得云淡风轻。

  谢尚笑道:“谈不上会相,只是喜欢……”

  李贵雨看着眼前与自己肩膀齐高的马背有些傻眼:他要怎么上去?

  李贵雨家只有牛和驴,没有马,也没有骡。隔壁的族长家虽有骡子,但李贵雨自诩念过私塾,不好似村里的野孩子一般顽皮,就从没去骑过。

  现被架到杠头上,李贵雨方才知道先前谢尚一手持缰,一脚踩镫,看似毫不费力地飞身上马动作其实挺难,起码他现就不敢当众尝试——这要是不能一脚跨坐上马或者因为上马却绷坏了衣袍,就丢大人了!

  李满囤看李贵雨对着马面有难色,不觉想起王氏的话。

  “猫儿,”李满囤叫人:“你搬个高凳去给雨大爷垫脚。”

  正与李满囤侃侃而谈的谢尚闻声愣住,心说李贵雨连马都上不去,如何敢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骑马?

  他不怕骑不好,遭人耻笑吗?

  正一起听谢尚讲马经的李高地也怔住了——至此李高地方想起他大孙子李贵雨别说骑马了,连家里的毛驴都未曾骑过。

  这骑马可不是好玩的,李高地想起村里骑骡摔断腿的郝里甲的小儿子,赶紧问道:“满囤,你这马性子好吗?”

  李满囤点头道:“爹,我已安排潘平替贵雨牵马。您若再不放心,我这就叫潘平把马牵走!”

  “横竖不过几步路,贵雨走着去也是一样!”

  若不是他爹开口,李满囤根本就没想借马。现知道李贵雨不会骑马,李满囤就更不想借了——李贵雨真是摔了,他爹一准地缠上他。

  李高地看着一院子的人,除了来吃酒的李家三房人,还有不少来看热闹的外姓,便想到早年李玉凤在麦地里摔的那一跤。

  想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俗话,李高地咬牙道:“有人牵应该没事。”

  “这马牵都牵出来了,不骑可不好!”

  于氏瞧李满囤的这匹马与村里祝媒婆的大青骡没差,便想着祝媒婆一个年老妇人都能骑着骡子跑,可见这骑马骑骡其实不难,加上还有潘平给牵着缰绳,料想无事,就没有吭声。

  至于郝里甲的幼子骑骡摔断腿的事则被于氏选择性无视了——她大孙子贵雨,于氏心说:老成稳重,可不似郝里甲家的皮小子没个正形。

  陆猫儿搬来一张长凳摆到李贵雨面前,然后伸手给李贵雨道:“雨大爷,小人扶你上马!”

  “您踩上凳子,手拉住马鞍上的这个铁环,左脚踩镫,右脚跨,跨,跨,对,您坐稳了……”

  跟着陆猫儿的话一步一动,李贵雨总算坐上了马背。

  陆猫儿又道:“雨大爷,您还抓握着这个铁环,缰绳由安哥替您牵着,您只管坐着就行。”

  说着话陆猫儿扛起长凳——俗话说“骑虎难下”。看李贵雨上马如此费劲,陆猫儿直觉一会儿到了女方家,还少不了凳子。

  潘安也道:“雨大爷,您坐好了!”

  “驾!”潘安低喝一声牵马向前走,李贵雨“哎呦”一声,身子立跟着向前一踉跄,幸而手抓铁环抓得牢才没栽下马去。

  闻声在场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心说:这什么情况?这马李贵雨上不去就算了,怎么坐也坐不稳当?还跟个娘们似的叫哎呦?

  谢奕一见就问李贵中道:“贵中哥哥,你这个大哥这么大一个人了还不会骑马吗?”

  “我坐马上都不向他这样东倒西歪!”

  “对了,贵中哥哥,你会骑马吗?你坐马上不会也是这样吧?”

  “当然不会!”李贵中觉得谢奕瞧不起他,心里有些生气,但看李贵雨的模样确是丢人,便双手张开,合成喇叭形,高声叫道:“贵雨哥哥,你不要害怕!骑马的时候只要手抓紧了,然后抬头挺胸,身子坐直,不要乱动就不会掉!”

  喊完,李贵中挺着小胸脯问谢奕:“现相信我会骑马了吧?”

  谢奕没词了——他也就只会这么多。

  但谢奕不肯轻易认输,他看着旁边刚认识的小伙伴李兴文问道:“兴文哥哥,你会骑马吗?”

  李兴文家才买了骡子,根本没有马——李兴文至今才被他爹李贵银带骑过三回骡子。

  但李兴文不肯在谢奕面前露怯,便也学李贵中刚才的样子叫道:“贵雨哥哥,你记得抓紧手就行。马有人牵着,不会乱跑,你不要怕!”

  看到才马腿高的李贵中、李兴文反教李贵雨不要害怕,在场不少人禁不住就笑出了声——谁能想到呢?不少人暗想:一表人才的李贵雨竟会连个豆大的孩子都不如,在自己的大定礼上闹出这样的笑话?

  村人的笑声委实让李贵雨难堪。李贵雨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似今天这样丢人过。他连急带气,挣得脸耳通红,心里更是懊悔得无以复加——他奶干啥非得让他学谢尚骑马下定?

  真是要害死他了!

  骑过马的人都知道坐马上时身体要放松,如此才能体会到马的行进节奏,身体跟着合拍。

  但世间的事莫不是知易行难。李贵中越想控制好身体,这身体就越是紧绷用力,不得放松。

  站在厢房廊下看着李贵雨一个人扭曲在马背上,脑袋更似跟小鸡磕米似的随着马行进的步伐而颠簸起伏,红枣实在替李贵雨累得慌。

  何苦来哉?红枣心说:不装逼又不会死!反倒是现在成了一个笑话。

  真是不作不死!

  “嗤——”王氏毫不客气地低声嘲笑:“死要面子活受罪!”

  钱氏也笑:“该!老想着揩油,也不想想有没有这个本事!”

  ……

  虽然站得远,没听到两个妯娌的话,但两个人的面部表情,郭氏却尽收眼底。

  由此不必亲耳听,郭氏也知道王氏和钱氏在嘲讽她的儿子。

  郭氏心里憋屈,却无可奈何——现笑的并不只她们两个。

  经过了李玉凤的教训,郭氏现就能想象今儿过后村人田头井边茶余饭后的谈资。

  郭氏抱怨不到她两个妯娌,便就只能暗恨她婆于氏——若不是她婆多事,郭氏心说她儿子又哪会似现在这样被架在杠头?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啊!

  李贵雨尬骑在马上,浑身都不舒坦。他心里惶恐,看周围所有的笑脸便都似嘲笑。

  李贵雨臊得抬不起头,将早先设想的骑马下定时的意气奋发、春风得意、夸耀乡邻全抛到了九霄云外,现李贵雨的唯一所想就是不要掉马,平安地完了大定礼……

  有潘平和陆猫儿的保驾护航,李贵雨总算在岳家门前平安地下了马。

  不想再来一回,下马后的李贵雨告诉陆猫儿道:“猫儿,你和潘平都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自己走回去!”

  闻言陆猫儿、潘平自是求之不得——他们比李贵雨还更怕出事。

  担心李贵雨改主意,陆猫儿和潘平对了一下眼神,瞬间牵着马扛着高凳走得干干净净。

  ……

  午后回家红枣禁不住问谢尚:“大爷,我才学骑马的时候,是不是也是扭在马上?”

  谢尚忆一回前情,忍不住地笑:“还好!扭得不算厉害!”

  红枣看着谢尚不大信:“真的?”

  当初谢尚叫“不要扭屁股”的呼喊声,红枣至今犹不绝于耳。

  “真的!”谢尚肯定道:“毕竟你那时还小,身形没有现在这么高,连带的辐动也不大!”

  “所以看起来就还好!”

  红枣觉得自己错了,她实不该和谢尚这个直男多话。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李贵雨便推说要歇息把自己关进了卧房。

  郭氏担心地看着儿子紧闭的房门,回屋终忍不住与李满仓抱怨道:“当家的,你看今儿这事儿闹得——不是我说,娘有些事实在是做得不着调。”

  “当然我知道她是好心,疼贵雨,所以才跟大房开口借马,但疼孩子可不是这么个疼法!”

  “好了,现贵雨成笑话了——全村人都知道贵雨不会骑马了!”

  李满仓心里也怨他娘多事——平白无故干啥又寻大房的麻烦?结果还把他儿子给折了进去。

  但听郭氏如此抱怨,李满仓还是颇觉逆耳——他的娘,再不好,也轮不到他媳妇来抱怨。

  “你即是这般明白,”李满仓冷脸打断道:“怎么早不说?”

  “先娘和贵雨说骑马下定的时候,你不也连声说好吗?”

  “还说是村里头一份!现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郭氏……

  李玉凤门外听到她爹娘的话,悄悄地退了出去——这件事,李玉凤觉得她哥李贵雨的错也不少。

  她奶确是好心,而她哥听了她奶的话后就只想着威风,一点也不考虑自己的能力——这和她早年脑袋一热就去抢红枣的婚书有什么两样?

  看来她一家子,李玉凤苦笑:连她在内,都没从先前的抢婚书事件里吸取到教训,以至遇事还是这般的糊涂!

  俗话说“事可一可二,不可三”。这两回算她家运气好——她没被拉去填塘,而她哥也没因骑马而摔断腿,但下回呢?

  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爹,”趁第二天进城卖完了菜,只有她和她爹两个人的时候,李玉凤方才道:“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李满仓闻言一愣:“玉凤,你想说什么?”

  李玉凤咬牙道:“爹,我说了您可别生气。”

  “我看我昨儿的大哥就跟先前的我一样,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满仓……

  李玉凤狠心道:“爹,我知道我不该说大哥的不是。但我担心我现在不说,以后出了门就更没机会说了。”

  “爹,你今年也三十八了,咱家以后都要靠大哥顶门立户。大哥若是还这样糊涂,那您和娘以后可怎么办啊?”

  李满仓蹲下身子,手托着头道:“玉凤,你让我仔细想想。”

  有些事,李满仓也不是全无知觉,只是碍着家里两个老人,不好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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