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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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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谈后的第三天,任濛松了口。

  倒是意料之中,任濛辞职就像在一汪浑水里悄然退场,却不小心踩了雷,要么泥足深陷,要么断腿求生,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任濛断断续续地交代了一些事,顺藤摸瓜,调查就有了针对性,亦思这一池表面清澈的湖水,稍微一搅弄,湖底的污垢总会浮现一些。

  这么多年积弊已久,暴露的不单是一个部门的问题,回扣、贿赂、项目操作不规范……粉饰之下大大小小的问题千丝万缕。

  有些责任人早已离职,追溯需要人力和时间,会议室内,楚识琛握着钢笔沉思,任濛咬了不少人出来,有中层有上级,两年前的一单项目直接牵涉到副总裁。

  但任濛只字未提李藏秋。

  双方关联甚深,相互掣肘,这一定是拉扯后的结果。

  门推开,江主管进来,放下一沓档案:“楚秘书,你要的资料。”

  楚识琛点头道谢,他要了亦思五年内的全部人事档案,看一眼手表,快下班了,说:“这几天大家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

  偌大的会议室徒留满桌文件,白纸黑字像一页页谜语,楚识琛留下继续翻查,半个钟头后,手机响了一声。

  楚识绘发来消息,问他几点下班到家。

  这段时间楚识绘忙于期末考试,住在学校宿舍,算算日期估计是考完了。楚识琛不好拂了妹妹的美意,收拾资料下班。

  楚家的花园里停着一辆敞篷跑车,似乎有客人来。

  别墅餐厅,餐桌上摆着四五盒外卖小龙虾,楚识绘去洗手了,楚太太和秀姐在厨房争论汤水要不要再炖一会儿。

  桌旁,李桁正在帮忙摆碗筷。

  上次在美津楼不欢而散,有一阵子没碰面了,楚识琛打招呼:“怎么让客人干活儿。”

  李桁笑道:“没事,才下班啊。”

  楚识琛“嗯”一声:“李叔叔怎么没一起过来?”

  李桁说:“他有应酬。”

  楚识琛上楼放东西,顺道洗了把脸,下来后人齐开饭,满桌小龙虾红红火火,香辣呛人,他懒得弄脏手,便盛了一碗汤。

  “哥。”楚识绘叫他,“我考完了。”

  楚识琛正想问呢:“考得怎么样?”

  楚识绘胸有成竹道:“问题不大。”

  楚太太问:“这就放假啦?”

  “假期你想怎么安排?”李桁说,“这个季节适合去海岛,爱琴海米克诺斯怎么样?住一两个月,好好放松一下。”

  楚识琛发觉李桁对楚识绘很“体贴”,礼物不断,吃喝玩乐考虑周到,如果意志不够坚定,很难拒绝这份充满诱惑的物质享受。

  他见过太多深陷玩乐、荒废人生的公子哥和娇小姐,问:“大三读完是不是该实习了?”

  楚识绘说:“嗯,我想去公司体验一下。”

  李桁道:“公司放在那儿又不会跑,你别让自己太辛苦了。”

  楚识琛喝了半碗汤,擦擦嘴说:“让她自己决定吧,大姑娘了。”

  别墅里飘满了浓郁的辛香,楚识琛从偏厅出来,门廊下几盆夜来香盛开了,吸引来一只飞舞的白蝶。

  他矮身坐进半圆形的吊椅,拿出手机。

  没多久,李桁握着一罐黑啤酒走出来,踱步到立柱旁倚靠着。

  楚识琛在手机屏幕上戳了戳,结合公司最近的波动,李桁今天过来,恐怕不止是为了对女朋友献殷勤。

  果然,李桁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听说你在项樾干得不错。”

  楚识琛摸了摸吊椅的铁链,弯曲的麻花形状,而他不打算绕弯子:“既然李叔叔派你来打听,就有话直说吧。”

  李桁被他的态度弄得一愣,认为没有委婉的必要了:“不是打听,是提醒你,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楚识琛:“现在提醒会不会有点迟了?”

  李桁说:“你进公司时间不长,对很多事不了解,当心弄巧成拙。”

  楚识琛道:“时间再短也曾经是楚家的公司,我能作乱不成?有的人资历够深,但行事不正,才要当心惹火烧身。”

  李桁面露不悦:“你在说谁?”

  楚识琛不疾不徐:“任濛啊,不就是由他牵扯出来的事情吗?”

  李桁灌了一大口啤酒:“任经理这件事——”

  “没有商量的余地。”楚识琛打断,干脆挑明,“你不必为任濛操心,他眼界高,打算到新加坡下南洋去,不像曾经有些人愿意跳槽到渡桁帮你创业。”

  李桁被戳到痛处,带了几分怒意:“你什么意思?”

  楚识琛说:“我的意思是这次会好好查一查,任濛交代了多少,想必李叔叔比我清楚。告诉他不必担心,任濛没吐出来的东西,我不会硬撬他的嘴,但他交代的,绝不会含混了事。”

  李桁说:“你是执意要闹出点动静?”

  “难道要大事化小?”楚识琛道,“这么多年任濛也够本了,跟错了人当马前卒,就要做好有朝一日被杀鸡儆猴的觉悟,不管他是谁的棋子,走错路就要接受变成废子一颗。”

  李桁瞠目,他认识“楚识琛”多年,这个败家子何时摇身一变有了厉害手段?

  与李藏秋一样,他不可避免地怀疑到楚识琛背后,说:“你有几分能耐?现在抱上了项明章的大腿,以为就能做主了?”

  楚识琛不屑一顾地扬起嘴角,语气却冷下来:“抱大腿?那渡桁这些年对亦思啖肉吸血,算什么?”

  李桁嚷道:“你少胡说八道!我爸撑着亦思,处处帮衬楚家,又怎么算?!”

  楚识琛说:“人力、技术、客户,渡桁应该有底可查,你找你的员工去算,不要扯着嗓子在别人家撒野。”

  李桁满脸怒气,却无力反驳,用力捏扁了空啤酒罐:“识琛,你不要被项明章耍了,被他当枪使!他巴不得我们翻脸!”

  楚识琛摩挲着手机侧缘:“你还以为这是项明章的意思?”

  李桁愣了须臾,终于醒悟过来,这件事是楚识琛主导的。

  根本不是项明章利用楚识琛,而是楚识琛反借了项明章的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桁难以置信,“你搞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我和小绘……咱们以后是一家人!”

  就是这片门廊下,楚识琛目睹李藏秋大摇大摆地坐车离开。

  他从吊椅中起身,逼近到李桁面前:“一家人是要相互尊重,不是在我家里作威作福。你喝了酒,我会派司机送你,但你不能擅自使唤楚家的人、登楚家的车!”

  李桁当惯了座上宾,何曾被这样劈头盖脸地指摘过,加上上次在美津楼的不痛快,他怒火攻心,气急败坏地揪住了楚识琛的衣领。

  楚识琛反手一扣,握过左轮的虎口用了十成力道:“我奉陪。”

  李桁腕间剧痛,面孔有些扭曲,偏偏楚识琛沉稳得一丝不乱,只有目光冷峭藏锋。

  手腕被捏着甩到一边,李桁晃了晃,怔忡地说:“游艇事故后,你好像变化很大。”

  楚识琛扯平衣襟:“历经生死再不改变,那真是朽木不可雕,只等着腐烂了。”

  恰好,楚太太找出来:“你们在外面喂蚊子吗?”

  楚识琛绕开李桁,利落地返回别墅,对楚太太道:“他夸你种的夜来香漂亮。”

  说罢,楚识琛上楼去了,拿起手机,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

  进卧房“咔哒”关上门,他把手机贴在耳边,项明章一声低笑,听完全程说:“楚少爷好大的威风。”

  楚识琛缓步走向柜子,故意道:“抱项总的大腿,狐假虎威而已。”

  项明章申明:“那话可不是我说的。”

  楚识琛让项明章听他对李桁的态度,不是为了表忠,他们暂时同一阵营,项明章放权给他,他回赠一份放心。

  拉开抽屉,楚识琛拿出火机和雪茄,点燃一支,咬在齿间走到露台上,楼下跑车发动,他道:“走了。”

  “气跑了。”项明章说,“针锋相对,不像你的个性。”

  楚识琛这番调查感触良多,他无意揣摩逝去的人,但楚喆在世的时候公司已有许多弊病,说明经营的手腕不够强硬。

  为人处世,软弱就会受人摆布,李桁敢找上门警告,说明楚家已经被拿捏得太久了。

  今天他哑忍,日后楚识绘没准儿也会受委屈。

  楚识琛吞吐一口烟雾:“都查到他们头上了,还有必要扮客套吗?”

  项明章听着他不寻常的呼吸声,问:“你在抽烟?”

  楚识琛装傻:“没有啊,我在看星星。”

  通话太久,他刚说完手机没电了,猝不及防地关了机。

  楚识琛指间夹着雪茄,抬头望向缥缈夜空,他觉得很奇妙,旧日今朝,星移斗转,共此一片苍穹。

  任濛辞职一事在亦思的高层中掀起不小风波,辞职变成开除,昔日在亦思明里暗里得到的好处,走的时候一一清算,几乎扒掉了一层皮。

  查出的问题庞杂交错,亦思内部的几只派系因此显露出脉络来。

  楚识琛雷厉风行地查完,毫不恋战地收尾,免得消息扩散传播影响到普通同事的心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纠要改不可以一蹴而就。

  至于后续,楚识琛交给项樾去折腾,这一次借力打力,打完利落归还,下一次才好商量。

  当秘书以来,大家对“楚喆的儿子”有过嘲讽、怀疑、惊讶,刮目相看后多了尊重、认可和欣赏,经此一遭,又增添了许多注目。

  楚识琛不惧议论,旧时在银行和商会担任要职,一项举措、一句发言时常被刊登见报,他已然能从容应对。

  不过最近操心过度,他着实有些乏了。

  秘书室的桌上积攒了一堆待处理的文件,那盆娇贵的兰草更夸张,几天没管就变得半死不活。

  楚识琛稍作整理,拿上需要签名的文件去总裁办公室。

  他敲敲门,里面说:“进来。”

  楚识琛推开门,一位女士坐在项明章的办公桌对面,回过头来,是一张容貌姣好的陌生面孔。

  他道:“抱歉,不知道项先生在见客。”

  项明章说:“进来吧,这位是秦溪总监。”

  项樾在重庆的分公司谈了个项目,因为技术原因转到总部来做,秦溪是西南大区的售前总监,也是项目负责人,会过来跟进到项目结束。

  楚识琛问候道:“秦总监,幸会,我姓楚,是项先生的秘书。”

  秦溪起身,去年来出差的时候秘书另有其人,说:“楚秘书,你好,怎么这么帅啊。”

  楚识琛见识过销售精英们的巧嘴,笑了一下:“全靠衣装撑撑样子,我把文件放下,不打扰了。”

  秦溪下周才正式上班,今天下飞机过来专程问候老板和同事,她拎上包:“我差不多也该走了。”

  楚识琛想也许需要帮忙打点什么,说:“秦总监,那我送你出去。”

  秦溪:“好。”

  项明章咳嗽了一声。

  秦溪说:“项先生喉咙不舒服?我带了一大箱麻辣兔头和火锅底料,都不好意思送了,楚秘书,你爱不爱吃?”

  楚识琛不太能吃辣,绅士地抬手让秦溪先出门,转身前望向办公桌后,项明章面无表情,签完一本文件“啪”地撂回了桌上。

  楚识琛心里“啧”了一声,清秀的眉目间多了几分戏谑的风流气。

  茶水间外一片休闲区,同事们正在边吃边聊,楚识琛送走秦溪过来,大家热情地招呼他落座。

  王组长伸长脖子:“秦总监走了?”

  楚识琛拿一次性纸杯倒了点麦茶:“走了。”

  有人起哄:“王组长陷入爱情了。”

  “陷得低调一点。”主管提醒,“楼上的ka徐经理是重庆调回来的,秦总监的前度。”

  业务部门出差如家常便饭,难免跟另一半因频繁的工作而聚少离多,分分合合与内部消化是常事。

  楚识琛极少探听私人八卦,喝茶不语。

  忽然,旁边的项目经理问:“楚秘书,你应该不是单身吧?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彭昕坐在角落啃兔头,作为近距离跟“楚识琛”接触过的人,派对那晚的大尺度画面深深印在了他的脑垂体上,说:“楚秘书跟普通人不是一个层次,别瞎打听。”

  楚识琛:“……”

  经理不死心,又问:“楚秘书,那项总私下有女朋友吗?”

  楚识琛咽下一口茶,如实说:“我不知道。”

  主管插了一句:“那有男朋友吗?”

  楚识琛大受震撼……这是可以问的吗?最近弹窗厉害,可点击下载,避免弹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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