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会所里。
易威跟萧辞还有贺晋南喝了几杯酒,仗着裴韫承不在他走到栗卿面前。
“小妹妹。”
栗卿:“.........”
小妹妹。
这个称呼,听的她还有点挺不习惯。
易威突然说:“想不想知道裴韫承的那五年?”
栗卿轻轻蹙眉,裴韫承的那五年......是她不在的那五年吧。
“好啊。”
易威并没有直接说,先是给自己倒了杯酒,再用目光询问栗卿要不要,看到她点头他才又给她倒上。
栗卿的酒量不好,裴韫承又不在,易威给她倒的是果酒,不然要是把人喝醉了那个男人肯定会来找他算账。
啧。
易威眯了眯眼,思绪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时候。
“你出国,他在我这接受治疗的那段日子,真的挺不是人过的。”
“严重偏执性精神极端躁郁症,情绪上涌,他几乎就快要认不出来人。”
“每天不断地吃药用抗生剂,一开始对他还比较管用,后来可能是用的太多了,渐渐的麻木,这些药物对他都起不到作用。”
说到这里,易威停顿了许久,栗卿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的,但是呼吸却在不受控制的急促加快乱了起来。
她喝了一口果酒,舌尖上传来香甜的味道,可就是莫名的涩,她忍不住咬了咬舌尖:“然后呢?”
“然后……”
易威的目光缓缓的落到栗卿脸上,说:“然后他就把自己关进一间窄小漆黑的房间里,带着你的照片,一遍一遍的唤着你的名字,一次一次的记住你,用最颓靡无助的方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间窄小的房间里,谁都不允许进去,透不进一点儿光亮,他做的很决绝,有一次把病情失控,他为了不让自己伤害到人,曾经……用刀割过自己。”
“割的时候他红着眼在喃喃自语:“我不会伤害你的卿卿,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反复低喃,明明你的照片一直被他紧紧攥在手上,明明那刀口一道接着一道在划,但是他始终都不忘要护住你的照片干净,不让一丁点血迹沾上。”
用刀割过自己——
用刀割过自己——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不停的在栗卿脑袋里狠狠炸开,炸的她耳朵轰鸣,心脏都好像要忘记了跳。
脑袋里似乎有个模糊的画面不停的在眼前上涌,湿热了她整个眼眶。
一道接着一道在划。
漆黑的房间里。
少年孤身一人。
没有人陪他,也没有人能帮他。
怪不得在重逢以后,他总是说让她,能不能多疼疼他。
怪不得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周身总是笼罩着孤寂单薄。
怪不得,他说她是他那五年来,唯一的信念明灯。
可能还是酒精上头,易威开了话匣子就有点难收住,尤其是裴韫承,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慵懒肆意,无限优越的男人。
“他把自己关在那个小房间里足足两年才出来,在这两年里,他每天都会打你的电话,不停的打,即便明知道无法打通,但他始终固执,这件事情像是被融进在他的潜意识行为当中,他没有一天停止过。”
他堕落又拯救。
后来易威又找到了其他可以有效治疗的药,才让他从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走出来。
两年,730天,没有人知道他每次在听见那边冰冷的机器声时是什么心情。
然后,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深夜,他依旧不知疲倦的拨打着她的电话。
一遍又一遍。
回应他的是那边冰冷的机械声,一次又一次。
“记得有一次生日,我们几个给他弄了点气氛,他没理,沉着脸直接摔门出去,然后拎着酒独自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喝到烂醉。”
“又拿起手机打你的电话,直到那冰冷的机械声落地,终于击溃了他脑袋里紧紧绷住的一根弦,他红着眼在哭:“她不要我了。””
那是易威第一次看见裴韫承哭。
第一次看见他把那么极力克制的脆弱透露出来。
他是天之骄子。
那一刻,他就在想,或许能救他的不是各种药。
而只是一个栗卿。
眼前雾霾很重,好像要看不清方向了,栗卿抬手一抹,才发现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泪流满面,她甚至都没有听见自己哭出来的声音。
即便是在Y国,她在研究台上反复挣扎绝望的时候,她都不曾这么哭过。
那只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的酒杯也因为无意识的收紧再收紧,而指尖掐白。
那颗心脏啊,像是被割破,痛的她感官痉挛。
当年,她因为生气他的失约而在一气之下把裴韫承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她想,以后再也不要看见他了。
可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举动,会让他在过去的那五年里,每个深夜都在陷入被孤独残噬的泥沼。
那是裴韫承啊。
那么矜贵耀眼的少年。
那么慵懒撩人的男人。
栗卿放下酒杯,胡乱的抹了把脸,突然猛的站起来就往门口跑。
易威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她人已经不见了。
后知后觉的,他眨了眨眼,轻声说:“不会吧?我把栗卿惹哭了?”
“卧槽!”
“完了呀,我把裴韫承的心肝宝贝给惹哭了!”
会所里,大家都忙着自己的,没注意到易威这边的情况,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听到他这一句惊声。
萧辞、秦一念、贺晋南:“.........”
.........
栗卿从会所一路跑出来上了自己的车,期间她抓着手机不停的给裴韫承打电话,通了,但是却没有人接。
她想起裴韫承曾经给过她他助理的电话,她立刻翻出来拨了出去。
街道上风摇晃。
旁边的树梢被吹的弯下了枝头,寥寥残影被昏黄的路灯映照在马路上,安静又从容。
裴韫承身姿修长,懒散的靠在车身上,指尖燃着烟,一点猩红映衬,骨节分明,凸起的青筋脉络都撩人。
他漆黑的视线看向对面已经彻底疯狂的沈昕薇的脸。
以及,她身后满眼兴奋朝她扑过来的几个男人。
风从他领口钻进,涌动了白色的衬衣,被撩开的衣襟露出一点深陷锁骨,上面缠绕着他的Liqing的g攥着潦草的音乐字符也跟着从那一点衣襟里钻出。
冷白艳色,眼尾轻扬。
撩人性感的无以复加。
他扯了扯唇角,没什么情绪的垂手弹了弹烟灰。
侧身从车里拿出一把瑞士刀,轻轻推开。
他翘着唇角在笑:“我的宝贝那么干净,我不允许她被沾上一点点灰尘。”
此刻的沈昕微已经被那五六个男人推搡住,他们的手就要在她身上胡作非为,她睁大的目光一点点的变的惊惧。
但并不是因为这些男人。
而是——
裴韫承。
他没有半点要救她的样子。
他拿着瑞士刀——
是想要直接揭了她的脸吗!?
不!
不会的!
他不会是这么残暴的人。
裴韫承,他明明是那么矜贵慵懒,优雅散漫的一个人,他的性子里,绝对不会这么疯狂!
但——
只偏执于栗卿的精神极端躁郁症。
这几个字蓦然越入沈昕微脑海,她眼神终于被划破平静,变的颤抖起来。
裴韫承转着那把瑞士刀,就这么面色平静的朝前走。
而就在这个时候。
“吱——!”
一阵刺眼的灯光伴随着一道极其刺耳的刹车声割破了这个偏僻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