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胳膊健硕有力,勾着我的脖子使我动弹不得,手掌捂着我的嘴巴,依稀能闻到掌心淡淡的烟草味儿,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清香。
见我眨了眨眼,他慢慢松开了手,脱离了手掌的禁锢,我如释重负的喘了几口粗气,而后渐渐平静下来,“他只是我老板。”
“老板?”曾煜依然圈着我的脖子,与我肌肤相贴,“如果我看到的不是你们一起吃饭,而是做别的不可描述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用一句‘他是我老板’来搪塞我?”
我没有敷衍他的意思,但他的反应让我莫名有些恐慌,尤其是听到他口中的那句‘做别的不可描述的事情’,我自然的想到了和邱浩森的昨晚。
“没有,你不要误会。”我推了推他的手臂,却是枉然。
他用瘦削的下巴抵着我的肩膀,鼻气与呼吸尽数喷洒在我的脖颈上,热而麻的感觉让我一阵颤栗,“误会?”
他声音低沉,音调很低却足够掷地有声:“顾晚,我相信你不代表我会放纵你,我现在宠你也不代表我以后会一直宠你,希望你不要恃宠而骄,更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他一口咬在我的脖颈上,手也顺着锁骨往下用力,力道时而重时而轻。
我和他的身体夹杂在广告牌和墙面之间,耳广告牌的另一侧就是路过的行人,我很怕有人闻声逗留,而他又不知收敛,难免不会在朗朗乾坤下对我做些什么。
我慌乱的点头,咬紧了牙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满意的勾唇,在我胸前流连了一会儿才舍得放了我。
我调整着呼吸,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我,眉眼带笑,“以后想要什么就自己买,密码是你第一次见我的日子,只要你不买航空母舰,应该是不会爆。”
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难道他以为昨天那瓶香水是叶总送给我的?所以才这么计较我和叶总的关系,还给我卡让我想要的自己买。
我想拒绝,想解释,但他把我的手推了回来,然后重新抱紧了我,用力的吻着我的唇,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加用力,唇齿间带着炙热的欲火,昭示着张狂的欲望。
我把这个吻理解成他和我诀别的方式,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我们谁都无法预料,连他自己都无法确保他能平安的回来,所以他一直在等我,等我从酒店出来,等我和叶总他们吃完饭,等一个和我单独告别的机会。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出于本能去抓他的手,可是扑了个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我狭窄的视线里,我第一次尝到了‘离别’的痛苦。
原地站了很久之后,我才慢慢走出广告牌。
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街边,看着眼前的川流不息和人来人往,我开始反思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我一直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活在城市的夹缝里,生而不得,死而不已。不会有人给我们希望,也不会有人对我们失望,我们从事着最肮脏的工作,赚着用身体换来的钱,我经常用‘没资格’来约束我的思想和行为,以为这样我所有的堕落和沉沦便都有了足够的理由。
现在看来,这也不过是我放纵的借口。
回到酒店我便一直在关注着爆炸案的最新动态,差不多七点钟的时候,邱浩森给我打来电话,特地叮嘱我八点钟以后哪里也不要去,在我再三的追问下,他才承认对方让曾煜去往爆炸点的时间正是晚上八点半。
我有些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去敲叶总的门,等了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叶总刚洗完澡出来,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晶莹的水珠顺着皮肤的纹理往下流。
我尴尬的收回了视线,低声问他什么时候出发。
他恍然笑道,“进来说。”
我愣着步子,瞥了一眼他的身体。他身材比例其实挺好,但相对有些瘦削,肌肉的线条也不是很明显,属于普通中等身材。
见我犹疑,他转身往里走,“我打个电话叫安迪过来,你在这儿稍微坐会。”
跟吴磊在一起的时候,我是没有要和别的男人刻意保持距离的观念的,因为吴磊不介意,我也不介意,我们的工作性质也不允许我们和异性保持距离。但自从跟了邱浩森,他隔绝了我和任何异性的往来,渐渐地,我也有了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的意识和概念。
知道安迪要过来,我便放松了许多。
叶总打完电话递给我一瓶水,然后去衣柜里拿了衣服转身进了洗手间。
我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房间,书桌上一样放着笔记本电脑,旁边还放着一叠资料,我起身往桌前走,探着身子瞄了一眼资料上的内容。
大致看到爆炸两个字,看来真的是爆炸案相关的资料,我想上前看清楚,刚伸出手,身后突然响起叶总低沉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我惊然转身,叶总已经衣冠整齐的站在那儿目光灼灼的盯着我,我指了指那叠资料,吞吞吐吐的解释:“好奇看了一眼。”
“看到什么了?”叶总的声音意味不明。
“就看到了爆炸两个字。”我如实的回答。
叶总大步走过来,将那叠资料重新整理了一遍,夹进了旁边的文件夹里,然后拉开抽屉,塞了进去,这才笑着说,“都是我跟马警官要过来的资料,你也知道,泄露警方机密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所以……”
他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刚才的语气重了一些,不好意思啊。”
我摇了摇头,“没关系,可以理解,是我不该窥视老板的东西。”
叶总微微勾唇,眼底的笑意渐深,“我不介意你窥视些别的。”
“嗯?”我没反应过来,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叶总提醒道,“安迪来了,去开门。”
我过去将门打开,安迪看到是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恢复了正常,绕过我径直走向叶总,“叶总,车子已经到楼下了,可以出发了。”
“好,你们先下去,我穿个鞋。”
马警官‘安排’的车其实就是一辆普通的越野车,是贵川最常见的牌子,车牌是当地的牌照,应该是有了这个牌照就可以自由的上山。
我问安迪这辆车可以出入警察封锁的区域吗,安迪说可以,这个车牌号是警方那儿登记过的。
等了大约十分钟,叶总才下来,他打开车门坐在了我身边,车子发动之后,我莫名开始紧张。
车子刚开进山区,便被人拦了下来,紧接着就看见安迪换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坐进驾驶座。
见我疑惑,叶总从旁解释,“山路不好开,本地司机安全。”
我点头,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他的话。
这次爆炸的地点比前一天我和曾煜去的那个还要远,而且是刚好相反的方向,同样是绕过几座山,穿过几片林,最后在一个半山腰的小山坡上停了下来。
车前是茂密的树枝,透过树枝的缝隙是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在废墟中孤然伫立的独栋教室的,周围还拉着警戒线,一辆黑色SUV停在教室的不远处,车顶上赫然坐着一个熟悉的男人正在悠闲的抽着烟,简单的白色T恤和深色休闲裤,俨然一副苍穹之间舍我其谁的霸气与张狂。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叶总探着身子,从他的视线里我能猜到这周围一定隐藏着很多人,有警察,也有凶犯。
曾煜一手捏着烟,一枚精致的打火机在他另一只手里娴熟的旋转,啪嗒啪嗒打火机开合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间教室的门一直紧闭着,里面有什么,我无从知晓。
随着曾煜抽完了一支烟,时间离最后的时刻越来越近。他徒手捻灭了烟头,从车顶上纵身一跃稳稳的站在地面上,他将那枚打火机塞进了口袋里,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领口位置。
那是……?
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顿然惊觉,我的子弹壳现在正挂在曾煜的脖子上。
“时间到了!”安迪在前面极小声的提醒。
车里的氛围也紧张到了极致,我们所有人都盯着曾煜,我更是瞪大了眼睛。
曾煜抓起我的子弹壳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然后慢慢靠近那间教室。
我问叶总,有没有可能那间教室早就布置好了炸药包,只要曾煜开门进去,就能引爆炸弹。
叶总瞥了我一眼,笑着说,“你当警察都是吃软饭的?这附近全都严密的排查过,那间教室自然是重点排查的对象。”
“可是这次爆炸案还是发生了不是吗?”我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让叶总哑口无言。
前面五起爆炸案发生之后,后面的学校一定也是经过一定的排查和保护措施的,可第六所学校还是爆炸了。这说明了,警察的行动根本就不影响他们布置炸药。
叶总忽然沉默了,紧紧的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
就在我们注意力分散的时候,突然一声振聋发聩的爆炸声自正前方响起,划破了整个静谧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