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子恨不得捂住表哥嘴巴,忙向韩清使眼色。“清娘,表哥他喝醉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谁喝醉了?本公子还能再饮三百杯。”
韩清面无表情拿走酒坛,“郎君,明天还要进学,夫子要写的经义,你可一字未沾。”
顾七郎陡然消沉,忽又哈哈一笑,“崔三郎也没写,明天也罚他。”
田清婉挣扎扯开衣袖,“我送你们。”
张家仆人还在等候,见几人完好的上了马车,田清婉才紧锁上门。
马车徐徐远去,顾七郎晃晃脑袋,酒意有三分清醒,“这崔三郎可不简单,一晚上套了我几回话,差点把家底都兜给他了。”
“郎君更厉害,知道顾三郎在套话。”韩清一本正经的恭维,不像他,一晚上只知道吃,话都没听进去几句。
“嘿嘿,那当然,我也不比他崔三郎差。”顾七郎一拍大腿,志得意满,忽又低落眉眼,“只是崔三郎捡了个宝,我没有,让人嫉妒。”
余音袅袅,韩清不再接话,自家郎君心中只有主张。
田清婉熄了炭火,把崔三郎扶到厢房,又招呼小孩洗漱。
“姐夫喝醉了,小鱼儿自己回房睡好吗?”
小孩纠结得想了想,小烟儿说她都是自己睡得,自己也不能输人。“喝酒臭臭,我要自己睡。”
胡床上,崔三郎一声声轻唤娘子,她也没理,还有更正要的事要做。
找针线,裁布,塞棉花,做卫生巾呢。
崔三郎小睡了一会,酒意消散,猛然清醒,他一个翻身坐起,见娘子在灯光下秀眉紧颦,还舔着手指。
崔三郎感觉喉咙发痒,有些渴了。
“你醒了?去洗洗吧。”田清婉扫了一眼,低头专心做自己的事。
修长的身影忽近,火花一动,燃烧的更加明亮。
“啊。”
刚穿过的针尖又扎到指腹,田清婉疼的抽气。
“娘子在做什么?”
崔三郎连忙拨下针线布条生怕她再扎到自己。又看看手中缝好得布条歪七扭八,针线距离还特别大,摇摇欲坠。
“就是要用的东西,你又不会缝。”
田清婉皱着眉,眼角含着水色,这么私密的东西用途,她怎么可能会告诉崔三郎。
“是像这样吗?”
崔三郎低头笑,没想到娘子也有不会做得事情。他扯下棉花,对齐两片布料,最上面帖上油纸,手指灵巧的穿针引线,缝制的针脚细密,而且快速自然。
田清婉目瞪口呆,看他的目光跟看东方不败似的,随后一喜,会缝针线的好男人啊,绝无仅有。
“对对,就是要缝合,不过里面要填满棉花。”
崔三郎微笑,留下手指长的缝合口,迅速将东西翻个面,然后在其中填满棉花,再最后封口。
最后成型的扁长物体跟胖娃娃似的,田清婉身后按下了又按,没压下去。
“等下棉花放少点,太胖了,不舒服。”
崔三郎奇怪,“娘子是要做鞋垫吗?那也不用放棉花呀。”
田清婉磨牙,挤出笑颜,“三郎,我就喜欢厚鞋垫,你再多做些。”
说完,悄咪咪拿起成品出去,换上之后才松了口气,纯棉的质感舒适,不过田清婉有些怕她掉了,夹着腿走路,行动小心翼翼,想想都好心酸,这万恶的旧社会。
“娘子?”崔三郎一抬头,又看到厚厚一叠棉布,略感茫然,神情无辜。
“三郎啊,你先做鞋垫,我再剪点别的。”
田清婉吭哧吭哧下剪刀,剪出三角,大三角,长方形布条,先做两条,应该够用了。
崔三郎已经逢好了十个他所谓的鞋垫,举着薄薄的三角片,不明所以。
“娘子,这又是做什么?”
“你先把中间拼接上,左右两边缝上小边带就好了。”
田清婉指点玩,懒洋洋的的躺在沙发上,腹部沉沉的坠疼绵延不觉,真想来颗安眠药,直接昏睡过去。
又读不进书,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崔三郎,怪不得人家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此时在灯下缝衣的少年郎,不止眉目如画,一举一动都是好男人的代表,令人心生暖意。
崔三郎被看的心生紧张,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活干的越发细致用心。
随着繁星高挂,田清婉安静的睡了过去,崔三郎才停了手。他一抹额上冷汗,小心的将娘子抱到床上,正想陪着一同会见周公,突然脑袋一空。
对了,好像经义还没写呢。
含愤起身,努而提笔,要与黑夜搏斗到天明。
田清婉一觉醒后,看着制好的小衣,满意提溜进了侧房,梳洗一新。
昨夜的残羹剩碟倒是收拾好久,一堆肉糜混着煮粥,香滑软嫩的蛋羹肃清肠胃,凉拌萝卜,清炒小白菜,最能下饭。
崔三郎起身,不意外又顶着淡青的眼圈,走到侧房洗漱,忽然间他目光一定,脸色爆红,急匆匆的走出来。
“醒了,去叫小鱼儿来吃饭。”
“好好好。”崔三郎同手同脚得离开,模样古怪得像小鸭子。
早饭时,崔三郎频频走神,原来鞋垫是用在那处,那几块布呢?
“三郎,这几日人家有些不方便,洗漱碗筷就劳烦你和小鱼儿喽。”
“好,好好。”
田清婉也没想到崔三郎这么好说话,读书人不是都秉奉君子远庖厨的理念吗?
哎呀,崔三郎文能诗书,武能针线,还上得厅堂下的厨房,真的很不错呀。
理好家务,崔三郎带着小鱼儿出门,被冷风一吹,浑浑噩噩的脑袋才清醒一点。
王景行依旧一脸朝气的等着,未语先笑,“易安兄,昨日先生的命题有几句我很是不解,见你家有贵客登门,没敢冒昧打扰,今日还请易安兄解惑。”
崔三郎笑而颔首,很快指正王景行领悟命题的思路,从而选出自己需要延伸的经义。
“崔三郎,好巧。”顾非筝打着哈欠下了马车,极为热情的挥了挥手。
崔三郎回礼,目视小鱼儿进了学舍才与顾非筝并肩而行。
“崔三郎,经义写了吗?”
王景行面露喜色,“我刚才还与易安兄聊命题,易安兄破题思路一绝,不知顾郎君经义何解?”
顾非筝一愣,目露凶光,甩去刀子。不是说好一起不交的吗?你怎么偷偷背着我写了。
崔三郎回了个敬谢不敏的眼神,小题而已,挥笔蹴成。
顾非筝完败,他笑了笑,从牙缝挤出,“忘了,我现在就去补,先告辞一步。”
“唉唉,顾郎君,你走错方向了。”
“不用理会。”崔三郎含笑,幸好昨夜熬夜补了,否则现在惊慌失措的人里,也有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