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这个样子让康颐和茹嘉十分不解,连带着凤府的人也疑惑起来。
广寒丝的帕子啊!哪怕只是条帕子,那也是价值连城之物呀,可为何老太太的脸上像是写着不满,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嫌弃?
她们哪里知道,就在今天早上,凤羽珩亲手送了一件广寒丝的外衫给她,一件外衫用的布料能裁出多少条帕子啊!更何况老太太还听说了昨日皇上曾了两匹广寒丝给那茹嘉公主,怎的就这样寒酸的只送一条帕子?
当然,老太太这不乐意的表情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只一刹那,便就又缓合过来。只是脸上笑容就没之前那样饱满了,就淡淡的对她们到:“贵客上门,怎还站着,快快请坐。”
康颐有几分尴尬地坐了下来,心头疑惑更甚。
这广寒丝的帕子别说是送个一品大员家的老夫人,就是她拿到宫里去送给那些妃嫔,也是要把对方乐得直把她当成上宾来相待,怎的到了这凤府广寒丝竟一点效果都起不来?从昨日宫宴起,凤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接了这广寒丝就都跟接了普通帕子一样,完全未见惊喜。她还以为是小孩子不懂得这东西的珍贵,可今日凤老太太这一出,却不得不让她多想了。
然而,再多想她也想不明白个中缘由,不过到是有好心人乐意提醒她一下,比如说凤羽珩:“长公主莫要见怪,广寒丝的珍贵人人皆知,许是阿珩送过祖母一件广寒丝制成的外衫,所祖母便对这帕子少了几分惊喜。”
康颐微怔了下,广寒丝制成的外衫?那得需要多少料子啊?就送给了老太太?
她心头的疑惑被茹嘉问了出来:“济安县主可真是大手笑,你可知一件广寒丝的外衫价值几何?”
凤羽珩淡笑道:“这个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不管价值多少,在阿珩心里,都不及对祖母的孝心来得重要。只要祖母喜欢,再贵的东西阿珩都舍得。”
即便是康颐,也被她说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但嘴上却还是道:“想必县主也是把能拿出得出的料子全都给用上了,老太太有这样的好孙女,真是福气。”
老太太连连点头,“就是,老身这个嫡孙女最是懂事,也最有孝心。”
凤羽珩笑道:“祖母过奖了。”而后又看向那茹嘉,像是在与她唠闲磕儿:“我没去过千周,听说那边常年都被冰雪覆盖着,是极寒的?”
茹嘉点头,扬声道:“没错!你们大顺的京都跟咱们千周比起来那可是暖上太多了,听说一场没腿的冬在这边就已经算做是灾,啧啧,真不敢想像,你们要是去千周,不得冻死才怪。”
“茹嘉,好好说话。”康颐无奈地提醒她,“女孩子,说话要含蓄端庄,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凤瑾元终于有机会插上了口,道:“无妨,茹嘉公主性情爽朗,最是像北国女儿。”
茹嘉笑嘻嘻地对凤瑾元道:“还是凤相待茹嘉最好。”
可是凤羽珩却又问了:“千周那样冷啊?不过听起来到是极美的地方。我听说在北国有一种狐狸,通体全黑,个头也大,极为珍贵,真的有吗?”
对此茹嘉到是很有兴趣,赶紧就道:“当然有!今年我舅舅就曾猎到一只,剥下了皮送给我,我还带到了大顺来,准备在这边找个好裁缝做件斗篷。”
“哦。”凤羽珩点点头,“墨狐皮制成的斗篷,那才真的叫价值连城呢。”
她此言一出,康颐马上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不由得心里暗惊,只道这济安县主小小年纪,竟有这般玲珑心思。
她赶紧就道:“茹嘉你莫要乱讲,那样珍贵这物岂容得你去做斗篷?刚刚往凤府来时不是已经说过,那是预备着给凤老夫人做大氅的,你可有带来?”
茹嘉一愣,完全没想到自己母亲竟把话扯到这上来,那明明是她自己的东西呀!小姑娘瘪着嘴就要翻眼,却看到母亲正冲着自己使眼色,不由得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又到了必须得配合母亲行事的时候了。于是点了点头,“女儿不过是跟县主逗着玩儿的,那张狐皮特别大,茹嘉这小身板哪里撑得起来,当然是送给凤老夫人的礼物。只是今天出来得匆忙,忘了带了。”
康颐心里松一口气,面上却无奈摇头,道:“你呀!就会跟着捣乱。”而后吩咐身边下人:“你们赶紧回驿馆去取。”
下人行了个礼,匆匆去了。
康颐这才对老太太道:“都是我这女儿不懂事,老夫人切莫见怪。”
老太太听着又得了件宝贝,哪里还有见怪一说,立马的脸上就又堆起笑来,“不怪不怪,小孩子家爱玩爱闹,常有的事。”她说着就看了凤羽珩一眼,投了一个感激的目光去。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自然是明白这件礼物可是凤羽珩给她张口要来的,不然这千周的长公主可是就要拿一条帕子打发她了。
康颐感激地冲着老太太笑笑,然后又转而看向安氏、韩氏和金珍,开口问道:“几位可是凤大人的家眷?”
三人赶紧起身屈膝下拜,由安氏开口说:“妾身们是老爷的妾室,承蒙长公主提起,甚是惶恐。”
康颐到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宜对她们有什么有示,但该说的话却还是要说的:“本宫昨日已经送了帕子给济安县主和三小姐,今早也送了一条给四小姐,就是不知这府上的大小姐如今是在何处?”她不由得转看凤瑾元:“为何不见大小姐?本宫还有一条帕子是给她留的。”
凤瑾元本就因为那件墨狐的事有了几分尴尬,眼下听康颐又问起沉鱼来,连连摆手道:“我那大女儿身子不好,一直在小院儿里养病,长公主不必客气,这样贵重的东西给了她也是荒废,不如就给茹嘉公主玩赏吧。”
茹嘉这回到是懂了事,摇头道:“茹嘉想要个广寒丝的帕子还不难,这个真的是给府上大小姐留的。”
见凤瑾元有些为难,安氏主动开了口:“不瞒长公主,大小姐身上有伤,实在不宜见客,还望长公主原谅则个。至于这帕子,不妨由老太太代为收着,等大小姐好了些再交给她。”
康颐想了想,道:“也好,那就麻烦老夫人代为转交吧!”说完,就要将最后一条帕子递给老太太,却听这时,门外有一阵吵杂的声音响了起来。
凤瑾元脸色不太好,低声喝斥起身边下人:“怎的又闹起来?也不瞧瞧是什么日子,快出去看看!”
还不等人出去看呢,就见厅堂门外跌跌撞撞地有一人就跑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个丫头。
凤瑾元一下就怒了,大声吼道:“是谁把她放出来的?”
身后一群阻拦的下人赶紧跪到地上,就听一个婆子道:“老爷,实在是拦不住啊!大小姐拿着剪刀,说如果不放她出来她就扎脖子。”
来人正是凤沉鱼,虽已经过梳妆打扮,可额前的伤疤却没挡得住,看起来触目惊心。
茹嘉一愣,开口就道:“你是凤府大小姐?不对呀!早就听说凤家大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甚至有人说是大顺第一美人,你……”她仔细瞅了瞅,虽然沉鱼的五官还是美的,但再美也禁不住头上缺了一块肉,直看得茹嘉直恶心。“这哪里是第一美人,说是第一丑女也并不为过。”
凤瑾元赶紧道:“吓到公主了吧?小女前些日子受了些伤,难免狰狞些,我这就着人把她送回去好生养着,小公主见谅。”说着就又冲一众下人道:“还不快把人带走!”
可是沉鱼来都来了,哪里能轻易就离开,就见她一把抱住凤瑾元的衣袍哭着道:“父亲,您不要沉鱼了吗?今天才大年初二啊,您怎么都不放沉鱼出来?沉鱼想跟父亲一起过年,想陪在祖母身边尽孝,父亲,您别生沉鱼的气好吗?沉鱼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凤瑾元往回抽了几次衣角都没能抽回来,不由得怒火更盛,更待再次发作,却见那康颐长公主又走上前来,竟是半蹲在沉鱼面前,声音轻柔地道:“你是叫沉鱼?”
沉鱼一愣,这才发现家里来了外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答话,只怔怔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反问道:“你是谁?”
康颐没回答,只是抬了手,用帕子轻轻地将她额前因挣扎而出的汗滴擦了去,然后再把那帕子塞到沉鱼手里,“我是千周国来访的长公主,这是广寒丝制成的帕子,送给你。”
“这……”沉鱼有些发愣,万没想到家里居然还来了这等人物。
老太太见沉鱼这样也实在不像话,可现在要硬赶她回去实在是有些难,她没有办法,只得退了一步,开口道:“既然来了,就留下吧,一会儿一块儿用膳。你们快快把大小姐扶起来,大过年的哭哭泣泣成什么样子。”
凤沉鱼一听说自己可以留下来,马上便不再纠结这个什么长公主的事,在下人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连那个跟她一起闯进来的杏儿也起了身,两人战战兢兢地往座位处走了去,时不时还要观察下凤瑾元有没有生气。
康颐到是在沉鱼落座之后也回了座位,然后仔细观察了沉鱼一会儿,不由得惊叹道:“果真是倾国倾城啊!凤大小姐左边下颌那一颗,可是与生俱来的胎痣?”
沉鱼没想到她竟会有此一问,不由得抬手抚上下颌,然后点了点头,“正是,从出生之日就有的。”
康颐一听这话立即瞪大了眼,用更加惊奇的表情向沉鱼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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