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穹等人既知波旬老者是刘迦的对头,便明白了波旬何以要将众人带走的原因,虽然其中大多数人对波旬心怀恐惧,但被玄穹那大义凛然的气势所感,一时人人不仅没了先前的担忧,反而渐渐兴奋起来,心中大有准备为崇高理想献身的冲动……可见这群人多么容易被暗示,倘若波旬又幻化其他形象,再将另一种取舍观念的理论向众人灌输,这群人势必又会心生他念,反过来怀疑玄哥的说法有些偏执了。
那玄穹与众人试探了一会儿,发现大家所处的空间与前次遇到的空林寺颇有类似,不管你在其中如何探视,总是没有尽头,内中环境千变万幻,奇丽炫烂,舒适安逸,倘若不是因为知道这是波旬的地盘,这群人真想就在此处永不离开。
探得一会儿,小阿菜叹道:“别瞎忙活了,倘若能轻易找到通道出去,那波旬老贼也不会任由咱们在这里做怪了。他既然把咱们丢在这儿不管,便是知道咱们这群人能力有限,他全不放在心上。”
玄穹心知小阿菜说得不错,但仍然不愿就此放弃,转头对崔晓雨说道:“崔姑娘,你身兼惑心真茫与原力二境,能不能……”却见崔晓雨早和明正天、蓝沁、非所言等人围坐在一石桌旁,打起了麻将,而余者众人也是各玩各的。似乎经过刚才短暂的努力后,自知能力有限,明白对付波旬这种事,属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范畴。这群人大有自知之明,赶紧在第一时间调整心态,自暴自弃渐渐变成随遇而安,把那争斗的心思放在一边,图个眼前痛快了。
此时听得玄穹问话,崔晓雨头也不抬,只是手中的麻将稍稍顿了一下,随后轻声笑道:“玄哥,老白刚才说,像我哥那样的人,要成就一番圣人伟业,都是要经过种种考验和历练的,他既然今生能走上这条道,冥冥中自有天意,咱们要对他有信心,要相信他定能闯过这一关。”
林思音也在另一旁笑道:“我听文老说啊,姐夫当年发起狠来,杀人也不眨眼的,咱们不可将他当作普通人了,以为他这也放不下,那也放不下,就会中了波旬的圈套。文老还说啊,以姐夫的xìng格,越是顺境,他越懒散,越容易出状况,越是有人向他挑战,他反而越能积极向上呢。”
玄穹闻言一惊,转头正见白玉蟾和辛计然二人坐在一旁下棋,忍不住上前道:“两位都是修行多年的人,如何反教后辈安于现状、不图进取?这做法实在让玄穹不解,还望两位给个说法。而且我还听说,两位曾是修灵者,这聚形之事全仗着地藏之功,两位不图感恩,却在这里自在玩乐,心中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那白玉蟾和辛计然正在下棋,忽见玄穹上来质问,本想狡辩,但被玄穹气势所摄,一时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良久过后,白玉蟾才吞吞吐吐地嚅嚅道:“玄老大,不是咱们贪生怕死,咱们毕竟早死过一次了,多死几次也没啥了不起。这……咱们确实也有苦衷啊。你看看,咱们这群人中,属你和天王的修为最高了,你俩都想不出法子出去,咱们这些后学晚辈哪敢做非分之想?小白脸确实有恩于我和文老,可可……可这就像老天爷对田地里面的庄稼下雨,算是有栽培养育之恩了吧,可那庄稼如何有能力回报老天爷啊?咱们此时的处境,不正像那可怜的庄稼吗?”
辛计然也在一旁尴尬道:“玄老大,虽说咱们因机缘巧合,有幸与地藏同路修行,老夫做梦都没想过有这等福份,可是这……大家的修为级别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他老人家要面对的困难,是咱们从前想都没想到过的。比如说这波旬魔王吧,咱们从前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这儿会忽然间就冒了出来,老夫……老夫先前被这老贼所惑,上了当,这也没啥好稀奇的,毕竟大家的差距太大了。老夫个人的看法,与其浪费时间瞎拼,不如坐以待毙,大家都省些jīng力,也算与这魔王结个善缘。”
他抬头正见玄穹眼光逼视着自己,心中的话再难说下去,一时为之语塞,玛尔斯走过来,将手搭在玄穹的肩上,哭丧着脸,说道:“玄哥,别难为这二老了,其实咱们都是些小角sè,要想和那波旬拼命,这种话在嘴巴上说说,确实痛快。可真要做起来,连下手的地儿都找不到。那老贼一躲起来,连人影都没了,咱们如何和他打?这……这种空间,多半是靠个人修为弄出来的,又没什么机关可寻,咱们在这里面干着急也没啥用。而且,就算咱们舍生取义,自我了断,可小白脸不知道啊,他还以为咱们活着喃,一定还会急着来救咱们。”
玄穹见到这群人起了惰心,本自郁闷,又听三人如此说,更加着恼,正待同玛尔斯辩个是非曲直,忽听一侧玉灵子说道:“老道刚才在想,这波旬老贼既然能把咱们带进来,他自个儿又能随便出去,说明这空间一定有什么通道,只要咱们找到通道所在,一定可以出去的。”
玄穹听到此处,心中更加难受,那情绪无处宣泄,本拟让玉灵子闭嘴,但他自重身份,又不愿同玉灵子过于计较,只是用眼光瞪着玉灵子,盼他能明白自己的无知,就此闭嘴。谁知玉灵子误以为他的意见得到了玄穹的重视,大喜过望,忽然想起当年玄穹还向他请教过无极游魂手,暗道:“这世上除了我那菩萨兄弟外,就属这玄老大真正了解老道。”
念及此,他挺了挺胸,抬眼笑道:“老道我……”话音未落,身体猛然前倾倒下,再次睡了过去。却是欣悦禅再也忍受不了,终于将他轻轻震晕过去,好在欣悦禅念在他于刘迦有恩,不想杀下手,否则这冷面美女可不会像玄穹那般有风度、讲涵养。
玄穹见玉灵子晕过去,松了口气,转身正见欣悦禅走了过来,玄穹作礼道:“多谢欣女侠……”但忽然想起,自己谢她何事呢?难道说,是谢她震晕过了玉灵子?自己虽然不屑和玉灵子为伍,可玉灵子并非恶人,自己单凭个人喜好去判断一个人,已非一个修行者该有的胸怀,此时借他人之手震晕玉灵子,图个耳根清静,更非一个胸襟宽阔的人该做的,一时说不下去。
小阿菜知他心意,从旁笑道:“玄穹,你也不必客气了,更不用虚伪了。虽说修行者该当宽容大度,可让玉灵子这家伙闭嘴,却是大家都想做的,也不是只有你才有这种心思。”
玄穹被人戳穿心事,虽觉尴尬,但也不想掩饰,只是摇头叹道:“我被这波旬困住后,心绪有些乱了,定力大失,惭愧。”见欣悦禅双眼正盯着自己,赶紧又道:“不知欣女侠有何指教,玄穹洗耳恭听。”
欣悦禅眼光微微泛动,似yù言又止,玄穹从未见她这般直视自己的眼睛,忽感对方眼眸深处大有动人魂魄的震撼,那幽深的双眼直如大海,竟让人想跳进去自杀一般,忍不住浑身轻轻一颤,暗惊道:“这女人的眼神如此厉害?!”他却不知,欣悦禅的眼神本来就是一样攻人利器,只不过这美女自傲惯了,平rì里和人说话,总是半耷着眼皮、斜着眼睛,大多数人没有机会感受她眼神凝视的威力。
咱们俗话说:美女的眼神放电可以杀死人。这句话本是一句戏语,可用在欣悦禅身上,这句话偏偏就是真得。
这欣悦禅的长相,很难用美与丑来简单形容,就像是众生共业中的爱yù积累太深,又或是众生对美的追求达到了极度强烈的需要,感招之下,产生了她这种极具共识的超美怪物。不管男人女人,任谁瞧在眼里,都会被其五官的组合和眼神所震撼。虽说众生共业之下,也有个体的差别业力所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美丑标准,可任谁一见到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认定:“嗯!不错!她就是偶的梦中情人!”当年天幽宫为她情迷的男子不在少数,连女子为她陷入情网不能自拔的也不乏其人。刘迦今生遇上她时,修为已颇具深度,但当她拉下面纱时,依然被其容貌所惊,好在刘迦郎儿吊当的xìng格,从不装深沉去直视别人的眼睛,否则两人长期相处,那修为能不能保得住,会不会跳进这个女人的秋波大海里淹死,真要另当别论了。
各位千万别怀疑美女眼神的杀伤力,不相信的,可随便找一个自己内心深处认可的绝世美女,在她面前站直,与她的双眼对视,仔细体会一下胸口处传来的震荡,仔细体会一下脑门冲血时晕眩,以及身体四肢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栗……凡人美女尚且如此威神大力,何况欣悦禅这等仙女?
欣悦禅走到玄穹面前,直视玄穹,本无恶意,只是因为见到玄穹一心护着刘迦,对其大有好感,带着尊重对方的心态,因此放下架子,与对方眼神相对。没想到玄穹也是个认真的人,与人交谈,从来都是注视对方眼神,此时全无设防之下,猛然被其所震,大感诧异。好在玄穹修为不错,瞬间即能收心敛神。如果易地而处,站在欣悦禅面前的是chgor,呵呵,他早死过千百万次了,而且每次都还死得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欣悦禅对玄穹道:“当年我被囚于无乐天时,卞城王曾派人带给我一段咒语,说是地藏王赠送我的,也不知有没有用。”
玄穹暗道:“咱们都是修行过来人,种种咒语见得多了,但有时候不见得都有用,但那咒念既然是地藏菩萨赠送她的,想来大非寻常。”便道:“还请欣女侠不吝教我。”
欣悦禅从手腕处褪下一只玉镯,递给玄穹道:“就在环上。”
玄穹接过玉镯,但见环上有字,写道:“众生妄执,定业难解,至心称念此咒,当能借佛力而转定业。”玄穹翻向另一侧,却见上面有几个字:“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欣悦禅语气淡然,只是道:“卞城王说,人所遇到的灾难,皆因业力所致,凡所有大灾大难,都是难消难转之定业所演,此咒能转定业。我在无乐天念了许多次,也没能从那无乐天逃出来,大概是我资质愚钝,咒语也没用吧。”忽然想到,自己后来受波旬相助而出离无乐天,算不算是念咒起了作用呢?但偏偏这老头又是诸佛菩萨的对头,这咒语能把恶人念来相助自己,如此解释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玄穹与小阿菜相视片刻,沉吟道:“咱们试试。”他静心念咒,才得两句出口,却见整个空间瞬间暗了下来,就如白rì忽然变成了黑夜一般,玛尔斯一惊,脱口道:“这咒语厉害,把天都念黑了!”
玄穹低呼道:“不可能是咒语的原因,定是那老贼做怪!”话音一落,忽感喉头气塞,气脉停滞,尚来不及调息,竟软软地倒了下去。
明正天正在一旁打麻将,忽见眼前一黑,低声叹道:“本来就算死,也可以一边打麻将一边等死的,这下可好,只能在黑夜里面等死了。”说着他咳了一声,抬高声音道:“这……各位,谁有用来照明的法宝,借来用用如何?”但见四周一片寂静,他微感诧异,又略带难堪的语调笑道:“没有法宝的话,哪位比老明修为高的,用身体发点光如何?老明的修为好像没法照亮此处,惭愧。”但左右的众人似乎依然没有注意他的话,他忍不住又道:“混沌牒,能不能拜托你发发光?!”
四周依然寂静如斯,他终于按捺不住了,伸手向左右的崔晓雨和蓝沁探去,同时急道:“蓝姐,晓雨妹妹,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那手掌触过,空空如也,同桌的的蓝沁和崔晓雨竟莫名不知所踪,明正天惊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急切之中,立时站起身来狂喊道:“玄哥!天王!老玛哥!”同行人的名字被他一一称念了一遍,却无一人相应,明正天只觉脑中一片晕眩,哭叫道:“大家都去了何处?!为什么把老明留在这里?!大哥,你在哪儿啊?天啊,老明这是在什么地方?!波旬老神仙,老明可没有得罪你啊!这这……”心中恐慌急速倍增,终于血气上冲,站立不稳,晕倒在石桌上。
那明正天不知波旬能力之强,远非众人所能想像,既将这群人困在此处,哪能由得你随意离开?玄穹念动“地藏菩萨灭定业真言”,他立时知晓,当下即将玄穹震晕,再将众人分隔开来,无法聚在一处商良勾通,只能在黑暗中瞎急。他要杀这群人,太过容易,只在翻掌之间,只不过这群人对他用处甚大,他舍不得。
那波旬盘腿坐在其宫殿中,舒畅自在,身边那侍者面目英俊、身材修长,正对他笑道:“老大,跟着地藏修行的那群小子,没啥修为,老大何必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咱们这他化自在天内,高手如林,随便找一个人,也就摆平他们了。老大这次为了这群小子,派个分身亲自出马,可是太抬举他们了。”
波旬笑道:“瞧你就不明白了吧?这群小子能有缘跟着地藏修行,其福报甚大,一般的高手就算比他们厉害,但要摆平这群小子,难免会出意外。你没见临将臣和他们在一块儿吗?倘若不是老夫的分身亲去,一般的人哪能吓走临将臣?你做我的侍者也有些rì子了,该当明白此中深义才是,别只是长得漂漂亮亮的,要和那些圣崽斗,得学会用脑子才行。”
那侍者一脸莲花灿烂笑容,又道:“老大,那临将臣极是厉害,咱们干嘛不把他也吸收进来?多一个得力干将,咱们势力又上一层。”
波旬微微摇头,轻叹道:“说你没脑子,你还不承认。那僵尸界本来就在与地藏做对,我干嘛去干扰他们?本身就是魔头的人,咱们去帮他们,让他们魔xìng狂增,那叫锦上添花,他们也不会感谢咱们。就像一个人本来就是亿万富翁,你再送他几百万,他会稀罕吗?他会记得你的恩情吗?可那些本身不是魔头的人,咱们去帮助他们,让他们残存的魔xìng得以死灰复燃、发扬光大,那叫雪中送炭。雪中送炭这种事,人家会记你一辈子。就像一个快死的人,你忽然送他一碗饭,他从此得以逃生,你说他会不会感谢你一辈哩?”
那侍者恍然大悟,赞道:“老大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境界之高,远在那些佛祖之上。”波旬乐道:“我就喜欢听这句话,有空时不妨多说,多说。当年那些佛祖成道时,诸天诸界的修行者,居然不再供养和瞻礼我了,反而都跑去亲近他们,赞叹他们,让人瞧着极不痛快,我倒要和他们比比,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觉悟者。”
说着他想起一事,对那侍者笑道:“派人注意一下僵尸界的情况,临将臣的血骷咒就要发作了,看看那傻瓜僵尸王有没有什么新动作。如果僵尸王突发奇想,又有啥新招,咱们倒可暗中助力,配合他一下,借他的力做咱们的事,这叫杠杆原理。”侍者应声而去。
且说临将臣三人在佛珠圈中聊天,多得一会儿,也就无话可说了,临将臣道:“呆在这劳什子圈子里面做乌龟,可不是老子的xìng格,总不能做一辈子乌龟吧?”岐伯嘿嘿两声,道:“如果那只大手又从半空中跳出来,一个巴掌可够抓咱们三人的。”干玉笑道:“这个简单,临前辈撤去佛珠,在第一时间带咱们进入无间时空,由那空间转入兜率天。我家宫主此时应该在兜率天内,有他老人家撑腰,咱们还怕什么?”
临将臣咬了咬牙,恶声骂道:“他妈的,老子有一天居然要靠小白脸来保护,这事传回僵尸界,只怕会成为整个僵尸界千万年来最大的丑闻!”他越想越不舒服,当即撤开防护,将那串佛珠收起来。
三人没有了佛珠圈的防护,一时都不说话,静待四周有何异动。过得一会儿,临将臣乐道:“那只怪手找不到咱们了。”话音刚落,背后一股大力从上而下,尽将三人笼罩其中。这力道来得太快太猛,三人浑身上下全被震摄住,任何力道都使不出来,那只大手瞬间即将三人抄在其中带走。
那手握住三人,转眼也就松开,临将臣眼前一亮,立时骂道:“他妈的,是谁……”却见刘迦笑嘻嘻盯着三人说道:“终于找到你们几位了。”临将臣恍然大悟,更加痛骂道:“混蛋小白脸,你就不能自己现身过来,非得用你那假手做怪?”
岐伯与干玉也是为人机jǐng之辈,当即也就明白刚才的大手是刘迦所使神通,岐伯笑骂道:“小白脸,早知那只手是你的,咱们何必躲得那般幸苦!”
刘迦正要开口询问玛尔斯等人的去向,忽觉干玉体内能场有异,微惊道:“干玉,你变成僵尸了?”干玉微微一笑,双手一摊,坦然道:“干玉被波旬老仙所伤,命悬顷刻,临前辈用小僵尸的血救了干玉一命。干玉为势所逼,无可奈何,还望宫主见谅。”
刘迦急着了解玛尔斯等人的动向,当即直提干玉脑中记忆,原因后果一目了然。他沉默片刻,点头道:“你体内虽有骷沙,不过,岐伯喝下去的生命之水大有来头,你们的体质与临将臣不全一样,骷沙起的作用也不尽然相同。”
那骷沙在临将臣和岐伯体内是如何作用的,他一眼即明,但他此时观念大变,看问题的角度多有不同,当即对三人道:“其实要解决骷沙对你们限制,也并非是一件难事,那再复杂的能场组合结构,也只是一种可见的东西,有形有相,必有解法。”
三人闻言一怔,临将臣大喜道:“小白脸,几天不见,你的修为已升到如此地步??你这哪儿是在修行啊,简直就是做游戏一般,真够快的。我正在愁那血骷咒的事儿,你赶紧替我解了,我给你做护法神!”岐伯苦笑道:“这小白脸,如果说做人呢,大家都瞧不起他,没个xìng、没脾气、没血xìng,偏生修行起来,却是这般强劲威猛,这算啥事?”
干玉妙目流盼,看了看刘迦的神sè,知他话中有话,便道:“宫主的意思,想是在说,解这骷沙的重点,并非在骷沙自身上?”
刘迦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对三人道:“咱们随便去一天界,这道理我自会向你说明。”说罢提上众人,直落在忉利天界内。
岐伯三人只觉眼前环境陡变,空间挪移全无任何辗转过程,人人为之咋舌。临将臣赞道:“老子转换空间时,虽然速度也够快,但起码有障碍感、方向感,有进与出的感觉,这小白脸就像是变魔术一般,说来便来,说去便去。”
刘迦笑道:“此处天界号称忉利天,比兜率天的层次差一些,只是比凡人天界要稍高一点。当然,我出生的那阎浮堤世界,层级自然也在这忉利天之下,呵呵。”
临将臣三人都是修行者,进出这种梵天以下的世界,并非难事,但见刘迦脸现悦sè,不知他因何开心,却见刘迦笑道:“你们定然在想,这小白脸在乐个啥?是吧?呵呵,我想起地藏菩萨本愿经,那便是释迦佛灭度前,在这忉利天为母亲说法留下的经典,经中曾有‘地藏菩萨分身集会品’这一部分,讲的是当时地藏菩萨的亿万分身齐至此处,受释迦佛的嘱托,为众生种下成佛善缘。嘿嘿……。”
三人知他感怀往事,岐伯忍不住拍着刘迦的肩,笑道:“触景生情、感伤动怀这种事,不该是想做菩萨的人有的,你还是早入正题吧,说说为啥要带咱们到这儿来?”
刘迦对三人笑道:“僵尸被骷沙所困,不得zìyóu,其根本困得是你们的心,这种力量源于你们的业识知见。这种业识知见不仅仅是你们个人的,也是整个器世界的。比如,这忉利天的形成,是因为众生业识中,有善恶之分、福罪之别、境界升沉之异等等观念,这种业识规则使积善者飞升享福、积恶者坠落受报,因此形成了享福的诸如忉利天这样的天界,也形成了受报的诸如冥界那样的环境。有这样的器世界,才能让众生共同业识所形成的宇宙惯xìng得以正常运转。”
见三人一脸茫然,他又笑道:“骷沙是一种极端物质,这种属xìng来源于何处?也一样来源于众生共同业识中,你们摆不脱共同业识的约束,自然会受制于这业识所形成的器世界的相应规则。生老病死,是规则之一;人的身体该是什么样的结构,也是规则之一,因为有这样的结构,才匹配业识中的诸如创造、爱恨、生灭等等要素;再者,诸如五行属xìng、yīn阳平衡、时间序列、星河太空、山川大地等等,都在这系统规则之中。这骷沙在此系统中的特点是什么?坚固四大组合形成的身体。你们受这业识规则支配,这四大形成的身形便显得异常稳固,因此僵尸才会打不死,就算升级失败,体内能场失控,也只是经历普通修行者的死亡痛苦后,又变回初始状态的小僵尸,重新开始。不像其他生命,四大组合分散之时,即是身体毁坏的一刻,然后再受着妄念形成的‘我执’支配,开始假有的轮回,又聚合出新的身体。”
临将臣一脸不以为然,摇头道:“这道理你从前说过的,可老子就没明白,这事和咱们僵尸有啥关系?这事与解开血骷咒有啥关系?与骷沙有啥关系?难道说明白了这道理,我就不是僵尸了,就是你这古怪jīng灵的小白脸菩萨了?”
刘迦再次提起三人,晃眼间又落入一个天界,这是一个凡人天界,四人正好出现在一个人口众多的现代星球。
刘迦走在繁忙熙嚷的人流中,穿梭在高楼大厦的森林间,一边走一边对三人道:“凡人不明真相,他们身边的整个世界,全是由心识变现出来的。反而以为自己那个身体是真的,心中爱、恨、yù、恋种种xìng情也是真的,以为眼前的朋友、仇敌、爱人、同事、亲人、陌路者都是真实的,却不知这一切全是整个业识体系所变现,在业识体系的规则中运转,完成这套系统惯xìng而已。”
说着他站在路边,靠着一颗大树,对三人笑道:“这个器世界无边无际,你们虽然能力高于凡人,但倘若心未彻底超然,一样受制于这器世界的相应规则,因为整个器世界就是心识变现出来的。道家修仙经典中,有句话叫做‘顺则凡,逆则仙’,其意便是要修行者通过逆向这套规则的法门,摆脱这套规则的约束。佛门讲明心见xìng,也是要人从根本上中断这惯xìng,直见那世界的本来面目,见即解脱。二者说法有异,却是殊途同归。反过来说,心若超脱,即便是身处烟花柳巷、是非yù海之中,一样zìyóu自在。”
干玉机颖聪慧,若有所悟,上前道:“宫主,你刚才说那惯xìng,后来又说明心见xìng,那xìng为何物?”
岐伯也奇道:“常听你小子讲xìng,我这小僵尸资质有限,压根儿就不明白这xìng是个什么东西?你倒也把你那xìng拿出来瞧瞧如何?大家看看是啥样,也算长个见识,起码以后修起来有个目标。”
临将臣笑骂道:“你们就快要上当了,当初我也问过类似的话,小白脸让我看《愣严经》,结果是比当初没看时更加糊涂了。这小白脸是个专门乱人心神的主,打乱别人的心神是他最擅长的事。”
刘迦带上三人闪入太空,指着一颗从不远处飞过的陨石,笑道:“这大石头一直这么飞下去,如果没有受任何外力牵引或是阻止的话,它的方向不会变,速度也不会变,这道理不用我解释吧?”
岐伯乐道:“这道理还用你来讲?没力道动它,它当然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你……你这是在玩咱们吧?”临将臣点点头,一脸认真地样子,道:“这道理大家都明白,而且我听大丑说过,这种状态还有个学名,就是你刚才说的那惯xìng。”
刘迦乐道:“照啊,各位都是明白人,不妨说说看,那惯xìng在何处?是个什么样子?什么形相的?存在于何处?各位都是高人,不妨把惯xìng这种东西抓出来,递给小白脸我瞧个仔细如何?我也算长长见识,嘻嘻。”
干玉脱口道:“刚才那陨石不是……”话刚出口,她忽然一愣,紧跟着“咦”了一声,再无言语。临将臣与岐伯心思极快,本来二人心中所想与干玉一般,想说那陨石流过的状态不正是惯xìng吗?可马上想起来,那陨石飞过时的状态只是惯xìng表现出来的运动形式,而非刘迦所问的“惯xìng本身”的样子,“惯xìng本身”的形相。
刘迦见三人无语,笑道:“说不出来了吧?嘿嘿,你们是不是想说,如果没有类似于那陨石的运动状态,惯xìng这种东西也不知存于何处,是吧?要想说明那惯xìng存在,总得有个可见的物体运动,才能说得清楚是吧?”
三人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临将臣才挠着头,无奈道:“你这话没道理,惯xìng这玩意儿,只是一种xìng质,一种规则而已,咱们可是见得多了,运动的物体都要遵守这种规则,他妈的……这玩意儿是无形的,无相的,只是一种存在而已,如果天底下没有种种运动现象,老子上哪儿去找惯xìng这玩意儿?咦,这话不该我来说啊,该大丑来说才会更明白!”
刘迦乐道:“对啊对啊,惯xìng无形无相,看不见、摸不着,可天底下所有物体运动起来,包括人和自然界所有物体,运动起来都得遵守这种xìng质所代表的规则。物体运动时,表现出来的状态,说明这惯xìng的存在,并显现出了这惯xìng的内在原理,没有物体运动时,如何能体现惯xìng这种xìng质的存在呢?”
三人疑情大起,一时尽看向刘迦。
刘迦笑道:“我刚才只是拿惯xìng打个比方,其实那器世界背后的真xìng,与这相仿,xìng本空寂,由相而现,xìng相一元,互相依存,如果有不同处,唯在咱们观念的分别执着而已。所谓空寂,并非说什么都没有,而是指xìng这种东西,其本身无相、无形而已,没有任何固有形态可寻。”
说着他又将三人带回刚才那个星球,落在人cháo中,双手揣在裤袋中,边走边笑道:“三千大千世界,高山大川,芸芸众生,烦恼菩提,男人女人,甚至痛苦快乐的心识变换、生死轮回、成凡成圣,皆由这世界的圆妙真xìng演化出来,均圆融在这真xìng中。可这真xìng却空空如也,眼、手、耳这些感官,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它,看见的、摸着的、听到的,只是由这真xìng演化出来的种种现象。可如果没有这世间的一切种种现象,如何知道有这真xìng存在?”
临将臣倒吸一口凉气,疑道:“小白脸,你的意思是说……”刘迦笑道:“呵呵,道家所谓道,佛门所谓真xìng,所谓本来面目,都是一个意思,不执着在种种由xìng而现的具体事相上,比如人我之分、比如僵尸与正常人的差别、比如三千世界与微尘细粒的不同,没有这具体事物的名相障碍,证得那本来面目,事事无差、物物平等、xìng相浑然一体,生死都自在,你那僵尸身体更能解脱呢。”
三人被他说得兴趣大起,齐声道:“如何证得?”
刘迦嘻嘻笑道:“刚才那陨石不是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吗?总不能离开所有物体的运动状态,而凭空去证明那惯xìng吧?在一个什么东西都没有的世界里,你如何证明惯xìng?现在道理也一样啊,所谓道,所谓真xìng,无处不在,好好利用你们自己这身子就行罗,说话、走路、打坐、运转诸力、想事儿、打架,甚至发呆,都别忘了思量一下这说话的人是谁、走路的人是谁、打坐的是谁、想事儿的是谁,发呆的是谁,甚至是思量这些问题的人又是谁?问到那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之时,自然会中断业识习惯,破障见xìng,识道明真。”
三人莫名其妙,相互对视,一时颇为难堪,人人表情极为扭捏,刘迦苦笑道:“这只是一个法门而已,别看得太特殊了,这法门能帮你不断否定业识习惯中的名相执着,那些名相执着在此时你们的身上,都是毫无疑惑的、理所当然的一切,总须得将这些所谓理所当然的一切变成不是理所当然的一切,否定到一无是处的时候,那习惯知见渐渐不能随意支配你认识这世界了,机缘成熟,当然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