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旬一见来人,正是玛尔斯。他微感诧异,一则因为玛尔斯现出的身影巨大,像一座小山似的,二则是他发现对方的修为比初见时的又增加了不少。心中想起那个传说,暗道:“当年释迦灭度时,我去抢舍利,那韦陀和一群罗汉护住舍利,我才没有成功,倘若这小子就是韦陀转世,我要不要顺手也灭了他?省得以后他成了大器,又是一个麻烦。”
谁知玛尔斯见他转身,又见波旬一副恢宏大气的样子,那多年被人欺负惯了的穷神心态,立刻使本来威猛的形象还原猥琐,同时连连摇手,苦笑道:“波旬老仙,你可别误会,我不是来向你挑战的,我我我……我是来找你老人家聊天的啊。”
刘迦转头见来人是玛尔斯,心中大喜,暗道:“只要老玛能拖得波旬片刻,我或能让这乱哄哄的场子平静下来。”没想到此念才出,立刻被玛尔斯的话给怔住,暗暗奇道:“他既然怕波旬,那跑过来干嘛?”他隐隐从玛尔斯透出的原力层次中,感受到一丝不寻常,疑道:“前时听说他和蓝沁在修万神圭旨,我虽没修过,但殊途同归,都只在心xìng之间,不知他能不能在波旬手上走过三招?”
刘迦深知玛尔斯与众不同,不管其能力高低,这战神面对争斗时,总有应对之策,而且从不死要面子地过高评估自己,此时玛尔斯既然选择直面波旬,想来他不会只是为了一时冲动。只是不知他为何变得这么快,从英雄到软蛋,竟只在眨眼之间。
眼光撇过一侧,见不远处有一个极大的银sè圆盘,微觉怪异,他将心识透入那圆盘,稍一察看,更觉诧异,奇道:“这里怎么会有传说中的轮宝?蓝沁他们为何在里面?”
他一时没功夫去细想,更不知先前玛尔斯等人进了轮宝以后,立刻被前后魔众包围。开始的时候,魔众尚未有攻击行为,这轮宝也只是被人群熙熙攘攘地挤过来、撞过去,并无大碍。蓝沁等人在其中躲灾顺便看热闹的成分也就远远大于去帮助刘迦的成分。
可没过得一会儿,四周魔众莫名喧哗起来,也不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转眼就向轮宝群起攻之,各种法器、法术尽行施至。吓得蓝沁等人目瞪口呆,只听见小妲旯不断地叫道:“大家放心,大家放心,我家这轮宝特别结实的,比李老师小说中提过的传送光圈结实多了,也比混沌牒结实多了。”
忽听众人身后有人“哎呀哇呀”地叫个不停,大家转头看去,正见玉灵子叫嚷在原地挥拳舞掌,好像在假想着与谁对敌一般。众人看得惊讶,见玉灵子一边摩拳擦掌、手舞足蹈,一边恶狠狠地说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谁要杀我那菩萨兄弟,得先过我玉灵子这一关!”咬牙切齿、横眉怒目,那气势颇为壮烈,大有“虽万人,吾往矣”的雄心气魄。
众人看得一会儿,尽皆恍然。那玉灵子前时被蓝沁弄晕,随着时间过去,渐渐醒来后,立刻被外面的撕杀场面吓住,但又不敢出去迎敌,同时又不愿承认自己无能……这复杂情绪交织起来,终于让他就在轮宝内,开始幻想做英雄的感觉,想着法子找些伟大人物的代入感,让自己那太难成为现实的、一飞冲天的愿望在臆想着过过干瘾。
蓝沁正想扬指将他击倒,瞻南山拉过蓝沁,叹道:“蓝姑娘,算了吧,咱们也非完人,大家偶尔出于寂寞或无奈的时候,也只有靠幻想来安慰自己,玉灵子只是表现得比较露骨罢了,由得他吧。”众人一听此言,似觉人人都曾经有此经历,似觉此时的玉灵子或许正是自己某种不愿表露出来的形象。一时人人心中都感到潇涩灰暗,只觉现实太残酷了些。
大丑见到小妲旯在光屏上十指飞舞,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上前说道:“我以前在僵尸界作研究的时候,曾收藏过一些关于轮宝的资料,听说轮宝可以用心来控制呢。面对不同的cāo作者,轮宝能变化出适应这个人心念的状态,是吧?”
小妲旯闻言大乐,转身对大丑笑道:“科学家,我在书上就看到过,这方面你最能干!”可转眼他又皱眉道:“但书上说你是个伪科学家,尽拿一些理论骗人,经常都把大家置于死地呢。”
大丑脸上立刻红了一片,那多年来被人鄙视而压抑的情绪再难按捺,转身直向李照夕冲去,急得岐伯和林思音在背后赶紧抱住他,岐伯叫苦道:“大丑,现在是什么时候,哪有功夫和小李子计较?再说了,你那科学的玩意思儿确实惹了不少祸啊!别人也没尽冤枉你了。”
大丑被二人抱住,无法施力,只有红着脸,手脚乱踢乱打,对李照夕大骂道:“你这个坏蛋!凭什么说我是伪科学家!你对科学了解多少?!你这个专门歪曲历史的烂文人!”李照夕被他吓得开不了口,只是咬紧牙关,低着头,异常局促。大丑火气正旺,见他不说话,一边手舞蹈,一边又骂道:“我在僵尸界做科学研究时,也见过写历史的人,别人多专业,哪像你这么胡说八道啊?”
那李照夕自知修为甚差,平时也不与别人争强好胜,但听得这“别人多专业”几个字,那情绪立刻便勃发升腾,似乎恐惧也跟着消失了,猛然抬头,对着大丑肃然道:“大丑,这写文章一事,在下知道如何取舍,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
说着他似觉这说法不能证明自己写的东西受欢迎,又指着小妲旯,补上一句道:“在下写的文字,连三岁小儿也看得津津乐道,可见天下自有公理,一个变态僵尸的负面评价又算什么?”
此言一出,岐伯立时一愣,虽然他也不喜欢李照夕,但他和大丑不同,他没那么多自我认同,只是摇着头,对李照夕无奈道:“你小子……唉,我不想说你了,你还真是找死。行,反正你俩一个是科学家,一个是文学家,都比咱们这些变态混混要强上许多,那就让你俩自己辩论吧。”说话间,他竟真得松开手,不再拉着大丑。
那岐伯并非真想让大丑教训李照夕,他略略拈量了一下,林思音的修为能拉得住大丑,因此才放手。而林音思却没想到岐伯说放就放,她拉大丑时也没用全力,大丑猛地挣脱,竟闪电一般像李照夕扑去。
李照夕本来就只是赌一口气,没想到忽然间大丑已经满脸愤怒地出现在眼前,他惊得竟忘了反应,浑身冰凉一片,胸闷气塞,yù晕yù眩,呆立原地。
那大丑刚扑出去,忽然脚下不稳,身子莫名被移向一侧,掌中力道忽然消失。他正在惊怒,却已被人捉住后颈,正是玛尔斯来劝架了。
那玛尔斯提着大丑,皱着眉,颇为无奈,苦笑道:“大丑啊,你刚才想干啥来的?”大丑被他一提醒,道:“我本来是想试着用心念来cāo作这轮宝的。”玛尔斯叹道:“那你还赶快去cāo作轮宝?!小李子写写书嘛,也只是玩玩,你就那么认真?等外面的人打进来了,你就是想那小李子把你写成科学败类,也没机会啦。”
大丑火气渐熄,玛尔斯将他放下,蓝沁两步上前,将大丑拉开了。
岐伯上来对玛尔斯笑道:“咦,老玛,最近你又豁达了不少啊。一副老成稳重的样子。”玛尔斯做深沉状,叹道:“人嘛,经历太多了,能放下得也就越来越多了。”岐伯听得难受,苦笑道:“就你这穷神破相,也要装深沉?哦,作苍桑状,扮寂寞英雄?你是走火入魔了,还是被外面的阵场吓坏脑子了?”玛尔斯被人识破,一脸彤红,握拳顿足,咬牙骂道:“老子再走火入魔,也比做变态僵尸要好!”岐伯大笑走开。
但见众人注意力都在大丑和小妲旯那边,玛尔斯走到李照夕身旁,歪着嘴角冷笑道:“刚才是我替你解围的,还记得吧?”李照夕连连点头,惶恐道:“我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重新塑造一下战神的光辉形象,是吧?我立刻就做。”
玛尔斯嘻嘻笑道:“你写的那东西,我并不反对。但要把我的形象重新塑造一下,另外呢,最好能把其他人全写成窝囊废。”说着他见李照夕微有犹豫,怕李照夕笔下不稳,他又把李照夕拉到一个角落,对李照夕嘿嘿笑道:“刚才我说得太笼统了,你不好把握。这样吧,我给你定下几项基本原则,其他的,由你个人发挥好了。嘿嘿,我这个人不喜欢管得太宽太严,只把握大方向,细节你自个儿拿主意就行。”
李照夕兀自未从刚才的恐惧中出离,只是麻木地点点头道:“嗯,你说。”
玛尔斯见他非常合作,知他经此一吓后,什么都能答应,立时乐道:“第一,你必须在后面的章节补充这样的内容,战神虽然做过穷神,可那是因为天将将大任于我,因此才有许多艰难与磨练,也就是说,我是假扮成穷神的英雄,披着笨蛋外衣的能人,丑小鸭里面的天鹅,鸡窝里面的凤凰,明白这层意思了吧?倘若后面更新的章节,再出现有关我的负面形象,你自己立刻轮回去吧,反正咱们现在就在冥界,方便得很。”
见李照夕依然麻木,他又嘻嘻笑道:“第二呢,那第一主角的位置,我就不和小白脸争了,毕竟他有菩萨身份,这我比不了。但第二主角无论如何都应该是我,因此在书里面,写我的部分只能少于小白脸,但得比其他任何人都多。如果让我发现,有人抢了我的戏分,嘿嘿,你现在就可以学着做孤单元神了,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李照夕听得一脸惨白,哪里还说得出话?玛尔斯见他被自己唬住,又搂着他的肩,做出一副亲蜜的样子,咧嘴笑道:“我听说前些rì子你又在书中加入了言情的部分,嗯,这部分内容我挺喜欢,反正天下女人最终的情人除了战神还会有谁呢?谁会像战神这样值得女人去爱呢?这个道理是明摆着的,是吧?我不用解释,你也明白该怎么写了,是吧?哈哈哈哈。”
说着他又用力紧了紧那搂着李照夕的胳膊,李照夕忽感疼痛,忍不住“啊”了一声。
玛尔斯嘻嘻笑道:“我这一搂之力挺大的,是吧?但这力度到底该有多大,是刚刚够表达兄弟友谊呢,还是顺势把一个混蛋挤成碎肉呢,可全看小李子一只笔啊,嘻嘻。”说着他向李照夕眨了眨眼,做了个怪相,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李照夕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心有余悸地摸了一下依然疼痛的肩膀,叹道:“我在最关键的时候,居然忘了念观世音菩萨的名号,因此才受了如此非人的待遇和委屈。”从此下定决心,要将观世音菩萨的名号念得滚瓜烂熟,任何时候,不假思索,即本能地脱口而出,想来观世音菩萨寻声救苦的速度应该能跟得上瞬息万变的局势。
谁知他此念才起,却见明正天走了过来,一脸笑容,安慰他道:“李老弟,你没事吧?刚才大丑没伤着你吧?”李照夕叹道:“唉,还好,我没事。”
明正天见四周无人,也搂住他的肩膀,笑道:“李老弟,你写的书,其实满好的,我特能理解,也一直很支持你。只是我有些小看法,想和你交流一下。”
李照夕闻言大惊,暗道:“又是一个想按个人意志改编历史的人!!这这这……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要求改编故事,倘若我不答应,他们势必会用尽威逼利诱的诸般手段,但倘若我答应了,每个人的要求都完全不同,甚至相互矛盾,都想当主角,都想做英雄,我我我……不知观世音菩萨的名号能不能应付如此复杂的局面????”
这边那大丑稍稍研究了一下轮宝,立刻忘了刚才的事,对小妲旯笑道:“这光屏面前的坐椅好像有些其他功能呢。”说着他竟自己坐了上去。
岐伯疑道:“大丑,你懂这玩意儿?”大丑摇头笑道:“要试了才知道,不试怎么会知道?”非所言在后面叹道:“我觉得李照夕在书中对他的描述,也不算为过。与其让他这么瞎试,咱们不如直接出去,死在群魔之中,还算为地藏护法,也算死得惊天动地、人神敬仰。就这么死在这园盘子里面,未免太窝囊了。”
夜猫子在非所言一旁低声骂道:“小李子应该在书中把大丑这变态僵尸写死!省得这僵尸老拿大家伙的xìng命做试验!”大熊猫奇道:“但僵尸好像是打不死的,小李子再怎么写,大丑也不会死啊。”夜猫子更加骂道:“但文人可恶的地方就在此处,他总是有办法把本来不可能的事写出来,再举出一大堆证据,把白的说成黑的,把假的说成真的,而且还添油加醋地写得让人深信不疑!”混沌牒疑道:“夜猫子,你到底是在骂大丑,还是在骂小李子?”夜猫子恼道:“骂谁无所谓,现在外面有千万魔众,里面又是大丑做怪,咱们离死期不远了,我现在连自己都想骂!”
这边大丑坐在那银灰sè的椅中,试着沉心定神。这座位看起来,与地板似乎是一体的,而四周种种仪器陈列,看起来也都如此。就像一团融炼后的液态金属,被模具固定出种种形象,虽然凹凸有致,但每部分都毫无间隙地合在一起。
大丑坐得一会儿,忽感身心舒服之极,整个身子骨就像融化了一般,那神识也跟着zìyóu延展,不知不觉向座椅的深处游移,越来越深入轮宝的内中。就像在轮宝的脉络里面循游,又好像和轮宝渐渐化作一体了。他一时不解其中原因,只是感到有趣得很。却不知体内那骷沙也跟着开始复制游走,悄悄漫延至轮宝的各个角落。
众人看着他坐上椅后,不知不觉那身形竟隐隐变淡起来。再看得一时,那大丑竟然从椅中消失了。
岐伯揉揉眼睛,奇道:“我眼花了?”蓝沁摇头道:“不是的,那科学家……怎么回事?坐着坐着,就没了?”大熊猫疑道:“被这把椅子给吃进去了?”夜猫子本想反对,但一时找不到词,只是道:“我我……我也觉得好像是,那科学怪物的确是被椅子给吃进去了。”说着他转头对混沌牒道:“你们这些灵器宝物,也是要吃人的?”混沌牒大惑不解,大眼眨了半天,道:“我没吃过,但你说过这轮宝的级别好像比我要高,说不定会吃人吧?”
李照夕远远看见这一幕,心中暗暗诅咒道:“但愿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坐上去,都被那椅子给吃了才好。”心中暗暗捉摸着想个什么法子出来,盅惑这群人全坐上椅子去。
小妲旯在一旁连连摇头,道:“我可从没听说过轮宝会吃人的,既然是宝物,哪会吃人?”
话音刚落,却听大丑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咦,怪啊,我怎么觉得这轮宝就是我啊?”众人大吃一惊,尽皆“啊”了一声,岐伯奇道:“大丑,你在做啥怪?藏到哪儿去了?别在那儿说蠢话,赶紧出来吧。”
大丑“嗯”了一声,笑道:“我呆会儿再出来,我得继续研究一下这东西,太有趣了。现在我似乎能做许多事,不,是我现在能让轮宝做许多事。比如说……我想让轮宝张开嘴,伸伸舌头。”
众人闻言尽皆不解,忽见玛尔斯头顶打开一个窗口,玛尔斯正在疑惑,脚下莫名升起一股大力,竟将他抬起来,“嗖”地一下,被送出了轮宝。
众人见之大惊,立时全部散开,岐伯骂道:“大丑!你在做什么?!快把老玛弄回来!”混沌牒叫道:“他疯了!我知道!他和我以前的状态一样,他疯了!”大丑自己也开始惊慌起来:“这这这……我只是张开嘴伸伸舌头啊。”
那玛尔斯一出轮宝,立时身处魔众之央,他被惊得毛骨悚然,哇哇叫道:“他妈的,大丑,你把老子送上绝路了!”
但他生xìng好战,惊惧之感一闪即逝,转而代之的是血xìng拼搏。大戟在手,杀气猛现,连连挥舞处,身边魔众连人带宝均他震翻。但魔众之多,威势逼压强劲之极,他手起戟落,左右冲突,就算影杀数人,那渐逼渐近、如海cháo般汹湧的人群,却将他挤在一个越来越小的空间。
玛尔斯越是身处战阵,越是冷静无比,余光从人海中藐见刘迦似乎就在左侧不远处,他当即大吼一声,向刘迦处冲突。那一般人忽遇危机,应变乏力,总是手足无措,这玛尔斯与众不同的是,他偏偏就是在生死之际更能专心一念。既定下突围路径,杂念全消,竟一股子狠劲,全力以赴。
却不知那万神圭旨的信愿力,越是专心纯念,越是心开神现,其原理与那《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所讲原理颇为暗合:“无挂碍故,无恐怖。”玛尔斯此时意之所定、心之所系,全在拼搏一念,早将那些“能不能赢”、“会不会输”、“我打不过怎么办”、“对方人太多了”之类的念头,尽行抛开。没有这些挂碍在心中,何来恐惧与害怕,何来紧张与忧虑?正所谓,一心一意,何事不成?
他自己也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威猛大力,只觉体内小宇宙莫名升腾,狂热暴涨,已在顷刻变至和自己一般大小。似乎小宇宙和身体浑然融在一起,不分内外,没有你我。那信愿力与原力相铺相推,激出排山倒海的万均神力,在他的怒吼声中,竟将身前人墙硬生生劈开一个通道。他自己便顺着这乍乍的通道,化作一股急火,疾烧而去。那两旁魔众不乏高手,却被他这一把无名恶火烧得人仰马翻,狼狈之极。
玛尔斯刚见到刘迦,已看到波旬与刘迦之间的僵持,他闪念之间已知两人各自所处困境,想都不想,趁着波旬从破禅锋光刃下逃出的刹那,就在其身后,从上向下全力一击。却忘了那波旬的修为又岂是一般修行者所有的,就算他从身后偷袭,波旬也应付自如,轻松将他震开去。
那玛尔斯虽是个越打越能打的人物,可倘若对手并不刺激他,只是冷眼相对,他一腔热火也跟着冷却下来,立刻还原前时猥琐的穷神模样。
波旬和刘迦一样,见他刚才威猛之形,都忍不住微微赞叹,但转眼又见他胆小如鼠,怯战怕死,两人一时都很难适应他如此快的形象转变。
那玛尔斯见波旬淡淡地看着自己,不知对手心中所想,暗道:“老子再怎么相信,也无法相信我能打得过这老贼。”但见刘迦怀抱欣悦禅,一脸忧sè,同时又注意着四周的魔众与临将臣、干玉等人的撕杀,他猛然醒悟:“我明白了,小白脸又想救欣姐,又想阻止这些人撕杀,又要对付波旬,就算他分身,可那老贼一样会分身,大家分身再多,都等于是一对一,他不可能同时做这些事呢。”
他虽然不知刘迦与波旬相较,谁更厉害些,也不知刘迦会用什么办法阻止这场血腥搏杀,但他起码看出此时欣悦禅的状态处于生死之间,也正是这事困扰着刘迦。
那玛尔斯应变能力之强,立时闪身至刘迦身边,接过欣悦禅,对刘迦道:“废话少说,欣姐交给我吧,我去找胖仔想办法!”说着他一手搂住欣悦禅,转身又朝着轮宝方向疾冲而去。当年赵子龙为救幼主,单枪匹马,在百万军中几进几出,今rì玛尔斯为救友妻置自己生死于不顾,往返奔波于魔众之间……可见人间的战神和修行界的战神都是一般血xìng,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均不是咱们凡夫俗子的心量与气魄呢。
刘迦见玛尔斯接过欣悦禅,大喜过望,心中包袱立去,他知道齐巴鲁对于人临命终时的助念往生法门颇为熟悉,想来欣悦禅定能受益。
他心中既无此困惑,当即挺身而立,对着波旬高声笑道:“呵呵,倘若你已悟至道,不妨顺手把我也度了,大家也算有缘。我做我的事,你想干嘛,随你便。”
说罢他也不管波旬作何感想,双臂大展,微微仰头,那自xìng光茫透体而出,瞬间已把他那临时的躯壳融解消散。
波旬见之大惊,暗道:“他这光能随他人心意变现,我的儿孙们只怕就要被他摄住心神。”他大喝一声,高举龙杖,也是万光生辉,竟与刘迦的光茫交杂在一起。
却听得远处传来一声赞叹道:“嘿,波旬老仙的光茫好自在,好威风,把冥界全照亮了!各位,我等佛门子弟全皈依老仙了吧!只有跟着他老人家,才能证得无上智慧呢!”那声音不高不低,却能穿越千万魔众直达zhōngyāng地带,言语中对波旬的修为极尽由衷的艳羡之情。
波旬闻言一喜,暗乐道:“毕竟我才是正道,天下处处都是知音人!”他这一欢喜,马上分心,那光茫立刻变弱,他正要重新专注,忽听身后又有人笑道:“你这老贼的修为怎么这般拙劣,连别人拍拍马屁,你也承受不起?赞你两句,马脚就露出来了。”
波旬暗呼上当,身不转、形不动,倒竖龙杖,正好指着来人的胸口。
那人身形高大,络腮胡须,体格颇为强壮。他瞬间换位辗转,进退数次,那龙杖金光依然指着他的胸口,那人知道再难躲过,终于长叹道:“我是彻底服了波旬老仙了,居然看都不看我,任我千变万化,任我耍尽花招把戏,随便这么一点,便相当于我万劫修为,唉,真是不服都不行啊。”
波旬冷笑道:“秦广王,你是不是在冥界呆得太久了,啥时也学得这般油头滑脑的?”秦广王爽朗笑道:“冥界尽是些像老仙这样的狡猾刁钻、yīn险恶毒之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下见样学样,也算入乡随俗,不好意思特立独行呢。”
话音刚落,却听零零星星传来几个声音,嘻嘻哈哈,哼哼呵呵,这些声音乍听都很远,但波旬听来却异常刺耳,忍不住骂道:“十殿冥王,你们带这些yīn兵来杀我的子孙,算不算犯杀戒?算不算造恶业?”其中有声音远远笑道:“波旬老仙太狡猾了,十殿冥王已被你杀了两个,你却硬要称呼是十,而不是八,岂不是想暗示别人,你对从前的事全不知情?果然是个惯犯,反侦能力超强!”
忽见眼前身影闪过,一个瘦高个子、长相清奇、眼大鼻棱的灰衣秀士已到跟前,对着波旬笑道:“谁杀你的子孙了?咱们的yīn兵只负责捉人,不负责杀人,冥界类似无乐天的禁地多得很,老仙有没有兴趣再去毁他几个?”
波旬冷眼相看,骂道:“楚江王,你们那无乐天就像个纸糊的,一捅就破,还好意思拿出来献宝?”他见对方一上来就直言他当年暗中做过的事,也就毫不隐讳,干脆撕破脸皮,直接出言相讥。可见“恶人先告状”这样的事,不仅发生在咱们凡人世界里面,修行界也常有此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