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叹一声,动手撕开箱上的油纸,又继续道:「我与阿凝相处数年,她帮我颇多,我没有女儿,心里是拿她当女儿一般看待的,便一直存着这些旧物,闲时拿出来瞧瞧……」.
苏离和萧凛几人都上前帮忙,撕掉几层保护纸后,箱中的物件便清晰的呈现在几人面前。
如白氏所说,这里多是人像画,苏凝显然很喜欢画人,更擅长画人,所有人物都维妙维肖,栩栩如生,虽经岁月侵袭,纸张都有些泛黄了,但有白氏精心保护着,那画上人物依然清晰异常。
每幅画上都做了标志,很容易找到画的是何人,身为一个母亲,苏凝画的最多的,是她的孩子们,苏家五子的画像,几乎占了这箱中大半,都是他们幼时的模样,俱是憨态可掬,可爱异常。
苏离翻到一幅写着阿凛字样的画轴,忙展开来,打开一看,心里抽搐了一下,愣在了那里。
萧凛正忙着找苏凝的画像,见她忽然一动不动,盯着一幅画像发呆,还以为她找到了,忙凑过头去看,这一看,也愣住了。
「这是……我吗?」他拿过画细看。
「应该是吧?」苏离道,「这眉眼五官,也跟你很是相像,就是看起来……」
用愁云惨淡万里凝,来形容画中的小萧凛,是再合适不过了。
小小的少年,本该是明朗跳脱的年纪,面上却带着不该属于他的沉重悲哀,那股哀绝伤怮的气息,似要自画中弥漫出来。
那时的他,心里一定特别难过吧?
原来大萧战神的名号,是撕裂年少的单纯炽热换来的,有那样的父皇和母后,这小小少年一路走来,伤痕累累的不止是这具肉身,内心更是饱受折磨吧?
苏离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萧凛的头:「殿下,辛苦了!」
萧凛莞尔,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阿离更辛苦啊!」
苏离失笑:「是啊,那个时候,我还在挨饿受冻,好像是更辛苦一些,不过,都过去了!」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往下找。
白氏见两人郎情妾意,也不自觉笑起来。
「对了,阿离姑娘,你母亲也给你画了画像呢!」她道。
「给我?」苏离好奇问,「可我那时,不是还没出生吗?」
「是没出生!」白氏点头,「所以,她画的是她想像的你啊!她还给你取了乳名,叫娇娇!我记得那幅我放在边上最好找的地方……」
她在箱角翻寻着,很快找到写着娇娇字样的画轴,忙递给苏离。
苏离打开来,看清画上的内容,眼眶倏地一热。
画上是一幅母女嬉戏图,母亲斜倚窗前,怀中抱着小小婴孩,婴孩粉嫩嫩胖嘟嘟的,正伸着小胖手,去够母亲手里的拔浪鼓儿,稚嫩的小脸上满满笑容。
母亲正微微俯首看着她,眉间眼梢,也满是笑意,一只手托着她的腰背,另一手晃着拔浪鼓,温暖的金色阳光,打在母女俩身上,给她们镀上了一层金边。
母女俩所坐的窗边,则趴了一排小脑袋,从大到小一溜排开来,能看出来是江家五兄弟们,五人神态各异,有的沉稳些,有的调皮,有的呆萌,但那眼睛,都无一例外的放在了小婴儿身上,眼底是满满的欢喜和好奇。
「这,便是母亲心心念念的场景吧?」苏离轻叹,「儿女绕膝,兄妹相亲相爱,幸福美满……」
可惜,终究只是幻想……
「这便是那位苏夫人吗?」齐峥紧紧盯着画上的母亲。
「是!」白氏点头,「这便是阿凝了!你们仔细瞧瞧,可是你们识得的那一位?」
「有点像!」齐峥用力点头,「只这张垂下了头,看得
不甚清晰,可还有更清晰一些的画像?」
「有的!」白氏趁苏离看画的功夫,已将苏凝的自画像找出来,铺展在几人面前。
「天哪!」齐轶惊叫,「这就是王妃!王爷刚捡到王妃时,她就是这个模样!」
「这眉眼五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齐峥笃定道,「毫无疑问,我们的王妃,就是你们口中的苏夫人无疑了!」
「她竟然是苏大将军之女!」齐轶扼腕长叹,「我们王爷跟苏大将军还是忘年交呢!」
「他们如何能认识?」萧凛问。
「这个说来话长!」齐轶回,「彼时王爷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被贬到边境小城,又被如今的东吾皇帝追杀,是苏大将军救了他!苏大将军出事之前,王爷还邀他共饮,为他壮行,当时王妃还打算同去,却因为一些意外未能过去,若当时去了,或许,后来的一切悲剧,都不会再发生了!」
众人闻言,皆低叹不已。
「你还未说,王爷与我母亲是如何相识的!」苏离催问,「母亲坠入汩江后,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王妃是如何活的,我倒是真不清楚!」齐轶道,「她自己应该也不记得了!反正王爷被贬到汩江边境时,她便已经在那里生活了,还成为那里知名的医女,瞧病很有一套!方才我说过,王爷常遭追杀,朝不保夕,在边境也是举步维艰,后来更中了奇毒,险些丧命,是王妃上山采药时捡到了他,把他带回家中医治!」
「那段时间,王爷便对她一见钟情了!」齐峥笑着接道,「可惜,王妃对他却没什么感觉,不过,也不应该这么说,王妃那个时候太爱忘事了,今儿见过的人,明儿便忘了对方是谁,脑中记忆也时常错乱,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乱,于医术方面,却是天赋异禀,她好像天生就知道怎么治病解毒似的,什么事都会忘,独独那医术不忘!」
「为了让她加强记忆,王爷就天天的往她跟前晃,今儿装头疼,明儿又是肚子痛,反正各种装病,装得次数多了,王妃总算记住他了……」齐轶说到这里忽然笑起来,「这么说也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记住了一个奇怪的病人,他总是没病来治病,但她居然不觉得这是一个人,每次王爷去,她都要一本正经的嘀咕,说最近怎么老是有这么多没病的人来找她看病,都有一百多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