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乘连斩燕国三将,赵国士气大增。安平君见状,趁势下达攻伐的指令。赵军如草原上的狂风,吹向燕军阵地。成安君见赵国如潮水般涌了过来,也下达还击的命令。燕、赵两国短兵相接、血肉相博,喊杀声、惨叫声、铠甲碰撞声、战马嘶鸣声,汇成了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旋律。
成安君不愧是久经战场的战将,面对己军连战连败,士气不稳,阵地又被赵国攻破,依旧镇定自若,指挥大军奋战。然,成安君也清楚地知道,此战打下去,没有获胜的可能。如果不脱离战场,大军就有可能被围歼。
高阳君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一阵冲杀来到成安君面前,喊道:“成安君,赵国士气正盛,我军士气低迷。再打下去,我们讨不到任何便宜。不如,趁我军士气未败,我们先撤军,保存有生力量,伺机再战。”
安平君看着战场胶着,喊道:“我们一撤,就会遭到赵军疯狂反扑,取得的战果,就会荡然无存。”
高阳君道:“我们顽强奋战,也不能取得胜利。我军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成安君,此战,不能这么打。”
成安君道:“撤退的命令,传达不到,我军就会出现溃败。”
高阳君道:“成安君率大军先走,我来断后。”
“好。”成安君当机立断道:“阻截赵军的任务,就拜托高阳君了。我们在中阳汇合。”
成安君命人传达撤军的命令,顿时鼓声弥漫。燕国将士听了,迅速脱离战场。安平君、许历见了,指挥大军,往前冲杀。然,高阳君带着所部仅存的三万人马,抵挡住赵军的攻势。
平安君见高阳君在阵中来回冲杀,也着实佩服敌将的英勇。乐乘见敌军开始撤退,阵中却有一员虎将。乐乘持戈而去,高呼道:“高阳君,休要猖狂。”
高阳君见眼前这人,正是斩杀他侄儿父子三人,顿时大怒,挥着长剑,高呼道:“乐乘老儿,拿命来。”
乐乘与高阳君交战三十个汇合,不分胜负。高阳君见眼前这人,孔武有力,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短暂交手之后,便脱离战场。乐乘见对手狼狈逃离战场,也不放过这个机会,指挥所部,追击敌将。
赵国一鼓作气,收复了沦陷的疆土,直逼燕、赵两国边境。安平君看着眼前出现一座城池,易守难攻,燕军将士在城楼上严阵以待,却半点看不出惨败之象。安平君制止大军前进,问道:“这是何处。”
许历道:“这是燕国的中阳。”
安平君见着城楼上的燕军士气没有因为落败低迷,反而调配有度,感叹道:“敌将不愧是善于用兵,久经战阵,作战勇猛之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拾士气,站稳脚跟。此城,不好攻打。”
许历见安平君所言不虚,眼前这座城池,固若金汤,想要硬攻,纵使获胜,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赵国能够收复失地,乃是正义之举。今,赵国攻入燕国腹地,角色转换。赵国想要拿下这座城池,不是那么容易。
安平君没有立即下达攻城的命令,相反,他让大军退后三里,安营扎寨,寻找破敌之策。
营帐内,许历问道:“安平君打算如何攻破,这座城池。”
安平君道:“燕国妄图凭借这座城池,阻挡我们。我们就用武力强攻,摧毁他们的心里防线。”
乐乘道:“安平君是想以武力强攻?”
安平君正色道:“不错。”
许历劝阻道:“安平君,此城易守难攻。若强攻,我军也会损失惨重。我,不赞成这种作战方式。”
“许老将。”安平君语调平和地问道:“除了以武力攻破此城,你还有更好的方法?”
许历摇头道:“我暂时没有想到攻破此城的方法。”
“许老将军,没有想到破城之策,就用我的方法。”安平君又道:“对待燕国,只能以武力压制,才能震慑之。”
许历问道:“此城,固若金汤,粮草充足,且防备完整。武力强攻,不是上策。”
成安君高声道:“我征战一生,攻城破敌不计其数。这座小城,岂能阻挡我十几万大军。”
“安平君,这句话,我不赞同。”许历停了下来,又道:“此城虽小,但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成安君、高阳君皆是久经战阵,善于用兵之人。以武力强攻,我们也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纵使,我们攻下此城,折损太多的将士,得之无益。”
安平君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语调凝重道:“许老将军,莫非是看不起我的用兵之道。”
许历语调温和道:“安平君的名声,早已传遍诸侯。用兵之能,我不敢苟同。”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安平君语调不善地质问道。
许历道:“安平君莫非不记得狄邑、聊城乎?”
“你…”安平君平息心中的愤怒。击溃燕军,复兴齐国,这是安平君的功绩。攻狄邑、下聊城,安平君久攻不下,损兵折将,这是他的耻辱。
许历又道:“安平君指挥地是齐国将士,我没有什么意见。这是我大赵的将士,我决不答应。”
安平君抬高声调道:“赵王亲自筑高台,拜我为将。我是三军统帅,全权负责伐燕之事。许老将军是打算不服从我的调令。”
许历昂首挺胸,厉声道:“此计,我决不答应。”
安平君见对方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中,语调也不在客气道:“赵王给我生杀大权,我可以便宜行事。许老将军,不听我的调令,我只能按军法处置。”
许历大笑一声道:“安平君要我脑袋,拿去便是。我岂能因为独活,让将士白白送了性命。”
安平君见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直言道:“许老将军,我只能得罪了。”
代郡诸将见安平君打算对许历动手,呼道:“谁敢动老将军,我等决不答应。”
“许老将军是想引起军中哗变。”安平君语调不高,但双眸也露出寒冷的杀气。
“好了。”乐乘见情势不对,忙道:“我们尚未攻破中阳,内部怎能生乱。安平君、许老将军伐燕谋略不同,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商议,何必剑拔弩张。此事,传了出去,岂不是被诸侯笑话。”
安平君赔罪道:“乐将军这么说了,我也退一步。我言语上,有得罪许老将军的地方,还请许老将军莫怪。”
许历只是不赞成以武力强攻的策略,倒也没想和安平君闹僵,也赔罪道:“刚才是我情绪失控,话语有点激动。但,我不赞成拿将士的性命去强攻此城。”
“我们收复疆土,兵临燕国腹地。此城,若不拿下,我们前进无路。若燕国出奇兵,绕道我们背后,我们的归路被切断,就变成孤立无援。可,此城地势险峻,守城之将又是善战且善用兵之人。我们强攻,只会损兵折将。”乐乘有意停顿少许,又道:“安平君、许老将军,我们不如好好商议,谋个万全之策。”
安平君道:“燕军溃败,军心不稳。我们趁其军心散乱,一战,便能攻克中阳,兵临燕下都。我们建功立业,指日可待。只要能够攻破此城,兵临下都,牺牲在所难免。”
“马服君爱兵如子,岂会让将士白白送了性命。安平君这句话,马服君是不会说的。”许历也不退让,继续道:“一个只为自己建立功业,却牺牲将士的统帅,不是好的将帅,更是不合格的将帅。”
安平君额头上青筋暴起,神色微怒道:“许老将军,你非要跟我过不去,不听我的调令。”
乐乘见两位又开始争吵,插话道:“好了,两位,都少说一句。”
安平君看着乐乘,问道:“乐将军,你支持谁,不如将话说透。”
许历看着乐乘,虽没说话,但眼神要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
乐乘无奈道:“安平君说得对,许老将军也说得对。许老将军,我们用安平君之策伐燕,若不能成功,再另行他计。”
安平君见乐乘站在他的这边,唇角露出了微笑。许历也不因为乐乘做出的选择而生气,微闭双眼,淡然道:“我说话没用,留在这里做甚。”
许历睁开双眼,又道:“我不愿看着将士丢了性命,我率本部人马离开。安平君,没有意见吧!”
“许老将军要走,我也留不住,请自便。”安平君看着在场的诸将,又道:“你们还有谁不服我的,也可以离开。”
许历带着数名战将,也不告辞,愤然而去。安平君见这么多人不服自己,也转过身去,怒不可遏。乐乘对着安平君行了一礼,追了出去。
乐乘追上许历,拦住他的去路,问道:“许老将军,这是为何。”
许历看着他,问道:“乐将军,莫非也觉得我说的不对。”
乐乘道:“许老将军说的话,自然有道理。”
许历冷哼道:“可你,还是选择站在他的一边。”
乐乘见老将军生气了,忙道:“许老将军,安平君是王上以济东之地换来,并筑高台亲自拜的将。他是三军统帅,你怎么也要给他面子。”
“非我不给他面子,他好歹也是名扬诸侯的名将。明知不可强取,却执意而为之。”许历又道:“我没有发脾气,也算给他面子。”
乐乘见这位老将军是真的生气了,问道:“许老将军,你不会真的率大军离去吧!”
许历不答反问道:“乐将军,安平君真的是为了帮我们伐燕吗?我们以济东之地换来的名将,值得吗?”
乐乘愣了少许,压低声音问道:“许老将军,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许历直言道:“安平君,不可靠。”
乐乘闻言,心中骇然,脸色依旧平静地道:“许老将军,会不会多虑了。”
“乐将军,你好好想想。”许历神色肃穆道:“安平君助我们伐燕,我们胜了,实力大增,就会威胁到齐国。安平君是齐人,岂会让赵国强于齐国。他毕竟是齐人,心不再我国。伐燕,我们只能靠自己。”
乐乘道:“话虽如此,但伐燕没有安平君是不行的。我们能够收复疆土,攻入燕国腹地,安平君功不可没。”
许历道:“乐将军,还没有看明白。安平君表面上帮我们伐燕,实际上他是想燕、赵相争,空耗两国的国力,齐国方能渔翁得利。安平君能够骗得了他人,是骗不过我。”
乐乘骇然道:“许老将军的意思是说安平君明知,中阳不可强攻。安平君之举就是为了消耗我国和燕国的国力。”
“不错。”许历点头道:“我岂能眼睁睁看着我国将士,白白送了性命。”
乐乘对这位老将军也算了解,他是不会为了个人恩怨,置国家利益而不顾,试探问道:“老将军和安平君闹翻,想必是有破燕之策。”
许历对眼前这人,也信得过,坦然道:“还是瞒不过乐将军啊!”
乐乘又问道:“老将军有破燕之策,能否说之。”
许历将自己的谋略,和盘托出道:“中阳、临邑、武垣成犄角之势。安平君攻中阳,将会吸引燕国的注意力。我就可以趁势攻破武垣、临邑,中阳就成为了一座孤城。中阳,便会不攻自破。”
乐乘见许老将军没有任何隐瞒,笑着问道:“许老将军将计谋告诉我了,就不怕我告诉安平君。”
许历笑道:“无论是乐羊伐中山,还是乐池送燕昭王归国,或者是望诸君乐毅,你们乐氏,自有风骨,岂会做出这样的事。”
许历用‘乐氏风骨’这几个字,对乐氏一族的评价。乐乘闻言,想起乐氏先祖和乐氏男儿的风骨,对着他深深一拜,拱手道:“能得许老将军信任和妙赞,乐乘无以为报。许老将军,这边有我,你就安心去吧!我等着老将军破二城,克中阳,直逼燕下都。”